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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近墨者黑
贾钱,爱人叫冯配,两口子原来都是东风纺织厂的工人,厂方为吸引外资和日商合资办厂,人员在摸底排队审议中,都未得到厂方信任,夫妻两口子都被裁减下来,一时都找不到职业,没有了经济来源,生活不能维持,老婆走了下道,自己好歹做了几年劳模,不甘心堕落和小舅子同流合污,但是自己又无能力,不得不依靠他们。违背自己意志而苟延残喘寄生在别人屋檐下,感到前途渺茫,对社会发展分辨不清,眼前现实感到一片迷惘?在这十字路口上,如何走出自己的天地,他想起了自己一门亲戚,两口子都是共产党员,姐夫又是多年的党的书记,对时局的发展应该一定清楚,动了拜访的念头。但是和他们接触以后,一无收获,仍旧迷漫不知所以。在和他们喝酒叙家常中,触动伤心处,悲惨的家庭,不觉潸潸泪如雨流…… 王志两口子那知道他的苦衷,以为他喝醉了酒,流露对妻子不满情绪。王志误认为两口子吵架,借助酒劲说气话,仍用兄长的口吻劝慰他说:“男子汉大丈夫,肚量放大些,不要像娘们似的婆婆妈妈不让,说两句就拉倒,何必非要闹到离婚这份上,让她一步,不就过去了。” 刘英也站在表姐的身份上,主观地责怪他说:“你呀!不是表姐说你,这火暴性子脾气也得改改,动不动就发火,那个女人能受的了。你老婆爱打扮,喜欢在人前卖俏,这是女人的爱好,斤斤计较算什么男子汉。两口子家常过日子,你多让她一点,不就好了吗?非要闹到鸡犬不容,大家好受?” 知己知彼帮助别人,才能帮到心里。可他两口子主观臆测地说贾钱,弄得他火上加油,气愤地抖出家丑,骂骂咧咧地说:“你们那知道,她这种女人是贱种,只能共富贵,不能共患难。老子被裁减后,穷途末路,她见我没有收入,见异思迁给我戴绿帽子,你们说这日子还能过吗?” 王志对第三者插足很气愤,特别是女人有了外遇,闹的离婚时,他在工作时期,处理不少,非常棘手。所以一听贾钱说老婆不正经,这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帮助说得好的,就闭口不言语了。 刘英没有这种体会,仍站在表姐角度上劝解说:“你可不能胡来,处理这事情要慎重,也不要乱猜疑人家。在这困难时候,互相体贴,相互谅解,把话说明白就可以了,动不动就离婚,真要离了婚,你会后悔一辈子的。你也不想想三十啦几的人了,眨眼很快往四十岁上去,再想成个家不是那么一件容易事情!听你姐的话没错,千万要慎重!慎重!” 贾钱是个很要体面的人,这种家丑他是一般不肯外扬的,可是没有正当工作,断了经济来源,老婆又当了婊子,生活像醋拌黄连,又酸又苦,听了表姐一番话,心中万分不是滋味,酒未多喝,头脑发涨,痛苦钻心,一时控制不住眼泪汪汪,伤心流泪地说:“我那是猜疑她,她现在就是一个婊子、野鸡,光明正大的把野男人拉到家里……” 一个大男人能在一点沾亲带故的人面前,不是伤透心,痛苦到了极限,是不会借酒痛哭,骂自己老婆的—— 原因,贾钱被裁减以后,找不着事情做,断了经济收入,无可奈何才到了小舅子开的饭店里去当伙计,有天早晨起床时,看到老婆睡得人事不醒,头发散乱,眼袋臃肿,睡姿难看,心想:这娘们有些变态,失去往日的温柔。自己边想边穿衣服,在衣镜前整衣,感到自己的头发长了要去理发,手往口袋里一摸,神色就有些气馁,口袋里只有几分钱,只能买包香烟,没有钱怎么行呢,从老婆那里摸摸,悄悄地拿出她的坤包,打开一看,两叠大钞,不由得目光就硬起来,操你奶奶的,那来这么多的钱,一把将她拽了起来问道:“这钱是咋回事?” 他老婆睡的懵懵懂懂地,好半天才说话:“那是冯旦的钱,他没有时间,让我替他到商场交材料款子的。” 谎话闷住了贾钱,反问他:“你干什么翻我的钱包?” 贾钱,嘿嘿 !一笑:“借几个钱去理发。” 冯旦是她的亲弟弟,姐姐装着弟弟的钱,帮弟弟做事情很正常,无可置疑,没有放在心上,从包里摸出十块钱,只顾出门替小舅子当差去了。 到菜场采购很有讲究,把采购了的东西能把它卖出去,更是一门黑心的生意经。中午,饭市的时候,见菜单上的价格,买回来的菜经饭店操作卖出的利润吓得心跳,十五块钱一斤的大虾子,煮成盐水虾子后,端到客人饭桌上卖到六十块钱,遇到阔佬带着情妇或者小秘书,尤其是热恋中的情侣,就满天要价宰客,开价能要到一百五十块钱。客人点菜要了一个大甲鱼,当着客人的面,把活的甲鱼送到炉灶间,在烟熏火燎的空挡,把死了的甲鱼放到锅里煮,放上味精和作料送上来,谁又能品尝出这是死的活的呢,等客人走后,这活甲鱼又送回到玻璃缸里。怪不得这狗日的叫我多买些死甲鱼,不仅价格悬殊,利润更高。乖乖!这简直是在清水里捞钱。 冯旦,清点完毕单据和现金,又和女服务员调侃一会,想起了姐夫新来咋到,忙呼一大阵关心地说:“阿哥,你劳碌了一上午,午间去后面屋里有张床,就是有点脏,都是这些小娘们弄的,你去休息一会罢,想舒服叫个服务员陪陪你。” 贾钱咋干又忙了一上午,实在感到有些累,想睡一会,走到后面推开门看见一个女服务员睡在床上,也不知是真睡着了,还是装着假睡,把上半身衣服全敞开,一对大奶子露在外面,睡姿和早晨见到自己老婆一个样,引起一阵恶心,转身退了出来,轻轻地把门关上,顺着夹道开了后门,心无目的地在人行道上溜达。 晚上,饭店打烊后,他和冯旦坐下来喝酒,冯旦见他很卖力,做事认真,替了自己不少手脚,又是自己姐夫,所以,没有把他当外人,边喝酒边和他商量,说:“阿哥,咱们的营业额不如对面的春蕾饭店,人家有那个招揽顾客,咱们没有。” 贾钱听得莫名其妙地问他:“咱们没有那个?”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才来你这里干,我知道什么?是真的不知道。” “就是那个‘三陪’呀!” “什么三陪?” “嘿嘿,阿哥你呀!还真是个老外,连三陪女都不知道,就是那些卖肉的婊子。陪吃、陪喝、陪上床。” 贾钱感到吃惊,责备冯旦说:“兄弟!这事情不能玩,是犯法的买卖,你也敢冒这个风险?” 冯旦漫不经心地手指着贾钱笑着说:“我的傻哥哥哎!你就不知道这一行其中奥妙,不犯法的事情,你能赚到大钱?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凡是单身男人来这里吃饭的客人,三两老酒下肚,就向女服务员调戏起来,有的手还不老实,往服务员的大腿上摸,跟发情的狗一样。你再注意咱们这些女服务员,打扮紧俏,紧身短衫、超短裙,一个个都像大小姐的气味,脱掉裤子全都是职业婊子。阿哥,你若不相信,在后面小屋里,只要给她五十块钱,就可以挑着玩。” 冯旦这一席话说得无心,因为是他司空见惯地事情,张口随便说出来的,可是贾钱听起来就起了疑心,探问说:“你姐姐也常到这些地方去吗?” 冯旦嘿嘿地发笑,也不说有,也不说无,只用眼睛斜睨窥视,不作回答。这更使贾钱起疑心,想起了早晨她坤包里那两叠大钞,不由地问他:“你有没有叫你姐去商场交材料款子事吗?” 冯旦,不知他和姐姐早晨发生的事情,见问也是脱口而说:“没有呀!开饭店只是交税款,那要交什么材料款子,咱们也没有搞装潢也没有搞扩建,你别听她瞎扯淡。” 贾钱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就一清二楚,不由得气从口出,气呼呼地骂道:“操她妈妈的,这世道成他妈的什么样子!男男女女就一点也不顾羞耻了!”语气双关,都把这里的人全骂上了。 冯旦,哈,哈哈地大笑道:“你才喝几口酒,就发起酒疯。现在的人为钱不都是在赶时髦,讲风流,你没有听人家常说: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变坏就有钱。阿哥,谁像你这样死心眼子,连古人都笑贫不笑娼。” 笑贫不笑娼!一句话说得贾钱心知肚明,感到双重天:他想起了当劳模时,一心扑在工作上,任劳任怨,脏活累活都抢着干,不记时间,也不为钱,叫为人民服务;唉!这曾几何时天就变了,到头来一百八十块钱,就叫我滚蛋!现在落得两手空空,人不是人,鬼不是鬼,老婆跟人家睡,自己在人家鼻子底下听使唤,每天看着人家大鱼大肉吃着,小车坐着,女人抱着,吃喝玩乐神仙般的生活,这人与人不平等,不就是金钱在分穷富吗? 钱!钱!钱!过去当劳模时,谁对钱有好感,衣服穿旧了,越旧越感到光荣,两口子结婚六七年,家里就像狗窝,自己感到无限高尚,那种苦行僧的生活,还乐滋滋地标榜自己,是个标准的无产者而自豪。 他妈妈的!这个世道是真变了。贾钱心里一边骂着,一边咕隆、咕隆地把酒瓶对着嘴喝了几口。忽又想起:“过去我们车间主任戴会变,在批私斗修运动会上,批斗一个工人偷了一斤棉花回去做小儿被胎,他大言不愧地说:我们无产阶级就不能容忍这种资产阶级行为,我戴主任从今往后就是姓无,叫无主任,专门管理你们这种资产阶级行为……‘,妈妈的!他现在小车坐着,二奶奶包着,这’无主任‘现在该叫他’资主任‘了。 这狗日的变色龙,从姓戴叫着改变姓无,现在又从无变资,我老贾就不能变,非要抱着这种苦行僧不放,也应该把假钱变成真钱了啦? 咕隆、咕隆地又对着酒瓶口喝了几口,眯眯糊糊地忽远忽近地听到冯旦说:“阿哥,姐姐青春还在,不乘这时候捞钱,……” 触动了痛苦的神经,不觉一股无明火上升,把桌子一拍,大声地又粗鲁地骂道:“钱!钱!钱!去他妈妈的,都是魔鬼!无耻下流!拿起酒瓶汩汩地一口气喝了半瓶。 冯旦,那里知道他的心事,按他的如意算盘叨咕地问:“阿哥,你给我盘算盘算,把后面小屋合理改造一下,再在后院子里盖几间,咱们也上三陪,好不好?为了多赚钱,没法子,这就是为了行业竞争的需要啊。” “好,好,好。”贾钱随口应付,那有心思和他盘算这些事情,手里拿起酒瓶一股劲喝的底朝天。酩酊大醉,头实在抬不起来,眯眯糊糊地爬在桌子上。 冯旦,一看姐夫喝醉了,忙把一个服务员叫过来,两人架着他送到后面小屋,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元给服务员说:“好好服侍。” 这服务员叫小绢子,拿了老板的钱,又见贾钱人好体壮,是老板姐夫,爱慕的像对待亲人,热心地陪伴他服侍他三天三夜没有离开。 小绢子是乡下来的姑娘,初中毕业,家里实在穷的无法上学,怀揣春梦来城市里淘金,已经出来三年多了,来这种地方当服务员,学了不少招数,对付男人的功底很能叫人喜欢。看到贾钱醉得不省人事,拿出学会的绝招,冷敷推拿帮助他醒酒。平时见他虽是老板的姐夫,为人随和对自己照顾不错,因此说不尽的体贴、温柔,夜间同床而眠,不必细表。 贾钱也看上了她,不仅这姑娘长得有几分姿色,举止言谈很像婚前的老婆,特别是善解人意,在这青黄不接时,心中苦闷不安的时候,送来一个体贴入微的女人,一种变态情绪使他喜欢上这姑娘,不知不觉和小绢子缠绵一个多月没有回家。 也因为帮着小舅子改造后面小屋,买材料、找人设计,装潢,忙的不得开交,晚间也有女人陪着睡觉,一时把自己老婆忘掉九霄云外。 天气渐渐冷起来,他要回家拿些衣服来,向小舅子招呼一声,坐了出租车来家。刚到家门口,见屋里灯光暗淡,似乎房间里有男女相爱打趣调笑,不由心中来火,怒气冲冲地骂道:“嘿!好大的胆子,把人带到自己家中来开窑子,简直越来越不像话了!” 急忙打开自己家门进去,被自己老婆堵住在房门口,神色不安地说:“我今天晚上有事,你再去外面住宿玩女人去吧?” 贾钱朝房间的大床上看去,坐着一个惊恐不安的小老头,此时他倒平静起来,对着小老头嘲笑地说:“不错!弄到家里来了,可笑他也太老了点,不大适合你的胃口吧?” 嘴里虽然嘲弄自己老婆,心里非常痛苦,自己的女人走的太远了,已经没有夫妻情分,感觉陌生,火暴性子倒平静起来了,望着床上坐的小老头继续冷嘲热讽地说:“没事,没事,你不要惊慌。好,好,好,我现在就走,不打搅你们的好事了。” 他表面虽然看着平静,心中犹如万箭穿心地难受,走出家门,失魂落魄的在街上走了一夜。回到小饭店,闷头大睡,多亏小绢子百般的照应,像是九死一生地害了一场大病,过了一段很长时间,精神才渐渐地恢复过来。 他受过多年‘无产阶级政治’教育,和自己相处的环境不相称,常常在思想中打架:冯旦大字不识几个,不如自己,可他身缠万贯,受人捧着,女人爱着,饭店开着,吃香的喝辣的。我贾钱那点比不上他,这点欺蒙诈骗的手段,有什么高招,老子要干比他还会玩。唉!这样干犯法的事情,好歹我还做过几年劳模,这国家政策说不定那天又变回来,那不就吃不了兜着,到那时才叫真的走投无路了! 他不甘心这样堕落下去,又分辨不清现实给他眼前的一切,所以,想起了表姐夫和表姐,两口子都是多年的老共产党员,对如今的市场改革,一定会有明确的看法,特地跑来问问迷津,找准方向,走自己的道路的,谈到伤心处总因为心中疙瘩难于启口,把这些丑事无脸面的全盘细说,原因表姐在自己婚前,曾经替自己介绍一个勤劳本分的小护士,作自己对象,而自己没有看上人家不说,反而在表姐面前说人家土里土气,偏偏迷上了自己车间一个挡车女工,爱她能歌善舞,长得漂亮,百里挑一,全厂的大美人,一笑两个酒窝,非常迷人,拜倒在她的脚下。她见我年轻力壮,人品好,年年被评为劳动模范,一见钟情,双方不费劲成了夫妻。现在我怎么有脸数落,打掉牙齿只能往肚里噎,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出,借着表姐和表姐夫的话:“酒不能再喝了,老表喝醉了,吃饭吧。‘自己无精打采地收了场,下了台,坐了一会,一无收获,无可奈何地起身告辞走了…… 贾钱,回到饭店后,左思右想,回忆着和表姐夫闲谈中的话,记得听他说这样一句话:“眼下改革开放,好多法制法规不健全,上面总的精神是踩着石头过河,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只要不违背四项基本原则,都可探索去做,所以,经济开放和世界接轨,这种局面,怕一时半时是不会改变……” 这种高深的理论,当时也听不明白,自己也不懂,两眼望着姐夫,不知道他说些什么。现在回过味来,自己理解到:这种局面是改变不了,什么是四项基本原则,只要不反对共产党,不反对政府,人家能先发财富起来,我老贾也要会发财致富。 在这点上他总算捞到一点收获,明白了现在社会现象,一时不会改变,那我贾钱又何苦抱着过去那种苦行僧过日子呢?随着潮流当阔佬有何不可?贾钱想通了这个道理,于是思想轻松,不再打架,一心一意地和冯旦过着这堕落的生活,一发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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