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彻底完了！彝布心里暗暗叫苦！慌忙丢下摩托，边跑边给小杨打电话，让他快报警。然后声嘶力竭地招呼过路行人，开始实施抢救。好在这里是一个较宽敞的河坝，河沙和草坪很多，乱石很少。三个人横七竖八的躺在河滩上，彝布跑过去，那个“摩的”师傅，好象摔折了腿，鲜血浸染了灰白色裤子。在那儿呻吟，他已坐起来，看到彝布，眼神里有一丝不经意的愧色。两个女人四脚八叉的躺在不远的地方，其中岁数大点妇女仿佛也在呻唤，折叠裙紧裹着的略有点肥胖的身子，象蝗虫一样正吃力地蠕动着。紧挨着她身边的是一个穿牛仔裤的女青年，正扑在沙砾上，脸孔紧紧捂在泥土上，一动不动。彝布急忙跑过去，小心翼翼把她身子翻转过来，薄沙一样的衣服，被扯划破了几道口子，白嫩若玉的胸脯上，玉兔一样的双乳，弹跳在光芒四射的阳光之下。彝布的心陡地跳得厉害，脸上立即火辣辣的。他向四面看看，无数的群众正朝这边涌过来，彝布慌忙地伸出颤抖的双手，想把衣服给她扣好，可是，还是不行，那两道长长的口子，遮蔽不住女孩子的上半身。再看这女孩子，不到二十岁，脸上全是稚气，粘着零星的泥少，虽然眼睛紧闭，却能够看得出，女孩子十分端庄俊丽，跟阿妞一样清秀漂亮……

　　女孩子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也许是因为摔倒在头部，女孩已昏迷不醒！彝布连忙脱下自己的衣服，给女孩子穿上……这时，小杨骑车赶到了，两人心里说不出的着急，只得蹒跚着步履，先把受伤最重的女孩子背到公路上，那女孩还是昏迷着，脸色越来越苍白。彝布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心想，真是糟糕透顶了，越怕出事故就要出事故，越怕死人就越要死人了！

　　这时，其他两名伤员也被群众抬到了公路上。载伤员的车拉着长长的警报，也刚好达到。彝布赤着半身，招呼大家搀扶着，将伤员抬到车上。小杨留在那里勘测现场作记录，彝布骑着摩托，随着救护车把伤员送到布谷县医院。

　　昏迷不醒的女孩儿可能是颅内摔伤，需要马上做手术。医院通知家属签字，要交大笔手术费。彝布赤祼上身，在人群中跑来跑去，问“摩的”师傅，他说也不知道是谁。再找摔伤的妇女，她也说不知道，她们是临时碰到一起，两人共坐一辆“摩的”，各出一半路费。跑到医生面前，医生说，国务院制定有医务条例，没有人交钱，没有人签字，医生绝对不敢做手术。一时间，伤者家属联系不上，昏迷不醒的伤者，生命垂危，急需作手术啊。再看看那昏迷不醒的女孩儿，好青春好秀气的一张脸呵，彝布心里情不自禁地抽搐了一下，突然涌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彝布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在手术通知单上签了自己名字。然后把自己身上仅有的几百块钱递过去。可是，杯水车薪，医院不愿意收。情急之中，彝布把工作证拿出来，对医生说，暂时联系不上家属，钱交不够，我把工作证押上，先救人要紧！医生也很着急，委屈地说，不是我不做手术，医院有规矩，工作证抵押有啥用，押上房产证还差不多！想不到医院的人这样冷酷。彝布非常气愤，正想冒火。这时，交警大队队长也来了，顾不得看彝布裸露半身的狼狈模样，直接走到重危病房里。彝布跟随在后，他知道，队长和他的心情一样，怕这个受伤的女孩儿死了！然后，队长又直奔院长室，左说右说，催促着快点做手术，救人要紧，钱的问题会有办法解决的。院长是年老的彝族妇女，迟迟不同意。彝布知道，现在全县的交通事故太多了，往往救了人后，为医疗费的事情，医院不知道要费多少周折。他们垫支的医药费已不少了！当然，县交警大队垫付的费用也不是少数！

　　可是，救人如救火啊，队长显得有些焦急，从院长室走出来，在大厅里不断地抽烟，来回踱步。正在这时，一辆小车疾驶进医院，彝布看到了分管安全的副县长从车里出来，彝布紧跟着队长，连忙迎上去，简要进行了汇报。副县长还没有听完，便直奔院长室。

　　不一会儿，副县长便出来了，不知道是咋商量的，医生护士都紧张行动起来，那个昏迷的女孩儿立即被推进了手术室……

　　彝布提在嗓眼的心，终于有了几分松懈，突然，想起阿妞曾给自己打过电话，打开手机一看，已有五个未接电话，全是阿妞打来的！刚要按过去，这时，电话却又响了！阿妞在电话里说，真是笑死人，河对岸的狗儿吹起笛子来了。彝布，你想造反吗，我打了四五个电话，你居然敢不接！彝布连忙说，果园里最香的是苹果树，我最愿接的电话就是你的电话。正想把回来路上发生的事告诉阿妞，一大群人拥进医院，彝布连忙挂了电话迎过去。男女老少都有，有的哭有的闹。伤者的家属已闻讯赶来了，医院里立刻纷纷嚷嚷，那位哭得特别凶的妇女，大概四十多岁，长像跟昏迷的姑娘特别酷似。那妇女大声的呼叫着，我的美尔，我的美尔在哪里啊！

　　彝布知道昏迷的女孩儿叫美尔了，妇女肯定是昏迷姑娘的母亲了，想到美尔姑娘清俊的面容，彝布情不自禁地走过去，刚想要安慰她几句。人群中有人喊，就是这个交警，那妇女停止了哭声，看到眼前的彝布，突然疯了似的冲过来，抓打着彝布，嘶哑着声音吼道，是你害了我的女儿，是你害了我的女儿呀！

　　彝布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是莫名其妙各自往后退步。人群中有人喊，交警不去追，他们咋会出事？罪魁祸首就是这个交警！

　　彝布脑海里突然明白了，他这个维护秩序的人，反而成了这场车祸的罪魁祸首了？！

　　无以言说的委屈和愤懑涌上心头。这时，队长赶过来了，把彝布喊到一边，彝布把出事的经过给队长作了简要的汇报。说到委屈处，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队长沉吟半响，长长地叹了口气，说，看来，我们大队又摊上麻烦事了！彝布，你先回办公室，赶紧把事故经过，写个书面材料，越详细越好。

　　彝布脑海里又想到了那个穿着自己衣服漂亮的美尔姑娘，他有点不放心，不知道现在美尔姑娘脱离了危险没有？可是，现在他无论如何也不适合再继续留在这里了。彝布噙着泪，裸露着上身，骑车回到交警大队。先给小杨打电话，小杨说他刚在出事的地方搞完鉴定，主要责任在“摩的”自己，与大货车没有关系。现在交通秩序已恢复了，彝布心里叹了口气，心里的隐忧却越来越剧烈。

　　彝布给阿妞打了电话，阿妞也似乎预感到了出了事故，电话一通便迫不及待地问，又出交通事故啦？彝布嗯了一声，喉咙有些哽咽，停顿一下，稳定哈情绪，才把事故的经过给阿妞说了一遍。阿妞仿佛感觉到了彝布心情似的，鼓励着说，彝布，你就把情况写清楚，交给领导就是了，如果你确实没有追过他，有啥子可怕的？

　　彝布写完了情况汇报，已是下午三点钟了。

　　彝布在办公室找了件背心套在身上，骑着摩托往阿妞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