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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转了一圈后,程燕妮把车停在一家火锅店门。 “天冷,就凑合着吃这个吧。”她知道我对火锅一向兴趣不大。 “我吃什么都没关系,只要你不是心里拔凉拔凉的必须要吃这种热热的东西就行。”我关切地笑着调侃。 她显然明白我什么意思,把两只白白净净的小手往胸口处用力一按,装腔作势地说:“其实,还真的是这样!” “不至于吧?”我忍不住取笑她的夸张:“说你胖你赶紧喘,一分钟都别耽误!” 我话音刚落,程燕妮忽然跌坐下来,趴在桌子上,两手把脸一捂,毫无任何铺垫任何征兆地失声痛哭了起来,两行清热的泪顺着她的指缝流到了桌子上,顿时让我看傻了眼。我做梦也没想到程燕妮也会哭,我太了解程燕妮了,她成天大大咧咧,嘻嘻哈哈的,很少有不高兴的时候,从小到大,在她的字典里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烦恼”这个词,“哭”这个字似乎更是不曾存在过,至少我没见她哭过。就是在她为了爱情跟家里做积极的抗争时,也只见她横眉冷对,一意孤行,却没见她哭过。但现在,她却在我面前哭得那么真切,那么伤心,从小溪流水到波涛汹涌,肩膀一耸一耸的,似乎有着满腹的委屈,满心的痛苦无处渲泻,都借着这些眼泪流了出来。虽然我心里知道她今天心情不好,可能会发牢骚,但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被她突然这么一哭,我顿时乱了手脚,大脑一片空白,傻瓜一样坐在那儿呆呆地看着她,连起码应有的劝慰都忘了,任由她的哭声渐渐地从大到到小,由强到弱,由轻轻的抽泣到最后的哽咽。 “对不起嘉文,我是不是吓着你了?”程燕妮抬起头来,用手抹了抹脸上的泪痕,有点不好意思地看了我一眼。她的眼睛有些肿,原本神采奕奕的一双大眼睛,现在却一点精神气都没有。 “是啊,”我这才回过神来,长长地吐了口气出来,幽默地说:“你是吓着我了,吓得我这么半天大气都没敢喘。哎,程燕妮,能在去世之前看到你哭还真不太容易。”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我?”她抽抽嗒嗒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破涕为笑。笑了就好,雨下过后肯定会出太阳的,我心里想。 “好了,不笑你了,快说说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塞给她一大叠面巾纸,她的脸都花了。 她没精打彩地托着腮,像一棵刚被秋霜打过的茄子,蔫头蔫脑地看了我好一会儿,才用微弱的声音说:“嘉文,我可能……要离婚了。” 我正端着杯子喝水,她的这句话让我的心一惊,一口水没咽顺当,呛到了嗓子眼,呛得我剧烈地咳嗽起来,几乎咳出了眼泪。 程燕妮顾不上打蔫了,连忙站起来替我拍后背,边拍边埋怨着:“哎呀,又没人跟你抢你急什么嘛,慢慢喝。” “我……我哪是急的啊!”我咳了半天才使自己缓过劲来,反过来就埋怨她:“程燕妮,你开什么国际玩笑?这日子过得好好的离哪门子婚啊?” 虽然我最近工作忙了点,算来有半个多月没跟程燕妮联系了,但半个月前的那天下午,我在商场里碰见她,她还美滋滋地告诉我说她老公快过生日了,让我帮着看看买什么礼物。我们楼上楼下马不停蹄地逛了好几个小时,累得脚都酸了,鞋尖都磨破了皮,最后才意见一致地花了800多元精挑细选了件咖啡色的纯羊毛绒衫。这才多长时间呀,怎么就张罗离婚呢? “嘉文,你觉得我有那么无聊吗?在这种鬼天气里把你调出来就是为了跟你开这种玩笑?”程燕妮重重跌坐回椅子里,拿过一张面巾纸将脸上的泪痕擦干,摇了摇头,一脸的苦笑。 “到底……怎么回事?”我严肃地看着她,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了。离婚可不是一件能嘻皮笑脸来说的事。 她有气无力地耷拉着脑袋说:“他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 “陈伟健?不可能吧?”我的第一反应是我的耳朵肯定受到眼睛的影响,也近视了。 “什么不可能?你以为我是成天吃饱撑的没事干,平白无故地怀疑他,冤枉他,给自己往头上扣绿帽子的那种乡村野妇吗?”程燕妮委屈地地嚷嚷着,不高兴地冲我翻了个大白眼。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一筹莫展地眨巴眨巴眼睛:“我是说陈伟健怕你怕得一贴老膏药,他怎么可能有胆子干这种事?” “色胆包天这话你没听过吗?男人怕老婆那都是表面的,尤其是像陈伟健这种看上去忠厚老实,在老婆面前惟命是从,俯首称臣的男人,其实内心最渴望诱惑也最经不起诱惑了,一旦真的在外面有了别人,抛妻弃子那是迟早的事!嘉文啊,看来我这个婚是离定了!”程燕妮悲悲戚戚地说着说着,忍不住又要哭出来的样子。 “你别这样,你别哭,燕妮……哎呀……”我忙不迭地从包里往外掏面巾纸,一边手忙脚乱地往她那瞬间又已经泪流满面的脸上蒙,一边不停地劝着:“你听我说,燕妮,我觉得陈伟健不会是那种花心的人,再说你们的感情一直都很好,现在,你突然口口声声他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你有什么证据吗?要知道,这种事可不能随便乱说的,说了是要负责的……” “证据我暂时还没有,我说他有别的女人……是我的感觉告诉我的。”程燕妮眼泪汪汪地看着我,哽咽着说:“嘉文,你该知道,女人的第六感觉总是很准的!” “是,我知道。”我点点头,同意她所谓的直觉一说:“那你具体说说看,你都感觉到陈伟健哪儿不对劲了?别急,慢慢说。” 程燕妮此时完全顾不上什么形象了,她一边用纸用力地撸着鼻涕,一边含糊不清地说:“以前他不管接谁的电话,基本上都是在哪儿接的就在哪儿说,可是最近,他却经常躲到卫生间里去接……有一次他半天没出来。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一向大咧咧的,心粗得像树皮似的,从来不留心这些事……但那天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敏感度忽然就上来了,就堵在卫生间门口,等他一出来我上前就问谁的电话啊接这么长时间?他立刻神色慌张起来,支支吾吾的,一会说是朋友的,一会又说是领导的……朋友和领导的电话干嘛还要背着我?分明是心里有鬼。” “呵呵,看你平时没心没肺的,没想到观察得倒还很仔细的呢,又是神色紧张,又是支支吾吾的。”我不以为然地下了断言:“这只是凑巧了而已,换成你这么质问我,我也紧张,我也会晕------单凭这个就一口咬定人家有外遇?说不过去吧?” “好,这事就算了,就当是我把他吓的吧!那这件事怎么解释?”程燕妮不满地瞪了我一眼,将纸扔到地上。在她脚底下已经堆了好大一堆揉成一团团的面巾纸,可见她刚才流了多少眼泪。 喘了口气,程燕妮不服气地接着说:“有一天,哦,就是上次在商场里遇见你的那天,他说晚上要出差,说是一个人去,可是三天以后他回来,我给他洗衣服时,却在他的口袋里发现了两张往返的火车票,日期都是同一天,铺位离得也不远。我肯定要问他是怎么回事,你猜他怎么说?他说是在火车上遇到了一个高中老同学,家庭条件很困难,自己既然能报销就顺便帮着给报了。哎,嘉文,他这不是摆明了在骗三岁孩子吗?你说怎么可能就会这么巧?两个人一起去又一起回来?换成是你,嘉文,你信吗?” “不过……这种事也不是没有的,生命中经常会有一些奇迹发生的。”我下意识地捏了捏嗓子,底气不足地嘟哝了一句。刚才被水呛到的地方还隐隐有些胀痛,那口水肯定是灌到气管了。 “行!就算这个是奇迹,那下面的事呢?又怎么讲?是凑巧还是奇迹?”程燕妮显然对我的回答与态度非常不满意,她气呼呼地提高了嗓门,声音又尖又细又快:“他这段时间出差的次数相对地多了起来,一走就是好几天。还经常加什么夜班,半夜三更地回家是家常便饭,有时候甚至彻夜不归。回来后往往话说不上三句,人就已经躺在那儿呼呼地睡着了,像大会战似的疲累不堪。喻嘉文,你倒给我说说,你听过哪个地方的质量监督局副局长要经常加夜班?” 说到最后时,她的话里显然有着咄咄逼人的意味了。这次我没敢轻易开口答复她。是凑巧还是奇迹,我心里已经基本上有数了。我只是忽然感到有些奇怪,这些都是头顶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程燕妮为什么还要来问我,向我求证呢?难道真像人所说的,感情的事,总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