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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的第一场雪,似乎来的不是时候。因为,我还没有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去迎接它,一夜之间,整个世界就已经白茫茫一片了,使我的确有些措手不及。 其实,撇开夏季不说,与干燥的春季、苍凉的秋季相比,我更喜欢冬天。在地处中国东部的江北水城——聊城——只有进了腊月,才感觉到冬天的到来,更何况过了腊八,转眼就到春节了。 近年来,好多人都在埋怨,现在过春节少了好多的年味,而我却不以为然。春节,我一直是翘首期待着:不仅现在如此,未来如此,过去更是如此。 过去过春节,对于我们小孩子来说,是天大的喜事!可以穿上新衣服了,可以有零花钱了,可以吃上丸子了,可以吃上水饺了,可以吃到肉了。 在我的记忆里,每逢腊月,到我家逼债讨账的就络绎不绝。“还好——有这么多的人来问安!都怕我死了,把账撇下!”爹好不容易打发走一拨讨账的后,就卷起一支旱烟,坐在屋门口,啪嗒啪嗒地抽着,自言自语。 “咱家里不是有10块钱吗?”我生气地对爹说,“也犯不着给他们说那么多的好话啊!” “你不懂!”爹只淡淡地回应一句,只管继续啪嗒啪嗒地抽着烟,任凭烟雾弥散,任凭寒气侵袭。现在我懂了,哥哥与我上学,需要钱;现在我懂了,妈妈、奶奶吃药,需要钱;现在我懂了,春节分发压岁钱,需要钱;现在我懂了,全家的生计,需要钱:年关,年关,年关是一道“关”啊! “穷人脖子里没犟筋!”爹总是这么说。 腊月23日,我与哥哥都欢天喜地地、争先恐后地打水,烧火,煮玉米糊;爹把剪好了的对联捧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嘴里念念有词:“上上下下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添一岁,家家户户说说笑笑欢欢喜喜同过新春。”在我与哥哥的协助下,爹亲自把家里所有有门的地方,都贴上了对联,再审视良久,才放心地回到屋里,抓一把烟叶,啪嗒啪嗒地抽起烟,那种悠闲的神态,现在想起,令人心酸。 “贴上了门神,就不用担心有人来要账了。”爹如是说。 我给春云家写对联、贴对联,对我来说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然而,又如在眼前。不是腊月23日,而是腊月27日。“贴七不贴八,贴八出叫花。”春云的爹喃喃自语。后来,丽云告诉我,她说的那话的意思是:贴对联,要在腊月27日贴,如在腊月28日贴的话,家里好出叫花子。 我清楚地记得那天,冷得出奇,几乎是滴水成冰,地上的积雪足有半尺深了,雪花却仍旧飞舞着,散落着。春云的爹催促着他儿子写对联,我不由自主地提起了笔,不假思索地写了两行字: 春雨含笑触新春,春来云到。 云朵藏香映丽云,云卷雨去。 至今,丽云还问我,这副对联到底是什么意思。其实,连我也搞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在春云的爹的催促下,我把这副不伦不类的对联,贴在了院门两旁的门框上,招惹来好多人的观望。 “他叫什么名字来着?”大大爷子指着我,小声问春云。 “呵呵,他叫春雨!”春云望了我一眼,眉毛一扬,大声地说。 “他叫春雨,你叫春云!”大大爷子指画着对联,疑惑地说,“怎么把丽云也扯进来了啊!” 春云,望了我一眼,也没说什么;丽云,望了我一眼,笑了笑。我低着头,勾着脖子,望着自己的脚尖,只感觉脸有些火烫。 当儿子说我胆小怕事的时候,妻子总是说:“你爸爸胆大着呢,比如,那副对联!”事隔多年,妻子还在惦念着那副对联!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