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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节继续前进
赵贯彻被撤职后,万广心里着实有些痛快,但也着实有些惊慌。让他高兴的是:令人害怕的赵贯彻终于在自己的不懈攻击下垮了台,他总算暂时夺回财务报销签字权。让他惊慌的是:毕竟赵贯彻是他的搭档,队里的错误,有赵贯彻的一半,也有他万广的一半。赵贯彻被罢了官儿,意味着他也要受罚。果不其然,赵贯彻被撤职的第二天上午,当主任就把他叫去吹了吹风。 “姚政委因为你们队的事发了脾气,师首长的脸面全让你们两个浑蛋给丢尽了!就算把你们枪毙了,也挽不回你们给师里造成的损失。虽然表面上看,赵贯彻被撤职是因为车辆事故,但实际上他是在路线问题上栽了跟头。把他提起来的那个茅,一贯不讲政治,理想信念动摇。平日里对抗上级,拉帮结派,以权谋私,卖官鬻爵,置国家、人民利益于不顾,大搞权钱交易、权色交易,再让他们搞下去,我们迟早也得苏东剧变。所以,最高层为了人民,为了国家,已经把他们办了。现在,师里主要首长都和他们那一伙人划清了界线,其他人也正在和他们划清界线。昨晚上,后勤的周科长来我这里,勇敢揭发了赵贯彻私自把军车号牌借给七号首长的事,他还把赵贯彻帮七号首长走私小轿车的事也抖搂出来。姓茅的那一伙的大头目及其党羽差不多都垮台了,可肯定还有漏网之鱼,你很可能就是其中一条。别看你平时装得和他们势不两立,还揭发过赵贯彻,可谁知道你是不是为了欺骗我和上级首长才这么做的呢。姚政委说了,上至军团,下至师、团、营、连,有那么一小撮人始终和那个茅有瓜葛,这些人必须被清理出我们军团。一句话,凡是错误路线上的人,这次都得收拾了,谁也别想蒙混过关。哼哼,我看你在队伍上也待不长喽。” 万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当主任办公室回到队里,又是怎么晕晕乎乎从队里回到家中。当他看到老婆恩娜正坐在梳妆台前涂脂抹粉,当时就跪在地上,抱住她的大腿,哭哭啼啼把自己的官场失意全告诉了夫人,让他大感意外的是,恩娜不仅耐心听完他的哭诉,还用温柔的语调说道:“别哭了,亲爱的,要当心身体呀。你刚才说赵贯彻是被姚伯定撤的职,对吧?” “对,就是那个老杂毛。他撤那个赵我举双手拥护,可他凭什么赶尽杀绝,连我也收拾啊?” “咳,能怎么收拾,不就是让你转业呗。那有什么?转了业你也一样有工作,还怕没饭吃?” “你不知道。我好多战友转业到工厂里,现在都下了岗,吃不上饭了。所以,我不想转业。地方没队伍上好混。再说,我就是想穿这身制服。只有穿了这身制服,我才不自卑,才配得上你呀,妻子!”恩娜一向强调让万广不要叫她“老婆”,而是叫她“妻子”或“亲爱的”。 “哎哟,我说亲爱的,还真看不出来,你挺热爱部队嘛。既然你想在队伍上混,那我就帮你搞定这事,谁让你是我孩子爸爸呢。” “可是这事已惊动了姚伯定,这个人一向很霸道,而且还有些好色。你能有什么好门路,好办法?” “你什么都甭管了。难道你忘了你妻子是部队文艺工作者?我就是最好的办法!你在家里听好吧。” 虽然恩娜在性生活上从不把万广当成伴侣,但既然她的孩子缺少一个爸爸,那她就得为万广的事去操操心,况且拿下姚伯定对她来说,也不是件难事。因为她早就认识这个大首长,而姚首长也很喜欢这个有恋父情结的年轻女人。自打恩娜父亲死后,他俩就有了公开的地下缘份,只是把万广及其他有关人员蒙在鼓里罢了。所以,她根本没费多长时间,就让姚首长在床上汗流浃背地答应了她的要求,不仅让她丈夫继续留在司训队当指导员,还违反常规地把他晋升为专业技术少校军官。 得知这一好结果后,万广立刻抱住恩娜想要作爱,却被她用高跟鞋狠狠踹到一边。她杏眼圆睁地说道:“难道你忘了我就喜欢浪漫的事吗?”恩娜从结婚那天就告诉万广,她把夫妻各睡各的看作是浪漫的事,对此,万广无能为力,只得听其自然。 万广晋升为少校之时,司务长阮为高也调任师思想工作部军官科副连级调配干事,由少尉晋升为中尉。阮为高到位后下的第一个通知,就是让万广准备迎接军团军官处长来司训队,进行干部选拔民主评议,为提拔一个新队长做思想准备。听到这个消息,万广又从喜悦的云端跌回到惊恐的现实中。他想:尽管旧的对头刚刚倒台,但上级安排的新对头马上又要来了。这个人也许比赵贯彻要略微和气、略微正经一点点,但也可能要比赵贯彻更凶狠,更毒辣。赵贯彻只是在某些时候、某些场合才乱揍他的脸,要他的好看。可新来的搭档也许会在任何时候、任何场合都要揍他那倒霉的嘴脸,说不定还会像外国电影里的歹徒那样,用掏心拳打他的肚皮。 军官处长来司训队亲自主持的会议,表面上是为了体现干部选拔民主评议制度的优越性,实际上就是为了唱唱姚首长的赞歌。近段时间,“干部选拔民主评议制度”这个复杂的词汇经常挂在姚首长的嘴边。这不仅给他带来开拓进取的好名声,而且还在可预见的将来,避免掉很多本应当是他承担的责任——如果他亲手提拔重用的军官不幸犯了法,吃了官司,他就可以把责任推到大家头上,因为提拔那个军官是经过民主评议程序才报到他手上的。至于说民主评议是不是在他操纵下进行的,那是12B军团任何人都不敢乱说的话题。 因为这次会议表面上十分重要,上边要求队里所有在位军官都必须参加,所以,自己把自己提拔成军官的许勒令也主动到会。会上,许勒令没发现别人用异样的目光看他,但是因为淋病的干扰,他的阴部异常不适,所以,要不停地动动屁股,缓解疾病的折磨。军官处长注意到在场人员都很平凡,只有二个中尉特别一点点:其中一个屁股动来动去,另一个脸上长满了青春痘,他决定先问问这两人的意见。于是,他打断万广罗里巴嗦的说教,先询问了脸上长痘的庄不害:“你叫什么?干什么工作?” “我叫庄不害,是汽车理论教员。”庄不害站起身回答。 庄不害!这个名子似曾相识,可军官处长一时又想不起这个人到底是谁,只是隐约觉得他和告状信、军官档案有某种联系。 “噢—,教员啊。”听说他是教员,军官处长挺灰心。他一向对无权无势的教员不感兴趣,他认为凡是无权无势的军官,肯定没硬后台、没大关系,也不会紧跟时代步伐,干些让首长喜欢的事情,所以,根本不值得他浪费时间。于是,便打消了征求庄不害意见的念头。接着,他又问了另一个中尉:“你叫什么名子?什么职务?对姚政委提出的干部选拔民主评议制度有什么好见解?” “报首长,我叫许—勒—令,是排长。对这个制度,我绝对赞成,并坚决地同上级首长保持绝对一致!”许勒令双腿并拢、挺起胸脯低着头,大声回答了处长的提问。 “嗯,不错,讲的不错。”说完,处长又把许勒令的名子记下来,干部选拔民主评议会就此宣告结束。 许勒令对自己能顶住疾病折磨回答完上级提问,感至非常满意。当他走出队部会议室,却看见万广站在门口仰望着天空,心里不免七上八下,生怕万广会当场揭发他冒充军官的行径,并给他记大过处分。于是,便蹑手蹑脚、一声不吭地溜走了。 散会后,庄不害心情格外激动。一想到在会上军官处长问了他的名子,他就觉得等待已久的机遇马上将要来临。庄不害渴望拥有行政权力倒不是想捞多大好处,最主要是因为他希望在队伍上长久工作下去。现在,他越来越体会到当理论教员的窘迫和危机。因为无权无势,军官、教练班长和士兵都不尊敬他,不仅经常损害他的利益,还老是让承担不该他承担的过错,甚至连回家奔丧也受到随意阻挠。再这么下去,自己的前程迟早要被心术不正的坏人断送掉。当然,如果转业回地方能得到好的安置,获得一份体面、收入有保障的工作,那他也可以放弃队伍上理论教员的差事。但在现实中,像他这样的下级军官,转业回地方只会被分配到经济效益很差的工厂企业。而现在工厂企业正在流行工人下岗分流。要想不分到工厂企业,而是分到有保障的国家机关、事业单位,就必须有后台,有关系,或者给政府安置办的官员送大笔现金。庄不害一没有关系,二没有大笔现金向安置办官员行贿。他转业回地方必然要被分配到工厂企业,面临下岗失业、没有收入的危险。虽然他回家后能照顾生病多年的父亲,但如果没有了收入,那他的家庭将陷入更大的困境。所以,他决定还是要想方设法在队伍上干下去,保住这个饭碗。 当然,就算他有幸当上了队长或副队长,他仍然不会像时下多数军官那样对下级撒谎、恐吓他们,甚至辱骂殴打他们;也不会用种种手段迫使下级请他吃喝玩乐,给他送烟酒、土特产。但对于上级首长,他要顺应潮流,只做让他们高兴的事,多请他们吃吃喝喝,进行感情投资;逢年过节时,要给他们送去礼品,尽下级的孝道,尤其对上级首长交办的私事,即使违法违纪,也要毫不犹豫办理。这样,他才能得到上级首长垂青,被提拔到更高职位上,长久地在队伍上生存下去。他必须这么做,否则就要落伍,被时代所抛弃。他身边的绝大多数军官都是这么干的。在这些人当中,将会产生未来的少将、中将和上将,这是毋庸置疑的。现在,他的当务之急就是要到一个掌握他命运的上级那里去走动走动,送些钱财,再谈一些心里话。不用太长时间,他的美梦说不定会一朝成真。 然而,还没等庄不害凑够钱送给一个能掌握他命运的首长,他的美梦又破灭了。因为上级下令,叫许勒令担任司训队代理队长。 本来这种好事不可能轮到许勒令,只是因为许勒令机智灵活,才捡了个便易。 军官处长到队里开会后第二天,许勒令就趁着夜色潜到他家中,并送去了若干财物。恰好那时候,姚首长原打算安排到司训队的人已去了更有前途、更有油水的地方任职。于是,军官处长便自作主张,和11A师后勤部长打了招呼,把代理队长的差事赏给了许勒令。当初,许勒令只想着高高兴兴地冒充几个月的中尉排长,然后,再走走军官处长的门路,看能不能提升为军官,绝没想到上级竟措手不及地给了他个肥差,这不能不令他心花怒放,感慨万端。他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情急之下,就跑到孔花那里乱搞了一通,来庆祝自己的成功。由于没戴避孕套,他竟把该死的淋病传给了孔花。 听到许勒令当上了队长,万广差点晕倒在地。不仅如此,一种厄运降临的感觉也油然而生,因为现实已经印证了他的最坏预想:上级在他身边安插了一个比赵贯彻更凶狠、更诡计多端的搭档。就在前些日子,这家伙不过是个代理排长,自己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辱骂他。可不知他走了什么门路,用了什么计谋,一下就当上中尉,没几天又被提升成代理队长。毫无疑问,他肯定有大来头。虽说这么想没什么根据,因为许勒令从没给哪个首长当过贴身司机,也没发现哪个首长是他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更没有听说他老婆和哪个首长有一腿,但他要是没有非常大的靠山,又怎么敢揪住自己的衣领子,并扬言要揍自己的脸呢?从这点上看,里面肯定有大名堂,很可能其他人都已经知道,只有自己还被蒙在鼓里,不知道真相。万广不怕别的,就怕有一天许勒令也像赵贯彻那样,抢走自己刚夺回来的财务报销签字权,还随随便便乱揍自己的嘴脸。想起这些闹心事,万广不由自主溜到孔花的美容店,打算消遣消遣。自打他凭借权力和智慧,吃里扒外帮孔花讹了刘关于一笔钱,孔花就答应万广随时都可以到她店里乐一乐,而且不用戴套子。万广在老婆身上总也享受不到这种待遇,于是,总想在孔花身上体验体验那种快感,谁知就是因为这种优渥的待遇,他竟染上许勒令传给孔花的淋病! 庄不害是从杨大物那里得知许勒令当上了队长。那天中午,杨大物一进屋就兴冲冲地说:“队里有新头儿啦。但不是你,而是许勒令,听到这个消息我高兴坏了。你知不知道,前两天我有多担心,生怕这个队长让你给当上了。其实,就算你当上了队长又能怎样?你敢打击报复我?借你个胆,你也不敢。我最担心的不是你报复我,我担心的是你一当上队长,我就不能随便借你的钱了。而且说不定你一高兴,还会逼着我还你的债。如果你真那么干,那可太伤我感情了。庄哥,你没当上队长不算什么,前两天死的那个觉班长才算倒霉哪,但是他的下场又比赵贯彻强。因为人死了就什么也不知道啦,总比活着受罪要好得多。这么说起来,赵贯彻那杂种的下场又比他的靠山好上几百倍。你还没听说吧,七号首长被办了以后,他老婆上吊自杀啦。他女儿走私小轿车的事也被翻出来啦。听说那事儿要牵连一大串呢。跟他们一比,你是不是走运多了?不过,你再走运也比不了我。现在咱司训队属我最牛逼!我当着班长,还管着队里的汽车材料,难道你不替我高兴吗?” 庄不害没替杨大物高兴,反而感到有些悲哀,他的小腹如同灌了铅似的万般沉重,五脏六腹被活生生地往下拉,即使仰着头使劲地咽喉咙,也消除不掉这种痛苦。他右手插在裤兜里,摆弄着那个失而复得的小十字架,慢慢走出了宿舍。庄不害知道十字架源于一种宗教,它常与牺牲、奉献这类高尚的事物联系在一起。过去,庄不害常暗自怀疑这种与现实社会冲突的东西究竟能否给他带来好运,现在就更加怀疑了。此时,庄不害发现外面的天空也好像在突然间变成水泥般的浅灰色,这更增加了庄不害的悲观情绪。这种令人讨厌的天空,是由于人们不去制止甚至纵容的恶性工业污染造成的,它并没有使天空黑暗得一塌糊涂,但要想在这种天空下享受到明媚阳光,也是万万不可能的。少数人因为这样的天空获得了物质利益、行政特权或者是兴利除弊的好名声。但绝大多数人因此受到损害。他们中一些人郁郁寡欢,以至于患上了最高明的医生也无能为力的致命疾病;更多的人对这种天空已没有了知觉,他们认定世界上所有地方大概都是这副德行,根本没必要怨天尤人,因为无论怎么努力,结果都一样。当然,也有一小群人发自内心想改变现状,还采取了一点点行动,但由于怕丢掉饭碗、怕判刑坐牢、怕遭受迫害、怕被执行枪决,便不再敢采取进一步的行动,所以,他们一心想改善的恶劣状况依旧如此。 庄不害知道自己属于对灰色天空早已麻木的那种人,他也明白生活在这样的天空下面,人们照样可以谈情说爱,可以娶妻生子,可以升官发财,甚至可以流芳百世。想到这里,庄不害觉得自己也应当像多数人那样,不要为此感到特别悲观。也许就这么生活下去,他也一样可以达到多数人都能达到的目标。至于说眼下升官的事泡了汤,只能怨他采取行动不及时。他坚信,下次他肯定能抓住机遇。 还没等庄不害抓住新机遇,军官处竟然宣布了他被强制退伍的命令。原因是多方面的,主要有污告上级、诽谤首长、贪污公款、冒充军官、乱搞男女关系、用劣质食品损害官兵健康等等。一句话,庄不害再也不能继续待在队伍上寻找机会了。 许勒令的老婆并不因为丈夫升了官而端庄贤惠起来,反倒为了满足淫欲支配起丈夫的下级。她觉得既然丈夫当上了司训队的首长,那么,队里任何士兵当然像夫妻共同财产一样也有她的份,所以,即使到了初冬季节,她依然身着露脐裙装在队里四处招摇。 这天,她恰好看到留着小平头的何布一个人在宿舍里闲坐着,就趁机勾引了他。等办完了事,她要收他的费,何布给了二十块钱,但她却嫌少。 “就这么几个小钱你也好意思跟我玩儿?”许嫂用尖酸刻薄的语调挖苦何布。 何布根本没在乎许嫂的无礼,他宽宏大量地说:“不少啦,许嫂。要是在街上,你倒贴我我还要考虑考虑,我看你还是知足常乐吧。” “哼,别忘了你的保证!”许嫂想起老公常用这句话来威胁下级,于是也照抄照搬过来。 “保证也不顶用,我马上就要走了。” “你要去哪?” “我要去军事学院深造啦。” “你?真的吗?” “那还有假。我已经填了一百多份表格,连火车票都买好了,明天就要走人啦。不过,你不用太想我,两年后我就回来。凭我的头脑,完全有把握当个上尉。” “你是怎么捞到这种好处的?一定花了不少的钱吧?要不你就是哪个首长贵人的亲生儿子,我不会猜错的,是不是?” “我当然是大人物的亲儿子,我家有钱有势电视上都宣传过啦。所以,他们就决定保送我上军事学院。送我这么优秀的人才去院校,他们吃不了亏。” “你是很优秀,咱们俩办事儿的时候我有感觉。行啦行啦,今天就算我为你送行吧。今后回来了,可别忘了我呀。”她装好钱,又掐了何布屁股一把,就溜出门走了。 何布这次没说太多的假话。由于成功扮演了一个投笔从戎的富贵子弟,并在电视、报纸上广为流传,许多为革命事业前途担忧的老家伙对他相当欣赏,他们一致要求队伍上要好好培养这个人才。终于,他被陆军第12B军团确定为军事学院保送生。唯一的不便之处就是他的新名子——可奈。而真可奈却也要痛苦地适应一个新名子——何布,还要挨上几年的牢狱之灾。在这种时候,就连一向不喜欢对下级表示友好的吴中义,也破例说起了恭维话:“祝贺你啦,兄弟。用不了几年,你肩膀上就可以扛上两个小星星啦。” “搞什么搞?讲过多少次啦,你就是记不住。不是两个,是六个。” “对,对,六个六个。”吴中义像对待一个不好惹的上级那样对何布奉承道。 “一定是六个。到那时候连你也归我领导啦!”何布往吴中义的床铺上一倒,目空一切地说道。 “等那时候,我早就给阔老板开高级小轿车啦,只要一开上高级小轿车,我就有了地位,根本不归你领导啦。”站在床边的吴中义对受何布的领导不太感兴趣,一口否定了他的构想。 “那种可能性不大,我估计你可能还要待在这里。因为你沾了我的光,肯定能转志愿兵,转了志愿兵,你就得归我领导!”躺在床上的何布歪着头,轻蔑地看着吴中义说道。 “我是城市来的,赵贯彻那杂种让我转志愿兵,我都懒得转,别说你啦。两年后,我早复员回家了。”吴中义再次回绝了何布的领导。 “要是一打仗,你还得回来,照样得归我领导!”何布不甘心就这样让吴中义逃出他的魔掌,于是设想出新的情况。 “你……你……你他妈放屁!你现在还是归老子领导!惹急了老子,小心把你的老底翻出来。”吴中义摆出班长的架子,指着何布的鼻子厉声威胁道。 见吴中义发了火,何布立刻“腾”地从床上蹦起来。他站到吴中义面前,弯腰低头,用赔礼道歉的口气说:“别别别,班长,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吧。” 既然何布服了软,吴中义便没再搭理这个也许将来真会成为自己上级的下级。 事实上吴中义的确沾了何布的光。尽管出了车辆事故,搞得他至今也没有车开;尽管他的靠山赵贯彻倒了台,杨大物一干人等放心大胆找起了他的麻烦;尽管他的兵越来越少,眼下只剩下三个且有一个神志不清;尽管刘关于在背后告了他的状,有关部门正准备对他立案侦察;但他毕竟培养出富而思进的先进典型,他的突出贡献有目共睹,所以,他立了功受了奖,获得了大把荣誉,并在大会上当着众人的面披红戴花,接受掌声喝彩。吴中义从没有经历过这等好事,他蹦蹦跳跳,笑逐颜开,呼朋买醉,乐而忘归。但是就在庆功会当晚,他却做了一个不详的梦:自己开着那辆早该报废的教练车正行驶在破烂的马路上,突然,车右边迎面来了一个走路颤颤巍巍的小脚老太婆,车左边开过来一辆锃明发亮的高级轿车,路变得越来越窄,老太婆和高级轿车都不肯损失自己的利益,把道路让给别人,反而继续前进。吴中义清楚自己的车根本无法从老太婆和轿车的夹缝中穿过去,可他的车却突然失去控制,怎么也停不下来。结果他既撞翻了锃明发亮的高级轿车,又撞倒了走路颤颤巍巍的小脚老太婆。坐在轿车里的是个训斥过许多人的大首长,而小脚老太婆恰恰是大首长的丈母娘。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