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我回到了家里，给海燕打电话，竟然是关机。我忙又跑去她的住处，她的门窗紧闭。我问隔壁的人，她说海燕下午请假回家了，我只好怅然回家。

　　晚上，我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我知道海燕不会无缘无故地关机的，她心里肯定有什么事，或者是她家里出了什么重大的事情，无论怎么样，我都不会袖手旁观，我打定主意，明天一早去她家看看。

　　早晨我很早就醒了，吃过饭，我找了一套自己最满意的衣服穿上，再给主管打电话请假。现在没在车间一线，请假比原来方便多了，而且正好是星期天，主管问了下情况，爽快地答应了。

　　天气十分晴朗，我揣着原先海燕给我的她家的地址，两手空空地踏上重庆以北开往四川广安的班车。一个小时后，我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下了车，这个城市是邓小平的故乡，所以倍感亲切。我捏着纸条，一路问人，半个小时后到了海燕所在的郊镇。这是一个比较繁华的小镇，一条广安通往郊县的二级水泥公路穿镇而过，公路上车水马龙，络绎不绝。我在路人的指点下，拐进旁边一农贸市场，出了镇子，再沿着一条石板小路往前走，几分钟后，看到一条小河呈环状抱着一个村庄，那肯定就是海燕的家乡了，我舒了口气，心里有几分激动。小河不足十米宽，上面是几块水泥板拼成的小桥，桥礅是石柱的。我站在小桥上，怡然四处张望，自由地呼吸新鲜空气，空气中有着淡淡的芳香，蓝蓝的天空中白云在飘荡。小河两岸是一片无边的盛开着黄花的油菜地，往里去是绿油油的麦田，河面清波荡漾，河水清澈透明，许多大小不等的石块散落在河底，流沙在鱼虾的嬉玩中轻轻漫开。远处的河面上有几只白鹅和鸭子在游动，那鸭子不知是不是海燕所说的野鸭呢。

　　前面仍然是一条石板小路，我继续往里走去，穿过麦地，陆续看到一些农家院落，房前屋后都有着各种果树，粉红色的桃花开得正艳，可是没看到哪家屋前有葡萄地。我拦住一个路过的中年男人，彬彬有礼地说：伯父您好，请问一下，您知道海燕吗？他用审慎的目光看着我，一会儿才说：你是谁呀？我笑着说：我叫杨川，是、是她的同事。他说：你找哪个海燕？我说：她在重庆上班，家里有个十岁的妹妹叫海妹，她爸爸曾经是个民办教师，现在在镇里的一个家具厂打工，她妈妈在屋里种庄稼，她家门口还种有两亩葡萄地。他仔细地听着，然后面无表情地说：我知道。你找她干什么呢？我犹豫了下，说：她可能出了点事，请假回家了，我来看看她。他说：她没出事，她家里也没出事。我还是笑着说：都没有事当然更好，可是我一定要看看她才放心，伯父，麻烦你告诉我她家在哪里。他迟疑了下，回身指着前方说：前面两百米向右拐弯，看见门口的葡萄地就是了。我满脸堆笑，连连说谢，大步向前走去，很快，果真如他所说，看见一块葱绿的葡萄地，地里面正有两个身影在忙碌，我细细一看，一个穿白色衣服的女孩正是海燕，我一阵狂喜，似乎很久没见到她一样，飞奔过去，边跑边喊。

　　我跑到海燕的面前，喘着气，她站在地里，怔怔地看着我，眼里闪着泪光。我的眼睛也热了，默默地注视着她。一个中等身材的女人走到她旁边，打量着我，我想她就是海燕的母亲了，我说：伯母您好，我是杨川。她向我点了下头。我对海燕说：海燕，说好我们一起回家的，你怎么不管我了，害得我好担心你，现在我再也不让你跑掉。她喃喃地说：杨川，你怎么来了？我不自觉地摸着她的头说：傻瓜，这也是我的家呀，我怎么不能来，我一看见那条小河，就觉得什么都很亲切，这里的一切都和你所说的一样，很美，我喜欢这里。她低下头，嗫嚅着说：杨川，我……海妈妈说：海燕，你跟杨川回屋里说去吧，家里没菜了，呆会儿你去街上买点菜，回去吧。我笑着颔首说：谢谢伯母。她点头笑了下，又忙地里的活去了。

　　我扶着海燕的肩往家里走，一路上她不说话，她平时不是这样的，她肯定有心事，现在我已经见到了她，就不再着急询问了。

　　海燕的家是栋白墙青瓦的小楼，楼上有走廊，看上去是一列四间单屋。楼下是块院坝，四围砌着长方形的花台，里面种着许多我叫不出名的鲜花，但玫瑰和百合我认得，两株高高的玫瑰都没有刺，枝条蓬勃伸展，红红的玫瑰花开在上面；几株白合稍矮些，绿色叶片娇翠欲滴，鲜艳的白合张开花瓣，露出嫩黄的花蕊。一条浑身雪白的小狗跑出来围着我们欢跳，热情说着欢迎我的语言。院子里有个小女孩坐在一矮凳上，正在聚精会神地画画。我一看就喜欢上了，我叫道：海妹。她抬起头来，不明地盯着我，然后又转向旁边，脆生生地叫道：姐姐，你来看我画的画。海燕走过去教她说：海妹，叫川哥。她马上听话地叫我川哥，我高兴地答应了。我蹲下身去问她：海妹，你画的什么呢？她说：我画一条小河，小鸭在河面游泳，河边上有很多小树，鸟儿在自由地飞翔，金色的太阳挂在天边上，照耀着它们。我说：就这样了吗？她点点头，明亮的大眼睛看着我。我指着图上说：能不能再在小河边画一座房子，这儿住着一家人，他们很快乐地生活着。她拍手叫好，说：川哥，你也会画画吗？我笑着说：我不会，但我会看画，你画好了，我跟你买，我出高价。她说：高价是多少？我伸出两根手指说：两百块，行不行？她惊讶地缩着脖子伸了下舌头，说：行，不许赖哦。我说：不赖，我们拉勾。然后我们拉勾立誓。小白狗立起来，两只前腿搭在她的图画本上，摇头晃脑的。她摸着它的脑袋说：小白，你真是太调皮了。我自嘲说：小白跟我一样，在不懂装懂呢。海燕在一旁看着我们，终于笑了。我站起来，拉着她的手说：终于又看到你笑了，你有什么事情不能对我说呢？她抽出手，轻轻说：我们去街上买点菜吧。我点点头。我也想在路上好好和她谈谈。

　　我们并肩向我来时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小白老是跟着我们转，海燕怎么吼叫它都不回去，狗的忠诚有时挺让人感动。我也看得出海燕两姐妹都很喜欢小白。

　　我们慢慢地走，一路无语。我觉得海燕突然改变了很多，没有原来那么活泼开朗，这种改变让我一下子难以适应，我也没再牵她的手，她的忧郁神情完全感染了我的心情。我在想，是不是她已跟父母说了我们的关系，也遭到了她父母的激烈反对，我没见过她父亲，可她妈妈似乎并不讨厌我。

　　我们又来到小河边，并肩走在石桥上。小白已当先跑到前面去了，看来它也不是第一次上街了。海燕在石桥上站住了，看着清清的河水静静流淌。她望着远方说：这条小河没有名字，你这时看到它很安静，很温柔，其实到了夏天雨季就不一样了，河水涨得很凶，这道小桥也会被它淹没，只能看见水泥板的影子，小孩子都不敢过去，要大人背着或者牵着才能过。我本来是有个弟弟的，现在还在的话，就满二十岁了，应该比我高，也长得帅。我说：你弟弟怎么啦？她说：在我十一岁的那年夏天，天上下着大雨，河水刚好漫过这座桥面，我和弟弟一块儿去中心校上学，我们走到这里的时候，弟弟贪玩，不小心滑到了水中，很快就被流水带走了，大人们捞他起来的时候，他闭着眼睛，再也没有醒过来。我们家好像天塌了一样，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少天，流了多少眼泪。后来，我就好希望自己能够学会游泳。第二年，我妈就生下了海妹。我挽着她的肩说：海燕你放心，你会有机会的，一定会有。我不但要教会你，更要教会海妹。她突然轻轻说：杨川，我们……我们分手吧。我大吃一惊，扳过她的双肩对着我，我说话的声音都变了：海燕，你说什么？你怎么莫名其妙的会说这种话？从一见到你，我就觉得你不对劲，你心里还藏着什么话都可以跟我说，我们没有过不去的难关，你相信我。她眼含泪水看着我说：杨川，我们不合适，我们两家隔得太远，我们的文化和家庭都差异很大。我摇着头说：海燕，你不要找这些很笨的理由给我听，我知道你不是这样想的。她说：杨川，你和林楠才是最合适的。我说：这是你心里想说的话吗？你难道还是不放心我对你的感情，认为我在玩三个人的游戏，认为我把对你的爱分给了林楠？你为什么还是不相信我，难道我们相处了半年多的时间，你还对我没有一个基本的了解？她的眼泪滑落下来，哽咽着说：不是的，我不是不相信你，可是林楠，她没有你她不会幸福的，前两天我在电视里看到她，我知道她比我更爱你，是我从她身边抢走了你，如果没有我，你们两个都会很快乐的，我不想看到她伤心，也不想看到你难过。我擦拭着她的眼泪，我的眼睛也有些湿润，我说：我知道，这才是你想说的话，这才是你离开我的真正原因，海燕，你也是个可爱的傻女孩，为什么你们都这么傻呢，总要往不好的地方去想，其实我们可以选择的，我们面前不是只有一条路。林楠可以活得更好，我们也可以活得更好。她眼泪汪汪地看着我说：林楠呢，她怎么样了？我说：你放心，她没事的，她过几天准备回老家去，她家里还有很多亲人，他们会给她力量和信心。她说：可是我还是觉得心里很乱，我觉得自己好像欠了她很多东西一样。我说：那是因为你太善良，心地柔软，如果你看到林楠很幸福，你就不会这样想了。她喃喃地说：她会幸福吗？她还会幸福吗？我点头说：会的，她一定会。

　　我们继续往前走，一路上我轻轻牵着她的手。快到正午时分，日头当空高照，晒得人懒洋洋的。

　　到了农贸市场，人不是很多，海燕问我想吃什么。我狡黠地说：你知道我想吃滑肉的。她会心地笑了下，便去割猪肉，完了我们又去买鱼，买蔬菜，她一直都不让我付钱。

　　我们走到市场口，突然听到有狗的惨叫声传来，我们猛然想起了小白，连忙循声望去，只见小白鲜血淋漓地躺在马路中央，四腿乱蹬，不停地叫唤。海燕惊呼了声小白，失神地向它跑去，这时，一辆黑色小车飞驰而来，将她撞翻在地，她手里的菜也飞出老远。小车滑出十几米远后，在路边停了下来。

　　我在一刹那间，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开，说不出话。

　　我飞奔到海燕的身边，抱着她，看到她紧闭双眼，满脸鲜血，一只腿血肉模糊。我的脑子里一下子闪过从前的画面，顿时脑袋像要炸开，我浑身颤抖，惊恐失声。直到有人从我手中抢过她，将她抱上小车，我才回过神来，叫着她的名字跟着上了车。小车里是个中年男人抱着她，我将她抢了过来，紧紧抱在怀里，语无伦次地和她说着话。这一切太过突然，我甚至还没来得及流出眼泪。

　　中年男人把海燕送到了广安人民医院急救中心，我在急救室外靠着墙，虚弱得全身瘫软下去，这时我开始泪如雨下，中年男人来扶我，我抓住他的手说：海燕她不会死吧？她肯定不会死的，对不对？他说：小伙子，你放心，医生会尽全力抢救的。一个年轻男人走到他身边说：胡局，对不起，我开得快了点，可是没想到她会突然跑出来。他说：那前面不是有条狗吗？我都看见了，你是怎么搞的？年轻男人讷讷地说：我只看见一团白的，就以为是个口袋。他说：算了，现在说这些没用，手续办好了没有？年轻男人说：办好了。然后，急救室里有个医生走了出来，问谁是家属。我赶紧爬起来，抓住他的手说：医生，海燕怎么样了？他说：你是她什么人？我说：我是她男朋友。他说：病人脑部受到撞击，现在还在昏迷，身上多处软组织受伤，最严重的是左腿膝盖以下腿骨完全碎裂，而且失血过多，需要马上做截肢手术，否则，可能有生命危险。你赶快通知她家里人吧，我们需要直系亲属签字。我说：我签字，你们一定要把她救过来。他说：你不行，你不是她的直系亲属。我顿时失态地大叫：不行？为什么不行？我是她的老公，我现在就要签字，你们必须救活她。那个医生犹豫不决，中年男人说：王医生，我看行，你就让他签吧。

　　我签了字，惴惴不安地傻傻地在外等着。我想冲，想撞，想打人，想吼天骂地，想撒野……可我什么都不能做。

　　不知过了多久，海燕被推了出来，我扑过去，看见她苍白的脸和紧闭的双眼，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带，我千呼万唤，她都不肯理我。

　　海燕被转进了骨科特护病房。护士给她输上液，吸上氧。

　　我守护在她的身边，拉着她的手，轻唤她的名字，任泪水无尽地流淌。我半步也不愿离开她，然后在她面前昏睡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看见海妈妈和海妹站在海燕身旁流泪，一个男人神情凝重，沉默不语地坐在她的身边。我凄然叫了声：伯母，海妹。海妈妈点点头，指着那个男人说：他是海燕的爸爸。我又叫了声伯父。他点了下头，看着我。我发现他就是上午我在小河边问路的那个男人。我又说：对不起伯父，我没照顾好海燕。他叹息说：杨川，情况我们都清楚了，我们还要谢谢你给海燕签了字，医生说只要海燕能醒过来就没事了，我们一起等她醒过来吧。我点点头，看着窗外已是漆黑一团，远处高楼的霓虹灯在变幻闪烁。海妈妈说：杨川，我们给你打了饭，你吃吧。我说：谢谢你伯母，我现在不想吃。她又说：那你去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海燕她爸爸的，你的身上很多血。我抬眼看着他们一家人，他们都是那么和善，而海燕却躺在床上，久久昏迷不醒，还失去了一条腿，我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罪人。

　　我拿了海妈妈给的衣服，躲进旁边的洗浴室里，拧开冷水阀，拿着淋浴龙头，直冲我的头脸，此时此刻，我真想哭，想放声大哭，我想我这几年怎么那么不顺，林楠，朴志远，海燕，他们都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可他们无一列外的都让我心痛，难道上天真的以为我是钢筋铁骨锻造的，我不是呀，老天爷，我求求你放过我……我用力捶着白色墙壁，然后又趴下地，背靠它，继续用冷水冲脸。

　　我洗了很久，穿上海爸爸的衣服出来，又坐在海燕身旁。我握着她的手，对海爸爸和海妈妈说：伯父，伯母，其实我和海燕已经相识很久了，可是我们确定恋爱关系只有半年多的时间，在这半年多的时间里，我们几乎都在一起，即使短暂分开，心也挨得很近，我们互相鼓励、支持，互相帮助、信任，她给了我很多快乐和信心，无论她变成什么样，我都会喜欢她，爱她，我一定要娶她，希望你们能够答应我，让海燕嫁给我。屋里一时沉静，片刻，海爸爸说：你们的情况，海燕这次回家才跟我们说了，还跟我们哭过，她一直是个有思想的女孩子，我们也放心她在外面，我们都很疼爱她，她现在这个样子，我们心里不知有多难过。你们今后的事，我想还是海燕自己来做决定，我相信她一定会醒过来，我的女儿有很强的生命力，她很有自信，我知道，女儿加油啊，爸爸支持你。我看见眼泪从海爸爸的眼角滚出。海妹还在哭泣，我叫她过来，为她揩着眼泪，轻轻地哄她。

　　海燕一夜没醒过来，我们一夜没睡。只有海妹躺在妈妈的怀里睡着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海燕终于睁开了眼睛，我简直欣喜若狂，抓紧了她的手说：海燕你醒了。她一一看着我们，轻声喊着我们。她说：杨川，在那一瞬间，我以为我一定会死的，没想到还能见到你，你在和我说话吗？我喜极而泣地说：是啊，我在和你说话，说了好多好多的话，嘴巴里在说，心里也在说，说都说不完。她说：我知道你话多。我说：你不喜欢我话多吗？她说：我喜欢。我说：其实我就是跟你在一起，话才这么多的。她点头说：杨川，我一点没事吗？我说：你一点没事，都好好的。她说：不对呀，我的脚怎么啦？我尽力笑着说：海燕，你不要着急，你去阴巢地府走了一躺，然后又回来了，留了半条腿给那些小鬼做纪念。她说：这么说，我的腿断了。爸爸、妈，我的腿真的断了吗？海爸海妈点点头。她顿时神情黯然，两眼看着上面，喃喃地说：我的腿断了，我的腿断了，我成废人了，什么都做不了了，怎么会这样呢？……我握紧她的手说：海燕，不会的，你不会成废人的，我们会给你做最好的假肢，你可以正常地走路，跑步，甚至跳舞，你的生活不会有太大的改变。她说：真的吗？我说：真的。她定眼看着我说：杨川，你会离开我吗？我说：不会，永远都不会。她说：我现在不想把你让出去了。我说：你就是让了，我也出不去。海爸对我说：杨川，现在海燕醒了，我想你还是回重庆去上班。我不解地说：不，伯父，这个时候我怎么能走呢？我要照顾海燕。海爸说：正是因为海燕，你更要努力把工作干好。海燕以后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康复训练期，你不可能天天守在她身边，你放心，我们会照顾好她的。我希望不管时间如何变迁，你还是现在的你。另外呢，你还要给你父母说清楚这件事，我不希望海燕以后受到半点委屈。我说：伯父，我会的。

　　下午，我告别了海燕，直接坐车回到远在宜宾的家。

　　进了家门，我看见妈妈正做着家务，我叫了她一声，便紧紧抱着她，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好半天她才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她说：儿子，你怎么这么命苦呢？我和你爸爸从来都只做好事，没做过什么坏事呀。我说：妈，我要把海燕带回家，我要她做你的儿媳妇，你会支持我的，对吗？妈妈擦着泪说：儿子，妈妈当然支持你，可是你爸爸……我说：只要你支持我，爸爸就会支持我，我了解爸爸，他爱我们，非常非常地爱我们，你跟我爸打电话，我想马上见到他。于是妈妈摸出手机，给老爸讲了我的情况。

　　半个小时后，老爸骑着摩托车回到了家，看见我和妈妈都在哭泣，他一言不发，叫我骑上摩托车的后座，风驰电掣一般向前开去。

　　我们到了一个山脚下，放好了摩托车，我随老爸登上了山顶。

　　我们站在高高的山顶上，头顶的天空高远辽阔，远望群山连绵起伏，落日已经沉没西山，可还在拼命放出最后一线光芒。老爸豪情地说：儿子，你看看天有多大，地有多大，我们每个人在大自然面前都是很渺小的，可是人类的力量是无限的。我年轻的时候，没有你们现在的条件这么好，有电视，电脑，手机，我只能抱着一台收音机，听别人讲评书，什么《三国演义》、《说岳全传》、《杨家将》、《水浒传》，这些我都听过，我最佩服里面的那些英雄好汉，一个个顶天立地，什么都压不垮，什么都打不倒。我心里顿时热烘烘的，眼前豁然开朗，我说：爸，我懂了。

　　我们坐在山顶上，谈了许久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