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阿M卧室窗外的银杏树上，天一放亮，就有鸟儿在叽叽喳喳叫个不停。鸟儿一啭啾，阿M就会醒转过来，然后在床上伸个懒腰，然后就起床。

　　早餐照例由陆璇准备。

　　今天的早餐桌上多了一碗冒着热气的中药。母亲的药方一寄到，陆璇就按方子从药店里配来中药，起早替阿M煎好。

　　陆璇指指桌上的中药，“这碗药等会儿凉了就给你灌到瓶子里带上，第二剂晚上回来喝。这药肯定能治好你的病。”

　　“但愿吧。陆璇，能不能治好病，我都谢你。”阿M拉着陆璇一起坐下来吃早饭。

　　与陆璇同居的日子，陆璇像个家庭主妇似地每天为阿M准备早餐，时间一久，阿M习以为常了。只是前不久，两人为早餐的费用问题发生过一次小争执，阿M认为早餐由陆璇做，费用应该由自己来负担。陆璇拒绝了她的提议，理由很简单，一份早餐能花多少钱？从小我就很喜欢替家里人准备早餐。

　　“那不行。不让我出钱，我就不吃。”阿M态度也很坚决。她心里清楚，陆璇那么辛苦地出来打工，证明她的家境一定不怎么好，让她出钱来负担自己的早餐，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而自己却不同，凭自己的家境，没有这份收入也无所谓。何况单位收入不错，养活自己绰绰有余，没有理由要让陆璇替自己支付早餐费用。

　　见阿M这么坚持，陆璇耸耸肩不再搭理阿M。第二天依然替阿M做好早餐。然而，阿M也是犟脾气，她见陆璇不收钱，就坚决拒绝吃陆璇做的早餐。

　　第三天也没吃。

　　晚上阿M下班回来，开门进屋，见到陆璇板着脸坐在凳子上，对自己不理不睬。见状，阿M凑上去打趣地问：“谁欺负我们陆大小姐了？”

　　陆璇瞪她一眼，“还有谁？是你。”

　　“我？我怎么了？”

　　“早餐费用由你出，你每天在家吃好不好？”

　　“真的？”

　　“骗你是小狗。”

　　“早答应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一份早餐不过几块钱，但你劳动我出钱，大家心安理得。”

　　“就你能，跟我玩绝食。”陆璇的脸上有了笑意。

　　见此，阿M实话实说：“吃习惯了你做的早餐，吃外面店里的东西，一点胃口都没有。其实你只要再坚持几天，先败下阵来的肯定就是我。不过，现在可不许反悔了。”

　　陆璇听罢，“霍”地从凳子上蹦起来，抱住阿M，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阿M推开她，佯怒道：“非礼啊！”

　　陆璇笑了。

　　两人笑闹了一阵子，陆璇才正色地告诉她：“我妈妈寄来的那张药方已经收到，明天我去给你抓药，以后煎药的事交给我了。”

　　“这不行。这种事怎么能让你做。我想让阿D替我……”

　　“不要。我不要男人来替你做这件事。”

　　“为什么？他是我男朋友。”阿M不解地问。

　　“男朋友也不行。我就想亲自治好你的病。”说完，想了想，又玩笑般地补充道：“我不想别人抢了我的功劳。”

　　“那你太辛苦了。”

　　“谁让我们住一起呢！”

　　就这样，陆璇主动担当起了替阿M煎药的责任。

　　阿M先陆璇吃好早饭，端起药碗，将碗中的药剂倒入陆璇准备好了的玻璃瓶中。她想起了什么，说道：“你来之前，我和一个叫小红的女孩子同居，你们两个人的性格完全不同。她是那种活泼开朗只晓得享受生活的人，而你，关心别人比关心自己多，喜欢与人分享快乐。”

　　“你更喜欢谁？”陆璇似乎有所期待。

　　“你们两个我都喜欢。”

　　“是吗？”陆璇阴阳怪气应道。那个“吗”字还拖了一个长长的尾声，显然对阿M的回答不太满意，“这么说你是个博爱主义者？”

　　“也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随便说说，那就不要说了。”

　　阿M见她没兴致听自己谈论小红，也就罢了。心里想，这个陆璇，还是不能免俗，不愿别人比自己强。

　　阿M将灌了汤药的瓶盖拧紧，塞入手提包，换上上班穿的衣服准备出门。

　　“嗳，阿M，”陆璇在阿M背后口气古怪地问：“那个小红……漂亮吗？”

　　阿M不易察觉地微微一笑，善意地撒谎道：“一般般。”

　　阿M走进交通大楼，正等着上楼梯，总编室主任林森林从后面走上前拍拍阿M的肩，阿M回头一看是林主任，笑着问：“哟，今天林大主任上班这么晚？”平时林主任几乎每天都是第一个到报社的。他的勤勉全社出了名。

　　林森林回道：“昨晚胃痛了半宿，吃了胃药止住痛天都快亮了，稍微一合眼，就迟了。”

　　说话间，电梯下来了，阿M和林森林同时进了电梯。很快，三楼到了，电梯停下，打开门，阿M跟在林森林身后走出电梯，电梯门在他们身后关上，继续往上运行。

　　“阿M看见没，你和田君威一起进入面试。”林森林指指贴在电梯一侧墙上的公示。“昨天下班前社委会定下来的。社委会考虑到支持你参加下一轮面试的群众呼声很高，再说报业集团刚刚接管交通报，如果让田君威不经过竞争就坐上编辑部主任的位子，怕难以服众，会而给以后的管理带来难度。”

　　阿M笑了，边笑边说：“这么说，社委会要让我输得口服心服。其实这种想法大可不必。人的生命都是说没就没有的了，要权力有什么用！”

　　“世界上的人想法都跟你一样，就没有纷争，没有战争了。”林森林不痛不痒地回答。

　　“那倒也是。不过，没有战争，只有和平，那不是很好！”

　　林森林开导道：“你真不愿意当这主任，就走走过场吧。”

　　阿M冲林森林笑笑，走进了办公室。

　　中午快要吃饭的时候，小红打来电话，问阿M有没有时间与她共进午餐。电话里听起来小红的嗓音有点沙哑有点无精打采。阿M本想开玩笑问她怎么有时间想起请吃饭的了，话到嘴边，换了一句说出来：“是好长时间没见你了，挺想你的。前段时间给你打过电话，你关机，就发了条短信给你，也不见你回电，好了，见面再说，看我怎么罚你。在那里吃饭，我马上就来。”好长时间没有了小红的音讯，很惦记她，再加上今天早上又偶然向陆璇提起小红，无意中加深了一份思念，就很爽快地答应与小红共进午餐。

　　她们约在靠近苏堤的那家餐馆。阿M推门进去，环视了一下，没看到小红，正要自己找位子坐，突然看见东边角落里坐着的一个瘦削的女孩子直朝阿M招手，阿M定睛一看，天哪，竟是小红！

　　阿M快步朝小红走过去。

　　“小红，你……怎么这么瘦？都快认不出你了。”阿M坐到小红对面的位子上。

　　“我瘦了，是的。”小红双手摸摸自己的脸颊。

　　“岂止瘦！小红，你是不是病？”阿M说话不会拐弯抹角。

　　“这里的牛排煎得很好吃，我点了两份，还有菌菇煲、酸菜鱼，你还想吃什么，叫服务员过来再点。”小红没有直接回答阿M的问话。

　　“吃无所谓，就想和你聊聊天。小红，你知道吗，今天早上我还向和我现在住在一起的陆璇提起你哩。她问你们两个我更喜欢谁，我说都喜欢，她还有点不高兴。小红，告诉我，你是不是病了？”

　　“阿M，小北要结婚了，这两天正在筹备婚事，可是新娘不是我。”小红说。

　　“小红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吧？我这段时间神经本来就绷得紧，你不要再来刺激我了。”

　　“没人跟你开玩笑。”小红凄然地摇摇头，“是真的，小北要跟一个资质很平庸的女孩子结婚了，他瞒得很牢，前几天还是他母亲告诉我的。与小北相爱，还以为自己手气好抓了一副好牌，谁知道临了空欢喜一场。”

　　这下，阿M是真吃惊了，“这怎么可能？你们感情这么好，都同居了，他怎么可以再找别人结婚。”

　　小红摇摇头，道：“我也弄不懂他。我们在一起很开心的，那方面也和谐得不得了。我跟你说过的。他母亲在告诉我这件事前一天，我们还作了爱。第二天，他说要出差去，就走了，他一走，他母亲就来找我，说对不起，他儿子过几天要和丽珍结婚了，小北自己说不出口，让母亲来替他转告。丽珍，听听这名字就知道这女孩子有多土！”

　　“那……他们家就让他胡乱折腾？你不是说过，小北的父母亲都是军人。”

　　“父母是军人又怎么样？他们又不能代他作主。”

　　“你给我小北的电话号码，或者家里的地址，我找他问问。”

　　“我写给你，你给我笔和纸。”

　　阿M从手提包里掏出笔记本和水笔递给小红，小红低下头将小北家里的电话号码、手机号码和家里的地址都写给了阿M。阿M接过笔记本和水笔重新放回包里。她说：“下午我就给他打电话，你们都已那样了，他怎么能够说分手就分手。”说着，她瞅了一眼泪光闪烁的小红，劝慰道：“小红你也不要太难过了，如果真的留不住小北，也只能说明你们缘份太浅，茫茫人世，总有一份真爱是属于你的。”

　　“可我非常喜欢他。”小红低下头，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阿M也轻轻地叹息了一下，心里话：那就没办法了！

　　服务员开始往这边上菜。

　　阿M和小红变换了话题。

　　“你和阿D快结婚了吧？”小红问。

　　阿M笑笑，“早着哩。我现在身体不太好，先治病再说。”

　　“病了？什么病？”小红关切地问。

　　“隔三差五老是流鼻血，又查不出病因，今天开始吃中药了。”

　　“总是流鼻血确实不太好。记得以前你对我提起过，你的好朋友樱也是经常流鼻血，后来查出来是得了白血病。呸呸呸，瞧我这乌鸦嘴，阿M你别往心里去，我是口无遮拦。可是，阿M，你确实要当心点，有病尽早治，这种病，现在治疗方法也是蛮多的，骨髓移植，造血干细胞移植，还有脐血……”

　　阿M打断了她的话，“小红快别说了，吃东西吧。”

　　她说话的嗓门高了点，惹得在给旁边餐桌点菜的像是老板娘的女人转过头，那老板娘认出阿M，道：“前几天你和一位先生来这边吃过饭。”

　　阿M不置可否地问：“你怎么知道？”

　　“你和那位先生很般配的。那天晚上你们突然离开，我们还议论了一阵子，说你们像一对金童玉女。你还在生那位先生的气吗？”

　　阿M笑了，摇摇头道：“既然你们认为我们这么般配，我怎么还会生气！”

　　“是的，好姻缘千万别错过了。”老板娘以过来人的口吻说。

　　阿M依然笑笑。

　　被老板娘一插嘴，阿M的心情开朗了起来。她对小红说：“多吃点，你这么瘦，不管怎么样，这世界上好男人多的是，小北真的不想回心转意，还有小南小东小西……”

　　“你刚才没听那女人说，好姻缘错过了也就错过了。”小红对自己毫无信心。

　　这个小北何以有如此大的魅力，弄得一向自我感觉极好的小红生不如死？

　　“但不管怎么样，生活还得继续，对不对？你自己照镜子看看都瘦成什么样子了。你这样作践自己，让所有关心你的人看了心里特难受。”阿M挟了一筷菜到小红碗里，“多吃点。我在一本书上看到过，治疗失恋最好的方法就是不停地吃东西吃东西。小红，别人要辜负你你没有办法阻拦，你自己可千万不能辜负自己啊。”

　　小红点点头，似很听话地开始吃东西。她吃东西那个狼吞虎咽劲，比听到小北离去还让阿M吃惊。小红这女孩子虽然生活方面比较开放，但行为举止上还是很有教养的。现在看看小红那个吃相，像是从饥饿的非洲沙漠刚回来，面对一桌丰盛的菜肴，不停地用筷子挟起来往嘴里塞，嘴里嚼着还没咽下去，又挟起一筷塞了进去，以往固有的那份优雅那份矜持不见了。就这样海吃猛塞了一阵子后，像有什么东西被堵在嗓子眼，不停地干呕起来，急忙站起身冲进卫生间，一会儿，眼泪汪汪出来了，估计是呕吐过了。

　　看到小红这样近乎自虐的样子，阿M心痛得不得了。小红所受到的伤害，小红的痛，她感觉像都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她让服务员替小红倒了杯热茶，除此之外，不知道怎么劝慰才好。

　　好不容易吃完这顿中餐，下午上班时间也快到了，阿M结了账，与小红告辞后就回单位上班了。

　　一路上，她的脑海里都是小红悲伤的表情，回到办公室，当即拨通小北的手机，自报家门后，便向他说明此番打电话的目的。小北听完她的话，沉默了一下，然后告诉她：“小红是个好姑娘，美丽大方，风情万种，又多才多艺，如果做情人，肯定无可挑剔，但不适合娶回家做老婆。为什么？道理很简单，做老婆的女人长相难看点没关系，重要的是要稳重，要本份，包括在床上也要稳重些。老辈人说近地丑妻家中宝，我择妻的标准就是这样的。”

　　“天！小北，既然你是这种想法，当初干吗要和小红同居呢？难道你是始乱终弃？”阿M简直不理解小北是怎么想的，一个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年轻人还来跟她讲近地丑妻家中宝！既然近地丑妻家中宝，同居时为什么不找个家中宝同居？因为与小北不太熟，阿M这些话只是搁在心里头想想没说出口。

　　那边小北听阿M说他是始乱终弃，心里有些不快，说话的口气也淡了许多，他说：“如果是乱，小红也有一半责任，同居是两个人的事，对不对？”小北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听小红说你是一个对待感情挺认真的人，那我告诉你阿M小姐，爱情是爱情，婚姻是婚姻，男人，不是万不得已，或虚荣心作怪，绝对不会娶一个让很多男人想入非非的的女孩子为妻的，要么他想早死。”

　　阿M真想大骂小北一顿，然后挂断电话了事。但，一想到满脸凄凉的小红，想到惨不忍睹的小红，她的心又软了下来，她心里清楚这个在自己眼中一文不值的小北对小红有多重要。为了能够帮助小红挽回这段即将失去的感情，阿M还是竭尽劝说：“小红说得对，我对待感情是挺认真的，我不是什么爱情专家，但我不能认同你的所谓爱情是爱情婚姻是婚姻的说法，旧时代就有很多人为没有爱情的婚姻做过抗争，何况现代人呢！没有爱情的婚姻无疑坐牢房一样你应该知道的，所以，小北，我希望你能够再认真考虑一下与小红的关系，不要轻易放弃。我和小红住一起的时间并不长，但我知道，小红看起来很现代，有些想法也很前卫，骨子里却是蛮传统的。今天中午我们在一起吃饭，她瘦成那个样子，真让人心痛。”

　　那边小北耐心地听完阿M的话，也不再作什么解释，只是说道：“阿M小姐，我现在很忙，我们有空再联系。你的话我会考虑的。但你也不要太过强求我，婚姻是两个人的事，合不合适也只有两个人知道，别人很难能够理解的。就这样，我挂电话了。”

　　“他娘的！小红瞎了眼才会看上你这种人。”阿M气呼呼地说。

　　她的这番神情加上刚才的电话，让办公室同事刘敏目瞪口呆。

　　“嘀铃铃……”办公室电话响了起来。

　　刘敏接听后，示意阿M接电话。

　　是小红打来的。

　　小红急猴猴地问：“阿M你给小北打过电话了吗？他怎么说？”

　　若换了别人，阿M早就对小红这个样子不屑了，因为是小红，所以，她的心里只有怜惜，没有什么别的念头。她劝慰小红：“已经给小北打过电话了，听上去他好像已经下定了决心。”阿M说得很慢，可以说是斟字酌句。“小红，我知道，爱一个人不容易，要忘记一个人更不容易，但不管怎么样，不管小北多么值得你爱，他已经不属于你，你就必须努力地把他忘掉，然后重新开始你的生活。你不是说过，爱情就像赌徒打牌一样，赌输了就潇洒走人，何苦赖在牌桌上不下来哩。”

　　“你找过他了，没用，是不是？肯定没用的，他不和我结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会轻易听别人劝的，这个结果我早料到的。阿M，我也试图忘记他，我也知道赌输了就应该趁早从牌桌上下来，我好几次做过努力了，可我做不到，阿M，现在我整晚整晚睡不着，一闭上眼脑袋里想的全是小北，我都快要疯掉了，你让我怎么办？让我怎么办？”说着说着，小红在电话里轻轻地抽泣起来。哭声很压抑很绝望，听得阿M心里酸酸的。

　　阿M说：“小红你别哭小红你别哭，我再帮你做些努力。我再给小北打电话劝劝他，或者等会儿下班我直接找他去。你等我的回音，好不好？”

　　“嗯。”小红听话地应道。

　　这里挂了小红的电话，阿M又开始拨打小北的手机。小北关机了。

　　阿M给小北打电话、接听小红电话时一直在场的刘敏，听出了点眉目，他见阿M气呼呼的样子，就说道：“这个女孩子也是情种。现在女孩子哪里还有为了爱情要死要活的，都是上床时哥啊妹的，下床来裤子一拉上就刁蛮得很。”

　　“你说什么？”阿M瞪他一眼。

　　刘敏自知说漏了嘴，急忙替自己补场，“对不起对不起，我指的是大部分女孩子，阿M除外。”

　　“狗屁！”

　　下班前，总编办主任林森林进来通知阿M：准备一下，过两天，也就是本周五下午2点进行面试。

　　林森林出去后，刘敏为了弥补自己刚才的失误，讨好似地冲阿M挥挥拳头，“加油，阿M，你肯定比田君威强。”

　　阿M一笑，不以为然道：“强有什么好！女人太优秀了，将来会嫁不出去的。”

　　刘敏知道阿M是有感而发，即回道：“那个叫小北的男人是堆臭狗屎，将来我娶老婆，就要娶像阿M那样优秀的，能把优秀女人娶回家的男人才是本事。”

　　阿M笑笑没有吭声。

　　下班后，阿M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按照中午小红写在她笔记本上小北家的地址找小北去了。她敲响小北家的门，一会儿，就有人打开了门，替她开门的是一个长相平平的女孩子。

　　“小北在吗？”

　　那女孩子疑狐地看着阿M，回道：“小北还没回家，你……”

　　“我找他有事。”

　　“我……替你转告他。”那女孩子试探性地说。

　　阿M从对方那张平庸的脸上看到了其一闪而过的狡猾而带有防备的神情。她故意逗那女孩子道：“我的事情很重要，必须保密，得亲口告诉他。”

　　“那好吧，你进来等。”

　　阿M走进屋里，女孩子领她到客厅坐下，给她泡了杯茶送过来。阿M说：“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小北的未婚妻。”

　　那女孩子点点头。

　　“新房装修好了。”

　　“是的。这些日子在布置房间。”

　　“我可以参观一下吗？”

　　“可以。”

　　阿M站起来，跟在女孩子身后看他们正在布置的房间。她看得漫不经心，与其说是在参观，不如说是找点事情做做以此消磨时间。

　　她瞄一眼女孩子，见女孩子指给自己看这样看那样，一脸满足的样子，便又逗她道：“看得出，你对自己将要进入的婚姻很满意。”

　　“那当然。我们小北很优秀的。我……问一下，你和小北……”这个女孩子转守为攻。

　　“噢，我和小北没什么，这个地址也是别人给的……如果不是有重要事情……我不会来的。”阿M随口编了一些谎言。

　　“是这样。那你就自己再看看吧，我得做晚饭了，小北一会儿就会回来了。”女孩子说完，留阿M各处看看，自己进厨房准备晚饭去了。

　　大约五六分钟后，小北开门进来了，看到阿M，他楞了一下，问：“你……是怎么知道我家地址的？”随即自问自答：“是小红给你的。下午我电话里已经给你说明白了，你还要怎么样？”

　　“别咋呼，你那块近地在厨房里。”

　　小北气短了些，“要么到书房去。”

　　“可以呀。”说着话，阿M跟随小北走进书房。小北随手关上门。

　　“说，你还有什么事？”小北也不让坐，顾自坐在书桌后的一张转椅上。

　　“你知道吗，小红过得很不好，她近乎在自虐了，难道你一点不心痛？”

　　“婚姻是男女双方相互选择的最后结果。小红要这个样子，我也没办法，她只能自己救自己。”

　　见他这个样子，说出这样绝情的话来，阿M不客气地拖了张靠背椅子坐下，不客气地说道：“我们也不是陌生人，以前看你和小红那股亲热劲，还挺羡慕的，心想小红终于找到如意郎君了。今天见了面，我的第一个感觉就是你根本不配小红。本来今天来找你，还想替小红挽留你，现在我的主意全变了，我只想听听你不娶小红的理由。”

　　“我承认，我确实不配小红，哪方面我都不如小红，至于小红为什么这么喜欢我，就不得而知了。当时，我在小红这么多男朋友中被她看中成为她的丈夫候选人，纯属偶然。”

　　“小红是有很多男朋友，但真正进入同居的，也就是你。”

　　“一开始我也感到很幸运，有个漂亮而多才多艺的女孩子爱着自己怎么会不幸运的！但时间一长，就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时时压迫着我。小红对生活要求太高，太唯美，包括性生活，每次都要求我保质保量完成。你说，这怎么可能？是机器人也有卡壳的时候。再则，她各方面都很优秀，学历，工作条件，还有美貌，和她在一起压力大于开心。我现在要娶的女人，无论从哪方面看都不及小红，唯有一点，和她在一起很放松很开心。和她作爱，状态好，时间长些，内容丰富些，她乐意接受；状态不好，敷衍一下，她也不会太计较。阿M小姐，跟你说这些，你能明白吗？你不是想听我说不娶小红的理由嘛，就是这个理由。”

　　小北一口气说完这些，把个阿M听得一楞一楞的，平时还算是伶牙利齿的，此时不知怎么回应小北才好。她的脑子里闪现出刚才从女孩子平庸脸上看到的一丝狡猾的神情，脱口而出道：“你看到的未必都是真的，丑婆娘性格怪异的多的是。”

　　这回轮到小北愣住了，过了几分钟，状态慢慢调整好，“可我和小红在一起时体会到的压力也是真的呀。”

　　“选择娶谁是你的自由，我只是替小红难过，这么优秀的一个女孩子，被所谓的爱情折磨成这个样子，我想，如果以前你对她有过哪怕一丝丝爱意的话，一定要想办法帮帮她。”

　　“我劝过她好多次把我忘掉把我忘掉她都不听，我有什么办法。越劝，可能她会越固执，索性不再劝她，让她慢慢把我忘掉。”

　　阿M默默地站起来，默默地打开书房门走出去。可能阿M走得太突然了，使外面贴着耳朵在门上听的女孩子始料不及，差点与走到门边的阿M撞满怀。女孩子尴尬地正要张口对阿M说什么，阿M没看她一眼就打开门走了出来。走到街上，感觉胸口堵得厉害。她为小红因这个男人而痛苦不堪感到不值。作为小红的好朋友，她觉得自己有责任帮助小红走出阴影重新过上正常人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