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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王建设出狱了
刘济洲犯罪组织被端掉两个月后,王建设出狱了。 崔浩开着王建设的“尼桑风度”,带着王小萍来监狱接他。 监狱大门打开,王建设走了出来。一年多的牢狱生活,使他的体重下降二十多斤。原本红润油光的脸颊现在变得黝黑粗糙,鼻子嘴巴有棱有角,似乎像刀刻出来一般。他和守卫的武警办完手续后,迫不及待地向崔浩、王小萍跑过来。王小萍迎上去,扑到王建设怀里“哇哇”大哭,哭声越来越大,一发不可收拾,她似乎一定要哭个昏天黑地。王建设明白这个没妈的孩子此时此刻的心情,想想女儿因为自己遭受的苦难,他禁不住流下两行热泪。他抚摸着女儿的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欠了良心债的崔浩替王建设把简单的行李放到汽车后备箱里,然后慢吞吞地走过来,立在王建设的右侧,样子十分尴尬。王建设左手搂着女儿,右手伸向崔浩。两位昔日的好同学好朋友默默无语,只是紧紧地握手。 公路两边的杨树新抽出的叶子泛着鸭黄绿,浓密茂盛,两排巨大的树冠几乎连在了一起,形成一条伸展向远方的绿色走廊。公路两边,极目望去,桃花盛开,像红色的云雾漫山遍野。在行驶的汽车里,王建设贪婪地欣赏着汽车窗外的景色,感慨万端。小时候他幻想当一名威风凛凛的公安人员,当一位主宰他人命运的大法官,就是没有想过会有那么一天进了监狱,成为一名罪犯!没有进过监狱,无法想象自由的珍贵;没有下过地狱,怎知天堂幸福。 女儿王小萍和他同坐在后座上,挽着他的左臂,腆着脸看着他,小鸟依人一般。 “爸爸,监狱里的人没有打你吗? “爸爸,监狱里干活累吗? “爸爸,监狱里有老鼠吗? “爸爸,监狱里管教凶吗? “爸爸,咱家的‘赛欧’被舅舅开走了。他说妈妈的遗产有姥爷姥姥一份,是吗?” 对于女儿一连串的问话,王建设无法回答。他只好拍拍王小萍的手,收回目光,笑眯眯地看她。 “去没去看看你大爷和你大娘?”王建设突然问女儿。 “去过。我大娘最近还来过呢!她找到了曾在老姜家打工的那位老保姆,说是替你作证,证明2006年1月26日晚六点钟左右你不在案发现场。爸爸,这事儿你知道吧?” 王建设点点头,神情凝重。崔浩开着车子,嘴里啧啧几声,感叹道:“你这位老嫂子对你们可真是情深意厚。自从知道你出事之后,她像慈母一样牵挂着你和小萍。前段时间,她奇迹般地从他娘家邻村找到了曾经在老姜家当保姆的郑妈,继而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最后竟然说服了郑妈出面作证,对平反你的冤案起了很重要的作用。姜德旺涉嫌犯有伪证罪,审查他的时候又发现他涉嫌犯有贪污罪、受贿罪,合并立案侦查、起诉。政府下文免去姜德旺石泉公司董事长职务那天,姜德旺的精神彻底崩溃,疯了!他不停地用小手指梳理头发,一直梳得毛发稀疏,头破血流。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就这么梳下去,头上的伤口刚刚结痂随即又被划破,弄得血肉模糊,让人见了毛骨悚然。更严重的是,他不管见到哪个女人都会毫不犹豫地奔上前去,嬉皮笑脸抓摸人家的乳房,所以常常被人打得满地翻滚。现在他被保外就医已经送进精神病院了。” 王建设听了这些话,重重地叹口气。 “对了,听说你嫂子的哥哥要和这位老保姆喜结良缘了,你嫂子作的大媒。”崔浩说。 “独眼龙?”王建设脱口而出。他想起姐姐王建敏,又想起周群、独眼龙和姐姐、哥哥、嫂子他们之间的故事,忽然觉着当年曾经赔了妹子又死了老婆打了大半辈子光棍的独眼龙也怪可怜,他不禁从心底为独眼龙和老保姆祝福。 沉默了一阵,王建设又关切地问道:“公司怎样?石泉公司!” 石泉公司是他的挚爱,让他魂牵梦萦。 “自从你离开石泉公司后,姜德旺不再聘任新的总经理,由自己兼任,而他又整日沉溺酒色,公司疏于管理,情势每况愈下,加上受全省全国酒类市场萧条疲软的大气候影响,石泉公司去年停产8个月之久。最近,由市政府牵头,有关方面正在和国内一家大公司洽谈资产重组转让控股权的有关事宜。你呀,满可以去应聘,继续担任该企业高层主管。这里比原石泉公司会有一个更有利于发挥你的才能的广阔空间,薪水也会丰厚。”崔浩孜孜不倦地说。 王建设对崔浩为他设计的宏伟蓝图没有做出反应。他突然问道:“崔浩,杨秀娟母女现在怎么样了?” 崔浩待要说话,王小萍晃晃王建设的胳膊,抢着说:“杨姨对我可好了,像亲妈一样,还有白雪姐姐,我特想她。”王小萍又叹了一口气,“爸爸,杨姨病了,你快去看看她吧!” “怎么着?病了?”王建设拍拍前边驾车的崔浩,想问个究竟。 崔浩从头到尾把杨秀娟怎样寻找发现刘济洲犯罪证据,怎样到省城找关系替王建设伸冤告状,怎样被刘济洲绑架,又被公安厅组织营救等,凡是他知道的都祥祥细细地对王建设讲了一遍,也不去管王建设已经知道了多少,现在反应怎样,只是不停地讲。他为杨秀娟感动,为王建设自豪,更多的是自惭形秽。讲着讲着,从来都是一副自来笑的小白脸儿不免动了容,声音尖细起来,最后哽咽了,“……她留在了省城省立医院。我去看过她。她已经不成人形了,血癌晚期,活不了多久了。可怜她的女儿白雪,眼看着妈妈一步一步将要离她而去,却只能偷偷地哭泣、哀号,在妈妈面前还要强装笑脸。母女俩就这样互相宽慰、隐瞒。其实,杨秀娟肯定比谁都清楚自己的病情。可怜啊可怜,老天真是不公,这样有情有义的人怎么可能不久于人世呢……” 王建设脸色灰白,身体趴在前面的副驾驶座靠背上,两眼痴呆,嘴里喃喃地说:“怪不得她几次晕倒了,早就得病了,可她像没事儿似的瞒着大家。她不是为自己活着。”王建设忽然抓住崔浩的肩膀,大声问:“白血病能治!为什么不化疗,为什么不进行骨髓移植?” “白血病有很多种,她得的这种是彻彻底底的绝症!我问过大夫。” “那也得治!尽可能延长她的生命啊!”王建设的眼泪流了下来。 崔浩理解他此时的心情,慢慢地跟他解释:“她拒绝化疗,她说她不想掉光头发,她肯定想让她的美丽保持到生命最后一刻钟。她能勉强在省城住院治疗,我想也是为了宽慰她女儿的心。” 王建设忍不住大哭,眼泪鼻涕一齐流下来。王小萍也跟着哭泣,还拿出纸巾不停地替王建设擦泪。 王建设接过王小萍的纸巾把自己的眼泪鼻涕擦干净,以一个男人特有的坚定口吻说:“我要去省城看她。小萍你安心上学,不要分心。崔浩,麻烦你挤出点时间找几个工人把我家里重新装修一下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