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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北极星日报社对芳雨的归来,以及热诚的迎接,她离开的这两年报社人员升迁变化很大,社长退休了,安群如今已升任主编的位置兼任社长,副主编由苗主任接替。 芳雨这次又分到了社会新闻组,意料不到的组长竟然是苏仰宏,全报社最能干的周姐高升为新闻部副主任,她不但升了官,最值得庆幸的是找了一位单身的医生做了如意郎君。 苏仰宏也是刚新婚,妻子是是医院的护士。芳雨坐在她办公桌前,一双明眸略有倦意,昨夜失眠的结果让她的眼圈下稍带着青紫的疲倦。 “芳雨,你过来一下。”苏仰宏站在组长室的门口喊她。 芳雨进了屋,苏仰宏给她倒杯绿茶,很关心问:“芳雨,你的脸色不太好,身体不舒服吗?” 芳雨喝口绿茶,摇头说:“我没事,只是最近睡眠不太好,谢谢你的关心。” 苏仰宏点头说:“最近我们接到一个匿名举报电话,说是山西某地私建小煤窑的现像十分严重,中央三令五申的下文件制止下面有些人、有些部门仍然是利益熏心、阴奉阳违的,根据这个举报人,反映前些日子某地有一煤矿发生坍方,当时在矿井作业的十几名工人,无一生还。最令人气愤的是矿主隐瞒不报,私自把尸体掩埋处理,只一次性给遇难者家属两万块钱补助,听说死难者都是当地贫困的农民,最小的年龄才十七、八岁。真是令人惋惜又可气,这些地方的管理部门监管缺失,才造成这次人间悲剧。” 芳雨皱眉问:“煤矿发生这样大的事故,有关部门怎么能袖手旁观?就这么听之任之下去,还会有多少无辜的采煤工遇难啊。” 苏仰宏很严肃地说:“芳雨,我知道你的身体状态不好,而且这次采访的任务很艰巨,又很危险,我与主编商量一下,希望还是由你去,你工作能力强、反映机敏、正直敢言,上一次你的那篇关于《传奇人物贾斯其人其骗》的连续报道获得该年度的最佳新闻奖,我们对你的期望很大。” 芳雨点头说:“谢谢领导对我的信任,就是为那些惨死的冤魂,我也要仗义执言,这是一个新闻工作者的职业道德,我会克服困难把事实真相大白于天下,引起社会与监管部门的高度重视,不要让悲剧再次上演。” 一个月后,赫鸣回到公司后,发现芳雨已经被苏珊赶走了,他怒火中烧跳上汽车去圣阳佳园找苏珊。 苏珊听到鬼子进村般的敲门声,打开门,看到赫鸣像个杀手,眼神好像冷飕飕的刀子,简直是看到不共戴天的仇人,喊道:“你究竟都和她说什么了?” 苏珊没想到一入门赫鸣这么大的火气,虚张声势地冷笑说:“我全部都说了也把她扫地出门了,怎么你心疼了?有本事打我呀?”双方剑拔弩张…… “你不能等我回来再由我处理吗?你有何资格伤她的心?”赫鸣抬起了苏珊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眼睛, 苏珊躲闪着他的手,看着赫鸣激动的神情及因吼叫而僵硬如岩石般的身躯,心里有些害怕发毛。看他这般的在乎芳雨,漫无止境的嫉妒向她袭来,更激起了她好胜、不服输的决心。她咽口吐沫鼓足了勇气,不过还是颐指气使道:“我是恨你这样的在乎她!我嫉妒得要死!你是我的未婚夫,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那个贱女人得不到你。这些年,我对你多么倾心,可是你的眼里根本就没有我,我长这么大男人一直像众星捧月的一般捧着我,我不服气你对我熟视无睹。” 赫鸣真的有一股冲动要扭断她的脖子,但是很快平静下来,理智终于战胜了他的愤怒,走到窗前,高大如冷峻的岩石般背影仍充斥着未消的怒气。 “你给我马上滚回美国去,我欠你威联银行的钱!不但如数奉还还会加上利息,我们之间的婚约取消。”赫鸣双手狠狠攥着窗台的栏杆,青筋暴露,面无表情吐出好似千年寒冰温度的话。 苏珊狂笑道:“你以为就只是还钱这么简单?我实话告诉你吧,我爹地与你父亲之间还签了一份合同,如果你单方面宣布退婚,阳光集团你父亲所有的股份都将转入我的名下,加上我的那部分可是60%啊我拥有阳光集团的绝对控股权,到时候你可就面临着被扫地出门的危险,要不然,你以为我爹地会那么痛快把钱借给你吗?” 赫鸣犹如棒喝惊讶回过头,他的脸色由青转黑,脸颊因愤怒而僵硬,双拳紧握得泛青但又缓慢的松开。 苏珊知道这句话打到他的软肋上,她像条柔软的毒蛇般自赫鸣的背后抱住了他,口气轻柔说:“亨特,我爱你。别跟我作对,更不要和钱作对。” 赫鸣身体像大理石般的没有一丝温度,他的心也冷到极点。这份合同比原子弹还具有杀伤力,他的表情柔和了些委婉地说:“苏珊,我还有事,你早点休息吧。” 苏珊看他拿起外衣,她像只温顺的猫靠了过去,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厮磨,嗔怪道:“没心肝的人,你就这么狠心让我孤枕难眠?我已经很久没有男人陪了,为你我能做的都做了,包括守身如玉,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赫鸣回避她的视线,很烦躁地推开她,穿上鞋头也不回的走了。他听到身后传来惊天动地的砸东西声,一定是苏珊把厨房里那些用来当陈设品的高级精致碗盘、茶杯、各种器皿都砸了个稀烂,不用看就能到想到她那副疯狂的模样,苏珊从来就是破坏狂,一不顺心就狠砸东西。 芳雨整理完经过半个多月的明察暗访采集到的资料,写成关于《‘黑口子的’背后的黑幕》 苏仰宏看完之后,赶紧把稿件送到了安主编的办公室。 安群请芳雨坐下来,忧心忡忡地说:“小林,你辛苦了,你在采访这些黑幕时,没少遇到困难险阻吧?我看完之后心情很沉重,不光是为了那十三条遇难的矿工,还有这个‘官煤勾结’的重重黑幕,随着煤炭价格的飙升,利润丰厚,因为利益的驱使使得一些地方的官员参股入股到煤矿,同时也给这些煤矿提供非法保护。” 芳雨很沉重说:“我去小煤窑采访时遇到很多意想不到的困难,值班的乡里干部宣称没有发生塌方事故更没有发生矿工遇难。我只好乔装希望能够查到真相,一个乡干部在闲聊透漏这些‘黑口子’乡里根本管不了,不管的话最多丢官,管了的话可能要坐牢。‘黑口子’就是当地人没有任何审批手续的矿井简称。” 安群叹息说:“从官员到煤老板,通过共同追求利益形成了利益共同体,谁都不愿意打破它,这是权力寻租的一种变形交易。所以,国家屡次整治私挖滥采,依然制止不了,就是因为有这层‘保护伞’。” 芳雨气愤说:“我临走的时候听说附近有个‘黑口子’发生透水事故,五名矿工遇难,两人生还的希望渺茫,可是当地严防死守统一口径,根本不让记者接近。我在当地找我哥的转业战友,通过他认识一个煤窑老板,他声称给执法的人送钱并一起做,所以才没被罚款,即使停产整顿期间也偷着生产,所以事故频发。他领我去那家透水的煤窑,我偷着照了相,结果被人发现,多亏我哥战友帮助才逃出来,现在回想起来还心惊肉跳的。” 安群点头说:“小林立了一件大功,不过,你要多注意人身安全啊。” 芳雨无所谓笑说:“没关系,他们不敢怎么样,邪不压正吗。” 三里屯,蓝精灵酒吧。赫鸣乏力的落坐于吧台前的高脚椅中。“雷先生,要马丁尼还是曼哈顿?”打扮很妖艳的玛丽极为妩媚的问。 赫鸣点瓶马丁尼,拔下瓶塞就狠往嘴里灌酒。 “雷先生这么伤心?用不用找个妹妹陪陪?保管你很快就会快乐似神仙。”玛丽冲他飞个媚眼。 赫鸣很烦躁闭上眼睛,双手不由得捏了杯子,骂:“滚!离我远点!”说完用手苦恼地耙耙头发,怎么办?他痛苦地闭上了眼,浓眉拧结。回想起他们再度重逢的喜悦,以及他吻她时,她那羞涩的模样,她一心一意等待他八年,而他是怎么回应她这份全心全意的?他竟是为了钱和苏珊订婚,他是这样无情的伤她。 玛丽惊骇的瞪着他,这个男人是她所见过最英俊的男人,一身料子与做工都十分的讲究,一看就是在英国那几家手工专门店定制的,那里只为富人提供服务,没敢说什么,碰一鼻子灰泱泱地转到别的客人桌。 “赫鸣,你他妈的不是人!”他内心激动到了极点,一用力,他竟捏碎了玻璃杯。毫不在乎手上的伤,他心中想的只有芳雨一个人,一个月不见了,不知道她怎么度过这些难过的日子,忍不住对她的思念,他好想插翅飞到她身边! 赫鸣跌跌撞撞离开酒吧,汽车飞奔在黎明的街道上。这天早上居然浓雾弥漫,咫尺外的景像也无法辨识,街上的一切都坠入雾气之中,他也不管是否危险,飞速地开着车。身上的西服与衬衫已经是绉巴巴的一团,下巴也冒出了青须须的胡髭,浑身又是酒味又是烟味,从来没有这样的衣冠不整、凄凉潦倒,在芳雨的面前,他不需要任何的修饰。 芳雨看着斜依在门框的赫鸣,她脸色异常的苍白紧抿着唇,顿时针刺般的疼痛强烈纠结着,心好疼好疼,没有眼泪,那种感觉像极了数年前他离开的那一夜,只是如今多了深深的惶恐与不安。 “你还来这里干什么?我不过是平凡的女人,没有钱也没有远大的前途,我只想要一份不掺水的爱情。”她像一头失去目标的刺猬,悲伤、迷惘与无措,只剩下骄傲的刺是最后的武装。 赫鸣扫过她有些浮肿的双眼,冷汗不断从额头上涔出,颞颥道:“芳雨,我……对不起,我不是想有意隐瞒而是难以启齿,我知道你会伤心、难过,可是你要相信我的心里只有你。当时我也是权宜之计,不然,我的心血就会毁之一旦。你不了解,签字的一刹那,我有多痛苦!从那一刻起,我的肉身与灵魂无时无刻不在烈火里饱受煎熬。” 芳雨看着痛苦得蹲在地上抱着头的赫鸣,发现他的手有伤口,心里涌出强烈的失望,感到身心俱疲。 她不仅冷笑咬着牙尖刻地说:“说出去别人一定不会相信,在商界呼风唤雨的英雄赫鸣,竟然也有不堪一击的脆弱。竟然为金钱去签定‘丧权辱国’的卖身条约。让别人看看吧,这就是我苦苦等来义无返顾的爱情,是我愿意除去我的尊严、流逝我的青春,消耗我的生命却不愿意放手的爱情。你根本就不爱我,你更爱钱!”说完她坐在沙发上,珠串般的晶亮泪水自她神伤的眼眸中无声地滑落。 赫鸣眼中那种赤裸裸的伤痛,触动了她的心,他眼泪慢慢地流下,痛苦地说:“你不要这样说,我难道真愿意这样做吗?我也有自尊,我希望事业有成将来让你在家人和朋友面前有面子,不枉你漫长的等待。你为什么不理解?你的善解人意那去了?说白了,你心里只有丫丫,为她牵肠挂肚,每次单独与你出外吃顿饭,你也坐立不安,跑来跑去打电话,老想着丫丫,我问你,我在你的心里有多少位置?你对方国浩那个家伙关心备至,是不是你们暗渡陈仓?当我是瞎子啊!” 芳雨听到赫鸣的一翻话,震惊得瞪圆眼睛,泪水夺眶而出,口齿不清说:“你……说什么呀?我怎么能心里只有丫丫?我和方国浩就是像兄妹那般的相处,赫鸣,你不要胡搅蛮缠!原来你心胸这样的狭隘,丫丫多可怜,她的亲生母亲自杀了,出生后就遭到爸爸的抛弃,你不同情她、关爱她,反而吃一个孩子的醋,你真可笑!你也不要乱给我扣帽子!不但侮辱我更侮辱人家方国浩!你呢?你和苏珊眉来眼去的,当我是空气,我忍了你很久了!” 他们就像世间其他的情侣一样,恩爱时情深似海,吵架时互打‘七寸’,专揭对方的伤疤。 这时,里屋的门被打开了,丫丫脸色惨白,像个木偶一般,神情呆滞默默望着芳雨和赫鸣。 芳雨马上感觉到丫丫一定是听到了,自己与赫鸣的谈话,丫丫的智力如今恢复到同龄孩子的水平,当然能听懂刚才关于她的身世话。怎么班?她被赫鸣气得糊涂了,口不择言忘记了这间屋子里还有丫丫,她一动也没动地僵直了全身, 丫丫的眼泪流下来,哭着问:“你们说得都是真的吗?你不是我的亲妈妈?那我到底是谁的孩子?呜呜——” 芳雨脑子乱嗡嗡的,全副的心思早已被丫丫这句活震住了,半晌才慢慢点头,解释:“丫丫,你听妈妈说,虽然你已经快八岁了,但妈妈还是不想把真相告诉你,孩子,自从我收养你的那天起,我们就血脉相连了,我就是你的亲妈妈。”说着她一把搂住了丫丫。 赫鸣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他的心情已经跌落至谷底了,瘫坐在沙发上。 丫丫赌气地搡开芳雨的手,含着泪看着赫鸣气愤地说:“叔叔,你就那么讨厌我吗?还和妈妈吵架,都因为我,反正我也不是你亲生的,我走!这个家再也不回来了。”说完丫丫头也不回,飞快向虚掩的房门跑去。 芳雨急忙去抓她,结果还是让她给挣脱开了。急得不顾换鞋穿着不合脚的拖鞋也追出去,边跑边大喊:“丫丫,快回来,别扔下妈妈啊。” 赫鸣才醒悟过来,也飞快地追赶她们。 芳雨的家是二楼,丫丫已经跑到了对面的大街上,此时正是上班的时间,马路上车来车往。由于是大雾,所以汽车开得都很慢,朝阳在雾里时隐时现的。 芳雨的心撕裂般疼,如丝的雾气里她非常勉强地跟着丫丫跑,大喊:“丫丫,雾大当心车啊。” “丫丫,快回来!妈妈需要你。”丫丫的身影有些模糊了,她更是焦急万分,担心孩子看不到汽车,不小心撞到,根本没有警觉身后一辆摩托在悄悄地跟着她。 赫鸣冲到林荫路上,四处寻找,虽然出太阳了雾比刚才淡薄一些,但是街面已经看不到芳雨的身影。他急忙找寻,好不容易发现了芳雨。这时,他霍然看到了不远处有一辆十分诡异的摩托车,车手是个戴着头盔粗里粗气的男人,悄悄跟随着站在马路中央正准备过道的芳雨,他还没等提醒芳雨注意时,只见那辆该死的摩托已加速火箭般疾驶向她撞去。 芳雨蓦的被撞倒在地,腿部传来钻心的痛感,鲜血顺着裤管流下来,手上、脚上也多处擦撞出不少伤痕,痛得令她忍不住哀叫出声。 那个车手居然停下回过头恶狠狠说句:“你以后不要多管闲事!”然后加足油门逃逸无踪。 赫鸣疯了似的狂奔过去,喊着:“芳雨!芳雨!”他看已无望追赶摩托,赶紧回到满脸痛楚地卧倒在地上的芳雨身边,焦急连珠炮似的喊:“伤到哪里了?芳雨,你怎么样了?” 芳雨艰难坐起身来,不敢挪动受伤的腿。哦,老天,她咬紧牙关,痛得脸色都变了。看到赫鸣吓得没有血色的脸,拉着他的手安慰道:“没事,我……我的小腿估计是骨折了。” 赫鸣急忙打手机叫救护车,然后拖下自己的衬衫简单给她包扎止血。 赫鸣知道向来坚强的她,骨子里的个性不是普通的倔强,就是疼死也不会喊一声的。他坐到地上,泪水在眼圈里打转,心疼地小心翼翼抱住她的身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