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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从下午开始,天空又下雨了,是那种淅淅沥沥的小雨,斜风细雨不须归,不必打伞,也不会打湿衣服。我喜欢这样的天气,不冷不热,没有明晃晃的太阳光刺得眼睛睁不开,可以让心情淡泊一点。我喜欢淡泊时的自己,平静而镇定,远离大喜大悲大起大落的心境,做回最真实的自我。` 一连几天没有看到顾浩明,也没有他的电话,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我本想打电话问候他一下,但几次拨号到一半就又放下了,如果他问我“整理”得怎么样了,我应该怎么回答?我们现在的关系又是什么?情人还是朋友?我还真不好说。 打开电脑,我痴痴地看着QQ上自己的个性签名,这是那个律师离开以后我毅然决然地写上去的,并且一直都没有更改过:“别再跟我提感情,戒了!”------真的能戒了吗?如果能,为什么对于爱情的渴望如雨后的小草一样从心底节节拔高?如果能,为什么想到顾浩明,我会情不自禁地绽开嘴角静静微笑?会忽然间发现平淡的生活竟然是这般美好?这些天,我一直像是在做着梦,任由自己晕晕乎乎地快乐着。爱情真的像是一场突降的雨,不会提前跟你打声招呼,悄然无声地说来就来了,让人想躲也躲不了。难道不是吗? 眼前不经意地掠过那天的那一幕,程燕妮看顾浩明的眼神,谁都看得出来,面对当年被她不屑一切拒绝了的顾浩明,如今却似乎让她有些追悔莫及。尤其是陈伟健那虽然没有确凿证据但却让程燕妮心烦意乱的“外遇”,让她对风度翩翩而又体贴入微的顾浩明显然动了一分迟到的真情。虽然顾浩明已经对我说得很清楚了,他已经对程燕妮完全不再心存旧情,而且程燕妮又是有夫之妇,但是万一呢?顾浩明能经得起这个诱惑吗?我和程燕妮是好得穿一条裤子都嫌肥的朋友,如果事情真的到了这一步,我该怎么办?现在书中这种例子实在是太多了,我还真有点担心起来。 低头看看桌子上作者的来稿堆得厚厚的,我叹口气,强迫自己埋下头来开始专心地工作,不要再想这些事情。徐志摩说过:感情之事,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感情上的事,还是顺其自然的好。是你的,跑不掉,不是你的,求不来。乐琪不是向来都欣赏我的这一点吗?拿得起,放得下,想得明白,看得清楚。但是,谁都不知道,当年,受伤的我独自躲在角落里静静地舔蚀着伤口,用了多长时间才基本上复原。感情上受了伤害,是最难彻底康复的。因为它的伤看不到,摸不着,是纯粹的内伤,在心灵最脆弱最柔嫩最隐蔽的地方,时隐时痛着。也许这一辈子,只要心跳在继续,它就会存在。不同的只是我们用怎样的态度来面对它,怎样在突然提起时能做到漠然处之,宠辱不惊。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时,我第一个反应是顾浩明打来的。迫不及待地拿起话筒,却是程燕妮甜美而标准的声音:“手机怎么不开?这么晚了还在办公室里干嘛?” “是你啊。”我的失望一点不漏地通过电话线传到程燕妮敏锐的耳朵里:“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看看表,果然已经下班快半个小时了,窗外暮色四合,华灯初上,我才发现天已经有点黑了。北方的春天,天仍然黑得很早。 “呵呵,你在等谁的电话啊?”程燕妮笑着调侃:“那我挂了,别耽误你的正事。” “哪有什么正事,除了你还有谁给我打电话呀!”我瞟一眼来电显示,她也还在办公室:“都下班了你怎么也没回家?” “我加班,晚上加一则新闻,这不省领导下来调研了吗?当天的新闻就要播,我在等着他们剪辑呢。”她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哦。”我打了个哈欠,摘下眼镜揉揉有些酸痛的眼睛。 “如果你不饿,就等一等我,咱们去‘叹斯’啤酒屋喝酒去。”我听见她在那边稀里哗啦地翻纸张的声音。她现在已经升为主任编辑了,真正的身兼数职。 “怎么,陈伟健又有新情况了?”一听她说喝酒,我比训练有素的警犬还要警觉。 “呵呵,还是见面再跟你说吧。”奇怪的是,她居然跟我玩起猫捉老鼠的把戏。不过,听她的语气,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我刚想问要不要叫上顾浩明,不知怎么,突然想到了夏玫的警告,立马及时地闭上了嘴巴:“……好吧,那我就在办公室等你,你忙完过来接我。” 放下电话,我把自己整个人都扔到沙发里去,躺在那儿开始仔细地琢磨夏玫的那句话,越琢磨越觉得很费解。做为老同学,夏玫以过来人的经验提醒我防人之心不可无本来是没有异议的,有异议的是她说那句话时的口吻,那么冰冷,那么不带一丝感情色彩。令我困惑的还有她长久望向程燕妮的眼光,那么复杂,那么深奥,那么难以读懂,像是在研究什么。她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光盯着程燕妮呢?难道是因为当年她喜欢顾浩明而顾浩明对程燕妮情有情钟吗? 自从顾浩明帮夏玫打跑了那个纠缠她的男生,夏玫就开始喜欢顾浩明了,还给他写过一封长达四页的情书,顾浩明把情书给了程菲菲看,程菲菲又给了我看。为此,夏玫一直对程菲菲耿耿于怀,程燕妮也看夏玫别别扭扭。女人有时候很怪,明明不接受一个男人,但如果知道有别的女人喜欢他,心里还是不舒服。不过如果是这样,那她现在明明看出来顾浩明对我有意思,她为什么不对我这样,反而还要好意提醒我呢?我越想越觉得这事很奇怪。也许有时间,我应该跟顾浩明说一说,只要不被他看成是多疑,敏感,没事找事干就行。男人和女人不同,男人不太愿意谈论别人的隐私,所以,长舌妇向来是女人的专利。 我又想起顾浩明跟我说陈伟健在省城买房子的事,我一会儿是不是应该问问程燕妮?可是我应该怎样问她呢?就以程燕妮那精明的头脑,她马上就会把陈伟健最近的种种反常行为联想到一起,马上就会三下五除二地去搞追踪,搞调查,不查个水落石出绝不罢休。万一她追踪调查的结果真像我和顾浩明分析的那样,陈伟健买那个房子是他给自己筑的婚外爱巢,那可怎么办?程燕妮如何承受得了?她会不会真的疯掉?如果她疯掉了,我岂不是成了罪魁祸首?如果我听顾浩明的话不闻不问,装着一无所知,可是以我和程燕妮的关系,我知道这样一个天大的线索居然能假装无动于衷不跟她透露一丝消息,她以后知道了会不会骂死我?我不想伤害程燕妮,但我知道,无论我说还是不说,倘若有一天事情真的败露了,程燕妮都会不可避免地受到伤害,这种伤害是致命的。这就像一颗长在脸上的酒刺,不管你去不去挤它,总有一天,它都会自动地冒出头来,然后流脓,出血,结疤,最后留下一块不易察觉的小小的痕迹,证明给你看,它曾经在这里出现过。陈伟健如果真的有外遇,纸里是包不住火的,终有一天它会露出端倪,那时候,它就不是酒刺这样不起眼的一个小包了,它是一颗定时炸弹,一旦引爆,就是彻底的毁灭。 想到这里,我觉得自己的头都快大了,脑子里一片混沌。还是不胡思乱想了,到时候见机行事吧,说还是不说,看今晚程燕妮的意思再临时决定吧。自从那天程燕妮找我吃饭后,我觉得她再也没有真正高兴起来过。包括前几天顾浩明回来请客那次,仅管她一直都在那儿高谈阔论,笑语风生,出不尽的风头,道不完的张扬,但我知道,她是在用这种方式来排遣和掩饰她内心的那份恐慌与担忧。遇上这种事情,试想有谁可以做到真正的不以为然,若无其事?况且她是那样的爱着陈伟健,那样在乎他。我实在是不敢想象,也实在是想象不出来,陈伟健如果真的背叛她的话被她知道的话,她会怎么样。虽然每一段感情其实不过是一场戏,按着早已安排好的剧情,开始、高潮、迭起、结束,也许,这不是谁的错,不是谁对不起谁,戏演完了,就得退场了,这是早已注定的,不必留恋也没有纠缠。以后见了面,我不再是你的妻,你不再是我的夫,如此而已,就这么简单。但是如果谁不小心陷入其中无法自拔,那么最终受到伤害,痛苦伤心的只能是自己。而另外那个人,他早已经退步抽身,准备下一场演出了。 电脑里在唱一首歌,是雷龙的那首《爱走了心碎了》------ 有些故事总是难忘, 有些人却总是难放。 我一直把你放在我心上, 可是你却忍心让我受伤。 走在有你的老地方, 想着你泪流满眶, 这阵阵的秋风啊有点凉, 如今没有你陪在我身旁。 你爱走了, 我的心碎了, 我彻底被你伤透了, 如果你爱我就别伤害我, 难道我们的缘分已散了? 你的爱走了, 我的心碎了, 没有我你是不是很快乐, 如果是这样, 我就让你走, 感谢老天让我们相爱过。 也许,喜欢某一首歌往往是因为某一个人,因为一种别样的感觉,一种独特的味道。第一次听这首歌的时候,我和那个律师刚刚开始交往,说实话我并不是很喜欢那个人,也说不出哪里不喜欢,就像宋志平说的,他很斯文很优秀人也很好,但是,每次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都会情不自禁地想到顾浩明,会下意识地把他们两个人放在一起做比较,甚至身高,体重,微笑的样子,走路的姿势,越比较就心里的天平就越倾向于顾浩明这一边。但是,那又能怎么样呢?他根本就不知道我喜欢他,他也根本不喜欢我。说到底,那只是我的一场暗恋,是我一个人的一厢情愿而已。没有爱过,又怎么谈得上爱走了?但是,我的心碎了,却是真的。 都说忘记一个人最好的办法是接纳另一个人,所以我这么做了,为的是将顾浩明从我的生命里转移出去。虽然后来这段感情并没有结果,但是,随着那个人的离去,顾浩明的影子也渐渐地模糊起来。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尤其感情,两个人长久不在一起,再热烈的感情也会慢慢降温的,因为现在这个社会,双城之恋已经经不起时间和空间的双重考验了,人们的生活越来越多丰富精彩的内容,包括一段新鲜的感情。感情的温度降下来了,心就会觉得冷,心一冷,自然就会变。当心一变,感情自然也就变了,变得不再那样坚固,变得开始慢慢动摇。变心的人不是他自己要变心,而是面对着令他无法坚持的激情与诱惑,不由自主地变了心。这时候,与其责怪他的寡义,不如怨恨苍天的无情,就像我和顾浩明。如果不是他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可能永远都不会再对他心存任何幻想了。我会把他当成一个老朋友,一个能让我想起来时感觉到有一份浅浅的温情细水长流般慢慢从心底流过的人。毕竟时光不能倒回,我们都已经长大了。然而现在,顾浩明如从天而降的不速之客,一下子打乱了我生活中平静的步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