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顾长顺就来到了办公室。顾长顺办公室很大，大办公桌后有一扇布满墙的大书柜，各种金装书籍和世界名著琳琅满目。墙上挂着很多名人书画，几组仿明木沙发在办公室中间围成了方形。整个办公室布置充满着浓浓的文化味。

　　他整理了一下桌上的文件和书籍，一封邀请函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拿起一看，是中国作协邀请函，邀请他去北京参加一个文学研讨会，时间是安排二十天，还组织去一些地方参观和一些作者座谈。他看着这份函，心里有一种不安和危机。

　　从当上馆长后，事务性的工作和一些应酬，把自己文学创作时间都占满了，再加上恋上艳雯以后，很多精力又放在了她的身上。特别是自己的婚姻犹如锁链似牢牢套在脖子上无法打开，从而不能给她一个家，内心一直在愧疚。忙碌和迷恋伴随着烦恼，紧紧地缠住着他，于是创作热情在减退，一年多都没有出过像样的作品，完全是躺在先前的荣誉上面，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被淘汰！

　　“顾馆长您好！我昨天收到中国作协的函，放在您桌上，您看见了吗？”办公室小王进来了。

　　顾馆长看了看小王，心里有了一种喜欢他的感觉。这小伙子长得很有精神，头脑灵活，办事机灵，而且在文学上也开始有了小成就。

　　“我刚看了，可我哪有时间去呀！年底省里又要举行艺术节了，很多事还要筹备。”顾长顺脸上露出了一种让小王心悦的笑容。

　　顾长顺说的这番话，心里想的是自己最近没有像样的作品，无脸面去参加。再说这么长时间他也放不下艳雯。

　　“顾馆长您应该去参加，听说这次还有好多大作家参加，规格很高！”小王带着羡慕的眼神说。

　　“今后这样的机会还会有的。”顾长顺笑了笑说。

　　他接着问：“今天九点半开会，人员都通知到了吗？”

　　小王说都通知到了。

　　“咚咚”有人敲了一下门，站在门口问：“请问顾馆长在吗？”

　　小王看了看来人，指了指顾长顺说：“他就是我们顾馆长，请问有事吗？”

　　来人递上介绍信，眼神里充满着一种自信说：

　　“我叫刘亮，刚毕业，分配来这工作，今天来报到。”

　　刘亮来到顾长顺面前伸出手说：“顾馆长您好！我来向你报到了。”

　　顾长顺从职业的敏感中，感觉这是一个非常有艺术灵气的青年人。他也伸出了手说：

　　“欢迎大学生，你可是我们馆第一个正牌大学生呀！”

　　他又指了指小王说：“这是我们办公室的小王。”

　　刘亮看着小王，点了点头，小王很热情地伸出手与刘亮握了握。

　　他们相互寒喧了一下，顾长顺对着小王说：

　　“江老师他们应该来了吧，你带刘亮同学去美术组看看，顺便看看刘亮的办公桌和画室安排好了吗。”

　　小王笑应着，带着刘亮去了美术组。

　　美术组江文嘴上叼着香烟，一团烟雾在脸上弥漫。他正迷着眼，低着头，在欣赏画案上刚完成的连环画。

　　“江老师您好，又有新作了！”小王叫了一声江文。

　　江文从自己画中抬起了头，疑惑地看了看刘亮。

　　“江老师，这是新分来我们馆工作的刘亮。”小王对着江文说。

　　江文城府很深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对刘亮说：“你好！欢迎呀，听说是学国画的？”

　　刘亮回答说是的。

　　小王向刘亮介绍说：“江老师是美术组组长，也是知名的画家，我们湘州市美协副主席。”

　　刘亮微笑着说：“我在很小的的时候，就认识江老师了。那时我常来馆里学画画，我一直很崇拜江老师，只是江老师不认识我。”

　　江文淡淡的笑容一下变得爽朗起来，他说：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你们后生可畏，今后前锦一片光明，美术界就需要你们这样有思想、有才华的年轻人，我可是夕阳西下了！”

　　“我们周老师一向都是那么谦虚！”小王对着刘亮说。

　　江文哈哈笑了笑，接着对刘亮说：“来先熟悉一下，顺便看看你的画室。”

　　“江老师我把人交给你了，那我先走了。哦，江老师，记住九点半开会，周老师知道了吧？刘亮你也要参加。”小王说。

　　“好的，知道了，你去忙吧。”江文说。

　　刘亮与小王点了点头，就一边跟着江文，一边说：

　　“江老师您是美术界的前辈，今后还请江老师多多栽培！”

　　“哈哈，那里那里。你今后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江文笑了笑说。

　　刘亮跟着江文看了看展览室、教室、办公室和自己的画室。刘亮看着这样的工作环境，心里一种兴奋从眼神中流露出来。特别是画室，房间光线明亮，而且比自己想象的要大。

　　江文又把周阳生的情况简单介绍了一下。刘亮说从小就闻周老师大名了，今后会向他好好学习的。

　　说着说着就来到了周阳生画室。江文推开他画室的门，他正在一幅大画前画着画。

　　“周老师，这是新来的刘亮。”江文向他介绍说。

　　周阳生用手拢了一下他那零乱稀疏的头发，侧过脸看了一下刘亮，举着头向他笑了笑。

　　刘亮上前伸出手说：“周老师，您好！”

　　周阳生手拿着笔，慢慢先把笔放下，然后漫不经心地与刘亮一直伸着的手握了一下。

　　“刘亮，你先在周老师这坐一下，我待会过来。”江文说。

　　“好的，江老师您先忙。”

　　“你是学国画的，听说很有才气？”周阳生从画案上拿起折叠纸扇，慢慢打开扇了起来。

　　“是的，我那有什么才，力气到有！今后还得向周老师多多请教！”刘亮说着来到了周阳生大画前。看了看又说：

　　“周老师线描功夫真令我佩服！”

　　“哈哈，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呀，这也是我多少年锤炼出来的呀！”周阳生摆着一付前辈的样子说。

　　“那是那是”刘亮连忙点头。

　　“毫不夸张地说，我画过的宣纸可覆盖整个湘州城，用过的墨汁如倒在湘江河里，可染黑整个湘江水！现在一些年轻人不太注重基本功训练，在所谓新美术思潮的影响下，胡弄画几下就去与大师的作品相比，真不知天高地厚！”说着说着唾沫越喷越高。

　　刘亮一边听他高论，一边不停地擦着脸，还一边不停地点着头。

　　他从画案上端起一个差不多与他头一样大的杯子，“咕噜咕噜”地喝了几大口，正还想继续说下去。

　　“走，下去开会了！”江文来了。

　　刘亮犹如在雨中正淋着雨，突然看见有人撑了把伞，急忙跟着江文就先下去了。周阳生是意犹未尽地跟在后面。

　　顾长顺办公室已坐了很多人，都是群艺馆的骨干。大家兴高采烈地在谈论着一些新鲜事，谁正在说着笑话：“傻子夜逛公园，见一情侣在做那事，傻子爱看。次晨一男子练俯卧撑，傻子目不转睛的又看，男子骂道：傻B你看什么？傻子乐了：你才傻呢，人都走了，你还干呢！”大家哄堂大笑。顾长顺笑着给抽烟的人散着烟。不一会满屋浓烟滚滚，大家围坐在一起，犹如是刚揭开蒸笼里面的包子，身上都在散发着蒸气。女同胞们提出抗议，并把整个办公室的窗全打了。

　　九点半，江文、周阳生和刘亮也走了进来，很多人用一种陌生的眼光看着浑身充满艺术气质的刘亮。大家一定猜想到了，这就是刚分配来的大学生。

　　顾长顺看了看在坐的各位，对大家说：“各位安静一下，现准备开会。”

　　顿时大家都静了下来，用眼看着顾长顺。

　　顾长顺坐在中间的一个单人的木沙发上。他拿出一支烟点上，然后说：

　　“今天开会有三件事，第一件事，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新来的大学生刘亮同学。”他用手指了指刘亮。

　　刘亮站了起来，看着大家的掌声，脸上泛出窘态的红晕，露出了一种不自然的笑容，向大家点了点头。

　　顾长顺又把在坐的各位给刘亮一一介绍了。

　　顾长顺又点上了一支烟，继续说：

　　“第二件事，我把昨天去局里开会的精神向大家传达一下。省里为了庆祝改革开放十周年，明年二月份，要在省城举办一次大型的艺术节。市里对这次艺术节很重视，特成立了艺术节领导小组，主管副市长任组长，我们局长与其他有关主要领导任副组长。局长在会上特别强调，我们这些文艺工作者，要高度重视这项具有深远意义的活动，希望拿出最好的作品参加这次的艺术节！无论是文艺汇演还是美术、书法、摄影作品，都要紧随时代的脉膊，反映和讴歌改革开放后所取得的成果及感人的人和事！”

　　他喝了口水，继续说：“局长对我们寄予很大的厚望，希望我们这次要为市里增光添彩，打好我市提出的文化建市这张牌！”

　　他环视了一下大家又说：“我们现在的一切工作的重点，都要围绕着艺术节来开展，特别是文艺汇演我们要拿出思想创新、内容创新、形式创新的节目来！我们要加强声乐方面的力量，曾馆长想办法物色一个新人来，我们将重点培养！下一步对文艺汇演事项，我们将专题开会研究！美术方面我不用担心，我们市是人才济济，有江老师和周老师这德高望重的前辈，又有刘亮这样的新鲜血液，我相信会有好作品来！”

　　周阳生第一次听人说自己是德高望重的前辈，脸上露了一种得意的笑容。

　　“第三件事，我们二楼歌舞厅要进行改造和装修，前段时间一直是姜馆长在负责这项工作，现已初步选定了三家公司，这三家公司都出了设计方案和预算，现请姜馆长把情况介绍一下，然后大家议一议，看看最后选定哪一家。”

　　顾长顺拿出三家装饰公司的方案和预算，站了起来，把图纸滩在地上。大家都站了起来，围在图纸四周观看。

　　顾长顺叫了一下闷闷不乐的姜扬，姜扬应声来到图纸前。

　　姜扬嗓子咳了一下，先向大家介绍了自己看中的那家公司。他说：

　　“这是恒达装饰公司做的方案，该方案设计气派大方，具有很强的现代感和音乐的节奏感，而且布局合理。该公司曾在我市承接过很多大的工程。该项工程总预算为一百二一万元，而且选材较合理。”

　　姜扬又指了另一家设计图说：“这是黑马装饰公司设计的方案，这家公司实力也不错，只是预算太高，总预算为一百二十九万。”

　　姜扬走到另一边，指着图纸说：“这是新天地装饰公司的设计方案，该公司也是一家大公司，设计方案与前两家比稍差一些，而且预算很高，总预算为一百三十八万。情况就这样，我个人意见是看好恒达公司的。”

　　顾长顺要大家发表意见。

　　江文首先发表意见：“我与姜馆长意见不同，我到看重黑马装饰公司的方案。因为我们是群艺馆，与其他的歌舞厅还是有区别的，应该偏重于文化味，体现我们群艺馆的风格，而黑马装饰公司正是从这方面创意的。”

　　“我们歌舞厅可是要对外经营的，要符合大众口味，不是艺术馆。”姜扬红着脖子打断江文的话。

　　江文冷静地看了看姜扬说：“江馆长，请听我把话说完。”

　　姜扬用三角眼瞪了瞪江文说：“好，江老师你继续说”

　　江文继续说：“我们歌舞厅是要对外经营，而且现在歌舞厅经营竞争很激烈，所以我们经营要讲特色，讲品位，与其它歌舞厅拉开差距。我们歌舞厅的特色就要发挥我们群艺馆的文化特色，让消费者在享受娱乐的同时，也能受到艺术的熏陶。”

　　江文又拿起预算看了看说：“我先仔细地看过这家公司的预算，其实黑马公司预算并不高，设计图里面有很多浮雕，用工较多，而且材质也比较讲究。从平衡预算来看，如果把浮雕这块预算去掉，黑马预算要比恒达要低很多。当然，恒达方案也不错，这仅是我个人观点。”

　　顾长顺暗暗地在想：“我与江文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我完全赞成江老师的意见，我们的歌舞厅一定要与其他歌舞厅区别开来，让人进入我们的舞厅，能感受到一种浓浓的艺术气氛，得到更高的享受！”周阳生带着鼻音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并习惯性地理了理自己那毫无章法的毛发。

　　很多人的意见都偏向江文的意见。姜扬脸色非常难看，知道自己看中的那家公司要落空。他沮丧地悄悄离开了顾长顺的办公室。

　　顾长顺看着姜扬离开了，并没叫住他。心里在想，还是给他留点面子。顾长顺根据大家的意见，宣布了这次歌舞厅改造装修工程由黑马装饰公司承接。

　　散会以后，刘亮来到了顾长顺面前说：

　　“顾馆长，我给你推荐一个声音人才。”

　　曾锦春刚要离开，被刘亮这句话吸引了，又转回来。

　　顾长顺听刘亮这一说，眼睛也一亮，看了看曾锦春，示意要她也听听。

　　刘亮不紧不慢地说：

　　“我有一个同学，这次也是与我一起毕业的，她是学音乐的。她曾参加了全国大学生声音比赛，获过铜奖。”

　　曾锦春闪动了一下她那有灵的眼，马上说：

　　“她在哪？她是什么唱法？她形象长得怎样？……”曾锦春激动的一下问了很多问题。

　　刘亮看着曾锦春一连问的那么多问题，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曾锦春“扑哧”地笑了一下，知道自己刚才问的有点过急了。

　　刘亮把李虹的情况作了简单的介绍。顾长顺和曾锦春都有一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之感！高兴地要刘亮马上引见，刘亮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