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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钟迷
“胡桑!胡桑!” 是阿芒和陈龙的声音。 胡桑睁开眼,正午的阳光刺痛了他的眼睛。胡桑“噌”的从床上坐起,避开陈龙的目光,朝墙上的挂钟望去。奇怪!那钟依旧挂在墙上,时间一分一秒的从它心脏里流过。 阿芒关切地说:“陈龙听见你的声音,撞开门,看见你躺在床上,怎么喊你都喊不醒。” 陈龙抓起胡桑枯瘦的手,低着眼说:“你在牢里肯定受了不少苦。”。 “没事,我就是太累了!”胡桑把手从陈龙的大手掌里抽出,讪讪地说。然后转头看那墙上的钟。 陈龙眨了眨好奇的眼睛,看着钟问:“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胡桑轻描淡写地说,又想这样说陈龙肯定不信,便补上一句:“这钟好像不准——我也不清楚,我刚学会看钟……”胡桑说完就后悔了,自己不该多说这句话。 “你刚学会看钟?”陈龙更觉奇怪了。 阿芒眼里闪过一道光,仿佛明白了什么,轻声说:“帮他拿下来吧,小龙。” 陈龙不明白怎么一回事,奇怪地看了一眼阿芒,只见他凝视苦思的样子。陈龙只好搬来桌子放到钟下面,小心翼翼地踩上去,轻手轻脚地把钟拿下,再轻手轻脚地把钟递给阿芒,怕自己粗笨的腿脚稍一闪失就把钟摔坏了。 阿芒把钟递到胡桑眼前,胡桑伸出颤抖的手,眼睛贴着玻璃看,听“嘀嗒嘀嗒”的声音。 他把钟翻到背面——身后的阿芒和陈龙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让他觉得有些异样的紧张。 这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钟,上面蒙满了灰尘。胡桑把它拿在手里研究了半个钟头。连阿芒也没了耐心,更别说性急的陈龙。陈龙问:“你看嘛呢?” “你看到什么了吗?”阿芒眯着老花眼问。 胡桑的手颤抖着。“我发现了什么?”这个问题不断在胡桑心底翻腾,最后,胡桑吞了吞唾沫,说:“这钟要修一修了。” “嗨!老大,你早说嘛!我以为你要说什么哩,害我们等半天。买个新的就行,有啥好修的?”陈龙擦擦手掌说。 阿芒说:“过去还有修这种老式钟表的,现在没人干这行了……我们帮你买一个新的钟吧,这钟也许旧了……” 胡桑抱着旧钟想了想,说:“这钟还能用,先留着吧,过阵子再说!” “嗳!有嘛大不了的事呢?费这么多时间!”陈龙笑着说,“你要换新的,从我们超市拿一个就行了。” “谢谢你们,不用了……” “谢什么?这么一点小事!”陈龙甩甩手掌说,“你没事,我们就放心了,我就在你对面,有事喊我就行。” “小龙,你多担待担待他吧!”阿芒拍拍陈龙的脑袋瓜子,说,“你快去把那些水果送过超市去吧!待会‘圆规’又要来给你立规矩喽!” “没事,不就那点菜事!一会儿再说,我还得去还书哩!要是那“龟孙”再来,我就……我就不理他!” 阿芒急忙打断他,“小点声,不要让人听见!要是别人参你一句,他又要多穿你小鞋哩!这年头找个事做也不容易。不过,你还年青,是该好好闯闯,不要老呆在这……” 阿芒还有一大通要说的,陈龙只嘻嘻笑着说,“嘿!我知了,我会好好混的……我得走了!拜拜!拜拜!”陈龙扔下这两句“拜拜”,转身就走了。 “再见!”胡桑对陈龙的背影说。 陈龙突然在门口立住,嘻嘻地笑着说:“你这句‘再见’说得真地道——准是上过学的!嘿嘿!” 阿芒挤巴着眼说:“你不也在看书嘛!鬼晓得你都看什——” “知了!”陈龙一摆手,拐出门去了。阿芒半张着嘴,无奈地转头向胡桑笑说:“这小子就这急性子!平时见他还爱磨蹭。” “年青人都这样,我年青时……”胡桑想了想,究竟自己年青时怎样一个脾气却一点都记不得,只慢吞吞地说,“和他差不多吧!” “我年青时可不是这样急躁的啊!你不知道,那日本鬼子打进我那旮旯时……”阿芒说起过去的故事,就一大通的没完,从抗日战争讲到解放战争,从文革讲到改革,至于那些时候他多大年纪,他都搞混了。胡桑也无心听他的故事,只想着昨晚见的那个黑影是在梦里、记忆里还是现实中?梦和记忆多像啊! “唉!我这一辈子啊!真是……”阿芒终于讲完了他的“兴衰史”,正想着用一个合适的词来总结一生,却找不到。 “真是‘情节曲折,悲喜交集’!”胡桑边说边把钟放到桌上。 “唉呀!对了!就是这么八个字,精辟!”阿芒喜得满脸通红,似乎找了一辈子才找到个知音。 胡桑看了一眼钟,快一点了。阿芒的一生讲了快有一个钟头——大概每个人回忆自己的一生时,都觉得生命是一部精彩的小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