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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翁媳之恋
那天吴蕙与林天的对话,杨星全听见了。她本来是要看望林天的,但天色近晚,就折回学校了。 第二天上午,林天正在景区总经理办公室翻阅资料,吴老先生打电话过来,请他到自己的办公室来一趟。楼上楼下很方便,走进吴老办公室,立即有人端过来热茶。 “今天不谈工作上的事,主要想了解一下你们这个家庭的复杂关系。吴菲回台湾说了一些,吴蕙也跟我说过。但这两姊妹都比较有个性,也有偏见,所以我想听你说说。”吴老已经到温泉好长时间了,一直都在忙于投资经营,这是他第一次跟林天正面谈这个问题。 吴老既是他的老板,又是他的前岳父,林天从头到尾如实的叙说了一遍。 他与易咸的童年情谊,黎洪带李唱、李歌怎样到的灵谷寺,师傅收养他俩的过程,大学跟吴蕙恋爱结婚,岳母病逝办的丧事,易咸与李唱的婚姻,师傅的惨死,李歌哪年当的领导,吴蕙离婚后易嫁李歌,他帮助李唱母女渡过难关,他与李唱登记结婚,吴菲在温泉的情况,儿子林月与李唱女儿杨星的结合,最后他们的结果……等等详细经过,认真说出来。吴老不时点头,全神贯注地听他讲。 “吴蕙跟我说过她的想法,她已经与李歌离了婚,想再跟你复婚。” 吴老先生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让林天很意外。他担心吴老发表倾向性意见,就赶忙表态:“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吴老你想想,我会那样做吗?” “是嘛,我不用想也知道你不会答应的,好马不吃回头早,我支持你。” “谢谢吴老的理解。” “还有一件事,关于谷水大酒店的资产问题,法院要用拍卖的钱来偿还李歌的债,包刮征地款、工程款等。” “那是理所应该的。为了建这所学校,我已经倾囊而尽,征地钱再不发给农民,我在温泉也呆不下去啊。” “这我明白,我有个想法听听你的意见。把酒店收购过来,归我们景区,还让吴蕙干着,再给她一次机会吧。” “我听董事长的。”林天支持这个做法。 利用一个星期天的时间,林天决定到炎井小学去看望小孙子。这是他到温泉以来,第一次上山。因为征地款的事正在落实中,他担心跟乡亲们说不清楚。为了不让沿途群众碰上他,天没亮就出发了。头天下午,他买了许多食物,有方便面、火腿肠、熏肉、咸鸭蛋,还有小年最爱吃的水果提子。 等他汗流浃背来到学校时,杨星、小年才刚刚起床。看见爷爷来了,小年撒腿跑上来:“爷爷,爷爷,你怎么那么久才来呀?” “爷爷工作忙啊。”杨星见到林天也很高兴,她那天就是因为吴蕙纠缠林天时间太长,没能跟他说说话。 “快请屋里坐吧。”杨星带他进了自己的寝室。室内真是够简陋的,一张木板床,床头用木板钉了一个衣橱书架两用的柜子,床前还有一张木桌和两把椅子,这就是全部家当。在寝室一角,还垒了一个灶台,这是下雨时用的,平常都在门口露天做饭。 没有电视、电脑、影碟机、洗衣机,幸好还有电。吃水是到房后的山泉提来,所有的日用品都是在温泉镇买。这样的生活与他们在南宁的家里现比,简直相差十万八千里。 看到这些,林天不由得潸然泪下,他心里想,他们太苦了…… “愣着干嘛,先吃快红薯当早餐吧。”杨星像一个农家少妇似的,熟练地从锅里抓起一块红薯递给林天。林天摇摇头,他心里难受,怎能吃得下呀。 当他看见灶台边还泡着一盆没洗的衣服时,趁小年在校园里玩,他立即拿起搓衣板坐到盆边洗起来。 “哎哎,怎么让你洗呢。”杨星上前阻止他。 “我给小孙子洗洗衣服还不行吗?” 杨星不好再说什么,她在林天身后静静看着他搓衣服的动作,脑子一下子回到了从前。多少个日日夜夜,在长沙湘江大学的家里,在南宁桂海大学的家里,都是他这样一个国内外知名的教授,为妈妈和自己洗衣服,背影好熟悉啊……他既做学问,又做家务;既对工作负责,又对家庭负责;世上难找的好男人! 不知为什么,此刻杨星的心底,突然对林天产生了由衷地崇拜。 林天只顾洗他的衣服,也没在意杨星看他。洗完以后他开始一件一件晾晒,当拿起杨星的内衣内裤时,杨星马上抢了过来:“这个我自己来。” 洗完衣服林天又去淘米做饭,边做饭边洗菜:“这些新鲜蔬菜是你种的?”林天问杨星。 “不,有的是老乡送,有的是法师送。还有那些鸡蛋、红薯、芋头,都是他们送的”杨星从不叫易咸“爸”,只叫他法师。 饭菜做好了,杨星喊院子里的小年回来吃饭。一家三口人在这个远离都市的小山村,在这个脱离喧嚣、犹如世外桃源的简易校舍里,吃了一顿甜甜美美的午饭。 饭后小年睡午觉,林天与杨星才有空在她的办公室里说说家常。 “星星,说真的,自你妈走后我连一个安稳觉都没睡过。只要一合上眼,脑子里就会出现她。” “这我相信,不然就不会拿她的遗书给你看了。” “我这辈子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自己了。是我把病传给了她,等于我亲手把她推下绝情崖,我害死了她呀……” 林天连声嗟悔,不停地拍打自己的额头。杨星只是听,一声不吭。 “这事本来是我惹的,万没想到你妈还疑到你,我真的罪该万死啊。” 一说到杨星本人,她心里再也静不下来:“你别说了,我不在乎妈妈想什么,也不管她恨不恨我,她已到了另一个世界,我也无法再向她辩解自己的一切了。” “不,星星,这不公平啊。因为你还年轻,我必须向你说清楚,包刮病的来源。虽说病治好了,但我会把这件事永远钉在道德的耻辱柱上!”林天说这话时,情绪有些失控,整个身子都在抖动,像是要痉挛一样。 杨星自记事一来,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的歇斯底里。她赶快倒过来一杯水:“别再提那个梦靥好吗?你喝点水,静静气,我想问你两个问题行吗?” 林天此刻也觉得自己有点失态,他控制住情绪,说道:“你说吧,是什么问题?” “你跟吴蕙的对话,那天我全都听见了。你还想重归于好、破镜重圆吗?” “既然你都听见了,还用我再说吗?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那是决不可能的事。” “第二个问题,妈妈走了,吴蕙不要,你对今后的婚姻有什么打算?” 林天想不到杨星会提这样的问题,因为他从没有想过这件事,所以嗫嚅了一下。 “不愿意说还是不好说?”杨星咄咄逼人。 “我已年近花甲,为了告慰逝者,也为了昭示生者,终身不娶!” “如果有一天,一个痴情女子向你敞开心扉,愿与你肝胆相照、共结连理怎么办?” 林天误认为杨星不相信自己的话,他一急,伸手摸起桌上的裁纸刀就要割手指:“我可以写血书盟誓给你看!” 杨星夺下刀来,斩钉截铁地说:“假若那个痴心女子是我,你该怎么办?” 林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敢相信这话会从杨星的嘴里说出来。他用诧异的目光看着杨星,心里感到惶惑不安。 “不相信是吧?就是我,打我懂事开始,我就相信你、敬佩你、崇拜你,相信、敬佩、崇拜是爱的根基。我坦陈自己有恋父情结,我要把你给我的父爱,演绎成夫爱,你不答应吗?” “星星,你,你……你怎么啦?” “怀疑我精神有问题是吧?告诉你,没有,我清醒得很。担心年龄辈分差异是吗?还有世俗的道德伦理、人品气节?我认为这些都与婚姻的幸福没太大关系。” 林天在思考,他脑海里好像飞进了苍蝇,老是嗡嗡嗡的响着。 “古今中外皓首红颜、老夫少妻的佳话比比皆是,就说我们熟悉的吧,张学良与赵荻,阿拉法特与苏哈,金庸与林乐怡,乔冠华与章含之,李双江与梦鸽等等,哪个不相差二三十岁?他们都在平实的生活中,奏响一首首幸福的歌,难道我们就……” “星星,你年轻不懂事,别钻了牛角尖啊。”林天如坐针毡,他老是畏避杨星,不敢正面看她。 杨星倒是越来越冷静,她又往林天的杯子里续了热水,并捧到他手里:“我的恋父结妈妈早就看出来了,吴蕙不是也说过‘母女想嫁一夫’的话吗?我喜欢你的成熟沉稳、体贴周到,我虽然年轻,但我不想再给小年找个年轻的继父。你要我那样做吗?”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别太紧张,妈妈去世后我一直在思考,你是小年的爷爷,过去他身上有你的血脉。自从你献给他骨髓后,他身上就直接流动着你的脉血了。你可以是他的爷爷,也可以成为他的爸爸……” 就在这时候,睡醒午觉的林小年已来到办公室门口,他听见妈妈这样说,马上跑进来:“是啊,妈妈跟我说过,要我以后把爷爷叫爸爸。” 林天见小年进来,一把把他抱到怀里,心理紧张平缓了许多:“星星,你冷静一下,咱别说这些好吗?” “不,你懦弱,你不敢面对现实。说穿了,我不想给吴蕙留念头,不想让她再死灰复燃。我不能眼看你老背着那个病的黑锅,让妈妈在九泉之下,还牵挂着你和我的事。我更不能随意践踏自己纯洁的感情……” 杨星像放连珠炮似的,噼里啪啦说个不停。她的情感也像开了闸门的水,奔腾不息。 “星星,求你给我一段时间考虑好吗?” “可以,但不要逆水行舟啊!” 夕阳西下,天色已晚,林天该回温泉镇了。杨星拉着小年的手,倚在门边送林天,她痴情地说:“要分别了,你能拥抱我一下吗?” 林天立时窘得手足无措,杨星小的时候,他抱过她无数次,现在叫他再来抱抱她,怎么可能呢? “爷爷,你就抱抱妈妈吧。”小年在一旁稚声稚气地说。 林天望望小年,再看看杨星那期待的目光,他猛然抱起小年,狠狠地亲了几口,随即离开了学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