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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第二天,李继武很早到了州府衙门。州官升堂,传原、被告双方及其他相关人员到堂。听双方陈述、举证,查清了事实真相后,知州以他那洪亮的声音宣判:“兹有本州百姓李继武诉王瑞全假冒‘李氏纸业’一案,本州经依法审理,现已查明:邛州纸商王瑞全因见造纸利润丰厚,便私下要李明中在邛州西路建造纸坊,对造出的纸打上‘李氏纸业’的名号在邛州低价出售,并对用纸人员谎称该纸系李继武所造,致使李继武的‘李氏纸业’受到影响。上述事实,有双方陈述和证据证明属实。王瑞全的行为属假冒他人名号的诈伪行为,严重侵犯了李继武的利益。现依照《大清律集解附例》判决:惩罚王瑞全一千两银子,并赔偿李继武五百两银子的损失。所有罚银和备偿银两限于七日内交到本州;另判责打李明中二十大棍,关闭其纸坊,没收市场所有李明中伪造的纸”。落款是康熙六年七月初三。

  李明中高喊“知州大人,冤枉!”

  知州问:“谁冤枉你了?”

  李明中辩称:“王瑞全叫我干的,他没有分过钱给我,与我无关嘛!”

  知州严厉地:“岂能与你无关!你已违反律条,罪行严重,理当重罚。既是王瑞全叫你干的,那你找他给你补偿。本州新任,就要依律对奸商、刁民等严惩不贷,以儆效尤,以正民风!”接着宣布:“退堂!”

  大家走出衙门,李继武打发他手下的人回家继续造纸,他到客栈住下,等待办理接收赔款手续。

  参加过打官司的人回李氏纸坊谈起此事,张启中听说后,心中暗自高兴,自己幸好没有分过李明中和王瑞全的钱。不然,既要退钱,还要像李明中那样挨一顿打。

  王瑞全回家后想这李继武的心也太黑了,通过官府把我整得倾家破产。我花了一年多的心血,赚的钱不多,还不够交赔款和罚银。我天天挖空心思的算计来,算计去,最终还要赔老本。莫非真成“天高不算高,人心比天高。井水卖成钱,还说猪无糟”的结局吗?但又一想,李继武的做法是对的,凭良心说,我确实冒了他的名号,侵犯了他的利益,州官没有判错。况且,他在交状纸之前,还找过自己谈,是我没有理解人家的苦心。

  当天晚上,王瑞全早早上床,辗转反侧,老是不能入睡。他一会儿想到李继武心狠;一会儿又想到是自己对不起人家;一会儿转念一想,自己是对的,如果根据知州大人的判词,可能把我这么多年的所有财产全部整光。我将来咋办呢?想去找州官说情,但下午有人去过了,回来说州官的意思就是要把这样的奸商整得倾家荡产,不这样不足以平民愤!“奸商”,哈哈,难道我真是奸商吗?我无非想多赚两个钱,就是奸商吗?谁都知道,商人都是以追求最大利润才做生意的。我就是个商人嘛,想钱是很正常的,人世间哪个不想钱呢,我想点钱咋就成了奸商呢?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最后终于找到解决问题的关键:“李继武”。他如果去找知州大人撤诉,可能不会把我整到这个地步。他看了一下时间,才打过一更,便急忙赶到“悦宾客栈”找李继武。

  继武热情地接待了他,“王兄这么晚来找我,有啥事?”

  王瑞全不好意思开口:“……”

  继武见到他本来很生气,但一想这多年的情面,心软下来:“有什么话就说,我是个耿直人,用不着迟疑。只要我能办到的,都尽量办。毕竟我们还有多年的买卖交情嘛。”

  王瑞全支吾了半天才说:“这次的事,我知道是我错了。如果照判词执行,我将倾家破产,今后只有讨口要饭,还请李东家看在我们多年的情份上,高抬贵手,找知州大人美言几句,能不能对我轻点,给我留下一条生路。”

  “我懂得‘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不过兄台,不是我不高抬贵手,小弟也实在为难,当初我找你就是看在我们多年的情分上,不想把事情闹大。而今这事既已经过官府公裁,我咋能去找官府把判决作废呢?”他说得合情合理。

  王瑞全掉下悔恨的眼泪:“李东家,你看我都这个样子了,也不搭救我一下,你难道没有一点恻隐之心吗?”

  李继武义正词严地说道:“王瑞全,你咋说我没有恻隐之心呢?当初我找你和解的时候,你在干什么?今天在公堂上公裁的案子,岂能由你我一人之念而废除?”

  王瑞全见他不松口,想自己反正都已倾家破产,还有什么可怕的,突然站起身,一把抓住李继武的长辫,将他按倒在地,左手叉住他的颈项,大声喊:“你这个伪君子,逼得老子走投无路,我杀死你”!李继武在地下拼命挣扎。

  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女人尖细的嗓音:“救命啊!有人杀人啊!”客栈里的人听见喊声,赶快出来看。

  王瑞全听见门外的喊声,知道不好,赶快丢了李继武跑出房间。陆二姑高喊:“抓住他”!客栈里的人追上去,无奈他熟悉地形,很快跑回自己家中,没被当场抓住。客栈东家赶快到州府衙门报案,州官派出衙役到王瑞全家中,将他抓获,戴上枷锁,押解回衙候审。

  陆二姑进屋把躺在地上的李继武扶起来,嘴里嘟囔着:“这不要脸的把你按成这样,先到床上休息。”

  李继武一惊:“你咋在这里”?揉着喉咙干咳了几声。

  她扶继武上床后,才告诉他原由。

  原来陆二姑昨天在李继武的房间谈了一阵,虽说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当时气愤地甩门而去。但回家后细想这人还真是一条女色不能动其心的好汉,正如他对诗时所说的“顶天立地英雄汉”,能和这样的男人交上朋友,也是人生一大幸事。第二天她很早起来,到“悦宾客栈”门口,看见李继武雇上轿子去州府衙门,陆二姑也就跟去,才晓得他是同本城的纸商王瑞全打官司,昨天可能心情不好。陆二姑在衙门口等候,晓得结果是继武赢了官司。当晚二更时分,陆二姑想他今天肯定心情舒畅,就到客栈找他,准备同他聊聊天。谁知刚到门口,就听见他房间正发出有人打架的木凳倒地声和一个男人的喊声“老子杀死你”!她听见这“杀死你”一句,知道情形危急,赶快高声大喊“杀人啊”。

  陆二姑嗔怪地:“我如果来迟一步,你可能已经见闫王了!”

  继武非常感动:“对不起,姑娘!我李继武错怪你了,请不要在意。你是我的红颜知己,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停了一下,他问:“你需要我怎样报答你?”

  陆二姑听他说“红颜知己”时,心里非常高兴,于是红着脸说:“我不要你的报答,只要你记住我就行了。”

  继武跪地发誓:“姑娘救命之恩,继武将终生不忘”!陆二姑赶快上前将他扶到床上。

  “哪个要你发誓啊?你只要记在心里,我就知足了”。边说边去打水给李继武洗脸。

  帮他收拾好后,陆二姑试探他:“我走了,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你不要走,再陪我聊一会嘛”。李继武刚才受了惊吓,需要慰籍一下;加之二姑扶起他时,那丰满的胸部紧贴在他身上,像一根虫子在他心上爬着,令他心痒难忍。

  陆二姑回过头来,看着李继武,继武也在烛光下仔细地看着陆二姑,四目相对,令他心猿意马。

  李继武轻轻拍拍床边,陆二姑会意地一屁股坐在床上。用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和胡鬚。他也抚摸着二姑那葱条似的肉乎乎的手指……听着她的燕语莺声,半个时辰后,他受的惊吓已荡然无存。

  二姑在他的抚摸下激动起来,一把将他抱住,生理欲望之火将他的脸烧得通红,呼吸加快。在这激情奔放的时刻,他突然意识到再这样下去会对不起二姑,于是强压欲火,一把将她推开。

  她第一次这样近地接触男人,感到惊奇:“你这是咋的?气喘得那么严重!”

  继武红着脸:“对不起,我非礼你了。”

  陆二姑被他摸得对男人产生了渴望,刚抱住继武就被他推开,正弄不清是咋回事时,忽听一句非礼的话让她摸不着头脑,“什么非礼?李大哥,我们之间是清白的,又没做啥事。咋说对不起我呢”?她不解风情地问。

  继武也不便解释,只好说,“你先回去,我要休息了。”

  陆二姑莫名其妙地慢慢站起来,理好自己的衣服和头发,眼中闪烁着泪花,难舍难分地:“我走了,明天再来。晚上注意休息。”她觉得奇怪的是:这李继武好歹也是个见过世面的人,为啥见了我就象唐僧见了女儿国国王那样躲躲闪闪呢?

  “好。”二姑走后,继武洗了澡,才上床睡觉。

  她边走边想,深感迷茫:“世间夫妻无数对,互相知音有几人?人生难得一知己,但成眷属能几人?李郎啊,今宵既然为知己,应结莲理共此生。却又是你我咫尺隔天涯,为何总见痴人醉,离人泪?”

  第二天,州官升堂审问王瑞全,一阵大刑过后,王瑞全供述了自己想报复李继武的全部经过。州官鉴于王瑞全并非蓄意谋害,而是临时起意,且杀人未遂。则判决将王瑞全关押十年,抄没全部家产,除前次判决备偿李继武的五百两银子外,其余全部充公。

  邛州的其他纸商弄清了王瑞全的诈伪行为后,再也不敢到其他纸坊去进有“李氏纸业”名号的纸来卖了。

  李继武送给陆二姑一百两银子,并把自己佩戴的一个玉珮给了她。这玉珮本是一对,李继武夫妻每人佩戴一个。继武就婚姻问题给她作了解释,二姑表示不再继续找他。

  继武收到州府转来的备偿银两后,雇一乘轿子坐上,大摇大摆的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