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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1)
【作者申明: 川藉作家、自由撰稿人李仁君拥有长篇社会小说《大都市里的乡哥村妹》原创著作权。网络文本经作协及权威人士旁证。授权《小说阅读网》首发。编辑家、策划家、影视导演有合作意向,请与lrj2005lrj@163。com联系。除作者李仁君博客和主页外,转载的网站请自觉注明“他站首发”和“未授权”字样。对任何形式的剽窃等行为,作者将依法维权。欢迎国内外文朋诗友对作品给予指正!】 【正文阅读】 第二年暑期,高中的最后半年转眼结束。十年寒窗啊,主人公们和千百万莘莘学子一道,冲刺着八十年代末的高考。按照大多数老百姓的说法是抉择命运的时刻到了。结果六个人全军“覆灭”。这个夏天咋看咋不顺眼,一切都好像在嘲笑他们。他们无聊啊。大伙还是和孩提时差不多,成天价进山里去,以砍柴为名,却在那山里长吁短叹,不知下一步该往哪里走。大伙就一齐对着大山“哦哦哇哇”地大嚎,嚎累了就歇,歇了又嚎。幸好有陶夫子这个老朋友,他们的夏夜也就在陶夫子传统评书和时政怀古的乱谭俚语中打发。陶夫子老两口乐啊,这下娃们天天陪他们说说笑笑,填补了多少老无子媳的天伦遗憾啊。娃们的心情除小波、丽珠、西峰是阴云密布;也有心情十分阳光灿烂三个人,那就是黑毛和香香、山凤。 他们已经不是娃娃了。是山里生出的几株健竹,是朝气蓬勃的小青年了,是毛泽东说的“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 黑毛早已经跑了,哪能在桃李湾呆得住?和大伙打了个招呼,自然在张打药那里沉浸于强化练武。 陶屠户最先不同意,后来想通了,儿子和自己一样有强健的体格,更加上了一身功夫,将来不知比自己强了多少呢。就说:“娃去吧,一日拜师,终身为父,往后要孝敬师父哦。” 黑毛难得爹有如此开通,居然给他爹双手作揖,嗡声嗡气地唱个喏:“儿子一定记住爹的话!” 山凤也不是省油的灯。虽然她的文科很差劲的,却在高三时的作文中写了一句在同学中流传的“名言”——我要做山里的凤凰! 考不上大学才不至于让她长吁短叹呢。本来高中几年的学习就成绩平平,上不了线也是预料之中。当看到自己高考成绩后,对她妈杨嫂说:“妈,我们家也去办个体营业执照,我想在乡场上开个店,现在好多人做生意哩。” 李豹和杨嫂都赞同女儿的想法,风风火火地连凑带借,准备了三千块钱,开始张罗开店做生意的事。 香香就整天唱当时最流行的那首《年轻的朋友来相会》,一幅喜出望外的样子—— 再过二十年 我们来相会 举杯赞英雄,光荣属于谁 为祖国为四化流过多少汗 回首往事心中可有愧…… 歌声却唱碎了小波、丽珠、西峰的心。他们三个的心情却被一阵迷茫困惑。接下来,跟着长辈脸朝黄土背朝天?好像祖辈们一直都起色不大,总不见金黄色的土地里挖个出金娃娃。况乎,那些山地,那些林木,那些舀纸场、那些煤窑是乎已经有了足够的山民在忙碌。这个世界不会多了他们几个吧? 某一天,村上两委会的一帮人,来到了李革委家。 村支书说:“西峰这娃若不去复学习,我们就想培养他做干部。目前村里的团支部书记是由村长兼职的,村里这套班子正缺一个年轻人呢。” 李革委说:“这个娃,成天扎在书堆里,也不晓得他将来做哪,让他自己拿主意才好。” 李革委就把西峰叫到堂屋来,西峰说:“等我想想再说。” 西峰在干吗?他正在看《三国演义》,这几天正在想:诸葛亮的八阵图是不是真有那么厉害,真的草木皆兵,抵得过百万雄师?那诸葛亮是不是很保守,没有传下来。 因此对李革委说:“如果在我们的国界线上全部布好八阵图,当年小日本哪里还敢来犯,哪里还敢杀我同胞?让他小日本鬼子困在八阵图中死光光,看他还敢‘八格牙鲁花姑娘’地乱嚎!” 李革委笑了,笑得不停地咳嗽。 小波上不了大学真是太冤了。正当小波背负着山里人祖祖辈辈都渴望的那个愿望,背负着命运的十字加架,意欲脱胎换骨地向高校发起最后冲锋时,他爸王二根一场大病住进了县医院,一住就是三个月。用去很多钱,医生发出病危告诫,差不多几个儿媳都在为王二根准备后事了。于是小波那段时间在学校的生活费也是全靠丽珠支持。后来黑毛知道了,就东扯葫芦西扯瓜地想着法子向他爹多要些钱,然后又支持小波一些;黑毛爹一直不娶,反正收入的钱两父子也够用。 不过陶屠户有一次觉得奇怪,问黑毛:“你咋的这段时间钱用的快哦?” 黑毛撒谎的水平比他的身手功夫差多了,索性直言相告:“帮朋友,我的一个玩的好的同学一心要考大学,家里穷,一天吃一顿饭……” 黑毛本以为这样说了,陶屠户会揍他,就打算弓着背让他爹消消气。哪知陶屠户听了并不责怪说:“像你们这年纪是又长身体又要学知识,一日三餐咋能少,你帮他是对的。人在世上就是要有朋友。没关系爹也有朋友,懂。”就反而再多给黑毛些钱。 小波好感激:“有出头之日,我会报答你的。” 黑毛把钱塞进小波衣袋里,说:“算了吧,哥们。说这话见外了,你还是报答丽珠吧,还有你未来的丈母娘——桂老师。不过,你现在就可以报答我,就是接我一招,也好提醒你一定考上大学,哈哈。”言毕,一把抓紧小波胳膊肘死掐骨缝里的麻筋,掐得小波整条胳膊都麻酸起来。 高考的第一天,王二根在医院休克了两次,吓得小波妈赶紧通知小波要去县城送终。 鸡爪山民的后裔,是没有不崇尚孝道的, “父母在,不远游”还根深蒂固。俗话说,养老送终。父母去逝,没在身边的儿女,即便平日很孝道,也要遭旁人白眼的。而且,老人们说,未给父母送终的人,这一辈子的运气就不安泰。 当县医院那配有干电池的手摇电话打到学校时,小波的班主任刘老师足足想了一个小时,很不愿意告诉小波。 天下的老师都一样,难得有得意门生啊,识得英才而慰之。最后班主任还是告诉了小波。因为刘老师也是一个白发苍苍的父亲,很理解最后一面对于为人子女和为人父母的真情。并语重心长地说:“今天你考了第一堂,那些题你是没问题。我真怕你明天考试前赶不回来。你可一定要赶回来啊。你父亲年纪也不小了,真有三长两短,也不必难过,要调节好心情,高考对你是一辈子的大事啊。” “刘老师,我明白。我会赶回来考试的。”小波眼泪流下来了,为他爹也为刘老师。 当晚,王二根奇迹般地被医生抢救过来了。唉!小波坐上县车队最早的一班车,往镇中学赶。真是命运不由人,车在半路上坏了,修好再开,到了镇上,第二堂课考完,呜呼!后面的考试都是带着少考一堂的不幸的心情进行的,小波没有正常发挥。尽管他是全县统考的外语状元,高校把他拒之门外。 按照当时的情形,六个主人公中,上大学最有希望的是小波和丽珠。在长辈的眼中,小波和丽珠从小就是天生的一对鸳鸯鸟。因为黑毛曾经为小波和丽珠的事打落了一个同学的四颗门牙,念高中时两人成了全校皆知的早恋典型。 桂老师到镇中学开家长会时,和校长、班主任刘老师曾经为小波和丽珠的事探讨过很久。最后校长好发现新大陆似地总结说:“人们都说中学生早恋,不是好事。而这两个娃居然成绩都一直名列前茅,实在是给我们的教学工作带来新的思考,如果将来两人都考上,那真是奇迹呀。到时我们要考虑改变教学观念哟。” 早恋是危机还是动力?反正“日全食”出现了,桂枝、刘老师和校长失望了,丽珠也没考上,而且考的很不理想。小波到县城探病,丽珠就心慌意乱,为小波的高考成绩担忧着,当小波缺了一堂课时,丽珠更是为小波惋惜,这却恰恰反过来影响了丽珠的考试,这是家长和老师都没有注意到的“连理枝”效应。 娃们都回到桃李湾了,三年高中求学后无功告还,没有一人捧回那令人们振奋的录取通知书。桂枝老师偷偷地为小波和丽珠的不幸掉过眼泪。但她毕竟是做教员的,很会调教人。 桂枝老师把小波和丽珠叫到跟前,鼓励说:“没关系,去复学,明年一准考上。” 小波忧心如焚地说:“我爸妈都老了,哪有钱供我再读书?我爸就是为了我这个不争气的幺儿,没日没夜地细粗轻重的活都干,才病倒的,算了吧,天无绝人之路。” 桂枝老师的脸色一下子很难看,露出少有的愠怒:“你傻咧你!娃,你和丽珠必须要去复学的。你不去丽珠会去吗?你不去丽珠去了会专心致志地考上吗?你爸妈是老了,可还有我和你虎叔啊。你是我从小教大的,你和丽珠都是我的希望,你明白吗?将来你也是我的半个儿子啊。你不是不晓得,我家丽宝那可怜的娃不幸去了,我和你虎叔早就把你当亲儿子看待……” 桂枝老师说不下去了,第一次在娃们面前失声哭泣。 连李虎这个铁铮铮的汉子也热泪盈眶了。劝桂枝道:“娃她妈,甭伤心,娃们都大了,会听话的……” 小波和丽珠自然也掉泪。 丽珠拉了小波的手,说:“妈,我和小波会听话的呀,你别哭,你哭呀,我也想哭……” “桂老师,我听你的。”小波说。 李虎说:“娃们啊,甭担心,不就是要供两个大学生吗,只要明年你俩考上了,拼了老命,我们也会支持你们的。” 小波回到家里,来到王二根的床前,说:“爸,桂枝老师要我和丽珠一起去复学,他们愿意支持我把大学念完。” 王二根虽然从县医院回到了家里,但暂时还不能下地干活。听了小波的话,不仅老泪纵横:“娃,这是你的福气啊。难得桂枝老师这般看重我幺儿。都是老爸不中用了,害得你要去复学再考。” “爸别这么说,你病得那么重,我总是要来看你的吗。再说,你要没病,我也不一定真能考上,咋的能怪你呢?”小波安慰王二根。 这天西峰在家里闷得发慌,来找小波。 西峰说:“哎呀,这不读书了还真的不晓得做哪好。我爸和我妈都说,就在家里陪着他们,做做农活,要么还是答应村委会,先当当团支书。我真是都没了兴趣。你打算下一步咋走?” “我也搞不懂,我已经答应桂老师和虎叔,同丽珠再去复学一年,争取明年考上。”小波显然不明白这是不是很明智的办法。 敢情西峰那时虽然有些书痴的味,却头脑十分清晰,说道:“想来这也是条路,考上了也好。有没有想过考不上咋办?再考?如果还是考不上,不仍然是个高中文化吗。我是想也不想复学的事了,我们的语文老师在毕业前都说我的想法并不错。我他妈还真有点想来写书。但我也不晓得究竟做啥好。上个月我舅舅在城里给我买了一大叠稿笺,我已经开始了‘爬格子’的行动。唉,不行啊,脑子里总是迷迷糊糊的,写了自己又不满意,撕毁了又写……我就不明白那些作家咋的能写出一本本那么厚的书来……” 如是过了半年。对主人公们来说,是浑浑噩噩的半年。 最活跃的是山凤,和杨嫂一起“走江湖”——到县百货公司进货摆摊做个体户了。学会了些盯紧市场空缺、异地价格差别、分析消费对象的赚钱本领,基本上一家三口都在插手生意的事,连包产田地都转包给邻居栽种了。 山凤把她做生意的喜怒哀乐和所见所闻给黑毛说。 黑毛听了,不以为然说:“到县城去进进货算啥屁走江湖?我师父早年走南闯北,中国都跑遍了。早晚我也要跑出去闯闯看看多过瘾啊!” 山凤担心黑毛哪一天真的跑出去闯:“你不会撇下我偷偷地跑了哩,你傻愣愣,没我给你当参谋,准上当。” 黑毛成天受张打药熏陶,对那外面的世界真是太渴望了。就直截了当地说张打药的观点:“师父说过,出去不要和女人一块的,‘唯有女人和小人难养也’。” “你真是傻透顶了哩你。一知半解,还来唬我哩。你师父是见多识广的人,他现在不出去了,是想把他在外面闯的经验告诉你。是叫你不要和不好的女人鬼混,不要上了小人的当。我不信,你以后不娶老婆,你看你爹这么多年不给你找个后妈,没了女人的家一点都不好哩。你个愣头青,不要说跑就跑出去了啊。” 山凤郁闷啊,黑毛对她做生意的成就不欣赏是小事,说不定哪天黑毛真的会出去闯。山凤没心思做生意了,就前脚跟后脚地和黑毛缠乎,怕他出去胡闯上当,生意就由他爸李豹和杨嫂去张罗。 就要过年了。陶夫子拿自己的退休工资买来大红纸,并叫来李革委协助。两人两管毛笔合作,一丝不苟地写了三天,以桃李湾村文化室的名誉为全村的山民义务赠送春联。这段时间比平日更为热闹,比往年的春节前夕更为热闹。 鸡爪山乡的文化站已经邀请陶夫子到乡文化站做顾问。陶夫子欣然应允。乡上的那些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听过陶夫子永远说不完的传统评书和本土轶闻。 党委书记风趣地对陶夫子说:“你不仅是桃李湾的夫子,也是鸡爪山乡文化站的压阵老将,就是你说书时讲的‘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我相信,有你的调教,一定会给鸡爪山乡训练出一批生龙活虎的年轻人来。” 于是鸡爪山乡文化站的业余文艺宣传队,玩出很多让山民们大开眼界的新花样。经常到各村去表演节目,而且内容丰富多彩。还成立了乐队,山民们有了红白喜事,都争先恐后地去文化站邀请,当然也乐意支付些费用。加之电影队片子越来越丰富,不断地巡回下村,深得山民们称道。鸡爪山的山巅上还建造了电视差转台,文化宣传气氛在这片山乡云蒸霞蔚。近日又成立了‘舞狮队’,锣鼓喧天地在山乡村落拜早年……鸡爪山乡文化站实现了在全县少有的民间口碑,而且所有开销能够自保,不需要乡政府的财政支出。陶夫子还到县里去捧回了先进个人大奖。 陶夫子依然会经常在桃李湾的凉亭里,给山民们讲人间天上今古奇观。 老夫喜弹黄昏颂,满目青山夕阳红! 春节行将来临,那些率先走出大山南下务工有好几年时间的小青年,纷纷赶回家来过年。邻近柳明村有一个叫石头的青年人,曾经是小波等六人的初中同学也回来了。石头的作文写的不错,经常会被语文老师表扬;在一次作文竞赛中,西峰是‘状元’,石头是‘探花’,所以两个人成了同窗好友。石头的回来给几个高考落榜的青年人带来巨大的冲击。 石头读初中时,家里很穷,和小波一样,十三四岁了,还穿着补丁衣服,人也黄皮寡瘦的像猴子。初中读完了,就跟他亲戚去广东打工,一去四年了。 石头请了三个月的假,过年后要返回。他回来哗啦啦把钞票散出去买原材料,建了一幢漂亮房子,用资七万元。 那时,百分之九十的鸡爪山民,对于几万元人民币的概念是天文数字。乡政府还正在奖掖人们成为千元户。 石头是附近几个村中第一个建三层钢筋水泥楼房的人,而且建的是二楼一底,引得山民们啧啧称赞:“三层啊,三三九间房。不得了啊,一个十七八岁的娃,有出息!” 那些古稀年纪的老人更是叹为观止:“以前那些大地主,都没住过这么好的房子哦。” 石头在广东那边,以一个初中生也混上了部门主管,拿几千月薪。十四岁就去了广东,混得很不容易,但又非常顺利。刚去时,在南海的乡下菜场里种菜,一天十几个小时,月工资三百元。好在石头吃苦、勤快,而且聪明,干了两三个月就把那边务工的情况了解的一清二楚,心里就‘野’了,在床上装肚子疼,吵着要回家。菜场老板是广东郊县的人,本来石头是个未成年人,见他来到外地不容易才收下他。老板就给他结工资,石头拿了钱并不回家,而是开始到四处奔跑,找工作。他要进厂,而且认定要学到技术,方可在南方有起色,拿高薪。虽然去广东时,父母托人给他办了一个年龄十八岁的身份证;但那些工厂招工的人,横看竖看石头都不是十八岁,就不要他。年龄小,文化低,没技术,石头哪有希望啊,口袋里的钱很快花得快完了。石头去捡废品变卖,度日生存。大约一个月后,石头开始变‘黄金’了! 有一天,石头在一家进出口公司附近捡废品,见一辆小轿子“哧”地停在公路旁边,从车上下来一个中年男子。男子望望前面的外贸大楼,很焦急地打开车尾,卸下两大箱包装精美的商品。男子掏出手机看看时间,又看看左右,有些茫然。这男子是一家很大的玩具厂的外贸部经理,从公司把新产品送到进出口公司验证,有客户约好时间在外贸大楼等他,时间是不能耽误的。没想到轿车突然发“病”,离目的地仅四五十米远时车走不动了,让他为难。先把产品送检,再想法修车吧。这地方,四下里连一辆人力三轮车也没有,男子试着想把其中一件货扛着赶去对面的外贸大楼,又放下了,他不放心,怕另外一件货丢失。这时,捡废品的石头瞧见了这件事。就过去对老板说,愿意帮他。经理也不客气,只说了一句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小小年纪,满热心的啦”。两人各扛了一箱,去了外贸大楼。末了,经理哗地抽出一张百元钞给石头,石头坚决不要。事实上,石头捡废品卖,一天赚的仅几块钱,是经理的大方让石头不好意思了。经理也不客气,他要忙着产品送检的事,就说:“谢谢。”当经理从外贸大楼走出来,却看到石头提着垃圾袋,守在他的车前,车门还半开着。石头对经理说:“老板,我看你的车门忘了关,所以给你看着,怕你车里有东西丢了。”经理想起刚才匆忙中忘了关车门,里面还有不少重要的文件、证件和发票,钻进车里一看,未丢。经理从车里出来时,石头已把废品袋挎在肩上,走了老远。经理就叫他回来。石头不明究里,以为还有事要他帮忙,就回来。这次经理掏出两张百元票给他,石头仍然不要。经理这次很固执,说:“你帮了我,不收下,我会很惭愧的。”石头说:“你能不能帮我找工作?” 从此石头虽然年龄不够用工标准,有经理帮忙,就进了这家玩具厂。这个厂是台商独资的,经理是台湾人也是业主的亲贵。经理喜欢石头关心他人的爱心和责任心,和对人的忠诚。给他重点学习企业管理和全面的生产技术的各种机会。聪明好学的石头,在这四年的磨练中,成为经理的得意门生。工资也一升再升,是在菜场种菜时的数倍。十八岁,一个多么充满希望的年龄,石头成了一个部门的主管。 这天晚上,刚建好新房的石头来桃李湾玩,想在晚上听听陶夫子讲评书。一下子和几个初中同学会在一起,大家有说不完的话。西峰更是高兴,就问石头在广东那边上班,是不是跟写文章有关。 哪知石头把自己的打工经历说了后,尽说些什么产品质量、广告战略、市场、客户,几个同学听得好惊奇,这哪里是个初中生的话啊,远远胜过多读了三年高中的几个同学。 西峰听了既有劲又没劲。这家伙好像变成商人的味道了。干吗不写文章呢。就问有没有写文章的信息。石头想了想,说:“好像有一个我们四川的叫周崇贤的,在那边成了影响较大的打工作家。但我没时间去关注这些……” 小波把自己想复学的想法说了。石头不以为然,说出一番道理来:“我和你们不一样,我现在不那么认为。你想,别说你现在家里没钱供你复学和上大学,即使有钱,你念完大学时,家里已经是经济更加吃紧了。你大学毕业要自己找工作,刚大学毕业时,没工作经验,没生产技术,好单位难找,工资低得不得了,怕是老婆也难娶到,即便娶到了,也是穷困潦倒。既然第一次考不上,还是顺其自然的好。再说,要是复学后还考不上咋办?我一个初中生又咋样,我们公司有好多的大学生都没我工资高,听我指挥。进入社会这所大学,见效更快。在沿海的开发城市,你随便拿把扫帚到大道上一扫,就会扫出十二个大学生来。可以这么说,凭我石头能够有机会早早地扎进打工潮流中去,虽然有几份天赐幸运,但在实际的工作中,我一个山旯旮里的娃,还不知踏平了多少大学生自以不是的自尊……” 也许同一代人的沟通比长辈的教诲管用得多,桃李湾的几个青年人,在那一刹那,几乎全部被石头的“曾经沧海”而折服,他们的心想飞了…… 众人都不插言,听凭石头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