下午考的是英语。人只剩下一半了，我前面那个女生的确没有来了，隔了一排，我的前面还是一个女生。我默默地告诫自己，不能再那么有正义感了，她就是把我的答案拿去抄我也不能举报她。试卷发下来，我一看基本不会。于是在听力开始前我就把答题卡涂完了。我想等最后半小时那男生对答案的时候再核对一下就行了，可是我又不能在考场上无所作为，于是也装模作样地把开机扣在头上听英语听力，听力一开始我就进入了昏昏欲睡的状态。我以前也是这样的，失眠从来就不买什么药之类的东西，只要听英语听力就能很好入睡。这是浩子学英语学得的秘方，然后就看在兄弟情深的份上告诉给我的。我还是被救护车的警报声叫醒的，听声音至少是十辆。一看手表还有四十分钟，上午那老师不是说第二场那些人会提前半小时上医院吗，怎么又提前十分钟了解啊。再看到旁边的那男生位置已经空着了，我不禁心一寒直拍大腿想这可怎么办啊。妈的那小子对完答案就跑了，也不叫我一声。要怪也只能怪这英语题目了，除了两句翻译一片作文之外全是选择题，想不快都不行啊。我想自己不也是在听力开始前就涂完了吗？我只能认命了，更糟糕的是命都无法认了，我发现我的答题卡不翼而飞，前后左右桌上桌下都找了一遍还是没有，我还习惯性地收了一下自己的口袋。我赶紧举手报告，监考老师走过来，问：“你怎么把答题卡给丢了呢？”我说：“我也不知道啊。”他说：“你不是一直在答题吗？”我说：“你不是一直在监考吗？”他说：“同学，我监考又不是只监你一个人，我要监这么多人，哪顾得过来啊。”我说：“我一直把答题卡攥在手里，可是我睡着了。”前面的女生转过来说：“老师，他桌下有一张答题卡，看是不是他的啊？”我捡起来一看，果然是我的答题卡。瞬间我什么都明白了，但我有言有先，不能举报她。还剩下三十分钟，我用完了我记忆中的所有单词，勉强凑足了一篇二百字的作文，总算功德圆满，走出考场。

　　第二天的两门考试都是专业课。走到考场一看人又少了一些，现在一半都不到了。据说专业课的考试答案很难搞到，而且搞到的也不一定专业。我旁边的那男生在我一进门就给我套近乎，显然是没有买到答案。作为一个历史系的学生，虽然我连那个王八老师推荐的世界上最好的版本的精装《二十四史》都没有读完，但对这些题目都似曾相识，至少不像英语那样，见到题目就像见到外国人一样，没有一点亲近感。我不紧不慢，努力恢复头脑中那些残缺不全的记忆，实在回忆不起来的，就用这一年来在书店里看的那些闲书上的东西补上去，不算完美，但至少没有留空。正在慢慢地答着，前面一个男生大喊，“我操，妈的什么破题啊？”说完把试题撕破，甩门而出，留下一个悲壮的背影，大家莫不仰慕。受到这名勇士的鼓舞，陆续又有几个人骂娘撕题甩门而出，包括我旁边的那男生和我前面的女生。教室里只剩下十来个人了，而且各自为阵，我感到无限的悲凉。可想起这是选拔性考试，不禁心生几分喜悦，走吧走吧你们都走吧，剩下我一个人最好不过了。觉得自己似乎还有点希望，斗志昂扬，心平气和地又开始写起来，直到铃声响起我才画上一个句号，长叹一声，终于考完了。

　　考场外一片喧闹，有哭哭啼啼有笑掉大牙的，考度本来就是几家欢乐几家愁的事情，不可能皆大欢喜，像我这样不为所动的人真的不多了，因为我走出考场的时候真的不知道该带一个什么表情出去。我很想去找一下呆子和赵可，问问他们考得怎么样。可是人海茫茫，他们的手机又关机。因为考场规定手机必须关掉，其实这规定后面还有一句没有写上去，那就是如果你没有买答案的话。我想他们应该没有问题吧，不过这答案交易如此火爆，局势也不容乐观。

　　对于考试本身而言，我考了也当没有考，只有很少的一点印象留在记忆之中，这可能是被考试的过程太惊险太刺激因而印象太深刻比下去了，就像在锅底上涂再多的黑也看不出来。回到书店浩子问我考得怎么样，我想最好的话，第一名也有可能，因为我的试卷上没有留空；次之是不好不坏，如果评分的标准是对的全给分错的也给一点辛苦分的话；最坏也不会是最后一名，因为后面还有那么多没有上考场的，上了考场考试还没有开始就昏倒的，还有考试开始之后半途而废了，这样算下来，我心生了一份侥幸，说不定我会被那九千九百九十九人抛弃，成为万分那个之一。我给浩起讲起了毒品交易一样刺激的答案买卖，像间谍做案一样惊险的考作弊，还有那帮大闹考场大耍个性的小伙子小姑娘。浩子听完一拍桌子说：“妈的，这么好玩明年我也要报名考一考。”

　　晚上小东打电话过来说一起出去吃饭，一来慰劳一下考研的，二来大家好久也没有聚过了，地点还是上次那家五星饭店。的确很久没有出去聚餐了，可是地点还是选在那家五星饭店，我不知道用意何在，是一种补偿还是一种讽刺，这种补偿是对谁的补偿呢？那么讽刺又是讽刺谁呢？对于小东和洛洛，现在提到他们俩我心里没有一丝波澜，反倒觉得他们俩个还真的般配，牵着手走起来是那么合拍，想到自己以前那样对洛洛，不知她是怎么受得了的。可是浩子过不叫我的时候，我突然不想去了，浩子问：“怎么呢？是因为洛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