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节”快到了。莫亚茹已经几个月没看到孙子了。心想，吴雪平时没时间来，过节了，一定会带着郑南来看爷爷奶奶。想归想，还是不放心，就亲自给吴为正打电话，说过节了，一定让小雪带着郑南来家吃顿饭。吴为正说，这没问题，肯定去。莫亚茹放下电话就开始忙，给孙子买小衣服，小鞋，小帽子，还买了一个儿童玩具：电动皮皮狗，会自己跑，还会汪汪汪地叫。心想，这玩具孙子一定会喜欢。

　　十月一日那天，莫亚茹张罗了一桌子好菜，老大郑利军带着妻子、女儿早早就从辽阳赶来了。不一会，老二郑利伟带着妻子、女儿也来了。接着，老四郑利强也带着对象杨冬菊来了。就差吴雪和郑南了。莫亚茹急得没法没法，一次次到门外去迎，也迎不着。最后菜都凉了。莫亚茹才发话说，不等了。于是就拿出一只新盘子，把桌上的小鸡炖蘑菇、红烧鲤鱼、肉炒木耳、鸡蛋炒韭菜、熘口白几样硬头菜，一样拔出来一点，留给吴雪和郑南，等她们来时吃。

　　等到晚上五点，人都走光了，郑天仁出去消化食儿去了，只剩下莫亚茹一个人在家。吴雪终于来了，手里拎着一网袋苹果，两瓶水果罐头。

　　一进门，莫亚茹见只有吴雪一个人，愣住了，问，咋没把郑南带来？我前几天打电话跟你爸爸嘱咐了又嘱咐！

　　吴雪解释说，妈，我本来想带郑南。可他昨晚突然感冒了，发烧38度9，还一个劲咳嗽。夜里给孩子吃点药，今天刚见点好。我怕带来路上凉着，病情再加重。

　　吴雪这样一说，莫亚茹就无话可说了，忙着去给吴雪热菜热饭。

　　吴雪说，妈，我是吃过饭来的，不要热了。我坐几分就得回去。郑南身体不好，出来时间长了我不放心。

　　莫亚茹说，那我给你装饭盒里，你走时带回家吃。妈给你留的都是好菜。说着，就拿出一只铝质饭盒，当着吴雪的面就把那一盘烩菜拔进去了。

　　吴雪有洁癖症，看到那饭盒里外都发黄的油渍，也没用水刷一下，就把几样油腻的菜肴一股脑地倒进去了，胃里就一阵犯呕，心想，吃了这种不干不净的菜，非得急性肠炎不可，带上也不能吃。就说，这菜我真的不能带，还是留着你们自己吃吧。

　　莫亚茹说，不行，这是妈的一点心意，你要是不带，妈夜里觉都睡不好。

　　吴雪叹口气，就不说什么了。

　　装完菜，莫亚茹又把给孙子买好的小衣服、小鞋、小帽子和电动皮皮狗，一样一样地拿出来，又装在一个网袋里。

　　吴雪心不在焉地坐了五分钟，没说几句话，拎上网袋就要走。

　　莫亚茹说，总也不来，再坐一会。一会你爸就回来了，见个面再走。

　　吴雪说，郑南身体不好，我坐不住啊。我得赶紧回去给孩子吃药。说着，就往外走，拦也拦不住。

　　莫亚茹急忙从饭桌上拿起饭盒说，把菜也带上。吴雪现在只想快点走出去，就无奈地接过了饭盒，饭盒里面的菜汤都洒了出来。

　　莫亚茹一直把吴雪送到路口，还要送。

　　吴雪说，妈你回去吧，就把莫亚茹的脚步拦住了。然后头也没回就向车站走。

　　莫亚茹一直站在路口望着吴雪的背影。这时，她发现吴雪走到路边的一个垃圾箱旁，突然停住了脚步，把饭盒盖打开了，把里面的菜一股脑地倒进了垃圾箱里，还使劲甩了甩饭盒，才把饭盒盖扣上。看到这一幕，莫亚茹心里那个疼啊，好像自己的心被儿媳妇踩在了脚下，又使劲碾了一下。心已经彻底碎了。眼泪不知不觉地就流了出来。我哪做错了？我不就是迁个孙子的户口吗？还用得着这样折磨我吗？莫亚茹腿里像罐了铅，沉的要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

　　郑天仁从外面散步回来，莫亚茹就流着眼泪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跟丈夫说了一遍。郑天仁听了怒发冲冠，站在屋里大声吼，吴家人都不是物，没有一个好东西！

　　莫亚茹说，老郑，你光吼有什么用？咱就这一个孙子，还看不见，这日子不能总这样过呀？

　　郑天仁想了想，叹了一口气说，只有让利超转业回来这一条路了。

　　莫来茹说，那你就快给小三写信吧。

　　不久，郑利强就在云南部队里收到了父亲郑天仁写来的信。信上说，你现在有儿子了，全家人都希望你能早日转业，回金阳参加社会主义经济建设，开始第二次辉煌人生！同时也享受一家三口人团圆生活的天伦之乐……云云。这是父亲第一次写信拖他的后腿。从前，父亲写信调门总是很高，都是鼓励他在部队好好干，为保卫祖国做贡献，当先锋，再立新功。这次竟一反常态，来个180度大转弯。看来父母真的老了，更看重亲情了。可他呢？他郑利超不也是天天思念父母和妻儿吗？什么东西能割断血脉亲情呢？没有任何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