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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华航

  不知道袁远为什么会约我我在聚宝盆见面,而且是在新街口的聚宝盆。其实,马台街的聚宝盆更靠近车站。难道,她已经不愿为我多坐几站的公交?难道,对于田螺的仇恨还在继续?

  站在一路车里,我揪着吊环一路摇晃。车外又是繁华的中山路和中央路,这是我的第N次的看见,但是我总也看不够。南京都市的景象也许只能是我永恒的回忆了!

  袁远的消息又飞来了:“还到了吗?我已经到了聚宝盆了,快点吧!”这条读起来没有什么感情的短信,让我很沮丧。我很无奈地回了:“就快了,到了珠江路了。”

  在正洪街的北入口处,我下了车。大众书局的门口老是那么多的人。今天,我无心逛街,沿着正洪街朝淮海路与中山南路的路口急行着。走到商茂下的广场上,我突然想起那次在聚宝盆吵架,然后我追她到此的情景。那天的雨倾盆如注,今天一丝阳光透过云的罅隙。

  天气好了不意味着命运会因此改观。想必这终极的结局还是无法更改,云散雾淡后,依旧是那片的天空。

  走进聚宝盆,依旧是那熟悉的火锅油的味道。宽敞的大厅由于密密麻麻的餐桌而显得有些局促。我知道袁远肯定会坐到秋千的位子上。她喜欢一边晃着秋千,一边吃火锅。

  当我走近秋千区的时候,我远远地便看见袁远一个坐着秋千上,耳朵里塞着耳机,眼睛无神地望着窗外。秋千没有晃动,她是静静地坐着的。

  “小远……”

  “嗯。”

  坐在她的对面,我竟然找不到什么话来说。只是低着头喝着面前的饮料。

  “还没有吃饭吧?”袁远递来点菜的单子,“老规矩,我已经点好了。”

  我实在是没有胃口吃饭,今天的见面是那么的尴尬。但我是知道她的脾气,便在菜单上随便划了几个。我正欲去柜台付账,袁远一把夺过菜单,说:“今天你是客,我来做东。”

  很明显这句话对我的伤害是很大的,但是我们现在的关系好像也就是这样。以前我还在上学的时候,我们一起吃饭,也多是她付钱的。因为她的生活费是我的好几倍。但是,今天她的付钱,却是另一种感受了。

  她又看了菜单一眼,又拿笔在菜单上圈了一下,说:“怎么不点田螺呢?”

  我惊讶地看着她,说:“我可以吃田螺?”

  她微微一笑,很勉强,说:“喜欢吃就吃吧,没有什么关系的。”说完她便朝柜台走去。

  想起毕业那年暑假的夜晚,我和她一起在大华影院看《七剑》。看电影的时候,正值“碧利斯”发出怒吼的声音。在电影厅里,我也感受到风的声音。风,卷着屋顶,发出巨大的声响。袁远依偎在我的身旁,一声不响。我原以为她会有所害怕,她却说:“和你在一起了,有什么好怕的。顶多死当同穴了!”我弹了一下她的脸,说:“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她没有讲话,只是把头枕到我的腿上了。我当时的感觉是电影不要结束了,就这样演下去。

  2005 年我在南京上了四年大学之后,毕业了。原本想留在南京的公办学校做老师的梦想,也破灭了。但是因为袁远的存在,我在一家编辑工作打了一份工。我没有和我的父亲说,因为我知道他肯定是不同意。他已经在老家为我筹划做老师的工作了。而这些我又没有敢对袁远讲。那段时间,我很迷茫。随便在那家编辑公司安定下,那个公司有试用三个月的要求,因此没有和我签正式的合同,于是我也就是先做着玩。

  2005年的时候,袁远在城东的一所大学读大三。她说只要我能留在南京,她也就不回苏州的老家了。暑假我们就在卫岗租了一套房子,是两室的,算是一起生活起来。为什么是两室的呢?原因很简单,袁远最珍贵的东西,要我们的结婚之夜给我。那段时间我们很幸福,俨然是一个小的家庭。其实,我那时是一无所有。

  电影快要结束的时候,一个在扬州的女同学给我一条消息,问我南京风的情况。我很随便的回了。袁远却抬起头来一本正经的问我来消息的是谁。我说是我的同学。男的,还是女的。她又追着问。我实话说女的。这之后,她便再也没有和我讲话。一直到电影结束了,我们去聚宝盆吃饭,她还是有些气鼓鼓的。

  男人有时真的是很迟钝,我没有意识到那晚袁远的心里的愤怒,只是觉得她有些不高兴而已。那晚我也点了田螺。其实,我并不是很爱吃田螺。但那晚我觉得田螺确实很香,吮吸的声音也肆无忌惮了一些。

  袁远说:“田螺、螺丝这些很恶心的东西,有什么好吃的。”我没有理她,继续吮吸。

  她有说:“你吮吸的声音还能小点,注意影响。”我还是没有理她,只是擦了擦满是油污的手。

  于是,她拎起包便走,我连忙丢下热气腾腾的火锅,赶了出去。外面的雨很大,街便显得空旷。她在雨中不停的走,头都不回。我喊她的名字,她不理我。我紧跟着她,一直到商贸的楼下。我一把把她拉到商贸的门厅前。她甩开我的手,任雨从头发上满满落下。乌黑的头发,一缕一缕的垂在额头上。分不清还是泪水,是雨水。她没有看我,脸对着对面的大洋百货。其实,那时我的身子也都湿了。鞋子里似乎也都灌满了水,沉重的和我的心情一样。

  “怎么了?”我拉拉她的膀子,抓起她的手。冰凉冰凉的,像这个风狂雨横的夜晚。

  她没有甩开我的手,只是朝商贸里靠了靠。雨,淋透了她的衣服,与身子紧紧的贴在一起。“我不想知道你和她说什么了?我不想。……”

  “冷吗?”我试图搂紧她。她没有拒绝,在我的臂弯里啜泣着。一点一点的,敲击着我的心。“其实,……,我不是神经质。我不知道我自己。反正你和别的女孩子有交往,我就难受。”声音愈发的哽咽。

  我没有话说,“她问南京的风……”

  “不要告诉我,”她在我的怀里说道,“其实,我应该放心你的。但是我情不自禁。……我有神经病吗?”她说完,抬起头看着我。

  她的眼泪在我的心中贮满了一个太湖。我唯有紧紧地搂着她。“我也不想把你松开,不然你会飞了。”说完,我轻轻地在她的额上吻了一下。

  就这样,面对倾盆如注的大雨,我们在商贸的楼下紧紧的拥抱着。互相感受着彼此的气息,把残留在夏季雨夜的猛烈,揽入我们的心中。

  记忆由这若干的场景组成,漫长的日子其实是这些场景的铺垫。我问袁远还记得那晚在商贸楼下吗?她点头,然后她又似是释然的笑了:“我那夜的醋真是吃的莫名其妙哦!”

  我惊愕的看着她,她掩口不答了,抿了一小口饮料,故作镇定的看着窗外。

  她是不想忘记的,她现在身上穿的那晚的夹克。

  因为那时我们就那么站在商贸的楼下,风吹得我们抖抖飕飕。她说:“我们回去吧?”

  “等一下。”我把她拉进商贸,给她挑了一件外套,立即就让她穿上了。那天晚上,我带的钱就只够买这一件了。

  “你呢?”她问我。我笑了笑,拉着她的手走出来。“留点钱,我们打的回去吧。就这雨,我们走到公交站台的话,我给你买这件衣服的努力也就白费了。”

  她也笑了,像个孩子似的笑了。“我很暖和。”她说。

  等我们走出商贸的时候,雨竟然停了。厚重云布满夜空,一丝清爽沁入我们心间。

  “天这么热,你干嘛还穿这件外套呀?”对着火锅,我已是满头的汗。

  “不热,我喜欢穿。”她挑了一个田螺,细细的吮吸着。把田螺壳上调料都吸得干干净净的。“我现在觉得这个田螺还是满好吃的。”她抬头看了我一眼:“那套西装呢?”

  “放好了,等秋天来了再穿。好衣服,值得穿一辈子的。”

  “也没有什么的了,你以后会赚到更多的钱,这衣服也就嫌掉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