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志远和熊小艳玩着玩着就过了火，一天晚上，他苦着个脸对我说熊小艳怀孕了。我说：你年龄也不小了，干脆把他生下来。他说：我也这么想呢，有了小孩，我心里也踏实多了，可是她不肯。最要命的是她爸妈要我们马上回去见他们，知道了这事还不杀了我。我说：这个倒不必担心，这种事不是一个人就能做出来的。不过还是应该先告诉他们，双方都有个思想准备。我看还是再做做小艳的工作吧，能生下来更好。朴志远说：杨川，那我拜托你们。

　　果然，熊小艳无论如何也不肯生下孩子。我和海燕多说两句，她的眼泪就哗哗地流了出来：我干什么要生小孩呐，我才十九岁，这么年轻，我一看见小孩哭就烦，还要逗他哄他，天天搂着他，端屎倒尿，我这日子还怎么过呀，我爸妈知道了还不打死我，呜呜……你们太自私了，只为朴志远着想，一点都不考虑我，不了解人家的感受，海燕，难道你也不理解我吗？还帮着他们说话，我可是一直把你当最好的朋友。我们几个面面相觑，都不好说什么了，海艳扶着她，轻声安慰着。朴志远用纸巾擦她眼泪，她瞪他一眼说：就怪你，滚开。他赶紧勾下头，不敢说话。我说：小艳，你爸妈要你们马上回去，这个事你不给他们说吗？熊小艳啜泣着说：我不知道，我害怕。我说：还是先说吧，不然，他们以后知道了会更加生气的，你在厂里面有那么多老乡。她想了会儿：终于还是拿出手机，怯生生的给她妈妈说了，电话那边立即传来气咻咻的骂声，她听着听着，哇的一声哭起来，电话丢到了床上。海燕说：小艳你怎么啦？她泣不成声地说：爸妈他们不要我了，叫我永远都不要再回去了，海燕我现在怎么办呀？海燕拍着她的肩说：没事的，他们是说的气话呢，过一阵儿就好了。熊小艳就扑进她怀里哭，朴志远不知所措。没过多久，那头又来了电话，熊小艳边听边点头，然后挂了，给我们说：爸妈要我马上拿掉孩子。我说：那就拿掉呗。

　　我们陪熊小艳去医院妇科检查，幸好怀孕不久，可以做药流。于是没花多少钱做了药流，熊小艳请了半月假，朴志远每天尽心尽力的小心照顾，好吃好喝的，没几天她就恢复了活泼开朗的性格，朴志远也松了口气。

　　元旦节，公司放了一天的假，全体员工欢呼雀跃。公司实行订单作业，生产部具体制定每周生产计划，这几年，有钱的人成倍增长，汽摩市场炙手可热，供销两旺，天天把工人计划得晕头转向，平时休假简直成为一种奢望。节日这天，阳光普照大地，我们好不容易挤上一躺开往市区的班车，上午逛观音桥、解放碑，下午逛石桥铺，处处都是人山人海。在石桥铺，我直奔一家金店，原来和林楠在一起的时候，她在那里看上一只翡翠玉镯，可那时我家里刚盖了新房，还背了不少债，显得囊中羞涩，没舍得花钱买，林楠离开时恋恋不舍，我后来为此愧疚了好一阵。金店里，珠宝首饰琳琅满目，服务小姐笑容可掬，我挑了只绿色玉镯给海燕戴上，大小刚好，一只嫩白小手更是可爱，熊小艳在旁羡慕不已，直说漂亮。我叫海燕别取下了，她凑进柜台一瞅，立时变了脸色，放下手镯说声谢谢，扯上我就走，我说：怎么啦，你不喜欢？她挺干脆地说：不喜欢。我说：那我们再挑呗，还有那么多呢。她软了口气说：杨川，这些东西太贵了，华而不实，不适合我们。我说：谁说不适合呢，我看它就是为你订做的，漂亮女孩适当戴点首饰，会显得更加有气质。再说这点东西就嫌贵了，以后再给你弄辆小车来，你还不吓晕了。她嘟着嘴说：小汽车我也不要。我觉得她的样子又可爱又好笑，便拉起她的手说：妹妹你放心吧，我不会乱花钱的，我现在有这个能力去买，饿不了肚子，要说真到了那一天，不是还有你吗，回吧，乖，别让售货小姐看不起咱们，这么久了，我一点东西都没给你买过，就当我是一次补给你，你把它当做我们的定情礼物好了。我边哄边劝，海燕想了想，终于随我回去，小心翼翼的把那只玉镯戴回手上。我潇洒干脆的买单付款。朴志远在旁看着，眼都直了。熊小艳拉着他的手撒娇：志远，你也给我买一个吧。朴志远说：我的姑奶奶吔，三千块啊，你要我的小命呐。熊小艳有点不高兴。朴志远又哄着她说：别生气呵，下月我给你买块玉佩。熊小艳立即阴转晴，说：不许骗我。朴志远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呀。随后，我们转过鞋柜时，海燕执意为我买了双八百块钱的进口皮鞋，看着她掏钱时，我顿时心疼得狠，这才明白她刚才的感受，不禁又对她多了几分爱意。

　　电脑城宽阔的广场上，人头攒动，歌声悠扬，几家不同品牌的电脑商在这里搭台唱戏，推介产品。一边是礼仪小姐手捧笔记本，莲步款款地向观众展示，另一边的主持人口若悬河地介绍新春优惠，大卖特卖；还有两个场子在载歌载舞，热闹非凡。其实鬼才知道电脑城里有多少奸商和水货，外行稍不留心就被宰去一刀。人群大部分是看热闹的，随风倒，一家搞观众互动游戏的场子吸引了很多人，我们也跟着过去。主持人说观众可以上台表演节目，然后根据节目的优劣赠送奖品。朴志远和熊小艳怂恿我上台试试，海燕也支持我，我高举手臂上了台。主持人热情地夸奖我的勇气，询问我的姓名年龄和节目内容，然后将麦克风交给我。我望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心里也有点怯场，但看见海燕那期待的目光注视着我，立即镇定了许多。我用比较标准的普通话首先祝了大家节日快乐，然后又说：在这里我还要特别对我的女朋友海燕说，谢谢你给我的爱，给我的关怀，让我终于走出过去痛苦的阴影，重新快乐地生活，谢谢你海燕，我会一直爱你，永远永远。我看着台下，熊小艳在抱着海燕又叫又跳，大家都看着她们，场面有些骚动。我自己也奇怪，原来没准备的，怎么这些话会毫无防备地从嘴里溜出来，让人以为是在做秀，其实通过和海燕这几个月的朝夕相处，我已经深深地把她刻在了心底。音乐响了起来：“……我确定这一辈子都会在你身旁，带着火热的心随你到任何地方，我为你痴，为你狂，爱你的嗥叫还在山谷回荡。我确定你就是我心中如花的羔羊，你是我的天使是我的梦想，我搂你在怀里，装进我的身体，让我们的血液交融在一起……”我如痴如醉地唱，完全不知台下有什么反应。我仿佛正站立在一望无垠的旷野上，北风呼呼地刮着我的脸庞，我就是那只披着羊皮的狼，孤单而痴情的爱着羊群里的那只温柔而善良的小绵羊。完了的时候，台下居然有许多掌声响起，让我大受感动，差点热泪盈眶，才知道掌声对一个演员来说真的是十分重要。我顺理成章地得到了最好的奖品——五个奥运福娃。同时我也看到，海燕在台下又哭又笑的，我飞奔下去，和她抱在一起。

　　朴志远为了答应给熊小艳买的玉佩，每天一个人在车间里加班。做了这样又做那样，只要有钱他都干。有天晚上做着做着竟上火了，感觉两行鼻涕流下来，用手一抹，竟是一把鲜血，慌得他六神无主。熊小艳跑去看他，正好碰上，顿时也很心疼，两人好一会儿才把血止住。熊小艳说：你不要命了，天天都这么加班，我不要那玉佩了，你给我好好的。朴志远反过来安慰她：没事，就是一个人在这里做，心里有点慌，慢点做就好了，只要坚持一个月，就能把那块玉买回来了。熊小艳说：买回来我也不要了。这几天我想了很多，只要你真心实意地对我好就行，我也不能对你有太高的要求，我想自己只能有这个命，注定要嫁给你过平淡的日子。朴志远满怀信心地说：说什么呢小艳，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幸福的。只要我妹妹晓春大学毕业了，也能挣钱了，我们的日子就好过了，以后，我去上驾校，学开车，然后买一大货车，跑长途。我们那儿有高速公路，挨宜宾、自贡、乐山、内江几个城市都近，生意可好了。到那个时候，我们把家里的房子弄一下，装修得比城里边还要好，你就在家里坐着数钱吧，当阔太太，叫别的女人都羡慕死你。熊小艳笑着说：你还没睡着，怎么还会说梦话呢，该不会是脑袋发烧吧，我看看。说着伸手摸他额头。朴志远拿开她的手说：我是说真的，不骗你。熊小艳说：我好盼望那一天喽，不过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你给我争点气，先过了我爸妈那关，然后，我又去你们家过年。朴志远高兴地说：真的？你要去我们家里过年？熊小艳说：真的，我爸妈又叫我们回去呢，他们一定要看看你。朴志远满不在乎地说：没问题，你爸妈那关我肯定能过。

　　朴志远不知道自己的话说大了。

　　过了几天，朴志远给熊小艳的爸妈买了好烟好酒和营养品，兴冲冲地随她上了门。熊小艳的爸妈面无表情地接待了他。她爸没怎么和他说话，她妈随便问了他几句家常情况，两人便把他晾在一边，不再理睬，顿时叫他心里凉凉的，坐立不安，尴尬无比，只好随在熊小艳身后，一步也不愿离开。晚上，他独自睡在底楼的硬床上，模模糊糊地听到上面一家人说了很久很多的话，让他一直落心不下，无法进入梦乡。次日一早，他看见熊小艳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问她也不说话，他更加心里难安，知道熊小艳爸妈肯定不喜欢自己。他后来问我为什么会这样，他和熊小艳两人感情那么好，她爸妈竟然不喜欢他。我说大人的想法肯定不一样，他们还要考虑自己，有的甚至还要考虑自己多一些。

　　朴志远很自觉，努力在熊家表现自己，一见有活就做，煮饭烧菜更是不在话下，让熊小艳感到些欣慰。但她爸妈仍是一副冷脸。熊爸是个屠户，每个逢场日去镇上卖猪肉，当天凌晨几个屠户就在猪棚杀了猪弄好，用三轮摩托送到街上去。那天少了一个人按猪，于是有人叫朴志远顶上，他自是欣喜前往，使劲按住猪的后腿，待熊爸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时，那畜牲尤不甘心被宰，四蹄乱蹦，踢了朴志远一个后坐，直到蹦下台板才慢慢断了气，搞得几人手忙脚乱。朴志远自然是因为缺乏经验，但心里却像犯了错一样，而且手腕也被踢青了，真是恨不得抓了杀猪刀捅那畜牲几十个窟窿。熊妈特别喜欢打麻将，下午约了院子里的人来家里修长城，手气竟一时臭得要命，输得身无分文，便找女儿要钱，朴志远口袋有点紧，但还是殷勤地送上二十，她硬是不接，让他好不狼狈。后来也是熊小艳掏钱解困。朴志远和熊小艳在她家里呆了三四天，实在觉得没趣，度日如年一样，两人随便找了个借口，早早回到了厂里。

　　朴志远没能过得了熊小艳的父母关，两人回到厂里一点也没心情，互相指责埋怨，熊小艳说他蠢笨，话也不会说，不会逗她爸妈开心。他说熊小艳在她家没帮他的忙，让他受委屈，现在还气他，一点也不了解他的感受。熊小艳更感觉委屈，说：朴志你真没良心，我爸妈就我一个独生女，他们这辈子全指着我过日子，你一没钱二没貌，离我们家天高地远的，要什么没什么，我就图个你死心踏地的对我的好，这么点气算个什么呀，你就受不了了，以后我还怎么跟你过呀。朴志远犹自斗气地说：呵呵，说白了吧，你们家不就是看不起我吗，嫌我没钱，长得又不好看，我这人就是这样了，就这个能耐，天生的，你看怎么着吧。熊小艳顿时气得发抖，牙一咬说：朴志远，我们拉倒，从现在起，你不要再来找我。说罢转身跑了出去。海燕呼唤着她，跟着撵了出去。朴志远还在发呆，我戳着他的脑袋大骂：朴志远你真是个混蛋，人家是个女孩子，你一个大男人，怎么一点气度都没有？找个合心的女孩多不容易啊，这次要是弄丢了，你就等着后悔一辈子吧，想哭都没地儿，还傻愣着干什么呀，你要是还喜欢她的话，就赶紧去追呀。此时此刻，我真恨不得搧他一耳光。

　　朴志远赶忙追出去，外边已不见她们的人影，倒是在路边碰上了张兵和他的两个同伴。这家伙可能见了他就来气，挑衅地说：喂，干什么呢？慌里慌张的，是赶去投胎吧。朴志远这时正满肚子气呢，他瞪着张兵说：你个龟儿说什么呢？张兵说：老子说你是不是赶去投胎呐。朴志远大怒：我日你妈，老子弄死你。便猛地扑了上去，几个人顿时在地上滚作一团。要不是我见了，操了根木棍冲过去，朴志远非被整死不可。

　　经过这么一闹腾，熊小艳再也不肯开门见朴志远。朴志远这时才完全清醒过来，后悔得要死，扭着我和海燕帮忙，可我们都没能将她叫出来，楼上楼下的人都在看热闹，他只得垂头丧气地跟我一路回了家。

　　接连几天，熊小艳都不搭理朴志远，在厂里见了面也是给他翻白眼，一脸的冷若冰霜。朴志远显得毫无办法，每天沉默寡言，长吁短叹，眼里充满惆怅，神情忧郁，更加拼命干活。有天午饭时，海燕叫熊小艳给他个机会，熊小艳恨恨地说：就是要给他点颜色看看，谁叫他那么不争气，还欺负人。我也找了个机会劝朴志远说：你不要这个样子，每天无精打采的，谈恋爱嘛，谁没有一个过程，两人小吵小闹的很正常，能够增加彼此的了解，没有吵闹的夫妻绝对不是好夫妻。朴志远说：你和海燕就没有吵过。我说：我们现在还早呢，我不是也没见过她父母吗，说不定到时我的下场比你还惨。他听我这么一说，心情稍稍好了些。

　　其实我想，让他们冷静点也好，反正就要过年了，也许在喜气洋洋的日子里，熊小艳会淡忘朴志远的冲动，想起他的许多好来，一家人融洽地在一块儿，好好地思考将来，接纳朴志远。

　　腊月二十七，公司开始放春节大假。老板们的生意蒸蒸日上，财源滚滚，心情自然无限舒畅，慷慨大方地给每个员工发了二百块钱红包，当天下午，公司成了一片欢腾的海洋。朴志远去市区买了那块玉佩，我们又一起上街给家里买了年货，一路上他都是沉默不语，心事重重，和我们拉开距离，独自走在前面。海燕说：朴志远是怎么啦，像换了个人似的。我说：他肯定是想熊小艳呗。都过年了，熊小燕还不肯理他，他能不伤心吗，估计这个年也过不好了。海燕说：我也问过小艳，她还没拿定主意，我感觉她或许没有爱上朴志远。我说：可能吧，要命的是朴志远已经深深爱上熊小艳了，什么事都肯为她做，你看他为了那块千多块钱的玉佩，天天加班，瘦成个什么样了，我说借钱给他他又不肯，唉，真是为伊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海燕说：其实我也觉得朴志远挺好的，女孩子跟了他应该是感觉很有安全感，很踏实的，他对小艳这么好，小艳真不该放弃这棵大树，安安心心地做个小媳妇多好。我说：所以嘛，你要好好地和熊小艳沟通一下，劝劝她，现在的女孩子做梦太多，想得太多，什么都想要，应该现实一点，不要稀里糊涂地丢了西瓜去捡颗芝麻。海燕笑着说：我是不是抱着个西瓜呢？我说：当然是啦，而且是最大最甜的那个西瓜呢。海燕说：最大最甜的那个西瓜有点傻。我搂着她说：傻傻的大西瓜多可爱呀，他静静地躺在那里，不招摇，不显摆，守株待兔，后来就真有一只笨笨的小兔子撞到他怀里去了。海燕说：你才是小兔子。我说：我是小兔子，那你是大西瓜好不好？海燕乐得直往我怀里钻。

　　朴志远在前面明显感觉到了我们的快乐，不和我们分享，反而走得更快了些。看来这家伙肚子是稍小了一点，装不进多少东西。我让海燕给熊小艳打了个电话，她说在家里等我们。

　　我们到熊小艳家的时候，她正洗好了头，自个儿用吹风机吹头发，边和我们打着招呼，看见朴志远也是懒得理会。海燕就过去拿着吹风帮她吹，过了会儿给朴志远递了个眼色，朴志远立即心神领会地接过吹风帮熊小艳吹。熊小艳瞪了他一眼，但是也没有拒绝。这立马给了他莫大的信心，他更加卖力地梳理她的头发，动作轻拢慢捻，熟练细致，生怕一不小心，又会惹熊小艳生气，看来他干这活也不是一回二回了。我和海燕相视一笑，心里宽慰许多。朴志远很快将熊小艳的秀发梳理好，又不失时机地拿出给她买的玉佩。熊小艳说：我不是叫你不要买吗？朴志远说：我答应过你的事就一定要办到，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会一直等你，等你回心转意。熊小艳说：现在说得这么好听，那会儿心被狗吃了。朴志远说：那天是我不对，光想着自己受委屈，没想过你的难处，你这会儿打我骂我都行，就是不要不理我，我受不了这个。熊小艳说：我……我看你还是没有诚意。朴志远说：你还要我怎么做，你说。熊小艳说：我现在不想说。我看着熊小艳，心里想笑，明明已经心动了，还装着一副冷模样，真是个任性的女孩子。海燕把玉佩塞到她手里，抱着她的肩哄她：好了嘛，别生气了行不行，经常生气容易显老的。你看人家真是诚心诚意的，我觉得没有半点水分，你不如高抬贵手，大方点，给他一个改邪归正的机会，以后他肯定对你感恩戴德感激不尽，给你做牛做马洗衣做饭提鞋拎袜，多幸福啊。熊小艳抬头对朴志远说：朴志远，如果你再对我大呼小叫的，说话不用脑袋，我就给你一刀两断，再不会给你有任何关系。朴志远连忙送上笑脸说：不会了，我吃了这么大个苦头还不长记性啊，我傻呀。我见大家难得脸上天晴，当即决定请客吃饭。熊小艳开心地搂着海燕跳起来。

　　隆冬时节，寒气逼人，傍晚，火锅店里依然灯火明亮，生意兴隆。我们四人围在一张桌子上，锅里气雾蒸腾，热浪翻滚。我叫两个女孩不要喝饮料，取了两瓶红酒。我们不时干杯，我和朴志远不停地给她们夹菜。想到即将到来的短暂的分别，我心里有点依依不舍，可是又想快点回到爸妈的身边。

　　我和朴志远各自扶着自己的女孩回到她们的住处，然后挥手道别。是的，明日一早我们就会奔赴各自的车站，回到自己的家乡，去了结一年来对故土亲人的眷恋，去了结一份长久以来不能常回家看看的抱歉的心愿，年复一年，年年如此，不知岁月的车轮蹍碎了多少人怀乡的梦。走了好远，我回过头去，还看见海燕和熊小艳并肩站着，我突然眼睛一热，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