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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就在鲁敏幸福地与顾希加漫步在海滨大道,呼吸着海的气息,欣赏着月上中天的海岛夜景时,在另一片天空下,在都市闪烁的霓虹灯下,勇明醉倒在了安然的怀抱里。

  从机场将勇明接回家后,安然从后车厢里大包小包拎出早已买好的各式蔬菜荤菜,打算好好为勇明做顿晚餐,一来替他接风,二来让他尝尝家庭生活的滋味,三来也向他证实一下自己的烹调手艺。勇明独自回来,这是她所希望的。自从昨天上午勇明急吼吼打电话来质问自己为什么要给他发短消息,到中午她接到勇明老婆的电话开始,她就知道他们的结局会这个样子。当时她正与朋友小妮在湖边一幢小楼喝茶,放在提包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掏出一看是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她不想接,可不知怎么的,灵光一现吧,还是接通了这个电话。海南那个女人问自己你是谁与勇明是什么关系时,自己非常坦然地告诉了对方,“我爱勇明,已经与勇明和在了一起”。接完这勇电话,朋友笑骂她怎么可以这样厚颜无耻,不把人家老婆的感受当一回事。她说:“没办法,谁让我认识他这么迟。爱情要靠自己去努力争取的。”

  “争取,也不能损害别人的利益呀。”因为是非常要好的朋友,所以,彼此说话比较坦率,有时候还有些尖锐。小妮这句话就说得比较尖锐,如果不是好朋友,安然会立马拍屁股走人。因为是好朋友,她抹不下这个脸,但心里却对小妮的这种假道德不以为然。她回道:“感情的事是双方的,那个女人的老公愿意跟我上床,从一个方面也说明他们的婚姻正在走向死亡。”

  “不一定。”

  “至少在男的方面是这样。”

  “不一定,男人是感性动物,给他们时间、空间,他们就有可能做出有悖于常理的事来,但要说上了床就一定会爱上你,有可能会出现判断错误。”

  安然笑了,笑完,歇事宁人地说道:“小妮,咱们别说这种累人的话题,好吗?反正该怎么着,顺其自然。”

  话虽这么说,但从那一刻起,安然心中存有的幻想和期望逐渐浓烈起来。与小妮从茶楼出来分手回家,她就一直琢磨着明天如何安慰勇明那颗受伤的心,她甚至上QQ聊天,告诉QQ群中的好朋友,她热爱的男朋友最近感情上出了点问题,她应该怎么样安慰他才好,让好朋友帮她出出主意。她抛出问题那一刻起,QQ群就热闹起来了,有人建议“感情需要前仆后继,阿米尔,冲!”有人说“给他做顿好吃的。男人受伤的是心,需要安慰的是胃。”有人说“偶不知道你热爱他到什么程度,他对你的热爱有没有感觉,如果有,你不妨一不做二不休,把他拖下水、远离岸,让他永远不能回头。”当然也有人提醒她“不要趁火打劫,这样得来的爱情往往靠不住。”这个提醒一出,引来笑声一片,大家纷纷粘贴上去带有滑稽诡异笑容的头像。她突然产生了一种视网络为知己的感觉。按照网友的建议,今天上午她在超市买了很多好吃的,然后开车前往机场接机。接到勇明的那一刻,她首先观察他的脸色,果不其然,他一脸阴沉,眉宇紧锁。是她主动地搂住了他,并将他往自己的怀抱拉。坐上车,他接了一个电话,好像是海南那边打来的,他在电话里吩咐对方“你一定要帮我劝阻她,老哥拜托你了”。接完那个电话,他的脸更加阴沉了。她问他:“什么事让你如此心烦意乱的?”

  “还有什么事,都是你这小妞惹的祸!”他嗡声嗡气地回答。

  “我惹什么啦?”她撒娇般地问。

  勇明不想回答。

  一路无言。

  回到勇明的家,勇明就钻进卧室打电话去了,她没有跟进去,但从虚掩着的门外她还是略听出了一点意思。原来是勇明的老婆已经怀孕了,本来这次要跟他一起回来的,后来可能是知道了自己和勇明的事,临时改变了主意不打算回来了,并且想打了肚子里的胎儿,勇明电话里一直在做劝阻工作,而对方好像决心已定,说着说着,勇明的嗓门就大了起来,对方就把电话挂断了,勇明再拨过去,就变成了忙音。勇明就将电话筒狠狠地摔了下去。当她从门缝里看到这一切时,心头略微有些不安,但想到这样她就有可能完全拥有勇明了,喜悦之情便代替了那一点点的不安,她想立马冲进去把里面那个男人紧紧搂入怀中,然而转念一想,非但没进去,还退了回去,并且顺手轻轻地关严实了门,到厨房里替自己心爱的男人烧了许多好吃的,网友说的对,安慰男人受伤心灵最好的办法就是管住他的胃。其实女人,哪怕是被民间称为坏女人的女人,她们的感情世界都很简单,喜欢上了一个男人,就会很用心地为这个男人做事,烧一碗菜,煮一顿饭,都是带了十二万分的爱意在里面,男人只要在享受时轻轻说句“好吃”,女人就认为这十二万分的付出“值了”。安然就是带着这十二万分的爱意做好一桌菜,又替勇明开了一瓶红酒,然后才去敲勇明家卧室的门。敲了三下,勇明在里面没有吭声,又敲了三下,还是没有声息,她以为他睡着了,就轻轻推门进去,却看见勇明雕塑一样地仰头站在床前,他的目光所及之处,是他们挂在床头上方的那幅婚纱照。她轻手轻脚走上前,展开双臂从后面抱住勇明的腰,柔声说道:“吃饭去吧,我煮了你喜欢吃的菜。”然而这个人像是没听见似地依然站着不动。“吃饭去吧,煮了你喜欢吃的。”她柔声地重复了一遍。他似乎有些惊讶地回过头来,这才注意到这个家里除了自己之外还有一个人。他转过身来一把抱住安然,想到这个小女人已经默默爱自己好久了,而自己一直将她视作可有可无,即使明明心中已经有了她,外表还要硬撑着,装腔作势着,心头就油然升起一层深深的歉意。像是为了弥补,他一把抱起她,将她放到床上,自己的身子随之扑了下去,盖住了她娇小的躯体。如果说第一次与安然上床是被动接受,那这次全是他主动。他温柔地亲吻着安然,当安然提醒他应该先出去吃饭时,他在她耳边说:“不要说话,这个时候除了情话,别的都不要说不要想。”

  于是安然不再吭声,默默地享受着勇明带给自己的性爱。想到床头上方勇明的妻子在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们缠绵,安然越发地冲动起来。真的是很美好。比那一晚不知美好多少倍。想到自己默默地爱恋勇明这么长时间终于得到回报,周身便激情澎湃起来。勇明也是激情澎湃的样子,流着眼泪对安然说:“安然你要替我生儿子。她不给我生,你要给我生。”安然一个劲地应允,“我一定给你生儿子……我就想要我们两个人的孩子……”

  这样的激情持续了一段时间。

  当激情过去复归平静时,安然在勇明的怀里又躺了一会儿,然而,想到勇明从海口回到家水都没顾上喝一口,又付出这么多,应该补充能量了,便推了推勇明,道:“起来去吃饭,好不好?也应该补充能量了。”

  勇明听话地起床去冲澡,自己冲完澡,又替安然调好水温,将她从床上拉起来推她进入卫生间……

  半个小时后,两人坐在餐桌前开始吃晚饭。有几只菜,安然重新放进微波炉内热了一下。也许是这些日子身体、精神特别疲倦,再加上刚刚进行了一场鏖战,勇明的体力明显不支,没喝多少酒就醉了。人一醉,就把这几天压抑着的情感统统释放了出来。只见他一手抓住安然的胳膊,一手捏紧拳头不停地捶打着自己的胸脯,“我好没用!快三十的人了,人家孩子都会叫爸爸了,我呢?”

  看他这个样子,安然心痛得不得了。她抱住他,用那只没有被勇明拽住的手揉搓着勇明的胸脯,劝慰道:“别这样,你别这样,你的心别人不明白,我是看得清清楚楚的。那天给你发短信,是人家想你想得不行了,没料到你手机会不带在身边。昨天上午你给我打完电话,我也是考虑再三才向你老婆实话实说的,你们的婚姻早完早解脱,我就是这么认为的。”

  “不对,不对,安然,如果没有你的实话实说,她肯定跟我回来,我们就会如愿以偿地有自己的孩子。”

  “那又怎么样?说实话能得到你,为什么不说?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

  “安然你是个很可怕的女人……不,你们女人都很可怕……为了事业,为了自己认定的事,不顾一切,不择手段。”

  “勇明我们不要说这些了,你去睡一会儿,我扶你到床上去睡一会儿。我到底是可怕还是可爱,你以后会明白的。走,我扶你到床上去睡一会儿。”说着话,她试图挟起勇明往卧室走,可,她怎么能够挟得动勇明呢?一米八几的个头,就是一把骨头也够有分量的,何况,还有风里浪里炼就了的浑身的肌肉。她半挟半拖了半天,勇明依然坐在原处。

  见到这个样子,勇明没来由地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指着安然的鼻子,道:“刚才那股劲到哪儿去了?原来你这么没用,连老公都抱不动。哈哈哈……你这么没用!这么没用!”

  安然被他笑恼了,放开他,任由他趴在桌上笑闹,自己收拾起碗筷到厨房洗涤去了。她先在水池里放上些水,倒入洗涤液,将碗筷浸入水中,然后四处寻找橡胶手套,可寻了一圈什么都没找到,只得将自己保养很好的手浸入放了洗涤液的水中刷洗碗筷。洗水池正前方面对另一个住宅社区。夜幕笼罩下,家家窗口透漏出点点灯光,一片安宁;社区的绿化带却显得若隐若现,梦幻朦胧。望着眼前的这一切,安然的心头涌起一种难言的情感。成为这间屋子的女主人,是安然在认识勇明三个多月后产生的想法。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她也不清楚,反正起先只是喜欢他,想和他成为朋友,成为朋友后,就有了想成为这间屋子的女主人的想法。至于什么原因导致自己对勇明这么入迷的?她也弄不清楚,只是觉得勇明说话做事挺帅的,她周围的男人中,如勇明这样帅的好像还没有。女孩子一般都这样,一旦有了私心,就很想了解自己所喜欢的男人的一切,比方他的生活习惯,他的爱好,他的家人,甚至他所住的屋子。她向他提过好几次要来他的家看看,他始终没答应,直到他第二天要去海南的那晚,硬泡软缠下,她才得以实现这一心愿。然而,令她始料不到的是,第一次还是硬缠着进入这间屋子,第二次进入却已经像这间屋子的女主人一般了。尽管此中不免有趁人之危之嫌,但管它呢,爱情需要竞争,竞争就得凭智慧和胆略,没想到的只是她仅用了一点点小聪明,自己喜欢的男人就快如愿成为丈夫了。想到这里,她暗自得意地笑了。就在这时,她的身子被抱住了,猛一醒悟,才发觉自己刚才想得太入神了,勇明踉跄着来到自己身后都没察觉。勇明很紧地抱住她的腰,有力的双手勒得她无法动弹。她挥舞着湿漉漉的双手嚷嚷道:“干吗哩,人家在洗碗,你捣蛋啥?”

  勇明将头埋到她的后脖颈,深深地吻着她,道:“你为什么要爱我?你真的愿意给我生孩子吗?你知道吗,我都三十岁了,人家像我这个年龄,孩子都满地跑了。”

  勇明说这话时仿佛动了真感情,安然也动情了。她湿漉漉的手拍着勇明箍在自己腰部的双手,连声就道:“我愿意给你生孩子,我要给你生个聪明漂亮的孩子,我们的孩子!”

  “谢谢你,安然!不要洗碗了,我们到房间里去,我要让你尽快怀上我的孩子。”说着,他拉起安然就往厨房外走,安然一边跟着他走,一边说:“今晚不能。你喝多了,今晚怀上,会生个酒精儿的。”

  勇明哈哈笑了,“今晚为什么不行?今晚可以不让你怀,可我要你总行吧?”说完,他嫌这样拖拖拉拉走路太费时间,索性一把抱起安然往卧室走。走进卧室后,他顺便用右脚勾 着关上了门。他说:“我还想要你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