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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我有一个坚硬的脑袋(6)
14 毕业第二年的元旦,我们宿舍成员又欢聚一堂,这次我们都带上了各自的女朋友,因此我们的队伍又壮大了许多。我们为了在她们面前表现我们的团队配合能力,特意又选择了一家自助餐厅进行扫荡,这一次自助带有很强的表演性质,因此我们不仅要进行扫荡,还要将扫荡进行得颇为艺术化。比如平时拿苹果时程铭会一手拿一个,这次则拿了三个,像表演杂技似得杂耍着来到我们面前;小兵则在两手拿着两盘蔬菜的情况下头上还顶着一盘,像个印度阿三,那天连超人都一反常态,改留守为主动出击,居然在抢鸡翅的争夺战中占得上风。最终我们的作分工之细致,行动之敏捷,配合之默契使陈舒然她们叹为观止。 毕业后这一年半的时间里,我感觉自己的锐气被消磨殆尽,刚出校门时那股无所畏惧的豪情已经在我身上消失得无影无踪,不再去幻想“干一番事业”,也不再觉得校园外的生活有多美好。那一年有一部叫做《创业》的电视剧在全国各大电视台热播。这部号称专为80后拍摄的青春励志偶像剧中描写了三个大学生(本来是四个,结果长得比较难看那个哥们儿在毕业当天便被导演安排跳楼了)从学校毕业走入社会后的生活,在剧中编剧极力向我们展示一个充满诱惑的社会画卷,大学毕业生经过几年打拼就可以过上每天开名车住豪宅的生活,然后就可以每天端着洋酒,坐在豪宅里谈情说爱了。浩子他们兴高采烈地谈论着这部电视剧,眼里满是对校园外生活的向往。如果我还在学校读书的话,我一定也会被片中所描写的故事所吸引,但是走出校门的这一年半多的时间让我对现实社会有了深刻的了解,因此我只能给这部电视剧一个字的评价:扯淡(“淡”字属于买一赠一)。事后我们知道了这部片子其实是一部“50后”的作家所写的,“60后”的导演拍摄的,“70后”的演员表演的,号称是为“80后”的我们励志而拍摄的一部快餐电视剧。 看着超人浩子小兵他们三个仍然对校园外面的生活有着美好的憧憬,我由衷地羡慕他们,因为这种憧憬我也曾经拥有过,只是在走出校门后来被现实生活撞得粉碎。我似乎对一切东西都失去了兴趣,我觉得现在支撑我们生活的只剩下了信念:老潘的信念是完成他的书,程铭的信念是做好他的音乐,而我的信念就是跟陈舒然一起快快乐乐地过完每一天。 那一年的冬天,我和陈舒然过着平静的生活。每天早上我骑自行车载着陈舒然到公司来上班,然后她进入办公室,我来到面包车上等待命令。下班的时候我会在公司的门口等着陈舒然,然后我们一起回家。在回家的路上买一些晚饭要吃的蔬菜,回到家后我俩会来到厨房,通过石头剪子布的方式决定谁来做晚饭谁来刷碗,吃过晚饭后一起出去散步,回来后坐在沙发上一起看电视。我们经常在沙发上相拥而眠,任电视屏幕里下一夜雪花,如果前一晚我们看的是感人的电视剧,第二天醒来时我就会发现自己的胸口被陈舒然的眼泪浸湿一大片。这样的日子平淡却又温馨。如果不是发生了下面的事情,也许我会一直和陈舒然在那家单位上下班,一直过着这种温馨的生活。就在我以为自己的职业生涯就要在那辆面包车上度过时,老天对我的命运却做了另一番安排。 一天下午,我开着金杯前往昌平送货,此时我的驾驶技术已经有了突飞猛进的成果,已经能够做到拐弯不减速了。我经过了一个十字路口时,看到前面没有车,于是便加速向右拐弯,拐过去才发现前面的路面上有一口污水井竟然没有井盖!此时停车已经为时过晚,我下意识的向左拨了一下方向盘躲避,可是金杯车的左前轮还是掉入了那个没有井盖的污水井里,车顺势向左翻了过去,由于我转弯时速度过快,所以整个车在地上翻滚了一圈后才侧翻在地上停止不动。还好我系了安全带,只是受了点轻伤,但是车的门窗都被撞碎,一车的化妆品撒满了道路,瓶瓶罐罐地滚了一地。整个大街上散发着浓郁的香水和洗面奶混合而成的气息,引来无数的美女在这条街上徘徊,恨不得立刻在街上躺下来洗脸护肤。 那场车祸令陈舒然的公司损失很大,一车的化妆品基本全部损毁,那辆金杯面包车也需要返厂大修。虽然这起事故的责任不全在我,公司可以找市政部门索赔,但是由于没能按时送货,导致公司耽误了一大笔订单,经理自然要怪罪我。而由于我是陈舒然推荐去的公司,所以公司的经理便又迁怒于陈舒然。陈舒然此时正好连续几个月业绩不佳,加之我的车祸事件令她心情十分沮丧,于是便和我一同辞职。 15 我觉得我简直就是一个发霉了的烂苹果,不仅自己无可救药,而且还会沾染身边的苹果跟着我一起倒霉。这一次,我在工作了六个月后便又失去了工作,而且还连累了陈舒然也成了下岗青年。那晚我们出去散心,一起走在繁华的四环路上,然后我们又上了一座过街天桥,看着脚下川流不息的汽车,我和陈舒然手扶着护栏认真地讨论了我们目前的处境。我想找伟哥帮忙,到他的那家杂志社去当一名娱记,重操旧业。陈舒然没有答话,低着头沉思。许久,她抬起头来说,我们应该干一番自己的事业。 陈舒然所说的“自己的事业”是指她打算将房子卖掉和我一起开一家饭店。我有些吃惊地看着她,然后说你疯了吗?陈舒然微笑着说她厌烦了给别人打工的日子,现在她想要自己做老板。“可是我对经营饭店可是一窍不通”我说。“我也一样”陈舒然淡淡地说,然后她的语调中又充满豪情:“但是我不想再这么生活下去,我想拼尽全力去博一次,成也好,败也好,至少在我们老了以后可以回忆我们年轻时的创业经历”。“创业?!”我心底的那团火焰又重新燃起,当初放弃考研准备到社会上轰轰烈烈地创业的激情又重新回到我的体内。毕业这两年多来我一直如同行尸走肉似地活着,我以为自己已经被社会磨平了棱角,但是陈舒然的话直刺我的心底,让我看到了自己的心原来并没有彻底死掉。我望着眼前灯火辉煌的北京,激动地说:“好,创业!” 我们说干就干。陈舒然立刻着手处理房产,而我则回到了山东老家,跟父母商量我的创业计划。当我对父亲说想要借贷他准备给我买房的那三十万元首付款用来开一家饭店时,父亲吃惊地望着我,和我刚听到陈舒然说出想开饭店的想法时的反应一样。然后父亲说,不行,这钱是用来给你结婚时用的。我早有准备,从兜里掏出陈舒然的照片说,爸,我已经有女朋友了,我们打算明年就结婚,不过我们想用这些钱来先干点事业再结婚。老爸仔细看了看陈舒然的照片,问我这是哪的闺女?我说福建的。然后老爸问我,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我对老爸谎称陈舒然是我的校友,比我高一届,我们是在上大学时认识的。我不能如实跟老爸说陈舒然的身份和我们的认识过程,更不能告诉老爸陈舒然其实已经结过一次婚,老爸的脾气我知道,如果他知道这些是绝对不会允许我们在一起的。 我终于说服老爸同意了我的创业计划。同时我也答应了老爸,无论酒店经营的怎么样,我都会在两年内结婚,两年之内如果不结婚,就把这三十万还给老爸。“并且还要付两年的利息”老爸说,看来老爸是横下一条心要逼我早点结婚了。老爸对照片上的陈舒然十分满意,这让我松了一口气。他在把存折交给我的时候问我,你知道如何经营一家饭店吗?我说不知道,但是我的合伙人里有人曾经做过餐饮业,老爸才放心地把存折给我。我说的这个“合伙人”是指程铭,我打算让他跟我一起入股;而他跟餐饮业唯一有点联系的地方是:他曾在麦当劳端过几天盘子。 陈舒然的房子很块出手了,卖了八十万。其实这一块的地价已经飙升到了一万三千多一平米,她的房子可以卖到一百万以上,但是陈舒然现在需要现金,她要买方一次性付清,因此将房价降了很多出售,广告打出去两天,立刻有人上门买走,全额付清了房价。我又去找到程铭,告诉他我的创业计划,问他是否要入股,他听了以后很是振奋,立刻拿出这两年积攒的十万元积蓄交给我,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我相信你能行。老潘由于准备明年结婚,所以没有入股,只能在精神上支持我,他握着我的手对没能帮助我表示愧疚,我紧紧地拥抱了他,说精神上的支持我也很需要。 16 我和陈舒然选择的饭店地址在五环以外,位于石景山区。那是一所二层楼房,位置不错,距离街道有十几米远,门前的地方正可以作为停车场,我们租的是楼房的一端。楼下是一间大厅,有一百三十平米,可以设置一些散座;二楼要比一楼的面积大一点,有两百多平米,可以用来装修成雅间。这里年租需要六十万,而这已经给我们打折了许多,因为这里的房主也急需现金,所以要求我们全额付款。陈舒然在确定酒店的位置就设在这里后,当即和房主签订了合同,六十万,转眼间从我们的手里溜走变成了他的,而我们得到的就是这里一年的居住权,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只要不把这幢楼房弄倒就行。 选择好地址后,我和陈舒然立刻搬到这里,因为我们现在已经没有其他的住处了。我们在二楼找了一间还算干净的屋子就搬了进来,此时我们的全部家当就只有一张大床和两个皮箱以及陈舒然的一大堆毛绒玩具。从此我们开始以饭店为家的生活。接下来我们立刻对这里进行装修。装修的时候我找来老潘和程铭帮忙规划。名义上是规划,其实就是用这两个家伙免费帮我干活。老潘仔细看了看饭店周围的环境,建议我们把饭店大厅的装修得文化气息浓一些,同时建议我将楼上的六间雅间按照“汉”“唐”“宋”“元”“明”“清”六个朝代的不同建筑风格进行装饰。这个想法和我不谋而合,因为我发现这一带的饭店大都装修得富丽堂皇,但是给人的感觉却是千篇一律,我们资金有限,在豪华方面肯定比不过他们,但是我们可以搞点特色的东西出奇制胜,打一打“文化牌”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一个月后,我们的饭店装修完毕。大厅装修得古色古香,墙上挂着一幅幅诗词歌赋。楼上的六间雅间按照正是按照老潘的设计装修的:六个雅间以门上的“汉”“唐”“宋”“元”“明”“清”进行区分,每个雅间里都按照当时的建筑风格装修,并且在里面挂有一副那个时代比较著名的字画,比如汉厅里画得就是高祖还乡图,旁边写着他的《大风歌》: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唐厅里写的是李白的《月下独酌》;宋厅里写的是苏轼的《水调歌头 房租花去六十万,装修花去三十万,办理执照和购买桌椅等器具花去十五万,现在我们的手里只剩下十多万元的现金了。而这十多万现金要雇佣四位厨师和十多个服务员,还要购买蔬菜,水果和各种调味品。转眼之间这十多万元钱也已经全部预算出去。算完所有的账目,我和陈舒然坐在床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一个月来我们为了装修饭店都没有好好休息过,现在装修完毕,东西也已经采办齐全,万事具备,只等开张,我们总算可以躺下来松一口气了。我们互相看着对方的眼睛,然后陈舒然说:“流动资金只够维持一个月的,如果这个月经营不好,我们就只好……”我知道她想说“关门了事”,但是她努力回避着那几个字眼。我苦笑了一下说:“如果经营不好你会后悔吗?”“不会”陈舒然斩钉截铁地说:“至少我们俩有过这一段共同创业的经历”。“要是我们的饭店真的那什么了,你打算怎么办?”我问道。“我早已经想好了,大不了我回闽南老家,家里还有几亩茶园,够我生活的了,我家乡的茶园特美丽,满山遍野的茶树……”陈舒然一脸陶醉地回忆着,接着她说:“倒是你该考虑一下自己的退路了,要是真有那么一天,你打算怎么办?”“跟你去福建种茶”我油腔滑调地说。“讨厌!你连什么是茶什么是树叶都分辨不出来”陈舒然向我丢个鬼脸说,但是她的脸上又呈现出幸福地表情,瞪大了眼睛问我:“真的有那么一天的话,你会去吗?”“会”我躺到在床上懒懒地回答,忙了一整天,我有些累了。陈舒然听了我的回答后出神地想了一会,然后我们都沉沉地睡去。夜里我听到她在梦里喃喃地问着我:“你会去吗?” 那年三月里的某一天,我们的饭店正式开业。开业的当天我和陈舒然邀请了所有能够到场的亲朋好友为我们制造声势,我还请了伟哥弄来一架大型摄像机来录制了开张剪彩的全过程。伟哥找来几个他的同事假装XX电视台的记者对我进行了采访,搞得好像我们这个饭店开业是轰动北京的一件大事一样。我西装革履地站在他们的话筒前,说着感谢XXTV之类的套话,这样的话我用脊髓思考就能说出一大段来。讲完以后我才发现这几个家伙的话筒其实都没有打开,还有一个家伙连话筒都没拿,用一本杂志卷了卷就在我面前瞎比划,所以我讲话的过程中好几次都忍不住眯起一只眼睛向他的纸筒里面望去。整个开业过程热闹非凡,饭店里人头攒动。但是这热闹景象只维持了一天,第二天开始酒店的门口便冷清了下来,偶尔有人来就餐,常常是十多个服务员共同为那一桌人服务,桌旁站着服务的人比坐着就餐的人还多,达到了国宴的服务标准。这种情况如果持续一个月,我们就只好关门大吉了。但是我是不会轻易放弃的,更不会让我们辛辛苦苦开办起来的饭店在一月之内就宣告倒闭,因此我开始想尽一切办法来改变饭店的现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