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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一)

  “4

  为分散县委活动目标,县委工作人员和青、妇、武等组织也分散到区、村活动。张虹考虑到英哥对武夏庄人熟地熟,让她到武夏庄区委会工作。她依依不舍得离开了许曼大姐,向王世忠报了到。

  回到家里,刚刚过完丧事的悲哀气氛仍然笼罩着这个家庭。英哥没有想到家中变故如此之大,搂着母亲痛哭一场,然后又到爷爷、父亲坟上祭奠。

  王世忠嘱咐英哥沉住气,不要急于出面工作,和刘蓓暂且在家中隐蔽。

  心中正在烦躁的时候,张栓桩带着县大队来到了武夏庄。

  李大勇牺牲以后,县委对县游击大队进行了整编,决定由张虹任政委,张栓桩接任大队长职务,李书根任副大队长,王世孝和翁小军也都分别担任了连长和敌工科长。

  张栓桩告诉王世忠,“4

  王世忠听了以后,眉头皱成了一个“八”字。他想,现在老百姓都很困难,吃都成了问题,到哪儿去弄钱?但是,伤病员们又急需药品,怎么办?

  大家闷着头抽了一会儿烟,李书根说话了。他说:“我倒有个主意,去抢!”

  “抢?”大家一时楞了。

  “对!不义之财,取之何妨?”李书根卖开了关子,他说,“我当侦察员的时候,知道胡和道那时侯常到‘馨如春’烟馆里抽大烟。那个馆子原本是陆家开的,明开烟馆,暗里专做一些白面生意,发了大财。日本人占了郑家口以后,把烟馆收购了,改成了东亚洋行,现在由一个叫木村的日本人掌管。他们用白面换白银,赚取了我们中国人的多少血汗?今日不取,更待何时!”李书根把从听评书哪儿学到的词全用上了。

  “嘿,真是个好主意!怎么我就没想到呢?”王世忠使劲拍了一下脑瓜儿。

  “砸洋行容易,但是,里面的地形、情况我们弄不清不好下手啊。”张栓桩说。

  “对呀,我们不能打无把握之仗。”王世忠说。

  “干脆深入进去,装做烟客直接摸清情况。”翁小军说。

  “不行,我们不会抽那玩意儿,敌人扫荡以后戒备很严,万一露了馅就麻烦了。”王世忠说。

  “我想了个办法,先抓两个烟民了解一下情况。”李书根嘬了一口烟说。

  “可是,怎么把他们诱引出来呢?”王世忠犯了难。

  “这个好办。”一直没有说话的刘蓓发了言,“烟鬼们一般都好色,我们去个女的隐蔽在烟馆附近,等有人出来,就上去搭咯,引他上钩。”

  “这是个好主意!”张栓桩一拍大腿说,接着又面露难色,“可是,派谁去呢?”

  “当然是我!”刘蓓脸上布满红晕。

  “你?能行么?”大家都惊讶地说。

  “我看行!就这么定了,大家抓紧行动。”没等刘蓓说话,王世忠拍板了。

  大家交头接耳,又合计了一番,确定了行动方案。

  第二天,在长满庄稼棵子的田间小路上,顶着炎炎烈日,跑过来一辆红骡子轿车,车上坐着一男一女。男的留着分头,浓眉大眼,长得十分帅气,适中的身材穿着一件府绸长袍,戴着凉帽,手里拿了一把折扇,像个阔家公子。女的一张圆盘脸略施脂粉,弯眉下描着眼影,薄薄的小嘴不用涂唇自来鲜红。一身月白色旗袍衬出她那妙曼的身条,开衩处露出雪练似的修长的大腿,令人有些想入非非。赶车的男子满脸落腮胡子,穿着对襟小褂,敞着怀,胸肌突起,光泽照眼。

  原来那英俊小生正是翁小军,女的是刘蓓,赶车的是栓桩。他们借了张大人的跑车子,化装成出外的混进城里。

  六月节气,庄稼棵子已经没过了人,天气闷热的像蒸笼,路上很少行人。轿车行走在绿野里,宛似一只小舟荡漾在碧绿的大海之中。

  忽然,“哗啦”一声从高粱地里钻出一个人来!只见那人长得黑乎乎的,像个铁塔,手里提着一把扑刀,立在路中间,嘿嘿笑了几下,突然大喝一声:“这里一片好水!”

  翁小军和刘蓓正不知怎么回事,暗自摸身上的手枪。张栓桩知道遇到了土匪。他跳下车,  “吁”了一声,把骡子停下,回了句:“有水没有鱼!”

  “有鱼没鱼摸一把!”黑大汉又喝道,声音像空中的闷雷。

  “摸一把小心着嘎蛤!”栓桩不慌不忙地回了一句。

  原来这都是土匪行的黑话,嘎蛤是一种脊背上带着硬刺的鱼,味道十分鲜美。平时它的刺平顺着,一旦有人抓它,刺就直立起来捉鱼的挨了扎,自然松手,嘎蛤于是便可逃命。

  黑大汉听了一拱手,让开道,说:“原来是朋友,大家请便吧!”

  “哒!”张栓桩正要赶车走,刘蓓忽然叫住:“停一下!”

  她下了车,走到黑大汉面前,激动地说:“大哥,还认得我么?”

  黑大汉一时懵了,他不知道眼前这个花也似的阔小姐怎么会认得他?

  “你不是李黑儿大哥么?我在你家吃过饭啊!大嫂好么?”刘蓓说。

  “闹了半天是你呀?”李黑儿仔细瞅了半晌,喜出望外,“你不是八路么,怎么这身打扮,真认不出来了。你这是哪里去呀?”

  “我进城办点事。大哥,你怎么干起劫道的事来了?”刘蓓没敢说实话,反问他。

  “说来惭愧,没法的事!”李黑儿放下刀,叹了口气,“你嫂子病了很长时间了,怎么也看不好。我钱都花光了,连吃的也难顾上,不得不走这条道儿。开始,我心里也不愿意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可是想想都是一个人,为什么富的就流油,花天酒地,吃不清,花不清;穷的就连病也看不起,连命也保不住?财主们组织红枪会是让我给他们卖命,我真到了难处他们连管也不管,我恨不得杀了他们!”

  张栓桩早就听李书根、刘蓓介绍过李黑儿的情况,听了他的话非常同情,他说:“兄弟我看你也是一条好汉,不瞒你说,我们正做一笔大买卖。你走这条道,不如加入我们的队伍,跟我们一起干,当一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

  “你是?”李黑儿疑惑地问。

  “这是我们县游击大队的大队长张栓桩同志,李书根同志现在也成了副队长了。”刘蓓介绍着。

  “过去,我和你一样,都是在会的人。不管是黄沙会还是红枪会,都是被别人利用了,只有咱们八路军、游击队才是真正人民的队伍,为人民办事的!兄弟,跟我走吧!”

  “大哥,我早有心参加八路军,可是找不到你们啊!今天可碰见你们了,我现在就和你们走!”李黑儿遇到了知己,高兴地说。

  “家里嫂子放心吗?”刘蓓说。

  “不碍事,她是长远病,一时半会没关系。”李黑儿说。

  张栓桩怕他跟了进城不方便,就说:“这样吧,你现在去武夏庄找李队长,让他先请翁二先生给你老婆治病,等我们回来再说。”

  李黑儿说:“看来,你还是信不着我。那这样吧,你们进城,我在城外等你们,万一有点什么事,我也好搭把手。”

  栓桩、刘蓓和翁小军他们想了想也行,就答应了。于是李黑儿装做保镖的也上了车。

  一行四人来到西门,让李黑儿下了车,找个地方隐蔽了。一个哨兵见这辆跑车子来头不小,满脸堆笑地问:“先生,哪府上的啊?”张栓桩递过良民证,说:“蒲县长的外甥从济南回来。”那哨兵马虎看了一眼,把手一摊,点着头说:“请!”骡子车一溜烟似的进了城。

  找到一家离“东亚洋行”不远的茶馆,张栓桩和翁小军要了个单间雅座,又互相叮嘱了几句,刘蓓径自寻“东亚洋行”来了。

  刘蓓隐蔽在烟馆附近,瞧着里边的情形。只见洋行门面十分阔气,朱红大门钉着拳头大小的铜钉,高高的门槛,门楣上方写着“东亚洋行”四个大字,上面飘着一面膏药旗,两边石灰墙上分别刷着“日中亲善”、“共存共荣”的标语。

  洋行门口人们出出进进,一个伙计点头哈腰地照应着客人,迎来送往。刘蓓远远站着看不清里面的情况,等了一会儿,从里面出来一个人。伙计边送边讪笑着说:“您走好,下次再来啊!”

  那人睨视着眼,拉了拉帽檐,话也不答,叼着颗烟卷绕进一条胡同。刘蓓见他瘦得像动物园的猴子,浑身没有四两肉,便悄悄跟了上去,瞅瞅四下无人,轻轻拍了他一下肩膀,故作羞怩地问:“先生,玩玩吧。”说这话的时候,她感到浑身不自在。

  “你是?”那人猛不防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个靓姐儿,不由满脸堆笑,嘿嘿地说,“干一回多少钱?老子可没那么多钱!”随说随停住了脚步。刘蓓脸“腾”得红了,马上又掩饰过去,说:“玩玩么,钱好商量。”那一口京腔像磁石一般吸引住了那个烟鬼。

  他满腹狐疑地打量着刘蓓,说:“像你这么漂亮的姐儿,不去坐台,怎么还跑到外边来当鸡啊?”

  刘蓓一听,这个家伙嫖也是老手,真是五毒俱全。便说:“我是刚来的,还不懂这里的行市,请多关照。”

  那人色迷迷的看着刘蓓,说:“你嘴还挺甜,好说好说。咱们哪里去?”脚步不由得就往刘蓓身边挪。

  刘蓓便领了那人急速向栓桩他们在的茶馆而来。

  刘蓓前脚进了那间单间,后脚就被那个烟鬼搂住:“谗死我了,让我亲亲!”

  “不许动!放规矩点!”栓桩压低声音,恨恨地说。

  “什么人?敢败老子的兴!”那家伙还没看清里边的人,嚷嚷着,早被翁小军拧了双手,疼的鬼叫:“我的爷,疼死我了!好汉松手!好汉松手!”

  “告诉我,你常到烟馆里去么?”栓桩问。

  “不,不常来!”那家伙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以为是碰到了缉毒的,吓得哆哆嗦嗦,不知说什么好。

  “说实话!”翁小军把枪对准了他的脑袋。

  “常来、常来!”那家伙结结巴巴地说。

  “洋行里有多少人?”栓桩问。

  “5个。”

  “都是什么人?”

  “一个掌柜的是日本人,叫松田,还有一个洋老婆,另外一个日本人管账,是个瘸子,残废军人。其他雇的两个伙计是中国人,白天作业务,晚上护院。

  “有多少支枪?”

  “小人不知道。”

  “他们在哪里住?”

  “两个伙计住前院,掌柜的住后院,其他我就不知道了。”

  “你说的可都是真?”

  “句句是真,若有半句假话,你崩了我!”

  栓桩又问了其他一些情况,还不放心,让他又复述了一遍,然后说:“你知道我们是干么的吗?”

  那人摇摇头。栓桩说:“我们是侦缉队的,今天你说的情况要泄露出去,我们随时找你,小心你的脑袋!”

  一听是侦缉队的,吓得那人浑身如筛糠一般,跪在地上,鸡捣米似的磕头:“爷爷饶命!爷爷饶命!小人长了几颗脑袋,敢随便往外说?”

  栓桩他们会心的一笑,说:“滚吧,以后学点好!”

  “是、是、是!谢谢爷爷!”抱头鼠窜而去。

  三个人出了城,找见李黑儿,栓桩鞭子“啪”的一甩,大红骡子攒动四蹄,的的地在大路上飞奔起来。

  回来向王世忠等人汇报了情况,王世忠说:“事不宜迟,马上进行下步行动。”李书根见了李黑儿分外高兴,大家又把他介绍给王世忠,王世忠说:“好啊,我们的队伍又增添了力量!”

  王世忠让李黑儿跟着翁二先生先回家给老婆看病,李黑儿不肯,说:“我好容易赶上一次行动,就给我一次机会吧,也算做是见面礼。”

  王世忠和张栓桩见他态度十分诚恳,就答应了。

  大家合计,这次行动不宜人多,最后确定张栓桩、翁小军和李黑儿三人进城,王世忠、李书根带领队伍在外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