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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自从陆璇向阿M袒露了自己那不堪回首的往事后,阿M对她产生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情,甚至渐渐被她直面感情挫折的勇气所吸引。尽管她无法喜欢陆璇爱的方式,但不得不承认,与小红相比,陆璇是个敢于直面生活挫折的勇敢的女孩子。 她还是每天工作。每天喝陆璇替她煎好的中药。隔三差五还会按照陆璇的方式两人亲热一下。尽管她不承认自己是同性恋者,但工作不顺心时或者需要释放某种情感时,与陆璇缠绵一下没什么不妥的。而且每次得到这样地释放后,第二天就会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而且,她还听从了陆璇的建议不再接听阿D打过来的电话,为此,将原来的手机号码换掉。换手机号码给她带来一些复杂的事,最起码她得将新号码通知所有的朋友和工作伙伴。 她也约过几次小红,但小红像是钻了牛角尖,每次见面,说不上三句话就会提起小北,一提起小北就哭哭涕涕的,怎么也听不进劝。阿M自己本身就很烦,每次见小红,让小红一哭,情绪会低落好几天,这样一来,她也就不再约会小红。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中节气已经进入深秋,一早一晚气温低了不少,风吹到脸上有些刺冷。 距离那次面试也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令人奇怪的是,编辑部主任的聘任决定一直没有下来。渐渐的,阿M面试时坦承病情的事被同事们知道了。于是,经常有这样的事发生,某天早晨,当阿M走进办公室时,会在桌子上看到不知哪位同事从网上下载下来的关于治疗白血病的科普资料,有成功用造血干细胞移植治愈白血病的,有骨髓移植成功的,有脐血治愈的;又有某一天,生活版面的编辑林海达有意识地组编了一组有关白血病的保健和防范知识。尤其是这期版面,林海达在编前的谈版会上,俨然专家似地阐述自己这期版面的组版目的:“我编辑这个版面的目的是要告诉人们,白血病并不可怕,现代医学发达,对白血病的治愈率高了不少。关键问题是,现在人们普遍存在的一些传统观念致使人口众多的大陆地区,很多次需要造血干细胞时还要向台湾地区求援,今天我也表个态,如果以后我们周围有人需要骨髓,我第一个报名捐献。” 林海达这么一说,有好几位版面编辑都点头称道:“我们应该这么做。休息天,我们也去报个名。其实捐赠造血干细胞或者骨髓,对自身并无大碍。” 阿M默默地听着大家的话,心中充满了深深的感动。她明白,她不愿意全社公开自己的病情,大家都尊重和理解她,但都在默默地关注她。她不愿意打破全社同志不经意间形成的这种默契,所以,没有在大家这番有意识的议论和表态时说些什么。 一天下午,田君威走进了阿M的办公室。刘敏见状,站起来,道:“哟,田主任来了,请坐请坐。”说着,拖过一张钢折椅给田君威让坐。 田君威没有坐。他朝刘敏摆摆手,“不要这么讽刺我,我们都曾经是脚碰脚的弟兄。”接着,他对阿M说:“我知道你很奇怪编辑部主任人选怎么迟迟没有定下来,社长让我来给你打个招呼,面试后,五位面试官考虑到你的身体状况确定要我上,后来放到社委会上讨论时,有几位老同志认为还是等一等比较好,毕竟你的病没有最后确诊,大家不忍心你就此失去这个机会。社长征求我的意见,我赞同几位老人儿的意见,就这样,社委会上定下来由我暂时主持编辑部工作,至于主任这件事先放一放,等你病好后再作通盘考虑。报社新组建,原来交通报设的几个部门领导要搓搓麻将,不称职的要考虑是否继续任用。听说那次面试,集团派来的三位大员对我们两人都很赞赏,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阿M点点头。 “有病应该抓紧治。这也是社长的意思。” “谢谢,再代我谢谢社长。”阿M终于找到一句话。 田君威摆摆手,“都是多年的同事。” 田君威通报完就走了出去。 刘敏见他出去了,接上话茬:“这几天我心里也一直在纳闷,你们面试都快去快半个月了,聘任决定怎么还没下来,原来是这样!看来社委会这帮人还是蛮器重你的。” “可能吧。”阿M不想和刘敏谈论这件事。 “你的身体情况,其实我已经知道了,你不说,我想肯定有你自己的想法,刚才田君威提起了,我也就要和你说几句,阿M,这病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果是,你为什么还不赶快治,还来上什么班。” “找了好几家医院,都没法确诊,我现在在吃中药。” “查不出病症,说不定不是的。你家里最近装修过没有?有资料说,白血病患者很大一部分是家中做过装修,而且是豪华装修。” “我知道,但这主要指的是儿童中的白血病患者,而且这些年我们家也没做过装修。” “是这样!那你吃中药,效果怎么样?” “好多了,鼻血不大流了,牙龈出血也少了不少。” “那就好,阿M,我看你是吉人天相,你肯定不会得这种病的。”刘敏半是安慰半是实话。 “借你的吉言,但愿这是虚惊一场。”阿M很诚恳地回答。 下班走出电梯间,没想到碰上前来等候自己的阿D。阿D见到她,一喜,立即走上前来迎接。一起走出电梯间的都是一幢楼里办公的别的部门的同志,怕引起他们的好奇和猜测,阿M只得硬着头皮冲他笑笑。 接着,他们一起走出了大楼。 “为什么把手机号码换了?”阿D问。 阿M没作回答。 “即使做朋友,让我知道你的手机号码也没关系吧。” 阿M无话可说。 那辆宝马车依然停在老地方。阿D伸出手拉了她一下,示意她朝宝马车停的方向走,阿M胳膊一挥,道:“今晚我有事先走了。”说着,朝相反方向走去。因为在大街上,拉拉扯扯总是不甚雅观,阿D没有特别强求,只是陪着阿M走路。 “你不要陪我了,我跟你说过了,我不能因为身体的原因而耽误了你的生活,而且,在病没治好之前,我不想再考虑感情上的事。”阿M一边走一边淡淡地对阿D说话。 阿D听着,没有吭声。她说完了,他才说:“我并不后悔那天晚上的事。阿M,你也是个成年人,我说话就直露些吧,事后冷静下来想想,我觉得幸亏自己克制住了,你想,我们真做了那件事,把你弄伤了,血流不止,将会怎么样?你的血小板、白血球都这么低,很容易导致血流不止的。” “你真是那样想吗?”阿M没有信心地问。 “我说过要陪伴你的,这句话我到现在也没有反悔。” 阿M淡淡一笑,没表示什么。 他们继续往前走。两人都沉默着,找不到继续可以聊天的内容。自从那一晚后,两人明显感到彼此之间有了一种陌生感。阿M本来就是个骄傲任性的女孩子,很少有把人放在眼里的。以往的几段恋情她始终都处在主动位置,哪怕就是与叶辛的分手,也是她先提出。可,那晚,他让她经历了这样大的羞辱,这种羞辱对骄傲任性的女孩子的打击是致命的,也完全摧毁了与阿D数次接触后对他建立起来的所有的好感乃至感情。她不想让自己花费太多的精力,她也花不起精力了。两人走过了一段路,来到一个公交车站,在这里靠停的266路公交车开往她居住的那个区域。她停了下来,对阿D说:“我就在这里等车回家了。谢谢你陪我走过这一段路,以后不要再来接我了,我想有一个平静的心态去治疗自己的病,你呢,也有很多的事要做,我们暂时冷静一些日子吧。” “你真的认为不需要我了吗?”阿D固执地问。 “你帮不了我的。” “那好。你是病人,我不想让你生气,但,阿M,请你记住,有什么事,你可以随时找我,只要你愿意,我一定陪伴在你身边。” 阿M轻轻一笑。 此时,正有一辆266路车靠停在公交车站上下客,她没等阿D有什么表示,就上了266路车,只听阿D在她背后说:“我还会找你的,我已经知道你新的手机号码了。” 等车的人上完了,车门一关,车子就启动了。 阿M站在靠窗口的位置。车开过阿D站着的地方时,正巧阿D转身离去,留给阿M一个落寞的背影。很快,这个背影就消失在街上挤挤攘攘的人群里了。 不管如何潇洒地作别阿D,但交往了数月,彼此间已经有了感情,一旦下决心分手,心中难免有许多不舍,甚至痛苦。阿M也是如此。从公交车上下来,走回家还有一段路。她慢慢地走着,不想急于回到那个家,不想再次让陆璇看到自己的失魂落魄。一路上手机“嘀嘀”叫个不停,是信息进来了,从包里取出手机,打开一看,一条一条都是阿D发过来的短消息,阿M没看就将这些短消息统统删去。再好的感情也经不住被伤害,再坚定的女人也经不起被男人拒绝。她不想再重拾这段经过那晚之后已经变了味的感情。 她不想。 可那些短消息刚删完,又有新的进来了。看起来阿D准备与阿M作艰苦卓绝的斗争了。阿M苦笑笑,心想,惟一的办法只能再换号码了。想到这里,阿M借着天上还残留着一些光亮,将手机关上,取出SIM卡,这样才换得耳边清静。 深秋,一到傍晚,气温比白天要冷许多。风吹到脸上也有了些许的寒意。阿M身上衣服穿得不多,怕这样的身体再遇上感冒会雪上加霜,就加快步子往家走去。 走进家门,见陆璇出乎意料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陆璇,见到阿M,她说:“我终于将一个大单子的业务交出去了。好累,今晚陪我出去潇洒一下吧。” 阿M懒懒地问:“怎么潇洒?”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们不能呆在家里。” 阿M依然懒懒地回道:“我哪儿也不想去,就想在家里看书,璇子,你自己找朋友玩吧。” “行。那晚饭我没煮,你……”这时陆璇才注意到阿M一脸的郁闷神情。 “没事,我可以吃速煮面的。以前我和小红一起住就经常吃。”说着,阿M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本来想关上门,想了想,还是任由着畅开。 一会儿,陆璇打扮好走了进来。阿M见她打扮得挺帅气的,心想,晚上灯光黯淡些,一眼看过去还以为是个帅气的小伙子哩。 “我和朋友吃个饭,聊会儿天就回家。你心情不好,听听音乐。” “没事,我就想静静。” “那好,我走了。”说完,她弯下身子亲了亲阿M的脸。 偌大一间房里就剩下阿M一个人了。心头发空、发虚,没什么心情去泡速煮面,拿了家居的衣服,准备冲个澡换上,到床上躺一会儿。 脱衣服洗澡的时候,发现来例假了。心头一紧,想到这一次例假又不知会拖多长时间,郁闷中又添了许多绝望。这是她发现自己有病后第三次来例假,前两次都是淅淅沥沥来了一段时间还不见干净,就吃止血药才止住的。人的生命很脆弱,人的心理更脆弱,一旦生病,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就会不知不觉产生。想到自己就将离开这美好的世界,离开爱自己的母亲和亲友,心头一酸,一腔泪水奔涌而出。她站到淋浴器下放声大哭,怕哭声惊扰左邻右舍,又拧开水笼头,将温热的水哗哗淋到自己的脸上身上,温水泪水,滔滔不绝流淌在肌肤上,直到水温渐渐冷了下来,估计电热水器里蓄存的热水不多了,才关了水笼头,抽了毛巾将自己揩干。回到卧室。躺到床上。可能是大哭了一阵子吧,泪水将满腹的郁闷带走了不少,心情变得晴朗起来,也不像刚才回家时这么累了。精神一放松,睡意就袭了上来,一会儿功夫,她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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