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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十七》 有部电影里说寂寞可以杀死一只猫,我觉得寂寞有时候也可以杀死一个人。 听完男孩的歌,我下了天桥到校外的超市里买了两瓶啤酒,一包花生米和一包榨菜然后回到了宿舍。曾经有一个四十多岁一共离了两次婚,事业失败的一塌糊涂的男人告诉我,他每天晚上必须喝的晕晕忽忽的时候才能睡着。我还年轻,也没有离过婚,甚至连女朋友都没有交过,但是我却发现我也越来越离不开酒了。我顺着楼梯一边爬一边胡思乱想,还没有喝酒却就感觉有些晕晕沉沉的醉了。上到六楼,刚拐进楼道里我抬眼便望见毛毛正冉在一张板凳上掂着脚尖,伸长脖子扒在他们宿舍门上面的玻璃窗上使劲的朝宿舍里望。一看见毛毛这样,我就笑道:“毛毛,你是不是又被你们宿舍开除出来了?”毛毛一听,两手依旧扒在窗户沿上,扭头看了我一眼,嘿嘿一笑,说:“老赫他们又上性教育课呢!赶紧赶紧,抓紧,趁热。”说罢伸长了脖子又朝窗户里望。”我笑了笑,也没再说什么,开了门就进了宿舍。 毛毛大名叫孙鹏飞,新疆人,住我们斜对面的宿舍,毛毛又两大爱好,一个是上网包夜玩传奇,一个就是找人吵架,毛毛一阵不和人斗嘴骂仗就闲的直磨牙,是我们系里出了名的吵架王。毛毛长的很有异域风情,卷头发,瓜子脸,浓眉大眼,弯弯的眼睫毛又黑又长而且朝上翻卷,鼻梁又高又挺,人也很干净。按理说毛毛找个女朋友应该不是怎么太坎坷的事情,但毛毛偏偏口无遮拦,每一次眼看着就要成了,关键时候却都被他有意无意的一句话就把女孩气走了。关于毛毛的事情,太多的我记不得了,我也没有亲眼见过。我只听我们班上一个女生给我讲过,说大一的时候毛毛看上了我们系会计班的一个女孩,女孩长的挺清秀,就是皮肤稍微有些黑,毛毛苦追了两个多月。最后终于用诚心感动了女孩。但就在女孩答应跟毛毛好的那个晚上,两个人一块去食堂吃消夜,毛毛喝了半瓶子可乐,一激动便拉着女孩的手跟女孩开玩笑说:“你为啥长的这么黑呀?你看我是新疆来的,天天骑着骆驼在撒哈拉沙漠里晒太阳都没有晒黑,你咋就这么黑撒?我估计你将来生个孩子肯定是黑色的。”毛毛刚说完,女孩手里一杯还没喝完的苹果汁就泼在了毛毛的脸上。然后一扭头就走了。 我刚进宿舍,毛毛就跟了进来,嘟嘟囔囔的说:“老赫他们又看黄碟呢,你去看不看?”我笑着说:“那你怎么不去看呀?”毛毛说:“我吃饭去了,回来迟了,那帮畜生把门插了,我怎么叫他们都不开门。”我笑着又说:“那你就搬个凳子扒在宿舍门上面的窗户上看?有那么好看吗?几个大男人成天窝在宿舍里看黄碟,有没有意思?”毛毛也笑了笑,说:“没办法,生理需要嘛!不看黄片那就只能去洗头房找小姐了。”我无奈的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说实话,有时候我特别讨厌毛毛,因为毛毛是一个俗人,但有时候我又觉得毛毛其实挺可爱的,因为他是一个真小人。有时候你即使被这种人伤害了,出卖了你都不会记恨他。因为他老早就给你声明了,我就是一个见利忘义,惟利是图的小人,你们要提防我。 毛毛见我买了酒,提起酒瓶又嚷嚷道:“这玩艺儿喝多了杀精,你知不知道?”我瞥了他一眼,说:“杀就杀吧,无所谓了,反正也找不到老婆。”说完,我便拿起开啤酒的起子开了一瓶啤酒。结果刚打开就被毛毛一把抢了过去,笑嘻嘻的说:“那就喝起来,喝起来,我他妈的也不结婚了。”半瓶子酒下肚,我们胡吹乱坎瞎聊了一阵,毛毛突然正儿八经的对我说:“老牛回来了,你知不知道?”我心里一惊,喝了口酒,淡淡的问:“真的假的?你诓我呢吧?那畜生还回来干啥?他还真有脸回来?”毛毛说:“真的,儿子哄你,我今天亲眼见他和一个老汉到系上办公室去了,好象是在办退学手续。”我说:“他还敢回来?老子今晚上不留下他一只手,老子就枉为人。”说着,我便起身掀开白帅的床铺,在床铺下面取出一把切西瓜的砍刀,啪一声拍在桌子上。“毛毛吓的脸都有些青了,没敢说话,好半天了,才试探着问说:“你和老牛关系不是挺好的吗?你们到底咋了?老牛为啥也退学了?”我说:“他活该,好好的书放着不念,偏去搞传销,一个电话把老子从西安直接就骗到石家庄去了。把我的手机和钱都骗走了,还把老子关起来不让出去,要我天天听他们的课,我最后是只穿着一条三角裤头偷着跑出来的,黑漆漆的挡了一辆出租车就往汽车站跑,还没有给人家钱,到汽车站给我北京的同学宿舍里打了个电话,让他到汽车站接我。结果太晚了,汽车站没有发北京的车了,我就象狗一样的在汽车站的候车室里蜷了一夜。外面还下雨,那一晚差点没把我冻死。到北京后我一见我同学就趴在人家肩膀上痛哭了一场。在北京呆了两天,跟我同学借了二百块钱才回到西安来。”毛毛说:“你不是在给我编故事呢吧?你说的咋跟书上的小说一样撒?你那同学是男的还是女的?”我说:“当然是女的了,男同学谁还找她干什么呀?”我说的这一番话,确实是按照小说的基本要素按部就班的,直把毛毛编的一愣一愣的,也就是因为我喝了点酒,把原本的确很是平淡无奇的一件事编的有血有肉,曲折离奇。也是从那一刻起,我发现我其实真的可以当一个作家。 我正给毛毛胡吹乱编着,宿舍门里突然进来一个灰头土脸,满脸褶皱,弯腰驼背,衣衫褴褛的农民模样的老汉,毛毛一见有人进来,忙伸手将桌子上的砍刀塞进了身后东子床上的被窝里。我看了看老汉,正要问他找谁?毛毛突然小声的告诉我,这个人好象就是老牛他爸。我扭头又仔细看了老农一眼,看着他的眼睛,刚才还铁一样坚硬的心肠顿时就软了下来。老牛的父亲长的很象我的父亲,疲惫的眼神和冷漠的表情最是象。我突然变的客气起来,忙站起来跟老汉问了声好,还给老汉让了座。毛毛给老汉发了一根纸烟,我忙给点了火。老汉说他是牛引的父亲,我和毛毛忙又一起说:“牛伯伯好。”老汉看着我和毛毛,略略笑了一下,说:“还是城里地娃有礼貌啊。”说完,慢吞吞的吸了一口烟,接着说:“我家的牛娃是个老实娃,今年开学就被我村里一个他达哄的去到石家庄搞传销去了,我牛娃一去就让我那些龟儿子们把学费给骗光了,而后又联合着我那些老儿来开始来哄我,给我打电话说他拖人把工作已经找到国税上了,说要三千块钱要给人请客送礼。我想都没想就到亲戚家里去下话,凑了三千块钱给寄了过去。寄过去刚过了两个礼拜,我牛娃就又给我打电话说他国税的工作办不成了,他又寻人往中国银行里办着哩,又给我要五千块钱。我当时心里就慌慌的,心里寻思着我这个儿子怕没走上啥歪路么?思前想后,到最后我还是跟村里人东拼西凑的凑了将近三千多块钱给我儿子寄过去了。结果钱刚寄去还没有一个礼拜我牛娃打电话就又开始跟我要钱了。我说家里实在再拿不出钱来了,就是借也借不来钱了,结果我牛娃在电话里就哭了,哭着喊着说如果凑不到钱他就去死。我的牛娃从小到大从来都是不哭的,我就用赶牛的鞭子往他的光脊背上抽他都是不会哭的。所以我一听我牛娃哭,我就给他妈说:“坏了,牛娃到外面可能已经走上歪路了。”于是我就赶紧给学校打电话,结果学校的老师说牛娃这学期从开学就没有到学校去过。后来班上有个叫李明的娃给我打电话说我牛娃到石家庄跟人搞传销着哩,还把班上同一个宿舍里的同学都给骗了。我当时不知道啥叫个传销,还专门到村上的小学里问了问老师,结果老师给我说传销是哄人的,是专门哄亲戚朋友,弟兄姊妹的。我一听当时就病倒了,我牛娃从小就老实,从来都不给我编皮撂谎,从来都没哄过人,我牛娃是我们村子里唯一的大学生,村里的人都说我牛娃学习好,还懂事,我就想不通我这娃上小学上初中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一上大学倒还学坏了呢?你们这大学一天到底是咋上的?你们大学的老师到底一天是咋教你们的?”我和毛毛都以为牛引的爸爸是在质问我们,都羞的面红耳赤,垂着眼皮不敢做声。牛引的爸爸点了一根自己带的老旱烟,抽了一口,继续说:“我一听我娃在外面骗人,急的就连觉都睡不着,就急忙给你们宿舍打电话,结果怎么打都打不通,我老婆说你再不要急了,娃要还给咱打电话呀么,你急啥哩?”我就睡在床上等我牛娃的电话,连地里的活都撂下了,过了几天我牛娃果然就给家里打电话来了,问我钱准备好了没有?我说都准备好了,到银行邮寄银行还要收手续费哩,太费钱了。我说我给你送过去。起先我牛娃死活不要我送,后来我在电话里隐忽听到牛娃旁边好象有个人给说了个啥,牛娃就又让我送了,给我说了他的地址,果不然是在石家庄呢。我就连夜和我两个弟兄拿了根麻绳坐班车就去了石家庄。在火车站附近的一个烂房房里寻着了我牛娃,我牛娃见了我好象根本就不认识我是他爸,只问我钱拿来了没有?我说我要带他回去,人家死活不肯,我和他两个叔就用麻绳给绑了回来。先回到学校来,学校已经不要他了,我今天和他两个叔跟着他去办了手续,明天我们就把铺盖背上回老家了。狗日地念书不好好念,那就让跟上我原回农村种地去。”老汉说完就把头斜在一旁,闷闷的只抽烟便不再说话了。 说实话,牛引的父亲唧唧汩汩说了一河滩,我其实一句也没听进去,我被老牛骗到石家庄去,除去来回的路费不算,一共被他骗去了八百块钱和一个手机,我在心里反复的想这笔帐到底是等老牛回来了我跟老牛要呢,还是直接跟他老爷子要?我寻思了半天觉得还是跟他父亲要比较有把握一点。于是我便在心里暗暗的练习了一套说辞,决定瞅个合适的机会极力装成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跟老牛的父亲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我心里先练习着说:“叔叔,我和牛百岁是大学同学,还是同一个宿舍的,牛百岁是农村的,平时比较老实,学习也很用功,也很懂事,我们平时玩的也挺好。这次他去搞传销肯定是被别人骗的,只要回来就好了,人没事就行。牛百岁去石家庄后给我们宿舍也打电话了,说他女朋友被车撞了,要我们给送些钱过去,最后我们宿舍一共凑了八百块钱我就给送过去了。到了石家庄把钱给了牛百岁以后才发现被骗了。我还被他们关到一个黑房房里不让我走,我的手记也被他们抢走了。叔叔,你看我们和牛百岁都是好朋友,我们相信他,所以他一个电话,我们啥话也没说千里迢迢的就把钱送过去了。他在电话里给我和赵兵说过,他回到学校就给我们还钱。还有我的手机,那是我女朋友的爸爸给我买的。叔叔,等一会儿牛引回来你一定帮我要一下。”只几遍我便将这一番说辞练的烂熟于心,但是看着老牛的老爹我却迟迟不好意思开口。直至老汉歪着脖子不说话了,我还在犹豫不决,越是想开口,心里越是如小兔子一样突兀突兀跳个不停,连呼吸也紧促了。我瞥眼看了老牛父亲一眼,一咬牙,狠了很心,心里说:“慌什么?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是跟他是要他欠我的,我又不是扼他?我紧张什么?看我这点出息?我的钱也是我老爸老妈一分一分从别人手里挣来的,他可怜,我就不可怜吗?我爸我妈就不可怜吗?那谁家的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思量清楚,我便缕了缕情绪,准备跟牛引的老爹开始要钱,我甚至都想清楚了,他老爹要是不认帐,我就翻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