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多么喜欢南京夏天的味道，”小远说，“热气充溢在微凉的夜空中，……呵呵，以前我们在阳台上一起看星星的时候，你说的这句话。”

　　“你到现在还记得？”

　　“是啊，我是还记得。有些话，真的很难忘记的。”小远搅了搅火锅，夹上一个蛋丝贡丸，在我面前晃了晃，“想吃吗？”

　　若是在以前，我肯定会一把夺过，然后在她注视的目光下幸福地吃完。而现在我没有接，“你吃吧。”

　　她把贡丸放入口中，小心地咀嚼着。“不是很好吃啊。”

　　我望着她吞咽的样子，想着她以前看我吃酸菜鱼的样子。有没有变化呢？应该没有，都是一个人。

　　“你觉得是我们之间的缘分还没有到相守一生的地步，还是我们之间不该存有这份缘分？”袁远又开始问我一些令我很难回答的问题。并且，问这些问题的时候，她喜欢睁大眼睛，盯着我的眼睛看。一丝躲闪，她都可以发觉。

　　现在，我习惯于不回避她的眼神，同时也没有答案给她。

　　“我突然想起你拿第一个月工资时的样子了？”她笑了笑。

　　我的第一个月的工资应该是在毕业之年的七月十五号，连加班什么的一共两千两百快。当我把这二十二张一百的钞票递给她的时候，她是满脸的喜悦的。但我知道令她喜悦的不是这二十二张钞票的。

　　那个晚上自然是要庆祝的，但这次她没有再去新街口了，而是在我们的楼下的一个小饭店里。难道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一旦当家就知道这开门七件事情是多么的不容易？想起来以前，我每每劝她少花些的钱的时候，她总是鼓着嘴不理我一会儿。

　　那晚的菜也很简单，照旧有我爱吃的酸菜鱼，她爱吃的糖醋里脊。我们还喝了一点酒，我爱看她喝了酒之后，脸微红的模样。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为什么今晚我们为什么不去新街口HAPPY？”她晃晃了酒杯，说“看你这一个半月早出晚归的，才发现你这两千多块钱是来得多么的不容易。真的，以前都是老袁按月在我的卡上打上一千多块钱，觉得钱不是什么难得的东西，花了还有。可是，你每天早上七点就起来挤公交，晚上九点半加完班才回到家，而我在寂寞中等着你，也在寂寞想着你的辛苦。你知道吗，我现在也买买彩票了，想什么时候也中过几百万的，我们就不工作，吃利息，整天待在一起。呵呵，想想那样的日子我就很期待的。”

　　“把幸福寄托在这个上面，是不是有些海市蜃楼啊？”

　　“想想不行啊，又不犯法。”她很幸福地低下头去，认真地挑了一片酸菜，放进嘴里，满脸笑意的咀嚼着。看着窗外满街的行人，她突然很惬意的伸了个懒腰。

　　吃了饭，我们就在小区的路上散步。我搂着她——第一次这么用力的搂着她，因为我知道我完全可以这样负责的用力的楼她一辈子的。

　　“那个晚上，我倒是记得你的样子多些。你记得我什么样子呢？”

　　她看了看我，说：“你当然是不知道自己的样子了。但是我还记得，你那个晚上，很像一个男人。”

　　我知道她所指的意思了，但是这样的男人我只坚持到了八月。现在再面对袁远的时候，我突然变得麻木了很多了。也许，眼泪在这之前流过了，现在再也挤不出来了。

　　她突然放下筷子，静静地望着我，眼泪慢慢溢出眼眶。我连忙问她怎么了。

　　她缓缓地说：“小航，真的，我好喜欢去年的那个夏天呀！”

　　她这么一说，我的眼泪也跟着要来了。好容易强抑制住，但一看到她泪汪汪的样子，我又悲从中来。下意识，我替她将眼泪拭去。她没有拒绝。我将手掌贴在她的脸上，感受着这最后的润滑。然后用大拇指轻轻地按在她眼角，顺着她的颧骨的内侧，慢慢地滑了下来。我喜欢她的晶莹的泪珠，像挂在纯洁天使脖子中链坠。尤其是在那快要滴落的时刻，我总是出现一种错觉，就是这不是凡人的眼泪，而是天使的眼泪。一不小心，滑落在人间。

　　“我想去年的夏天，也是我一辈子难以忘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