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回到丽都小区时，天色已晚，我让林楠躺在床上休息，自己赶紧做饭弄菜，等到吃过饭时，夜幕完全降临，我想现在必须得陪在林楠身边了，就想给海燕打个电话。我走到客厅去，电话打通了，我说：海燕，我想给你说个事。海燕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说：那你猜猜看。她说：今晚你想陪林楠。我说：你怎么知道？她说：我刚刚看了电视，《城市播报》栏目报道了林楠的事，我看见你也在。我暗骂了句狗日的电视台。我说：海燕，其实不只如此，刚刚我还陪林楠做了人工流产回来，她需要有人照顾。她说：杨川，你陪她吧，我不会怪你的。我说：海燕，谢谢你。另外，你还得帮我请两天假。她说：好吧。

　　我挂了电话，回到卧室，端了把椅子坐在林楠身边。我看着她，笑着说：楠楠，你好好休息，我一直陪着你，直到天亮。她说：海燕知道吗？我说：知道，我刚给她打了电话。她说：杨川，我今天是不是有点傻？我拉着她的手说，楠楠，你不是有点傻，而是特别傻，我差一点就永远见不到你了，我以后想你了怎么办？我现在想起来心还咚咚地跳，以后不要再这样吓我了。她说：我不敢想以后，我想起以后，就没有一点信心和希望。我说：楠楠，你需要换一个环境，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你到处走走，会发觉世界上有很多值得你留念的东西，有很多真善美的一面。你家里还有爸爸妈妈，有哥哥嫂嫂，有两个可爱的侄儿侄女，你至少爱他们吧，当然，你也应该爱我，只要你心中有这么多的爱，你就一定会好好的生活下去。经过这件事情，你会更加成熟，更加善于把握自己，人生就是一个不断学习成长的大课堂，我们每个人一生下来就开始学习，学吃饭，学说话，学走路，有的人到自己最后那一天能够安然而去，毫无遗憾，最终成为了一名好学生，有的人到自己最后那一分那一秒也在念念叨叨，心绪不宁，最终成为了一名笨学生，你肯定愿意成为一个好学生吧。你现在依然聪明美丽，温柔善良，你的本质一点也不会改变，还是男人心中的原子弹，对他们具有无比的杀伤力，所以你要振作起来，我很期待你。她说：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就是觉得本来有很多希望，可是一下子全部破灭了，心里承受不了，现在我好多了。你还是和原来一样，那么会说。我笑着说：那个妇产医生说对了，其实我就是油嘴滑舌的。说真的，看见你这样了，我很高兴，你好好笑一个给我看，像我这样的。我向她做了个滑稽的笑脸。林楠看着我，开心地笑了。我不得不承认，她真的很美。

　　这时有人按响了门铃，我开门一看，是李玫。她说：杨川，你还没回去呀？我笑着说：你希望我回去吗？她连连摇头说：不不，我知道楠楠需要你。我说：我比你大几个月，但我还是和原来一样叫你姐吧，李姐，看来你的年龄永远都在二十岁，这几年你是倒着长的吧。她说：杨川，你跟原来有点不一样。我说：我老了吧。她说：你敢看我的眼睛了，喏，还在看。我说：你长得又不吓人，我怎么不敢看。其实我心里清楚，她就是在我面前全脱了，我也就当她是一模特儿。她说：楠楠怎么样了？我说：你也是看了电视吧，她还好。

　　李玫一走到林楠的面前，就一副吃惊的模样，坐下说：楠楠，我几天时间没见你，你就变成这样了？刚刚在电视里看到你，可把我吓死了。林楠说：姐，我上了电视吗？李玫说：上了，就是都市频道的那个《城市播报》节目。林楠说：唉呀，我怎么会上了电视呢，丑死了，别人会在背后说我的。我安慰她说：楠楠，没事的，我也上了，你是主角，我还是配角呢。现在的媒体都在抓热点，抓焦点，悬赏征集新闻线索，估计明天一早哪个哥们姐们就上电视台领赏去了，我俩也算是解决了他一天的温饱。李玫说：郝强这个家伙真不是个东西，我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今后我要是见了他，非收拾他一顿不可，我扒他的皮，抽他的筋，拆他的骨头。我说：你把他分零了可以卖给我，肉可以喂狗，皮可以做鞋，骨头烧成灰做肥料，他也算间接为社会作了点贡献。李玫没理睬我，又问林楠：他这两天一直没回来过？林楠摇摇头。李玫说：他没落下什么东西？林楠说：他就只有衣服和几年前的电脑，其它家具和电器都是房东老板的，衣服我全部烧掉了。李玫说：这个王八蛋，这一年多你就让他白玩了？不行，我一定要给你报这个仇。我早就说过，天下乌鸦一般黑，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楠楠你也别难过了，跟姐一样，就当是教了学费，以后我们也玩玩他们，把那些臭男人玩干，玩死。只要我们有了钱，到哪里不是过日子。我说：李姐，你说的太对了，这几年玩干了不少臭男人吧。李玫白我一眼说：杨川，你不要以为你就是好人，是好男人就把我妹妹娶回去，好好养着，不让她受一点委屈。林楠急了，说：姐，你不要糊说。我笑着说：好啊，只要楠楠愿意，我当然是求之不得，我老爸老妈早就盼着有个女儿了，我十年前就盼着有个妹妹。李玫看着林楠说：楠楠，你看见了吧，连他也是虚情假意的，这男人有没有一个是好东西？林楠说：姐，你要再说这些，我永远都不理你了。李玫说：好，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说了。要不要姐今晚上陪你睡？林楠摇头说：不用了，你回去吧。李玫说：那我明天再来看你。说罢起身要走。我说：李姐，还有个事要和你商量下。她说：什么事？我说：楠楠是不是应该搬去你那里住几天，你们两姐妹好有个伴，楠楠你说呢？林楠点点头。李玫说：没问题，我们明天就搬家。然后又对我说：杨川，如果明天我来，看见楠楠眼睛是红的，我要你的小命。我陪着笑说：是是李姐，那样的话，我把脑袋给你。李玫哼一声走了。我送她出了门，又回到林楠身边，笑着说：楠楠，你们两姐妹怎么差别那么大呢？她说：我姨妈跟我妈差别也很大，一个很急躁，一个很温柔。我说：其实我可以看出，你姐心地还是很善良的，只是她没遇上一个好男人，所以有点愤世疾俗。她说：也许是吧。我又俯下身去，浅吻一下她的额头，说：现在你好好睡吧，我用下电脑。她说：你也早点休息。我点点头。然后她就躺身睡下，我给她盖好了棉被。

　　我用了会儿电脑，看着林楠已经熟睡，才轻手轻脚地取了张铺盖，到客厅的沙发上和衣睡下。

　　半夜的时候，我觉得身上有寒意侵来，但一会儿又恢复了暖和，我又舒舒服服地睡了过去。

　　早晨，我被汽车的喇叭声惊醒，我侧耳倾听，却没听见想像中的小鸟在唱歌，也难怪，在这偌大的城市森林中，小鸟怎能轻易的就找到那点可怜的绿色。我再留心，四处都没有响动，看来林楠还没有起床。我翻身下地，迅速叠好了铺盖，然后去厨房热好了水，先洗了脸。

　　我抱着铺盖，轻轻推开卧室的门，看见林楠还睡在床上，脸朝里侧着。我把铺盖放进衣柜里，在她身旁坐下，轻轻扳过她的脸，却惊异地看见她是醒着的，而且又是满脸泪痕。我关切地说：楠楠，你怎么又在哭呢？哪里又不舒服吗？她摇摇头，说：没事的，我……我就是想家，想爸爸妈妈，想我哥、虹姐和小军小娇。我说：你想他们，他们肯定也在想你。她说：杨川，过几天我想回家去。我说：我支持你，家永远是心灵的港湾嘛。不过，你要把身体养好了，高高兴兴地回去，不要让他们担心。她点头答应着。我起身去端了热水来，说：要不要我给你洗脸？她说：要。我就像我俩还在一起时那样给她洗脸，我边洗边说：我要给你洗干净点，特别是眼睛，昨晚又哭过，待会儿你表姐来了，看见你两眼红红的，以为我没照顾好你，她说过要我的小命呢，哎呀楠楠，你可把我害惨了，到时候她来了，你一定要帮我多说几句好话，看我能不能逃过这一劫。她说：我表姐看上去凶巴巴的，其实她是刀子嘴，豆腐心，她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我笑着说：我开玩笑的，我看她最多就是骂我两句，我洗耳恭听就是了。早饭吃什么呢，我记得你喜欢喝牛奶的，冰箱里有没有，没有我去买。中午呢，我们炖鸡汤，要是去菜市场碰上两只土鸡就好了，没有鸡，我们买两条鱼，要鲶鱼，鲤鱼也行，味道又好，营养又高，还没有细刺儿。她听着听着又要哭了，说：杨川，你不要对我这么好了行不行，我受不了。我用手拭去她眼角的泪滴，说：楠楠，其实我真的很心疼你，虽然我们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但你永远是我心里一个最美好的回忆。对于你，我现在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你能够好好地活下去，找到一个你喜欢的最爱你的男朋友，你们过得平平安安的，永远相亲相爱，我哪怕再也看不到你，心里也会踏踏实实的。她抬眼看着我说：杨川你别说了，我要喝牛奶，吃汉堡包，冰箱里都有。我说：好啊，那我给你稍微热一下。我把洗脸水端出去了，赶快去冰箱里取出牛奶和汉堡包，倒在杯子里，放进微波炉里加热，几分钟后，将它们取出来，递到林楠面前。她接过说：你也吃吧。我说：昨晚还有剩菜剩饭呢，我得把它们消灭光了。

　　我们吃过饭，我收拾好碗筷，门铃也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我想肯定是李玫，拉开门一看，果然是她。我堆上笑脸说：李姐早。她瞥了我一眼，没说话，径直往里面走去，一会儿就传来她的叫声：杨川，你给我滚进来。我走进里屋，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已将一只手揪住我的耳朵，怒气冲冲地说：楠楠两只眼睛怎么红红的，你给我说清楚。我疼得直咧嘴，赶快说：姐，好姐姐，你还是拧我的脑袋吧，不要碰我的耳朵。她的劲反而使大了些，我疼得叫出声来。林楠突然大声说：姐，我肚子好疼啊。她立即松了手，跑去跟前问：好疼吗？姐看看。林楠说：现在不疼了。她恍然大悟，说：没出息，还帮着杨川，他又不娶你当老婆。林楠嘟着嘴巴不理她。我上前抓住她那只作恶的手，见她的指甲有一丈多长，我惊呼起来：哇，九阴白骨爪。李姐你是梅超风的第几代传人啊？要不要收我做男弟子？她扯回手，瞪我一眼说：你别高兴太早，待会儿给你算帐。我说：这次我有准备了，我用降龙十八掌，对付你的九阴真经。她顿时抿嘴笑了。我说：哎唷李姐，你笑起来好好看喔，别动，我用手机给你拍下来。我当真掏出手机准备拍。她收起笑，轻轻打了我的手一下。我收起手机，说：可惜了，以后有机会一定给你照一张。

　　这时，门铃又响了，我打开一看，却是一群我不认识的人，男的女的都有，有的拿着鲜花，有的提着水果之类的，都在上下打量我，其中一个女孩问我：请问林楠在吗？我笑着说：她在，你们都是她的同事吧？她点点头。我说：我是她的同乡加同学，我叫杨川，你们请进吧。我先把自己抖露了，免得他们瞎猜。我侧身把他们让了进去。他们一进小屋，里面立即热闹非凡。

　　我拽出一个长得很帅气的年轻男子，拉他到客厅里，问他说：兄弟，郝强还在不在你们那儿上班？他说：他哪还有脸呆下去，走了，辞职了。我说：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他说：听说在南岸一家火锅店当经理。我说：你知道那家店子吗？他说：我知道，就在南滨路。我拍着他的肩说：兄弟，你能不能带我跑一趟，我想给他做笔生意。他看着我，迟疑了下，终于点头说：好，我带你去。我再拍拍他的肩，点点头说：兄弟，谢谢你。我又进去拉出了李玫，我说：李姐，这儿你先照看着，我要出去一趟。她狐疑地看着我说：你去哪里？我说：我找郝强谈笔生意。她说：我也要去。我说：那你去给楠楠说一下，就说我们出去买菜，要不了多久就回来。她果真进去说了。

　　一个小时不到，我们来到南滨路一家名叫“喜洋洋”的火锅连锁店门口，我让陪我们一起来的小伙子和李玫在远处等着我，我自己瞧了瞧，昨天才换的一身工作服还挺干净，我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这时还没到晌午，店堂里没有几个人，地面很干净，桌椅排列整齐，前台有几个穿制服的服务小姐在扎堆聊天，我向她们走了过去，几个人都一起看着我。我看着离我最近的那个女孩，笑着说：小姐你好，我打听个人好吗？她说：你找谁呀？我说：我找郝强。她说：哦，你找我们郝经理呀，他在楼上和我们老板谈话呢。我高兴地说：你们老板也在呀，那太好了，麻烦你帮我把他们叫下来好吗？她说：好吧，你等一下。说罢便去了楼上。我向其他几个服务员笑了笑，在大厅里随便走了几步，期待着猎物的出现。

　　一会儿，从楼上一前一后走下来两个人，前面的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一副老板样，后面的应该就是郝强了，这家伙人模狗样的，穿着套装，系着领带，个头跟我差不多。我还没等他们说话，就笑着迎了上去，撇开了老板，亲热地搭着郝强的肩膀。他说：是你找我啊？我说：是的，我们去外边谈一笔生意。说着便用力把他往前推，他不由自主地跟着我走。走到外面马路边，我看见那个小伙子在向我点头，而李玫已向我走来。郝强还蒙在鼓里，他说：朋友，我又不认识你，我们谈什么生意呀？我的手离开他的肩，我正面对着他说：你当然不认识我，可是我认识你。他说：你是谁呀？我说：你听清楚了，我叫杨川，去你妈的。话音刚落，我的拳头已重重地摔在他的脸颊上，顿时将他掀翻在地，口角立马流出血来。这家伙还没回过神来时，我已扑上去，用膝盖顶住他腹部，一手揪住他的衣领，一手指着他鼻子，凶神恶煞地说：你最好别动，动一下老子废了你。你信不信，老子随时可以叫人打断你的狗腿。他两眼瞪着我，吓得说不出话来。我啪地又给了他一个耳光，我说：你不是会讲笑话吗，说一个给我听听。他嘴里噜出一句：朋、朋友……我再搧他一耳光，吐口唾沫在他脸上，吼道：别乱叫，我不是你朋友，说呀，你说笑话呀，不说老子再打你。这时李玫也来了，用脚猛力踢他，边踢边骂：郝强我日你妈，敢玩我妹妹头上，老子踹死你……四周的人见有人打架，当然不肯放过看热闹的机会，都围了过来。

　　店子里的老板和服务员也赶了出来，老板满脸怒色地指着我说：喂喂，你是谁呀，敢打我的人？我放开了手起来，稍稍平息了下心情，面不改色地指着郝强说：大老板，你评评理，我跟这个人是老乡，过几天我就要结婚了，想通过他的关系在你这儿摆二十桌酒席，请我们厂里的兄弟伙喝酒，让他给我九折优惠，可他不但不肯，反而看不起我们这些工人，你说他该不该挨揍？老板立刻变得和颜悦色，他说：小兄弟，没有问题，我给你八折五优惠，你随时可以来订座。我说：这事再说吧，我现在想考虑一下，你们这儿的服务态度也太差了，特别是这个混蛋。郝强狼狈不堪地爬起来说：常老板，这个人是胡说的，我想解释一下。李玫大声说：郝强，只要我李玫在重庆一天，你就甭想有好日子过。常老板厌恶地一挥手，不耐烦地说：算了，你明天不用来了，刚上两天班就给我捅娄子。我拉过李玫说：李姐，我们走。常老板忙说：小兄弟，给你张名片，欢迎随时光临。我接过名片，客气地说了声谢谢，然后和李玫扬长而去。

　　我招了一辆的士，我们三人坐上了往回走，到了石桥铺，我又去农贸市场买了两尾鲶鱼，我看看时间，整个过程只用了一个多小时。一路上，李玫很乖，有时还拉着我的手。同路的小伙子有些腼腆，不时用敬畏的目光看着我，我想他肯定喜欢林楠，便问他的名字，他说他叫许志军，是一名厨师，大师傅手把手教的。我立即对他颇感兴趣，这年头，厨师可是一门上好的职业。我问他结婚没，他说没有，而且还没有女朋友。我多少有点诧异，他的条件应该是不错的。他说他失恋了，前女友说他缺少男子气概。我直白地说：你喜欢林楠吗？他点头说喜欢。我说：你就是喜欢她漂亮吗？他大着胆子看着我的眼睛说：她不但漂亮，而且很温柔。我说：你不介意她的过去吗？他说：我不会，我也有过去。我拍着他的肩说：兄弟，遇到你喜欢的女孩子，就要鼓足勇气去追，要像打仗一样，想打胜仗，就要排除一切困难，甚至流血牺牲也在所不惜，直到你对她完全失去希望，才可以停止战争，这样，你的男子气概就慢慢出来了。他点点头，似乎心里长出了一口气。

　　回到屋里，大家都还没走。李玫和许志军免不了绘声绘色地介绍了我和郝强做生意的过程，甚至还添了些油盐。我没理会他们，顾自给林楠煲鱼汤，想到郝强小鸡样被我踩在脚下痛扁一顿，心里也有了些解气，遗憾的是搞忘了那个妇产医生的话，叫他对女人好点，不要动不动就起色心。后来李玫出来了，热心地指点我，最后她叫我站旁边，她自己动起手来。看来她对我的敌意已完全消失。我也没闲着，就洗菜弄饭。

　　一会儿，大家都走了。我们吃了午饭，我去外边叫了辆长安小货车，帮林楠搬家去了李玫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