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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议商跑题又在其中

  商讨下海经商的会议,是在蔡善家的小客厅里招开的,不约而同地来了八九个离退休人员,有张浦、宋振、周仁、卞祖、蔡善、冯美、刘英和王志两口子,都准时到会了,李思处长也及时来到参加列席。

  平时这些人都松散惯了,对经商犹疑,今天见有个实权人物,物资公司在职的大经理李思,也被邀请来列席,真像是玩真格的了,促使大家精神百倍。

  先后与会的人早就按捺不住,没有等宣布开会,就七嘴八舌各抒己见地谈论起来。别看这些人,个个都已年逾花甲,照样争得面红耳赤,各不相让。细看神态各异,有的人满怀希望,摩拳擦掌;有的人埋怨政府,满腹牢骚;还有人担心政策朝令夕改,忧心忡忡……

  突然,客厅门被推开,进来一个人,是多年在王志身边工作的范干事。范统正在女儿家打牌,闻风后,便把牌让给女儿,也跑来参加讨论经商会议。一进门大嗓门就责备王书记说:“书记你要开公司,怎么把你的兵也忘掉了,好歹你也看我跟你那么多年份上,也得照顾照顾我吧?”

  王志嘿嘿一笑说:“公司还没有一撇呢?你既然来了,就坐下一起讨论讨论呗。”

  书记说罢,范统就挨着周仁一旁空椅子上坐下。

  王书记理了理思绪说:“大家静一静,今天我们就下海经商一事,讨论,讨论,请大家动动脑筋,集思广益,商讨出一个具体可行的办法,把牢骚和不满都暂时搁在肚子里,留着以后我们再议。好不好?下面请大家一个一个的发言,把你们的好主意,好点子,都拿出来,大家议议。”

  会场上一下子静得出奇,半天没有人说话,张浦性子直,耐不住静,开口发言说:“没有人发言,我先来抛砖引玉说几句。”

  端起茶杯喝了口水,镇静一下情绪继续说:“先谈谈我们为什么要下这个海?一来上面既然给了我们政策,我们闲着也是闲着,老有所为,老骥伏枥嘛?再干上几年也还可以。这二来哩,我们都是拿工资的,虽然饿不着,也冻不死,但是,富不起来。看看先富起来的人,别墅有了,小车子也有了,再看看我们老哥们老姊妹几个,计划经济下工作了大半辈子,也就紧紧巴巴地过了大半辈子。政策这样一变,遇到原单位效益好的,退休工资不拖不欠,日子吗还算过得去,如果遇到效益差的,甚至倒闭了,穷途末路就倒霉一辈子,想想真惨啊!所以,乘我们现在身子骨都还硬朗,还能跑得动的时候 ,何不发挥一下余热,干些事呢?我们都是工作几十年的职工,这样做也是积极响应党的号召嘛!”

  “唉!这大道理是不错,搞活经济,开放市场,花样经是一个接一个的出台,早些年一些老同志到深圳去参观回来,听说:只是五星红旗是社会主义的,其他一切都是资本主义了。我还有点不相信呢?可是你们看看,这才几年!贪污、腐化、行贿、受贿、包二奶、偷抢、坑蒙、拐骗、嫖妓女、卖淫、赌博、吸毒……旧社会腐败厌恶的事情,那样不都出现了!这还不都是钱给闹的吗?叫我说:既然出现这样,还不如计划经济好呢,至少天下太平……”卞祖痛心叹息,掰着手指头数落自由市场带来的恶果,一脸无奈,感慨万千。

  “啪!”的一声,范统把桌子一拍,站起来嗷嗷叫地说:“就是吗,计划经济有什么不好!大家都一样,人人都有饭吃,现在倒好,天天叫着要开放!要搞活经济!要解放思想!我就想不通,结果又怎么样?穷富两极分化,要么富的越富,要么穷的没有饭吃。再这样搞下去,总有一天咱们的退休工资也会泡汤,没有吃的,又要拿起棍子要饭!他奶奶的,这样搞活经济我就想不通……”

  王书记说:“老范,不要急操,有话你坐下来慢慢地说。好吗?”

  范统嘿嘿地一笑,继续地说:“王书记,咱不是怪话连天,说的是个大实话。你们想想咱们勤勤恳恳地为国家奉献出一辈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老了!退休了!不能干了!还得老胳膊老腿地下海去找钱,来养家糊口,这是什么理?”说完,像是很有理似的,气呼呼地坐下来。

  周仁,笑着对范统说:“别激动,坐下来喝口水。你这是:杞人忧天,瞎操心!老兄,把你的心装到肚子里吧,这退休金一时半时是不会取消的,顶多改个名词,换个方式少给点。你想呀,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共产党执政,总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大家都饿死吧?你说,享清福,看电视,抱孙子,那不无聊死了。如果咱几个老哥们老姐妹们真能凑到一起,同舟共济,说不定还真能干出一番事业来呢,可别小瞧各位,想当年可都是企业里的顶梁住啊!”

  范统听周仁唱的调子很高,打断他话头讥笑地说:“要是真像你说的这样,寡妇得子,还真有盼头呢?”

  周仁和范统平时在一起,经常的好开玩笑,逗逗趣。周仁见他面带讥笑,故意反唇戏弄他说:“你不相信,我来考考你,现在的社会是什么东西才真正属于自己的?”

  “嘿!那还用问,是孩子呗。我养他小,他养我老,天经地义,自己的孩子总归属于自己的吧?”

  “错了,孩子总要长大,翅膀硬了都要飞走的。”

  “那么是老婆,白头到老,她会跟着我过一辈子的。”

  “嗨!老婆那就更不是的了,放眼看古今中外,有多少女人红杏出墙?有多少对夫妻过不来就离了婚,就算你找了个贤妻良母,安安稳稳地和你过日子,当真都是荷花结子——心连心?人心隔肚皮,各有各的心。这男人活着的时候,她是个伴,如果死了,嘿嘿!就改嫁他人,用句时髦话说叫做黄昏恋。老范,休要死心眼,现在做一个人就要讲点实际,这年头什么都是假的,口袋鼓起来才是真的东西,人家常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就是老太爷,有钱就是我老大!”

  “老周,你是不是酒喝多了?尽说些醉话,那一点还像个共产党员说的话,完了!简直没有一点无产阶级的味道了。”

  “老范,我可是滴酒未沾,说的都是大实话。你若不信我讲个现实情况你听听:我有两个亲戚,一个是小孩舅,是个穷教书匠,辛辛苦苦教了一年多的书,一分工资没拿到,他三天两头的来找我,求我帮他在城里找个工作干。唉!难哪;另一个是我的堂弟,文革时期打砸抢,蹲了三年大牢,出来后办个皮包公司,骗了不少钱,天天是花天酒地,小秘带着,二奶奶养着,更滑稽的是,问他成功秘诀,他既然恬不知耻地回答人说:是党的政策好,他打心眼里感谢党感谢政府。受人捧着!受人爱着!你说:这世道变化多快,你能看的懂吗?”

  范统听的气呼呼地,一时答不上话来。

  蔡善一直没有发言,很同情周仁的见解,为了把发言引导到经商正题上来,接过周仁的话茬说:“现在国家的政策好与坏,我们是否暂且勿论,留给历史评说吧。现在大家都是为了下海经商的事情而来,那就进什么庙,烧什么香,俗话说:富人思来年,穷人看眼前。经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们眼前要做的,想想这第一步该怎么做法?要迈还得要迈得塌实点,不然……”

  蔡善,是个旧知识分子,为人非常谨慎,曾经被错划过右派,平反以后更是少言寡语,虽是物资公司付处长,但是对本行的业务精通,退休以后,工资还拿不到100元,在这物价失控的时候,生活显得紧张,心理总是不平衡。下海经商感觉有些盼头,在他想来,人生苦短,而他的一生又有太多的遗憾,这或许是他一生中最后一次拼搏了。所以,他对这个会议非常认真,为了把大家发言引上主题,讨论出一个结果来。

  可是范统是个粗人直性子,也理解不了他发言的意思,未等蔡善把话说完,大嗓门地冲着他叫起来:“哎哟!老处长您也想出来做生意呀?可不要忘记了,前几年局长在大会上点我的名,要割我的资本主义尾巴,我家差一点被搞得家破人亡,这是谁向上面打的小报告?那个可恶的杨秘书,三天两头叫我写检查,这还不算,还带人抄了我的家,吓的我老婆寻死觅活的。唉!想起来真寒心,那时候我是叫天不应呼地不鸣……”

  范统回忆往事心里难过的潸潸掉下了眼泪,用手抹了一下,擦干泪水继续说:“这客厅里在座的各位,哪个不知道,那个时候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小孩子多,大大小小一家七口人,全靠我一个人的那点收入,实在糊不上嘴,才叫自己老婆出去做点小买卖,竟受到如此遭遇。现如今可到好,连处长大人也敢想出来做生意了,嘿嘿!您就不怕哪天上头政策又变脸,不单是要割您的尾巴,可不要忘记了您曾经是个右派,老账新账一块算,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范统只顾自己阴一阵,阳一阵地数落,可把蔡善说的脸红一阵子,白一阵子神态极其尴尬,喃喃低语:“这倒也是……这倒也是……要真是有个万一,抓不住偷牛的,倒逮住拔桩的了。说的对……说的对……小心为妙……小心为妙的好。”

  刘英见他说话呛人,说得老处长脸色难堪,看不下去便对范统大声争辩说:“老范!你这是干什么?右派那是给人家错划的,打你的小报告,老处长不是那号人,也犯不着你来教训!阴阳怪气地干什么?现在做生意是正大光明,响应政府号召,你家儿子、媳妇、老婆不都是在做生意吗?本想请你来出主意,讲讲你家做生意的经验,可不是叫你来耍威风的!”

  “你这个老范头呀!真是个炮筒子,不分青红皂白像疯狗似地乱咬。老处长和我们多年相处的领导,他的为人你还能不知道吗?你这不是牢骚,纯粹是无理取闹,实指望能把你家的经商经验向大家介绍介绍,帮助我们都富起来,你也不枉为是个共产党员,应该助人为乐呀?”冯美也帮着批评他。

  范统现在也觉得向老处长发泄理亏,又被这两个女人抢白得难堪,当着大伙的面,又不能翻脸,尴尬地一时不知说什么是好,厚着脸皮干笑两声,就不言语了。

  有人出来帮他说话,蔡善心里略微好受些,也知范统的发泄不是冲自己来的,指桑骂槐,骂的是列席的大处长李思。为了开好这个会,他连忙打起圆场地说:“没事,没事,说出来就好,总比闷在心里好受!”

  蔡善话一说完,坐在王志身旁的李思,就坐不住了,虽然没有指名道姓的说他,可心中明白,人无亏心事,半夜敲门不吃惊。他看这矛头不对,走为上策,不然就要吃眼前亏。原来在那“反资”政治斗争年月,李思身为机关的大处长,向局党委回报职工动态,是处于无奈。现在若作解释也说不清楚,搞不好还会引火烧身。只好向王志耳语一阵,起身不辞而别。

  李思开门出去,客厅的门刚关上,范统就像孩子似地跳起来啐道:“我日你妈妈的!你也有今天,咋不那样神气了!”

  “哈哈!哈哈!……”引起了大家一阵哄堂大笑。

  冯美,噎住笑声指着范统说:“你呀!都这把年纪了,炮筒子的脾气是改不掉了,你没有看见现在的形势,一天天地变化着,这个事情已经过去多少年了,何苦还耿耿于怀,还准备带到棺材里去吗?”

  范统愁眉苦脸对她说:“冯美同志,你可知道我当年被他害的好苦,一家七八口要吃要穿,为了赚点小钱糊口,被斗的死去活来,那个悲惨情形我终身难忘,要恨他一辈子也难消我心头之恨啊!”

  冯美也是一肚子怨气,表面上虽然在数落老范,内心很不平静,看她表情上有些激动……

  冯美,是1987年底退休的,退休后在自己家门口摆了个香烟摊,本小利微,又是无证经营,早就想另起炉灶,只苦于无门无路。现在有王书记出来牵头,有头有脸地下海经商,即感到体面又正大光明,合理合法。有这样个好机会,当然不会放过,为避免范统再闹,败坏了大家的兴头,乱了会场,心里难免有些着急,言辞犀利也就在情理之中。此时冯美也顾不上指责后的范统,尴尬的表情。接着以自己的遭遇和不幸,继续地数落他,企图扭转会场情绪地说:“富贵在手足,聪明在耳目,抓住机会做点什么,不比牢骚怪话强上一百倍。就说说我的经历吧:我是1987年退的休,当我拿到退休证一看就傻眼了,每月的退休金只有原工资的百分之七十五,心就凉了半截。心想:这不是把我们孤儿寡母往绝路上推吗?在职的时候,工资加奖金还能糊得过去,现在奖金没了,工资又拿不全,又赶上自己女儿考上大学,正需要用钱,我……” 说到这里,鼻子一酸,眼圈就红起来,强忍了一会,接着说:“那时谁来问过我的事!没有人管我,我又能向谁叫苦呢?不管怎样苦,我都认了。可我绝不能再让自己的女儿也受苦,她爸爸走的早,孩子从小就没有了父爱,怪可怜的。还好,天无绝人之路,多亏我还认得一个香烟贩子。说实在的,早些年看他干这个行当时,还真有点看不起他呢。我也从来没想过,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会是他来帮助我。在他的帮助下,在家门口摆了个香烟摊。人给逼到这个份上,也顾不上什么脸面了,这一晃快一年了,我也曾打过报告,要求这位李处长救济救济,说研究研究,至今没有答复,单位从来没有人来问过我的事!好得这个小香烟摊,实在是个不起眼的小买卖,给我解决了生活上问题,如今还有点储蓄,日子反比过去宽裕多了。”

  她这一席话,牵动了大家恻隐之心,同情她不幸的同时,又被她一种磨难打造出来的坚强,而强烈地震撼着,会场上的气氛有些凝重和沉闷。此时范统如坐针尖,非常懊悔自己出言不慎,引出如此麻烦,感觉不大自然,向身旁坐的周仁打岔说:“我不是反对大家做生意,谁还会嫌钱多烧手,我只不过向大家提个醒,把政策吃吃透,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对不对?老周,咱们大大小小的运动,都经历过,在座的各位哪一个没有吃过苦头。”

  周仁笑道:“活到这个岁数的人,做事哪个不瞻前顾后看准了才去做,其实你这顾虑,大家早在心里不知盘算了多少回。不管做什么事情,首先就要把握好政策,天天看新闻的人都知道,闭关自守让中国落后了这么多年,现在中国要发展,就要走出去引进来,跟国际接轨,遵守国际惯例,和外国人往来。所以,中国正在慢慢地打破固有体制,这是大势所趋。照我看,中国领导层已经下了决心要这样走下去,一时半时的不会回头,也回不了头。问题是这生意经,在思想都没有彻底解放的时候,我们能念的来嘛?”

  王志听到此时才觉得有点意思,忙接口抓住他的话头问道:“老周,你把这个关键问题,再详细说明白一点。”

  周仁会意地点点头继续说:“生意场上有句俗话:黄金遍地有,陷阱伴你走。因为自由市场上,违章犯法之徒太多,一不小心,就会踩上地雷,小则伤财,大则要命。”

  周仁为了把这个问题说得更明白一些,不知不觉把自己的亲身经历,几年前和萧化、郑熊三个人做了一起无本买卖,结果上当受骗,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情,无意中作为实际例子给抖出来了。他看见刘英这位曾经是机关卫生所的医生捂着嘴朝他笑,样子有些诡秘。周仁不见则可,一见脸腾地红了起来,说话的劲头也一下子蔫了,打住不讲了。

  王书记,朝老伴抢白了一眼,对着周仁催促说道:“咳!都老头老太了,还在乎这码子事情,你就说说做生意失败的经过,也好让我们见识,见识,就算做我们前车之鉴吧。”

  “唉!当时也是我一时糊涂,沾花惹草,逢场作戏,后果几乎要了命,多亏刘医生救了我才没事。” 周仁,尴尬地含羞笑着,想捂住这桃色的疮疤又打住不说了。

  范统快语哈哈大笑说:“还卖什么关子,你这桃色新闻谁不知道,多年死了老婆,鳏夫子放荡一回,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没把小老二宰掉,谢天谢地,也就算万幸了!”

  宋振、卞祖怕这炮筒子再生事,讨论不到正题上去,笑声中抢着说:“好了,好了,鳏夫子放荡,不注意小节,咱们尊重你的隐私权,戏情不说,就说说你们三位如何上当受骗的经过吧。”

  周仁一脸无奈,只好娓娓而谈……

  ——那是1987年的上半年,我办了退休以后,闲在家里生活一下变得无聊乏味。有一天,市区XX煤矿的供应科,郑熊科长来我家找我打听煤的销路。因为我曾经在南京、上海等地当过多年的外站站长,对用煤单位人头熟,联络起来方便,当时我满口答应帮他打听。他说如果你联系成功,我们就算合伙做煤炭生意了,我还顾虑重重地说:打听一下煤的销路可以,我两手空空拿什么东西和你合伙?他说:本钱就不要你操心,只要你联络要煤单位,最多再要你去催催煤款,其他一切手续全由我负责,到时赚了钱我俩对半分成,绝不失言。

  我一听,这不是手到擒拿的事吗,爽快的就答应下来了。我们正在喝酒庆祝合伙时,巧的很,在职时候同科室的箫化,也来我家找我,见面大家都是老熟人,无须介绍坐下来就喝酒。

  喝酒中我们谈到做煤炭生意,他说:这里有个无本买卖可做,何必舍近求远,费力费事地去搞煤炭生意呢。说起一个名叫何仁雄的,原是他的老邻居,在火车站西侧有处三层楼房的旅社,上上下下共有二十八间客房,因地势好,东边不远处又是长途汽车站,两站每天来来往往的客商很多,每晚十二点过后,就挂起客满牌子了。因这老板还有一桩更能赚钱的买卖要去做,几次三番来找,想帮他找一个当地的二房东承包旅社。因地势好,客流量多,每季度稳拿稳赚少说可得三千块,他开出的条件是三比一分成,他拿一成,接手人拿三成,按季度结算,如果每季度盈利超出三千块,多出部分全归承包人所有,不足三千时,按实际收入的三比一分成。

  条件太诱惑人了,当时对我们这些从未涉足过商场的人来说,哪里知道这是个陷阱!三个人在酒酣烟雾中美滋滋地合计,每季度除去上缴给房东的一千块,按二千块钱的纯收入来结算,三人平均可分得700多块,乖乖!一个月就收入200多块人民币,做好了还不止这些,比个现职的大处长拿的工资还要多呢,搞好的话,没准比个煤矿公司现职的大经理工资还绰绰有余!

  当时三个人越盘算越忘乎所以,各自做着美梦,早把做煤炭生意给丢掉一边去了。

  第二天箫化,就和何仁雄签订了合同,没有花一分钱的本钱,我们就走马上任。三个人美滋滋地一人一天轮换,做起了旅社的老板来,干了一个星期,才发觉这个旅社是明开旅馆,暗做卖淫生意,用高薪当诱饵,叫我们给他做挡箭牌。

  他妹子何仁靓、老婆外号叫大箩筐是这里的老鸨,共有八个女子接客,表面都是服务员,实际都是妓女。他在火车站一带地方,很有势力,黑白两道上的人都能摆的平。他还兼职此地协防工作,就是协助维持本地方治安,实际倒成了他,暗地里为嫖客把风放哨,对付那些生非肇事的人,同时,在嫖客多时妓女不够应付的,他也就有时间从别的窝点调动妓女,满足嫖客需求。

  我们三人摸清他这种事情真相以后,决定洗手不干,钱再多拿起来烫手,不管怎么说,好歹我们都是离退休干部、共产党员,如果再干下去那不就是和他同流合污,为虎作伥等于犯罪。都觉得事情的严重,决定把这事辞掉。

  解铃还得系铃人,箫化去和何仁雄交涉,理由是一天二十四小时得不到休息,我们这些老家伙身体吃不消,干不下来。同时,一天一夜不旧,家里老婆孩子不放心,为了怕耽误旅社的生意,所以,要求何老板再另请承包人吧?

  箫化,找到何仁雄来辞退,何仁雄拉着脸对他瞅了半天,二话没说,拿出合同摔在他面前说:“老邻居呀!请按合同办事,拿出一千块钱完事,否则,就得承担毁约的法律责任,你自己掂量着办吧。合同期满是一年,你们这才干几天,说不干就不干了,你们以为这是小孩过家家,闹着玩的。我也不怕你的儿子在法院的官职,我是凭合同办事,三天之内你不把租金送来,咱们法庭上见吧!”

  我们一共只干了一个星期,收入不错,四百多块钱。但要凑集这一千块钱去交租金,每人还得再拿出200块钱出来,这个时候箫化,感觉对不住我们,心里很内疚,要我们不给他,拖一阵再说。仗着儿子在法院里工作,和多年的老邻居关系,企图拖、磨,不买他这份账。

  何仁雄忖想:对这些老家伙玩硬的不行,得用自家的看家本领,唆使老婆大箩筐和自己妹子,用女人的色魔把他软禁起来了。事到此时他儿子也没有办法,明知如此,束手无策。他老婆哭哭啼啼,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央求我们,怕时间拖长了,会把他的身子给弄坏了。

  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无可奈何,我们只好凑齐一千块钱给他,才算把人放了出来,了事。

  我老伴走的早,云里雾里当了几天老板,爽口菜吃多了坏肚子,得意的事情干多了招殃,近水楼台地快活几天,谁知就染上了梅毒,幸亏刘医生及时的救了我,不然我这条老命到死,也不知道咋回事情呢。“

  周仁说完了经过,喝了口水,感慨地叹声气说:“唉!生意没有做成,倒贴二百五,真是狼狈啊!和大家共事几十年,都不是外人,否则,这种臭闻真难启齿。” 说完耷拉着头,不言语了。

  冯美,抿着嘴低声地骂道:“活该!你这是小老鼠想吃偏食掉进粪坑里,还认为这是美事呢!淹死你也是你自找的。”

  刘英接过话头笑说:“他是花心吃偏食,无事找事。烂了鸡头还害羞,不好意思去看医生,亏他及时找我,不然就得向皇帝那里报道做太监去了!……”

  范统也打趣地说:“可惜!刘医生只知道替你治病,可没有教你预防?你这鳏夫子,心花了难免没有下回……”

  宋振一本正经地说:“没事,没事,去到计划生育办公室,认个干姐姐,要几盒避孕套就万事大吉了。”

  客厅里是一片笑声……

  冬天的气节,天短夜长,不知不觉窗外已经是漆黑一团,大家仍在兴致勃勃,笑语珠连,都忘记了时间……

  忽然,客厅的门被轻轻地推开,进来一个毛头小女孩,歪歪倒倒地向范统面前跑去,说:“外公,吃饭!”

  范统把她抱起来问:“小乖乖!你跟谁来的呀?”

  小女孩手指门外说:“妈妈,妈妈。”

  范统抱着外孙女,一个一个的指着叫小女孩喊周爷爷、王爷爷、刘奶奶、冯奶奶……

  最后向王书记招乎说:“王书记,对不起我得先走一步了。”头也不回地出了客厅。

  王志看一看手表,已经是晚上六点钟了,确实时间不早了,这会也不好再开下去,无可奈何地只得宣布散会。

  大家起身,边说边笑地开门走了。会场上蔡善仍坐着未动,情绪失落地说:“唉!开了一下午的会,如何经商的具体办法,皮毛也未沾上。” 唉声叹气。

  张浦一声叹息,恨恨地说:“活见鬼!遇着这个丧门星,炮筒子捣的一事无成!” 两手一拍屁股,一脸无奈地走了。

  客厅里只留下王书记和蔡善两人,蔡善说:“书记不要走了,叫老伴抄两个菜,喝两盅?”

  王志不愧是多年的书记性子,不急不慢地向蔡善说:“老蔡!今天会议收获不错,虽然没有议出经商的具体办法出来,可给我看准了经商门路,没有资本可不能没有后台,我们得找个靠山才行。”

  蔡善也有所悟地说:“两手空空,不靠人事关系,没有机遇,想经商比登天还难,你说我们这下一步怎么办?”

  王志推心置腹地向蔡善说:“李思临走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话,十六个字:”耐住性子,不要伸张,觅个同道,以后找我。‘你说这不明摆着一条道吗?“

  蔡善说:“是个路子,俗话说:机关有人好办事,朝中有人好做官。书记我看这条路可以试一试?”

  “唉!这十六个字里藏着多少玄机,我老王得思考思考,以后再说吧。” 王志心中踌躇未表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