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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德音不忘
见妇人和女子都走进内室,刘据道:“娘子,可有兴趣猜第一道粥名?” 我笑眯眯的望着他,勾勾手指示意他附耳过来,他果真笑着低下头,我一字一顿道:“没兴趣。” 他一愣,抬头看着我,我怒视着他,说道:“你若真觉得这样有趣,就好好玩,别想我和你演什么郎情妾意,夫唱妇随,我只管吃粥,你自己欠的风流债,还是自己来还比较合适!”说完背转身子,不愿理他。 刘据伸手从后面环住我,揶揄道:“娘子今日醋意不小,叫为夫好生为难,夫人若不愿久留,那我们尽早离开便是,免得夫人误会,为夫还真是百口莫辩呐!” 我红着脸,打开他的手,小声道:“我心意已决,不开开眼界,决计不走!” 话音刚落,女子与妇人一前一后从内室走出,老妇人手中拿着托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 我打眼一看,盛粥的红木碗雕着桃叶,莲子粥内亦漂着朵朵鲜艳欲滴的桃花。女子笑着递上一只勺子,道:“公子请用吧。”言辞之内却是旁若无人,根本没有把我在心上,连勺子和粥都是独独一份,让我连尝的机会都没有。 我正欲发作,刘据却带笑颔首,端碗舀了一勺,我以为他真打算吃独食,正在生气,他却手势一转,将粥递到我嘴边,满脸柔情地道:“娘子先用。” 我心中怒气全消,既感动于他的体贴,又为他在那女子面前的做派感到无奈,这样做虽逗我开心了,可那女子还不知会怎样难过呢,芳心初动,却是这样一个结果,我不禁对女子突地渗出些许同情。 可同情归同情,在不该让的地方却绝不能让,我冲刘据嫣然一笑,举起袖袍遮掩,一仰头,喝下他递过来的莲子粥。 这粥果然不同反响,粥里虽以桃花作装饰,喝下的粥却仍含一股浓郁的桃花香,刘据待我喝完,也尝了一勺,笑道:“果然滋味独特,齿颊留香,但不知姑娘的谜面是什么?” 绿衫女子欠欠身子,注视着刘据,脸带几分羞涩道:“江有巳,子之归,不我以。不我以,其后也悔。” 我心里大概猜出七八分,笑叹这女子还真是用心良苦,但却不动声色,静等刘据下文。 他用勺轻搅着粥,忽视女子紧紧注视的眼光,缓缓笑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子之与归,宜其世家。” 女子上粥时,以桃花为饰就已经引出《桃夭》一诗,谜面却不明指《桃夭》,而是以一首《江有巳》的悲情诗为引,才让我明白它的寓意不是桃花,而是子之与归。 这谜面过于直白,先暗示,后不由分说便给出结论,刘据可能早就已看明白,却不愿说破,后来实在无法,才说出谜底。 女子会心一笑,行了一礼,道:“公子果然博学,奴家这就去准备下一道粥,请公子稍等片刻。”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女子端着粥一脸笑意而出,我伸长脖子,睁大眼看去,只见盛粥的碗碟已由木具改换为玉器,盘上以彩雕成大朵的白色芍药,有的轻摆腰肢,含苞欲放,有的妖娆妩媚,争奇斗艳。 待她放下碗碟,我急忙尝了一口,清新的木瓜香充满整个口腔,接着溢入心脾,我还想再尝一口,但触到女子带着一丝轻蔑的目光,忙笑着舀了一勺,学着刘据的样子,递到他嘴边,说道:“相公也尝尝吧。”说完看了眼女子,缀了一句:“花了不少心思的。” 刘据就着我的手,喝了一口,点了点头,说道:“请姑娘出谜面吧!” 女子欠了欠身子道:“奴家的谜面谜底其实都嵌在粥内了,公子不妨猜上一猜。” 刘据坦然一笑道:“在下才疏学浅,怕不一定能解姑娘心意,不如…。。” 还未及刘据说完,我便抢先道:“不如让妾身替相公一试吧。” 刘据松口气似的一笑道:“那就有劳娘子。” 我不紧不慢地用帕子沾了沾唇,慢吟道:“溱与洧,方涣涣兮。士与女,方秉蕳兮。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洧之外,洵訏且乐。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 溱与洧,浏其清矣。士与女,殷其盈矣。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 洧之外,洵讠于且乐。维士与女,伊其将谑,赠之以勺药。” 顿了顿,又吟道:“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吟后,又笑说道:“前一首是谜面,后一首是谜底。姑娘,不知我答的可对?” 女子虽有不甘,却还是满脸钦服的点了点头。 刘据笑问道:“姑娘,可还有粥迷叫我们猜?” 女子深深的看了眼刘据,说道:“奴家还有最后一道粥,若公子和小姐也能答对,奴家必定谨守诺言,分文不取!”说罢,低头退下。 看见女子下去备粥,我转头笑道:“你可真有本事,才见一面,就让这般的女子为你为了这么多心思,你可还过意的去?” 刘据轻叹道:“确实是个有才情的女子,可惜生不逢时啊!” 我气道:“你大不必作此司马牛之叹,眼见机会尚未失去,你若有心,何愁时不予我?” 刘据大笑起来,我被他的笑声引得怒气迭生,质问道:“你笑什么?” 刘据道:“我笑你今日如此反常,动不动就生气,难道真忘了我说的话?” 我问道:“什么话?” 他止住笑,说道:“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我仍言犹在耳,你岂可忘记?” 我再板着的脸此刻也浮上笑意,说道:“你如不气我,我又怎么会知道!” 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道:“小声点,粥来了。” 我转过头,果然看到女子端着托盘,挑帘而出,忙自坐端。 碟碗摆上,女子道:“公子,这道粥没有谜面,亦没有谜底,全凭公子自己揣测,请吧。” 我定睛看去,立马被这套器皿所吸引。青铜的马带着车,车上载着一男一女,女子目不斜视,却微带娇羞,看着前方,男子则脸含深情,看着女子,人物面貌栩栩如生,宛如天成,车后圆形器皿中荡着一朵素色木槿花,形只影单,在粥中打着圈儿摇摆。 喝一口粥,刚入口时,是淡淡的苦,涌入喉间,却只余清凉甘甜。 刘据这回不再推让,一口口默默喝着粥,再回头看那女子,眼含着泪,泫然欲泣。 我有些难受,恐怕这寓意她是懂得的吧? 良久,刘据放下碗,缓缓说道:“承蒙姑娘好意,粥我已尝过,再多赞美之词,亦不能形容在下此时之感,可此粥,无意最好,故而在下也只把它当普通的粥在品,多谢姑娘美意。”说罢,从袖中掏出一锭金,放在桌上,道:“在下猜不出这道粥意,已是输了,告辞!” 转身拉着我欲去,女子挡在前,俯身道:“奴家自知不敢高攀,公子只把它当普通的粥意便可,还望公子。。。。。。”还未说完,声音已软,莺声颤掉,再也说不下去。 我心中不忍,对刘据说道:“你就说出,又有何妨?” 刘据叹道:“罢,罢,姑娘何须如此?在下吟来便是。” 说完吟道:“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 有女同行,颜如舜英。将翱将翔,佩玉将将。彼美孟姜,德音不忘。此粥应名为‘德音不忘’。” 女子苦涩一笑,点了点头,道:“多谢公子。奴家感激不尽。” 我软语道:“敢问姑娘芳名?” 女子道:“奴家姓史,小字凉初,鲁国人士。” 我笑道:“今日有缘得见,三生有幸,他日必定再此登门造访。” 说罢一福,和刘据缓步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