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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六上灵谷寺
自从那晚母女彻夜交谈以后,李唱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周身酸软伴有间歇性的低烧,时好时差,但无大碍。 林天出差回校不久,就接到易咸法师的电话,说新学校基本完工,想请他来参加揭牌仪式。当林天得知这个消息后,他乐得像个孩子似的,放下话筒就大声对李唱、杨星说:“好消息,炎井新学校建成了,我们要一块去剪彩啊。” “是双喜临门了。”杨星连忙提醒林天。林天知道,她是说跟李唱结婚的事。因为他们多次向杨星承诺,学校竣工之日,就是婚礼进行之时。 “不,应是三喜临门。” “三喜?”杨星还没反应过来。 “你不想去见你舅公吗?” “你不想见,我可想去见舅舅呢。”李唱想着即将见到从没谋面的舅舅,心情好了许多。她接着又补充一句,“婚礼不婚礼无所谓,早就合法在一起了。” “是啊,我同意你妈的意见,到时当着大伙的面宣布一声就行了。” 杨星向学校请了假,他们准备了两天,还买了一些送给台湾亲戚的礼品,然后带着小年就上路了。 经过近10个小时的车程,他们一行四人到达了温泉镇。与往时不一样,这次林天来温泉,具体时间没跟李歌说,也没有入住谷水大酒店。他们一到马上找了一家私人旅店住下,然后就打电话给吴老先生,约好次日上午去拜访他。 第二天上午9点钟,他们如约来到景区办公大楼会见亲人。本来吴老先生可以在他住的谷水大酒店见他们,但在卧室感到有些不方便。 景区办公楼比镇政府气派多了,吴老的办公室在三楼,他们由外间的秘书引进来,主人已经坐在沙发上等候。 彼此不用介绍,吴化果一见他们三代人,立即就能认出谁是谁。因为在此之前,他已通过李歌了解了林天、李唱的情况。他摸着小年的头说:“重孙辈都这么大了,我的福气啊,快坐下。” 吴老先生个头比较高,身体有些消瘦,80岁高龄了,依然满面红光、精神矍铄,一看就能给人感觉到有股子旧军人气质。 “世事沧桑,一转眼50多年过去了,想不到我还能见到自己的亲人。家乡变化如此大,出人意料。今昔相比,恍若隔世啊!”吴老先生大发感慨,言语之中露出对共产党治国方针的钦佩。 “吴老先生乡情浓郁,温泉投资给家乡带来了福祉。”林天盛赞他爱国、爱家乡的拳拳之情。 他们正说着话,秘书又把李歌、吴蕙引了进来。李歌见林天一家都在此,感到有些意外:“哟,你们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打个招呼呢?” “抱歉,走时匆忙,不想麻烦,想到后再去找你。”林天解释说。 “姐姐,真没想到咱们还是亲上加亲呢。”吴蕙一改常态,笑容可掬的对李唱说。 “这也是舅舅的福气嘛!”李唱望着吴老先生说。 自吴化果到温泉以来,李歌夫妇三天两头都来说钱的事。什么投资酒店贷款未还,林月出事花钱打点,吴菲走前借他们钱等等,吴老先生听得耳朵都长茧了。心里烦他们,但又不好过多指责。吴蕙是自己的亲生女儿,50多年来没给过她父爱,欠她的多啊。所以今早林天来见他,压根就没跟吴蕙、李歌说过。 “好啦,今天先吃个家庭团圆饭。下午我还要开会,亲情容后再叙。”吴老先生说着带头起身,领着一大帮亲属直奔谷水大酒店餐厅。 下午县教育局的领导同志,专程来到温泉镇会见林天教授,他们决定明天就举行新校址揭牌仪式。由李歌通知易咸法师做准备,并且交代他尽可能简化程序。 次日一大早,林天一家,李歌两口子,还有县教育局的领导,一行七八人开始上山。本来要邀请吴老先生一块来的,可他比较忙,又怕他走不了山路,就不通知他了。 杨星第一次来时,就像小年这么大。一眨眼20年过去了,她对灵谷的山山水水,依然怀有深情,不时询问那叫什么峰,这叫什么树,庙堂学校有多少学生等等。 当县教育局的领导同志,得知杨星也是教师时,就鼓动说:“你要是喜欢灵谷,就来我们这儿教书吧。” “好啊。”杨星不假思索的说。 “妈妈,我也来山里。”林小年也跟着说,今天最数他高兴。从没见过这么高的山,也从没见过这么多的树,一路上小松鼠窜来窜去的,花蝴蝶飞东飞西的。特别是碰到放牛的孩子,他总想要人家的小竹鞭,自己也来赶赶牛。 城里的孩子进山来,对所看到的一切都感到新鲜好奇。像灵谷山这样的半原始生态地貌,连成年人进来,都会为她的如画佳境所震慑,何况孩子呢。还有一件令小年高兴的是,他可以看到和尚佬爷住的庙了。 今天上山个个有说有笑,唯有李唱缄口寡语,这一点别人都没注意到,因为平时她也是话语不多的。杨星却看在眼里知在心里,因为妈妈曾经多次跟她说过,她既思念灵谷寺,又痛恨灵谷寺。想它是因为父母的英灵在此,恨它是因为易咸的无情无义,没来一次寺庙她都会病上两三天。 杨星这次凭往时的经验推测李唱,完全错误了。其实这次来灵谷寺,她身体不适,还有满腹心事,不愿也不便对亲人诉说。 临近灵谷寺时,他们兵分两路,李歌、吴蕙带教育局的领导先到新校址,做揭牌准备工作。林天一家人,则由前来迎接的易咸法师带到庙里去。他们想在揭牌之前,带小年拜祭一次长眠于此的二位老人。 宏盛和尚的圆寂塔修缮一新,那是易咸法师用善款、并花费一年多时间又一次精心整修的。塔边李唱母亲的陵墓,仍然是绿草覆盖、翠柏遮映。 亲人们烧了香、焚了纸,磕头跪拜之后,其他人都起身绕塔、绕墓表示缅怀,只有李唱一人长跪不起,而且不停地流泪哭泣,显得特别伤心。林天对她今天的表现,觉得有点反常。因为过去几次来,都没有像今天这样。 山下派人来通知,准备开会了,李唱才依依不舍地起身泪别父母塔陵。她跟杨星说,她感到有点不太舒服,叫她转告林天一声,自己想一个人回镇上的旅店休息。杨星认为她可能过于伤感,就同意了。 应该说是好事多磨,炎井希望小学经过又一年的施工,今天终于基本竣工了。不过工程由原先预算的3层12间,压缩到2层8间,就目前办学规模来看,也足够用了。这中间主要是李歌一扣再扣、一截再截,硬是把工程款吞了大半,而且还把部分建材拿去用在自己的保健中心工程。 新学校的操场上彩旗飘飘,由10多名小学生组成的仪仗队,吹吹打打迎接山外的客人。场子上坐了几十个炎井村的群众,算是参加会议的代表吧。 林天、李歌以及教育局的领导,在易咸法师陪同下,走到学校办公室门口。门边挂着用红绸子蒙着的一块牌,锣鼓声中,林天和教育局的领导一起揭开绸布,白底黑字的“炎井村希望小学”校牌,在阳光下格外醒目。村民们热烈鼓掌,欢迎县教育局的领导讲话。 “尊敬的远道客人,乡亲们,同学们,从今天开始,我们的新学校正式启用。常言说‘吃水不忘挖井人’,我们的学校全靠林教授出资援建,我们首先要衷心感谢他……” 话说到这里,局领导故意放慢声音,以为乡亲们会鼓掌。没想到,炎井村的村长突然站立起来:“领导同志,我代表大伙问一句,学校的征地补偿款还发不发给我们?总共50多万元,前后三、四年了,一分钱没见。群众意见很大,要闹到县里去。” 教育局的领导一听这话马上愣住了,这笔款县财政早就拨下来了,怎么回事啊?他哑口无言,两眼直看李歌。 李歌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赶忙起身解释说:“乡亲们,补偿款去年就下来了。因为天旱,镇政府修田头水柜暂时借用,年底水柜款下来一次性发给大家,请理解镇政府的难处。” “不对,你不是说钱借给林教授的孙子治病吗?”蒋老伯站起来揭穿他的谎言。 林天此时才明白过来,原来李歌拿小年的病做幌子,来蒙蔽众乡亲,他太可耻了。 这时瞎婆婆也忍不住了:“林教授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要真是孩子治病用,就晚点给大家也行。可是你要跟我们说实话啊。” 没想到瞎婆婆的话刚说完,场上竟然有10多个年轻的小伙子站起来,吵吵嚷嚷喊道:“你们城里有文化的人别骗我们,不能把补偿钱拿来当援建学校的钱哦。” 现场的林天,此刻就是有100张嘴,也难跟乡亲们说明白。这个李歌招摇撞骗,欺上瞒下,弄得林天狼狈不堪,他气得哆哆嗦嗦:“乡亲们,请相信我林天。补偿款如果镇里不及时解决,我林天回去砸锅卖铁也要凑钱补上。” 教育局领导跟着说:“这个问题县里一定要搞清楚,尽快会答复你们。要相信政府,也不要难为林教授。” 谁也想不到,两代人历经艰辛的夙愿,用血与泪惨淡经营的炎井小学,新校址落成仪式,竟然是在一种极不和谐的气氛中结束。林天教授非常懊丧,他感到羞愧赧然。 这一点易咸法师也没料到,他觉得对不起林天和县教育局的领导:“很抱歉,老衲一时疏忽,准备工作没做好,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是你的事,是李歌惹出来的。”林天这次毫不客气地说,李歌自知理亏,缩到一边不吭声。 下午,县教育局领导在谷水大酒店招待林天一家,李歌、吴蕙作陪,特邀吴老先生光临。易咸法师推说有事不能到场,请大家谅解。 菜已经上齐了,还不见李唱上座,林天说:“星星,去喊喊你妈。”杨星跑去旅店叫她妈妈,这边就先开始了,因为教育局的同志饭后还要赶回县城。 一上饭桌李歌就兴奋,教育局的领导刚致完祝酒辞,李歌就抢着说话:“首先让我代表镇党委镇政府,为炎井希望小学新校舍落成,为县教育局领导及林天教授一家的到来,特别是我的岳父大人从台湾远道而来投资,表示热烈祝贺!” “行了行了,你别说我。”吴老先生反感李歌的做派,忍不住打断他的官腔。 “好好,我不啰嗦了,先喝为敬啊。”李歌把酒干了。 酒过三巡杨星才赶回来:“我妈身体不大舒服,她不能过来了,请大家原谅。” 林天说:“继续喝,她今天上灵谷寺有点伤感,没事的。” “是啊是啊,我们喝我们的。”李歌大大咧咧的,根本没把他姐当回事,况且他还担忧姐姐催债。 “今晚吴老先生在百忙之中能来参加这个聚会,我很高兴。借县里的酒,我敬吴老一杯。另外,还想向您报告一声,我跟令外甥女李唱商定,在学校建成时就结婚。明天就在此简单办一下,也是聚聚罢了,请诸位赏光。”说完他把那杯酒喝了。 “我们家真是喜事盈门,岳父回归故里,大姐又喜结连理。来,我把这杯酒干了,然后给大家唱首歌,让泰山大人欣赏一下乘龙快婿的歌喉。”李歌喝了酒,刚要去拿麦克风,服务员从门外,引进来两个穿制服戴大盖帽的人。 “哟,是老王啊,你们县检察院在这也有饭局啊?来,先跟我喝两杯。”李歌认识他们,立即端酒给他俩。 “李书记,请你跟我们到院里去一趟。” “现在?什么事那么急?” “很急,请拿好你的包。” 李歌被迫离开包厢,跟检察院的人连夜到县里去了。其实他已被“双规”,自那晚后再也没回温泉镇。 因为李歌出了事,当晚酒场很快结束,他们各自散去。林天来到旅店,他先让杨星带小年回房间休息,自己则陪着李唱问寒嘘暖。 李唱躺在床上,眼泡肿肿的,一看就知道哭过很长时间。 “老李,怎么回事?哪里不舒服?”林天倒过来一杯热开水。 “没什么,休息吧。” “刚才我宣布了,明天中午在酒店请大家吃个便饭,算是正式结婚吧。不过李歌可能参加不了,他昨晚被检察院带到县里去了。” “哦,他终于出事了?”李唱好像早就知道他要出事一样,态度平静。 “你要不要到医院看看?”林天再次关切地问。 “不用了,早点歇着吧。”李唱显得有些困倦。林天只好脱了衣服睡在她身边,伸手把她楼在怀里。 “你好像哭过,是不是哪里痛啊?” “没有,最近一段时间我老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呀,还支支吾吾的。” “算了,还是不说啦,睡吧。” “明天就正式宣布了,你就一点不激动?”林天想着明天的气氛,心里还是乐滋滋的,他把李唱搂得更紧了,也有了想做的感觉。 他抱过李唱的头想亲吻她,没想到李唱用手隔开了。林天又翻身到她身上,又被她推了下去。奇怪了,林天觉得她今晚有点反常。 “你不舒服是吗?”林天有点不高兴了。 “老林,我问你个事,你必须说实话。” “什么时候骗过你?” “跟吴蕙离婚后,你与其他女人有性接触吗?” “你怎么啦?精神有问题呀?” “只要你说心里话,有过吗?” “没有,绝对没有。我是那种人吗?” “你再想想好吗?”李唱很严肃、很认真、很迫切,林天陷入了深思,难道她知道了那回事? “跟你说吧,上次来温泉我醉了,是田梅扶我进房间的,我做梦跟你……可后来田梅总用异样的眼光看我。我怀疑是她……” 李唱一切都明白了,她推开林天的手,扭头想装着睡觉。林天还想跟她做那事,被她坚决拒绝了。自知没趣,两个人都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