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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美丽的青春
我一直以为自己不会再去全心全意地爱一个人,任何漂亮的女孩子都不足以让我内心燃起对她们的热情,因为几年前,我曾经真心拥有过一份至今也难以割舍的感情,可是那份感情在无任何征兆的情况下突然之间一夜消失,让我痛不欲生,刻骨铭心,从而让我淡漠红尘,不问情事。漂亮的女孩子看上去那么高贵骄傲,无非就是用美丽的衣服首饰和化妆品去掩饰和填充她们内心的空虚寂寞,有什么值得我去追逐和付出,倒不如在我的音乐和文学世界里徜徉漫游,让冷冷的心得到一些慰籍和快乐。那一年多,我就是这样一直走过来的,心无旁骛,纯净如水,淡如清风。 如果不是熊小艳的生日,我不会和海燕走得这么近,以至于让我的内心再起波澜,从而让我的生活有了太多太大的变化。 熊小艳在我们车间最末端的装配包装线,那条线上二十多个人差不多都是女生,一个个正值豆蔻年华,无忧无虑,是车间里的一道别致风景。有了她们,车间里的男生做事就特别卖力,每个人都显得精神饱满,精力充沛,小水牛一样招人喜欢。熊小艳是个中等身材的圆脸女孩,皮肤很白,身材稍胖,可是她胖得很有型,很匀称,特别是乳房和臀部饱满结实而不松弛,充分体现了一身的和谐。她算不上十分漂亮,可是绝对耐看,而且性格特别开朗,车间里经常可以听见她的朗朗笑声。朴志远就喜欢这样浑身有肉的女孩子,而对那些骨感美女不屑一顾,几个月来一直在热列地追求她,可是熊小艳一直没明确表态,这也罢了,她还一直没心没肺地装小妹,常叫朴志远为她做这样那样的事情,比如买雪糕、饮料、搬东西等,朴志远也乐于接受,并且更加锲而不舍的追求她。我不知道熊小艳身边还有没有围着其他男生,但朴志远肯定是铁了心的。 朴志远是我的老乡,这家伙身强力壮,浓眉细眼,塌鼻阔觜,小平头衬着颗圆脑袋,幸好他有张傻乎乎的笑脸和一口好看的牙齿,所以看上去还算是起眼,而且你只要和他多接触几天,还会发觉他有很多优点,他勤劳能干,爽快坦诚,热情耿直,一点没有心计。 熊小艳生日那天,本来我是不想去的,我觉得和那群小女生并无特殊关系,虽然平时偶尔也和他们有说有笑,可心里老觉得和他们隔了点什么东西,让我和他们有了距离。可是下了班,朴志远就在身边磨我,非要让我陪他去熊小艳那里,我有点不大上心,前几天才去书店买了本新书,都梁的《血色浪漫》,正看得不忍释卷呢。最后朴志远找了条重要理由,他说他一个人去害怕。我说你怕什么呢,那是一朵朵鲜花,又不是一群老虎。他说怕熊小艳给他难堪,因为在今晚他要大胆向熊小艳表白,而我去了可以给他找台阶下,我脑子比他活一点。我想了想,答应了他。朴志远已经二十五岁了,在我们老家,早就该结婚了,他爸妈和妹妹晓春都在为他着急呢,可是家里相亲的女孩子见他第一眼就打起了退堂鼓,把朴志远气得咬牙切齿的。 天将向晚的时候,我和朴志远去了熊小艳租住的地方。朴志远经过了一番刻意打扮,小平头上也洒了些者喱水,看上去根根直立,一丝不苟,嘴脸和下巴没有一根胡茬,上身穿了件短袖白衬衣,扎在牛仔裤里,皮鞋油光锃亮,整个人精神抖擞的,平添了几分帅气,还学着电影电视的模样,手上捧了束鲜艳的玫瑰花。正是初夏的季节,重庆的天气已现闷热,我随意找了件T恤衣,穿上白色运动鞋就跟去了。 熊小艳租住的是二楼,我们到楼下的时候,就清晰听见楼上传来熟悉的音乐声,是一首我很喜欢的藏族民歌。我心动了一下,不由得停住了脚步,凝神细听。朴志远已迫不及待地跑上去了,我上了二楼的时候,只看见他将鲜花背在身后,靠在熊小艳的门边向里张望,见我来了,他伸出一只手朝我摆了摆,一付神秘兮兮的样子。我不明所以的走过去,蓦然看见一个穿白色运动套服的女孩子正在屋子中央翩翩起舞,韩红的歌声高吭嘹亮,婉转悠扬,天籁一般朴实无华,那女孩面带笑容,肢体柔和优美,如瀑秀发轻盈飘逸,举手投足间和着音乐的节奏毫无差池。四周围着几个男生女生,静静地看着,有的轻轻地拍着手。我顿时为这美丽的一幕愣住了。这个女孩我认识,她是我们车间的巡检,叫海燕,平时给我的感觉就是漂亮文静,漂亮并不能使我完全心动,所以我并没有过多地去注意她。然而,我从没有想到她居然会跳这么优美动人的藏族舞蹈。我很喜欢民族歌舞,它们都有自己各自不同的特色,维吾尔族的娇柔妩媚,蒙古族的豪爽热烈,傣族的轻灵曼妙和含蓄,而其中我最喜欢的就是藏族歌舞,它的纯朴热情和欢快让我为之着迷。我环抱双手,站在门前,静静的带着欣赏的目光看她。而海燕也无视我们的存在,继续忘我舞蹈,至最后一个音符休止才停下来。然后大家就鼓起掌来,我也跟着鼓掌,是发自内心的。胖胖的熊小艳跳到她的面前,大声嚷道:哇,海燕你跳得太好了,也教教我吧。海燕点点头,笑笑说:好呀,很简单的,一学就会了。说着就大方地做了个示范。熊小艳就真的跟着抬手劈腿地学,却总是那么不协调,巫婆跳神一般,让人忍俊不禁。朴志远走到她面前,捧出那束鲜花,大咧咧的说:小艳,祝你生日快乐。熊小艳瞟了他一眼,说:我不要,你送给别人吧。朴志远说:不,我就要送给你。熊小艳有点不高兴了,声音大了起来:人家正高兴呢,你别扫兴好不好。朴志远就委屈地低下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赶紧走上前去,拿过他手中的鲜花,笑着说:小艳,这里面有十九支玫瑰花,你不要嫌它少,也不要嫌它俗气,如果你喜欢的话,以后会有二十九、三十九、四十九,一直到你老去,鲜花会把你堆在当中,让你在生命的最后那一刻,也能感受到玫瑰的花香。熊小艳笑了,说:杨川,你跟念诗一样,没想到你也会来,这花就算是你送给我的好不好?我说:不好,花还是朴志远送的。这样吧,我给你唱首歌,然后我和朴志远请你们吃饭,怎么样?大家立即跳起来,鼓掌欢呼。熊小艳嘟着嘴,接过了鲜花,但还是笑了。我叫呆在一边的朴志远回去给我取吉它来。不知怎么的,我觉得这时很有兴致,就是想唱。弹吉它是大一那会儿同学教会我的,从那以后,吉它就一直陪伴着我。 很快,朴志远就兴冲冲地将吉它抱了来。我背在胸前,轻轻拨了下弦,从琴腔发出清脆的声音。我问熊小艳:小寿星,想听什么?熊小艳说:就唱你这几天经常哼的那首《菊花台》。我笑了,说:你经常在偷听我唱歌?熊小艳说:呵,你那么大声的哼哼,谁不知道啊。我说:那你们有没有在背地里笑话我。熊小艳说:没有啊,你唱得好嘛,不像有些人,(她瞟了眼朴志远)像鸭子一样呱呱叫,难听死了。朴志远不服气地说:我怎么了,我想唱就唱,唱得响亮。他套用了一句湖南卫视的广告词。我说:只要你们喜欢那就好,至少没污染大家的耳朵。我靠着一张书桌,开始了弹唱。周杰伦的这首歌沧桑深沉而忧伤,让人心酸而心碎,就像我的心境一样。我表面看来那么简单快乐而洒脱,其实谁能知道我心底的痛楚和忧伤。歌曲有点长,房间有点静,我一字不漏的将它完完整整的演唱了一遍。完了的时候,我惊讶地看见大家都一动不动的。这是怎么啦?我有些尴尬地笑了下,问熊小艳:怎么啦?很难听吗?熊小艳忽然一付想哭的样子,说:杨川,我难受,想哭。我说:你身体不舒服吗?我们带你去看医生。熊小艳跺着脚说:我没病,我听着你的歌想哭。我一下子释然,说:没这么夸张吧。前几天周杰伦这小子到重庆来开演唱会,完了就没带保镖,一个人跑去南滨路吃火锅,服务小姐见了他说,哇,先生,你长得好像邹吉能啊,周杰伦不懂重庆话,他说,对不起,小姐,我不认识邹吉能,服务员一听愤火了,连周杰伦都不认识,太气人了,我弄一耗子给你吃,结果周杰伦吃了,还以为是烤乳猪呢。大家这才笑起来,我无意中碰上海燕的眼睛,我笑了下,她赶紧垂下眼帘。这时朴志远在旁边大叫:好了好了,我们去吃饭吧。 我们花花绿绿的一群人在园区的姐妹饭店坐了满满一桌,点了清蒸鱼、烧排骨、火爆肥肠、酱仔鸭、香酥鸡……桌面快摆不开了。朴志远又去提了几瓶啤酒和饮料,大家就嘻嘻哈哈的举杯祝熊小艳生日快乐。一个满头炸毛的镗工张兵送了个小匣子给她,她接过了一看,立即欣喜地叫起来:哇,是MP4吔,我好喜欢哦。说罢连声道谢,敬了张兵一杯啤酒。朴志远在旁边看着,满脸的不高兴,却又无可奈何。张兵瘦高瘦高的,打着耳洞,有双阴阴的色眼,常常追着漂亮女生看。我特别不喜欢他的炸毛,长长的满脑袋都是,将一张瘦脸埋在其中,而且染成又红又黄的颜色。这两年,中国的年轻人有点找不着北了,被各种妖风吹得晕头转向,说是为了彰显个性,其实就是想方设法把自己弄成个怪物。我的位子刚巧挨着海燕,我给她到了杯啤酒,她不要,说味道怪怪的。于是我换了可乐给她。她说谢谢,问我今天开心吗。我说:大家都这么高兴,我当然也开心啦。她说:周杰伦真的在重庆出过那样的丑吗?我笑着说:哪有一个人出去吃火锅的,我瞎说的,活跃气氛嘛。她扬了眉,转动着眼珠,说:你今天真的不一样。我说:有什么不一样?她莞尔一笑,说:你的心里面很干净,所以笑容就很真实,很阳光。我愣了下,说:你是说我有的时候很假吗?她摇摇头,说:不是假,假就是虚伪,虚伪多让人讨厌啊,你一点儿也不让人觉得讨厌,而是没有自我。没有自我?我觉得和她说话很有趣,这不是个普通的丫头。我笑着问她:没有自我?那我是不是生活在一个空虚的世界里,可是我觉得心里有很多东西,我过得很充实,也很快乐。我有点言不由衷。海燕想了想,说:自我应该是一个人的真实展现,高兴了就会笑,伤心了就会哭,愤怒就会骂人,恐惧就会害怕,所以,你觉得自己真的过得那么洒脱,那么快乐吗?你的心底有许多忧伤和孤单,特别是在安安静静的时候,我看得出来,你心底肯定有很多故事。我注视着她的眼睛,惊讶于她的敏感和细腻。她被我盯得不好意思了,赶忙又垂下头去,端了饮料来喝。我也端起了杯子,和她碰着杯口,慢慢地喝着啤酒。林楠离开我已经有十七个月了,我还从没有和哪个女孩子这样面对面的谈论过有关于我内心情感的话题,我的心里不由得隐隐涌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大家都兴高采烈的,谁也没有注意我们谈了些什么。朴志远和张兵斗着气的轮番给熊小艳碰杯,又是啤酒又是可乐的,熊小艳有些支不住了,他们便替她干了,后来两个人竟较上了劲,抄起啤酒瓶吹,旁边就有人加油起哄,闹成一团。海燕向我递着眼色,叫我劝止朴志远。我也觉得有点不对劲,便把朴志远的瓶子夺过了。朴志远说:杨川,我还能喝,这点啤酒算什么呀,我要把他给干下去。说着话时,舌头便有些大了。张兵在那边张狂地说:来呀,我们谁先趴下去了,谁就是熊包。我端着纸杯起身笑着说:今晚是熊小艳的生日,她是主人,我们都是客,大家不要弄得不高兴,我们再干一杯,有空的时候,你们两个找个场子单挑,我们都去捧场。再说,明天大家都得上班,喝高了做出一堆废品来,谁负的了责。所以大家适可而止,多吃菜。大家这才安静下来,起身互相碰杯。 散场的时候,朴志远和熊小艳都有些晕乎乎的了,自然是我买了两百多块钱的单。往回走到半路的时候,人也散光了,就只我和海燕分别扶着朴志远和熊小艳。朴志远一路说着糊话,说他喜欢熊小艳,爱她永不变心。熊小艳说她知道,她还要考验考验他。朴志远说怎么考验。熊小艳说不知道。朴志远说你不要出太难的题,他很笨,初中毕业,连个高中都考不上。熊小艳说那我才不嫁给你呢,笨蛋,猪猪一样。朴志远说我不是猪猪,你才是。熊小艳就要作势打他。朴志远说你不要打我,我喜欢猪猪,猪猪打猪猪,猪猪喜欢猪猪。我和海燕边听边乐。最后,我坚持将她们送到楼下,让海燕给我取出吉它背上,才扶着朴志远回了家。 回到家里,我把朴志远安顿好了,才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我的房间里简单干净,除了电脑和电视,就只有床、衣柜和一个小书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