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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周五快要下班的时候,突然接到程燕妮打来的电话:“中午别回家了,陪我一起吃午饭吧。” “行啊,”我一口应允,敏感地听出来她的情绪有点低落:“你怎么了?” “现在也许只有你最关心我了。”她用很重的鼻音叹了口气出来:“见面再说吧。我马上到了。” 放下电话,才发现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是那种滂沱如柱的倾盆大雨,瀑布般的雨帘以“飞流直下三千尺”的气势顺着房檐哗哗地急流下来,玻璃窗像被人一桶接一桶地往上面泼水冲洗一样,外面的景物模糊得很,什么都看不清了。换了平时,这么大的雨,我宁可呆在办公室里饿肚子也绝不会出去陪他吃饭,可是今天例外。既然程燕妮能在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好”天儿里找我陪她一起吃饭,不用说也猜得到,肯定是遇到不开心的事了。 我了解程燕妮,除了一些推不了的应酬,她平时最讨厌在外面吃饭,她总说饭店的卫生条件太差。她找我吃饭一般都是去她的家里,在那间精致的小厨房里亲自下厨做几个可口的小菜,两个人各举一瓶啤酒,随意地聊着天,能一直喝到天亮。如果她主动要求出去吃饭,再提出喝酒,十有八九是遇上烦心事了,不是工作就是感情,没别的。朋友是什么?朋友就是那个在你有了困难的时候能够不顾一切,挺身而出的人,何况又是陪着吃吃喝喝这种美差事呢?既占了便宜又卖了乖,何乐而不为?我当然义不容辞。 东转西转了好几圈也没有找到那把新买不久的雨伞,这才想起上次下雨时拿回家去就忘了再拿回来。我只好一边往楼下走,一边懊恼地拍着脑门责怪自己这丢三落四的臭毛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用我妈的话讲是------不把自己给丢了誓不罢休。 呆呆地站在门前的长廊里,看着外面的漂泼大雨一派气势磅礴,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我忍不住犯起愁来,从单位门口到大街上少说也有七八十米远,就算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那儿,一时半会儿打不着车再等上几分钟的话,那我肯定会被淋成狼狈不堪的落汤鸡。不过,既然注定了今天无论如何都必须得狼狈一把,那我就不妨学学程燕妮的乐观,权当是洗一回“天然淋浴”吧。要知道,这样的机会可不多得,一般人想洗还得盼星星盼月亮地盼下一场这么大的雨呢! 用阿Q精神胜利法草草地安慰了自己一番后,我决定豁出去了,用力把裤管向上一直卷到膝盖,皮包往头顶一遮,牙关一咬,义无反顾地冲进了雨里。就在我浑身刚刚接受一点冰冷的刺激时,却纳闷地发现这天怎么说晴就一下子晴了呢!抬头一看,原来是头上多了把美丽的花伞。定睛看一眼花伞的主人,竟是害我挨大雨浇的程燕妮。 “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说快到了吗?”我惊讶极了。 “我说快到了是指快到你这儿了。笨蛋,这么大的雨,车都不好打,我能让你自己去吗?万一淋了雨着凉感冒了怎么办?我可担不起这责任。”她想得倒很周到。 接着不满地责怪了一句:“我的车在旁边都看着你了,你却没看到它,真怀疑你这脸上长的挺大的东西到底是不是眼睛啊?” 我这才注意到楼梯拐角处停着程燕妮的那辆刚买不久的红色奇瑞小轿车,车身被雨水冲洗得干干净净,纤尘不染,从上到下亮光闪闪的。 “哈哈,我的视线可能刚才正好落在盲点上了。”我自嘲地打了个哈哈。看来我这将近五百度的高度近视还真是个问题。 “别耍嘴皮子了,快走吧,当心点。”程燕妮显然没有心情跟我逗乐子,她左手举着伞,右手紧紧地抱着我的胳膊,喊了声口令“一二三”,我们两个人训练有素地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车跟前,动作飞快地打开车门,像两只动作灵巧的猫一样麻溜利索地钻了进去。 因为雨太大,程燕妮的车开得很慢,慢得像蜗牛在路上爬,雨刷嗖嗖地急扫着扑窗而来的雨点,一遍又一遍地扫着,一遍又一遍地重新被雨水淋湿。 “哎,有车就是好啊,天下漏了都不怕。”拢了拢尽管十分小心但还是被雨水打湿了一半的长发,我心满意足地拍拍松软的座垫,笑着打她的溜须:“有个有车的朋友更好,连司机都省了。” “我可是刚考的驾照,你就不怕我心情不好,一不小心把你扔到沟里去?”她闷闷不乐地冒出来一句冷话。 “我才不怕呢。算命先生早就说了,我这辈子没有血光之灾的,所以你以后不管开车还是坐车都要带着我,保你也一辈子平平安安的。”我嘻皮笑脸地说。 “呵呵!”她心不在焉地勉强笑了笑。 我看看她,果然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眼睛专注地盯着前方,眉头却皱在一起,薄薄的嘴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线,尖尖的下巴收拢着,像在跟谁赌气似的。程燕妮一向是个乐天派,像现在这副愁眉苦脸的时候还真是不多见。 “这天儿还敢穿这个,啧啧,你可真是臭美到家了!”感觉到她脸上的表情跟外面沉闷阴冷的天气差不多,我故意拽着她那像裙摆一样宽大的裤腿大惊小怪地打趣她。 这条黑色甩裤还是上次我陪她在“克隆商城”买的,据说是南韩进口的,穿上以后显得程燕妮那两条修条的腿更加修长,走起路来飘飘欲仙,所以她一直特别喜欢。 “不好看吗?”她反问。 “好看是好看,可也不怕弄脏了。”我心疼地说。 “脏了就扔,买了不穿留着下崽啊?钱挣得再多有个屁用!”程燕妮的声音忽然尖酸刻薄起来,一出口就带了股浓重的火药味,吓得我一愣,赶紧把手松开了。 感觉到自己态度的恶劣,程燕妮叹口气,报歉地对我说:“对不起啊嘉文,我今天心情糟透了,别跟我一般见识。” “哪能呢!”我嘴上这样无所谓地说着,心里却止不住的疑惑。 程燕妮是电视台的主持人,形象对她来讲很重要,不管是在哪里,她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向来都是优雅从容,落落大方。认识她十几年了,我这个朝夕相处的老朋友都很少见识她用这种口气跟人说话,看来她今天的确是遇上麻烦事了。可那会是什么事呢?能让她气急败坏成这样?我还真不好猜。 我把头转向窗外,透过朦朦胧胧的玻璃,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烟雨迷茫之中,看上去有些像水彩泼墨画,带着种不真实的味道。刚进六月份,就下起这么大的雨,难道今年的雨季这么早就来了吗?我原本很好的心也随着程燕妮的坏情绪无端地有些低落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