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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立秋一周没有消息了,芳雨紧张地打沈雄的手机不通总关机,怎么回事?这个该死的沈雄干嘛关机啊,那几个电话费花不起呀!她气得直骂,骂完越来越不安,急得火上房可是无济于事。 芳雨所在的大学实行严禁,对外封锁,城市里的每所大院的门都有人把守,进进出出均凭证件,她回不去家上完课最大的事情就是关心新闻里每天都在公布死亡人数,盯住香港方面的新闻报道。 莱茵听说之后,开着车来到了R大,好说歹说一定检测才得以许可进入,她一屁股坐到芳雨的小床问:“你这说今年是他妈的怎么了?如今全国到处都一片的恐慌,人们在一夜间如惊弓之鸟,政府呼吁市民无事尽量不要外出,似乎空气里到处是毒,只有喷过氧乙酸才能让人们的略感心安,由于这所城市是重灾区,街上的行人少得可怜,医院更是门可罗雀,有点小毛病宁肯相信自己这个蒙古医生去药店买药实行‘自治’,每个人不得以外出时都带着硕大的口罩,面容变得模糊不清, “非典”时期,所有办公单位的走廊里除了药水还是药水的味道。每天准时的作息不用再遵守,家与办公室如果很近可以不用日日报到,一切工作均在家里处理。” “今年真是不太平啊,不过也有好处,过去流离于舞厅夜总会的浪子这回终于回家了,过去喜欢打野食的红杏出墙的人这回安分守屋了,想离婚的却无处可逃,只好继续过日子。” “我刚才在路上看到一则新闻,所说是在辽宁境内,有一辆挂着首都牌照的汽车后面挡风玻璃上贴着一则启示:辽宁的父老乡亲们,俺的车牌照虽是京牌,但俺保证在辽宁已经十年了,请辽宁人民放心! 哈哈,真是好笑,我当时就笑喷都不会开车了。” “现在人人自危啊,都害怕的上那种可怕的病,我班上一个男同学感冒了,不敢咳嗽忍着把脸都憋红了,最后让人怀疑发高烧到底请到医务室去了。” 正说着话,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孩敲着门,芳雨一看到 很兴奋,急忙把她领进屋,向莱茵介绍说:“莱茵啊,这个 是立秋的小妹叫寒露,她目前在Q大读硕士呢快毕业了。” “柯姐,你好,我早就听我姐说起你了,我很崇拜你,你的学识还有你独一无二的风采。” 莱茵脸色一红,她最不经人夸几句好话。她打量一下这个不施脂粉,衣着朴素,长发秀丽的女孩,长得有几分酷似立秋,不过眉宇间多些刚性。 “寒露是吧,我总听你姐夸你是和好漂亮的妹妹,果然是个美女,你们家的风水怎么那样的好啊,盛产美女啊。” “可不是吗,如果寒露有钱打扮一下,她就会更有魅力也更引人注目,但是她的钱,每一分、每一毛都必须花在 刀刃上,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浪费,这一点像极了立秋。” “我挺羡慕立秋的妈妈,有这么好的女儿,一个个让她感到扬眉吐气,教她觉得没有白生。”莱茵笑说。 “可不是吗,都说穷人孩子早当家,立秋很小的时候就去煤场捡煤块,还卖过杏,李子,特别能干,她妈妈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女儿们的身上了。” “芳雨姐,我姐这几天没有消息,我是寝食难安,我来就想问问你们知道她的信吗?”寒露很焦急问。 “没有呀,我这不正与莱茵说起你姐呢,真是急死人了,我这几天总心惊肉跳的,担心死了。” 贺寒露要赶回学校,被这两位热情的大姐姐拉到了饭店去,“你呀别急,再着急也得先填饱肚子再说,我们也是你的姐姐,你今后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我们。”芳雨拉着她的手,不由分说拽到了饭店。 如今非常时期,每到饭口都排不上号的饭店,现在也是门前冷落车马稀啊。 芳雨点完菜,莱茵和蔼地对寒露说:“你呀千万别拘束,我一直想要个像你这么懂事乖巧又漂亮妹妹呢,你慢慢吃别急,我一会送你回学校。” 寒露十分感动这两位姐姐得热心,芳雨她认识很久了,但对这个近来在学术界名声鹊起的年轻教授莱茵,她印象也是极好,她没有一点架子也不矫揉造作,学识渊博但说话不会咬文嚼字,自然朴实,令人感到舒服、自在,她几乎是含着泪吃完的。 终于,在一个午后,芳雨接到了沈雄的电话,她急切问:“沈大哥,你是怎么回事?手机干吗一直关机?想问问立秋的情况都问不到,急死我了,要不是到处禁行,我都想去看看她。” 沈雄在电话里泣不成声,最后呜咽着说:“立秋,她……今天早晨走了……” “什么?你大点声!我听不清楚。”芳雨的脑袋轰地一声好像被炸开了,心慌慌的,人也从座椅上腾地站起来,吓得来看她的国浩,忙跑过去问:“芳雨,你动作轻点,都六个月了,再忍忍就能生了。” 芳雨一把推开他的手,对着电话喊:“沈雄,你给我说清楚,立秋究竟怎么了?” “对不起,是我的错,本来皮皮已经好了,我说再住两天观察一下,结果害得立秋染上了非典,住一个多星期的院,今天早晨抢救无效,她……她……去世了……”沈雄的声音有点无力,气若游丝哭诉着。 “沈雄!你哭有什么用,我把立秋交给你了,你就这样给照顾呀,她腹部是有个肿瘤但那是良性的,我还催她开刀呢,立秋满心思都是等你们父子,沈雄!你真是立秋的命里克星,一遇到你就没有好事,这回可倒好,把命都搭上了……可怜的立秋……一天省心日子都没过上……”芳雨泣不成声。 沈雄无言以对,如果他早知道会有今天这样的结果,他宁可斩断自己的一条手臂,也不会让立秋冒险的。 芳雨扔下电话,人呆傻着,好久不说话也不哭,样子 很吓人,国浩担心的搂住她安慰道:“芳雨,你哭出来吧,你这样我很害怕。” 芳雨终于坐在床上放声大哭,她为立秋的英年早逝感到万分的痛心。 夜色昏沉,万籁俱寂,偌大的别墅中,只有他与皮皮,墙上挂着立秋的遗照,这是她上大学时候的留影,她生前最喜欢的一张照片,一直在沈雄的钱包里放着。那个时候,她长发披肩,不施脂粉,衣着朴素美丽如同仙女,她的眼神不但清澈还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沈雄看着哭成一团的皮皮,此时他的心被撕扯着,被刀割着,被针刺着,在一剎那间,他体验到一种说不出的剧痛,使他在瞬间彻彻底底的蜕变,因为他知道他将失去他的爱人,他唯一最爱的女人。 立秋满怀着希望地来了,日夜不停的而照顾孩子,等到皮皮刚有好转,她就倒下了,扔下了他与皮皮,在这阴恶、无情、冷酷的世界中,他们是彼此唯一的支柱,有了她,他才活得像一个人,有了追求和自尊,如今她是得到解脱了,但他呢?他所有的努力都失去了意义。他发誓要让她过上幸福的生活,他欠她太多了,只好下辈子去还啊,他失声大哭。 夜深人静的时候,芳雨找出一张与立秋的合影,摸摸照片上她的脸,含着泪轻轻问:“能不能象看电影一样,把以前回放一遍,我要永远记住与你相处的这段时光。”她一遍一遍的想,回忆越来越清晰,她想起来第一次认识立秋的情景,那时候,她刚上高中,就看到了一个如同白蛇传里的白娘子一般清丽脱俗的女孩,好巧的是她们分到了一个班级后来又做了同桌,整整高中三年她们几乎形影不离,她会关心她的冷暖,会在她来例假无法上学的时候,宁肯顶着星星回家也要跑到她家去给她补课,上大学以后,会时常与她同吃同住,盖一床被子,穿同一双拖鞋,穿彼此的衣服,她是她永远不能失去的左右手,她是她的心里牵挂的最好朋友。即使毕业之后,没有在一个城市里生活,但也能感受到彼此的心动与呼吸,要努力为对方好好的活着,可是,立秋,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失言了呢,怎么能抛弃朋友自己神游了呢,她真想马上看到立秋,一定要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亲自问问她怎么这样的对待她呢,让她以泪洗面,无法工作! 打开了那年莱茵结婚时的录像,她贪婪追寻着立秋的身影,看到了那个她日夜思念的面孔,仍然那样的美丽,仍然那样的青春,她此时正在电视里说笑着,一颦一笑仿佛是一根神经牵动她的心。她还应大家的邀请唱了一首歌,她的声音仿佛是夜莺鸣啭,穿透到芳雨的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让她一滴一滴的眼泪控制不住往下流淌。可惜再也听不到了她的歌声了,永远,永远。立秋,一生一直在追寻着真爱,终于寻找到了,她自己却又付出了死的代价,也许爱情就是这么回事,一旦真正的付出之后,往往就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半个月后-- 香港终于恢复正常的交通秩序,芳雨与寒露奔赴香港。 沈青与她的大哥去机场接了他们。沈雄身上的衬衫已经是绉巴巴的一团,下巴也冒出了胡髭,浑身又是酒味又是烟味,呆站在原地,像个白痴。 芳雨一看到沈雄,眼泪就流下来,紧攥着拳头,脸色铁 青,眼神好象是看到不共戴天的仇人般,她的声音有如寒冬 的霜雪般问:“沈雄,你年长我冲沈青那方面,我的喊你一声大哥,可是我看到你的时候,真想恨恨揍你一顿!” 沈雄也不说话只是眼睑一垂,像失了魂魄似的无比哀戚的模样。 沈青忙说:“芳雨,我大哥这些天非常痛苦,每天都以泪洗面,立秋走了,最受打击的人是他啊,我长着么大还从来没有看到过他流这么多的眼泪。” 寒露哭着说:“你为什么让她死呀?我大姐这一辈子根本就没有过上一天舒心的日子,姐,你好命苦啊。” 沈雄又哭了,忽然他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巴掌,说:“对不起,芳雨,寒露,我没有照顾好立秋,让她就这么带着遗 憾走了。这全是我一个人的错,我对不起太多的人,全怪我以前太贪图享受、名利,不然,我也不会与那女人结婚,立秋,也不会遭受这么大的罪,我是千古罪人,一死都不能谢罪。” 芳雨看着他心碎的脸,血丝由他的嘴角沁出,擦下眼泪,百感交集,说:“别告诉我你要寻死。” “我何尝没有想过,如果能追随她而去那倒也是一件好事,但是我死了,我们还有个儿子,谁来抚养他?其实,即使活着也如同死了一般,心死了,还是活着的人痛苦,此生都会生不如死。”他眼眶又开始积水了幽幽的说,似乎对人 生真的没有留恋,只是责任令他无法拋下一切。 沈雄带着他们来到一座寺庙,这里并不是很有名,也不是很大的寺庙。 芳雨有些迷糊了,她不是来进香的,但是他带着她来到一个小房间,里面供奉着很多牌位,芳雨看到了立秋的名字。有如千斤重般的提不起来,她无法再往前走。 寒露早就泣不成声,扑过去喊:“大姐啊!你不能死呀,全家人都不能失去你呀,我就要毕业了,还没有让你享一天的福,你不能让我一辈子遗憾哪,你回来吧,爸妈都已是风烛残年了,你怎么忍心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啊,这是何等的残忍啊。” 听着寒露嘶声裂肺的哭喊,芳雨的眼泪己流下脸颊,人死是不可能复生,她无限欷吁,一个年轻的生命遽然消失,总叫人感到惋惜和痛心。 处理完了立秋的后事与寒露带着她的骨灰,去机场的那一剎那,望着汹涌来去的人潮,她又流下了眼泪,此生再也不能与她在人海中相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