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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神庙

  从太上老君那求得长生不老仙丹时,他的不舍与心痛令杨戬很是愧疚,但为了妹妹只得这么做了。

  将仙丹交给三圣母时,她的眼里闪出一种兴奋的光芒,望着杨戬,柔柔的说了句,“二哥,谢谢你!”

  不需要她的感谢,只要见她高兴,杨戬的心情已经平复了许多,既然答应了照顾她一生一世,便不会让她受任何委屈,不会让她孤独下去。

  可我自己呢?我自己是不是要孤独一生?

  黯然离开刘家村,杨戬忽然听到罗通的喊声,几乎是嘶心裂肺,“二郎神,杨戬,你在哪?快出来见我!”

  心里一紧,难道出事了?二话不说直奔长安,却见罗通一个人站在城外的小山坡上仰天呐喊,不似有什么变故啊。

  拍了拍他的肩,杨戬笑问,“罗兄,这么急喊我所为何事?”

  “你可来了!”一见到他便吁了口长气,罗通抓着他的手腕说,“走走走,你这次一定得帮帮我!”

  “何事如此惊慌?”杨戬见他神情焦急,甚是不解。

  “宫里,宫里出了大事,有人要造反轼君,你快帮我一把啊!”

  脚步陡停,杨戬蹙眉道,“宫中之事我们不便插手,还是不要去了吧!”

  “那怎么行?你就当帮帮我行吗?”罗通急得面红耳赤,再次拉住他想要往前走,“你不知道,我刚刚听到消息,李重俊和李多祚要带兵杀进皇宫,废帝呢,不能让他们得逞啊,不能!”

  “罗兄,此乃人间之事,我实在不好插手!”

  见他执意推辞,罗通恼了,甩开他问,“怎么?我这点小忙你都不帮吗?哦,我知道了,你是神仙嘛,神仙哪能听我们这凡夫俗子差谴,是不是?”

  杨戬一时语塞,想说什么又实在是不忍,只好问,“你想我怎么帮你?”

  “当然是阻止乱臣贼子啊,千万不能让他们得手,我实在是没有兵权,否则哪需要你帮啊!”见他松了口,罗通恢复了脸色,拉着他便走。

  杨戬无奈,只得随了他一同入宫,但见比平时多了几倍的禁军侍卫们个个凶神恶煞,长枪一拦喝问,“什么人?进宫做什么?”

  “滚开滚开,你看看我是谁?我罗通你们也敢拦!”

  众将互看一眼道,“皇上有令,任何人未经通传都不得入宫,你还是等我们通禀后再进吧!”

  “我……!”

  见他还要争执,杨戬拉了他一把,转身便走。

  “哎,去哪儿呀?我们不入宫怎么能进皇上?”

  杨戬不语,转到皇宫侧墙轻轻一跃便掠入房顶,再轻飘飘落在御花园。

  罗通吓得脸色苍白,不停的抚胸口以平抚激动的心情。

  为防被人拦截,杨戬手腕一翻,二人化作御林军的样子直往中宗的卧房奔去。

  但见长乐殿里里外外围满了人,中宗李显与妻女紧紧抱成一团,惊恐万分的盯着李重俊问,“你们想干什么?”

  “干什么?韦氏乱政,今日我们要将她凌迟处死!”说话的是李多祚,手持着大刀劈向韦氏,只吓得韦氏与女儿惊叫出声。

  “住手!”衣随身动,现出真身的杨戬手心扬出一道白光阻止了大刀的砍势,咣当脆响,大刀被震在地上,李多祚怒喊,“什么人擅闯禁宫?来人,还不将他们抓住!”

  杨戬衣袖一挥,众将定在当场,谁也不能动弹。

  这一变故令李多祚和李重俊呆若木鸡,眼见杨戬与罗通一步一步走进殿来,直往后退。

  “罗将军,快,快帮哀家杀了他们,皇上会重重有赏!”韦氏尖锐的声音令杨戬甚是反感,但碍于罗通在旁,只得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定定的落在李重俊身上。

  “你……你是什么人?”那李重俊吓得面色苍白,结结巴巴的问。

  “太子,你何苦这么做呢?轼君这事做不得啊!”罗通看了一眼韦氏,冷哼道,“你也是,好好一个女人家管什么朝政,你以为谁都能当武则天啊,不自量力!”

  韦氏气得脸都白了,却碍着有求于他一句话也不敢说。

  于是,谁也不再说话,大殿上透着股死一般的沉寂。

  良久,杨戬道,“你们走吧,离皇宫越远越好,我不想杀生!”

  对视一眼,李重俊与李多祚拔腿便跑,一溜烟儿的消失了踪影。

  “别让他们跑了啊,我……!”韦氏才要说话,便被杨戬的冷目给逼得吞下了剩下的话,小声嗫嚅两句后不敢多言。

  杨戬转身欲走,惊醒过来的李显忙喊,“且慢!”

  停下脚步,杨戬不曾回头。

  “壮士,你救了朕一家三口的性命,你要什么只管说,朕无不满足!”

  拔腿便走,杨戬不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那罗通急忙追上来道谢,“杨兄,谢谢了,要不是你这儿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子呢,我一定会进谏圣上为你修建一座二郎真君庙,接受百姓的香火供奉!”

  “不必了!”杨戬话语未完,人已化作轻烟消逝。

  ……

  刚回神殿,便见哮天犬迎上来说,“主人,王母娘娘召你去瑶池!”

  王母?

  轻皱眉头,杨戬转身,一袭黑衣幻作战袍,直入瑶池。

  轻烟弥漫的瑶池空无一人,独王母望着池中的莲花发呆。

  “小神参见娘娘!”拱手微顿,杨戬侍立在旁静待指示。

  但凡这种场合,似乎王母都有秘密任务交待,这次不知又有什么旨意了。

  悠悠回头,王母的眼神透着股怪怪的味道,盯了他足有半晌后,才道,“杨戬,听说你受了重伤是吗?伤势可曾恢复?”

  “谢娘娘关心,已无大碍!”

  “嗯,我见你刚刚在下界办了点事,所以特地问问你出了什么事情!”

  杨戬一怔,思忖半晌才将今日发生之事一一述说,王母只听得眉头紧皱,毕竟是她留在人间的子孙,想必她心里还是不能毫无牵挂啊!

  长叹一声,王母道,“此次人间之行,我明白了许多道理,最大的感触便是情乃发自肺腑,由不得人控制,难怪我天庭屡有思凡之事发生,即使是神仙也不可能绝情绝欲啊!”

  杨戬更加疑惑了,她究竟想说什么?

  “杨戬,当初天庭勒令众仙不得产生感情的确是不合理的,此次人间之行本宫已经领悟到这一点了!”缓缓转过身来,王母竟向前移了一步,险一些便要贴近杨戬,他刚想后退,王母忽道,“可是,产生感情是不能控制的,结不结合却是可以控制的,要知道神仙长生不老,长生不死,几千几万年的结合只会令彼此厌烦,彼此厌恶,你和三公主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嘛!”

  “娘娘……请不要提三公主!”杨戬神色一敛,露出不悦之色。

  “好,不说这个,杨戬,不是有句话说发乎情、止乎礼嘛,只要能做到这一点,本宫觉得便已经是情欲的最高境界了!所以,有时候产生了情,一定要控制得当,一定不能让它泛滥,那么,这种情是值得称颂的,值得让人尊敬的,滥情那不是真爱,而是欲,是人性的一种欲望,能禁则禁,能止则止,我天庭并不提倡。你明白本宫的意思了吗?”

  杨戬一窒,竟不知道如何回答她才好。

  “你不明白?”王母的神色微微下沉,似有不快。

  望着她眼里的迫切,杨戬忽然灵光一闪,明白她的意思了,于是苦笑道,“娘娘放心,发自肺腑的感情的确是值得人尊敬和称颂的,不应被人当作流言蜚语到处议论,杨戬绝不是长舌之人,那些事除了娘娘和小神,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很好!你很聪明,本宫就知道你能明白!”很满意他的答复,王母挥挥手道,“那你去吧,带上十万天兵天将捉拿通天那妖孽,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来找本宫!”

  “谢娘娘!”转身离去,杨戬对这位王母实在是不得不佩服。

  兜了这么大个圈子,原来她不过是怕杨戬将下界武媚娘仰慕他的事传扬出去,这件事其实杨戬从未放在心上,她又何必多此一举?

  回到神殿,刚刚坐下哪吒便一阵风的跑了进来,贼笑着问,“二哥,你最近是不是下凡去了呀?”

  挑眉算是承认,杨戬不解此话何意。

  “那你是不是去做什么好事了呀?”

  垂目思考,杨戬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好事,忍不住问,“哪吒兄弟到底想说什么?”

  “还装傻哪,这下界忽然建了好多二郎真君的神庙,还不断有百姓传言你二郎真君如何的治理弱水,解救百姓之苦,如何替人间解围,如何替百姓谋福址,对人间广怀爱心等等,香火旺盛得很哪!”

  倏然站起,杨戬一脸疑惑。

  “怎么?你不知道啊?”哪吒见他如此茫然,很是惊奇。

  “舅舅,”沉香一溜烟的奔进来喊,“你这下露脸了,皇上下令命人间广修二郎真君神庙,还说你是天庭的大善人,是百姓的福星,为百姓出了无数力,现在人间全都知道你二郎神了,个个对你顶礼膜拜呢,那香火,旺盛得门槛都踏破了!就连我们刘家村里也在修建二郎庙呢!”

  杨戬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看来罗通还真是说话算话。

  苦笑着摇头,继续坐下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舅舅,你怎么好像不高兴啊?这是好事!说明百姓爱戴你呀!”

  “是啊,二哥,你怎么好像闷闷不乐?”

  缓缓搁下茶杯,抬头道,“哪吒兄弟,你带领一万天兵天将四处打探通天教主的踪迹,一有消息立刻来报。沉香,你将你父母亲及我师傅接到天庭来住吧,万一通天抓了他们就难办了。咱们得做好放手一搏的准备了!”

  “是!”

  同时领命而去,大殿倾刻又安静下来。

  不觉数日已过,哪吒并未带回通天的消息,反而沉香将父母亲、小玉和玉鼎真人全都接到了真君神殿,冷清的房子立时增添了无数生气。

  望着嘻戏的小玉和沉香,众皆露出快慰的笑容,唯有玉鼎忧心仲仲,面有忧色。

  “师傅,你在担心通天教主吗?”悄悄移到师傅身边坐下,杨戬问道。

  “是啊,愈是平静便愈是令人不安,这通天诡计多端,为师恐怕他此刻正在酝酿什么大计划呢!”

  “多想无益,对付通天是早晚之事,师傅不必过虑,大不了拼得一死,定不让他祸乱三界!”杨戬额头的天眼忽然一闪,痛楚使他下意识的抚了抚胸口。

  “徒儿,你怎么了?”意识到他神情不对,玉鼎忙问。

  闭目绽放天眼,白光晃过,杨戬的心一颤,长身而起,“师傅,你们坐会,我到后面休息一会儿!”急步走出大殿,贮立在围栏边,杨戬的泪悄然滑落。

  罗通死了,天眼的那一闪让他感受到了罗通的逝世,心痛,一抹更深的寂寞充斥了他的心房。

  他杨戬从此又失去了两个朋友,两个兄弟,这种寂寞与孤独是否会在通天的惊天阴谋中消解?是否到那一天便完全结束了?

  身后一凉,衣袂飘拂的敖心颖沉重的说了句,“他死了!”

  没有回头,杨戬道,“我知道!”

  “他临走前一直念叨你的名字,他很想见你一面!”

  “相见不如不见,离别只是徒增伤悲!”

  敖心颖沉默了,原本想来责问他几句,此刻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是啊,见了又能怎样?谁也不能违反天道规则,谁也不能有违人道伦常!

  凄然转身,杨戬忽然问,“你有什么打算?”

  “除了回西海,我还能做什么?”苦笑,化作蛟龙腾云而去,风中还飘拂着她身上的一缕幽香。

  杨戬望着她的背影,心头一片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