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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四)风波

  画室里,晓晨专心致志地飞舞着画笔。画板上,俊美少年的画像已快完工,正对着晓晨温和地笑着。晓晨精心勾补着每一笔,脸上浅浅的笑容那样动人。

  承俊进来了,悄悄地走近晓晨。他喜欢晓晨在突然发现他时那吃惊又甜美的一笑。

  却发现了画上那个俊美的少年,承俊的脸陡然黯沉下来。

  “为什么又是他!”

  承俊平静的声音里有不可遏制的愤怒,晓晨的手猛然一抖,惊诧地抬起头来。

  “哥!”

  “心里面就只有他了吗?”

  承俊的手指轻轻地摩擦着画纸上少年的脸,虽然平静,却让人感到一触即发窒息感,晓晨莫名地害怕起来。

  “可是并不是他,不是吗!”

  承俊黯沉的双眼看向晓晨,他想让自己变的柔和下来,却发现已经无能为力,内心的愤怒如此强烈,在他起伏的胸口怦然欲出。

  晓晨愕然地看着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这么害怕,

  “对,不是他……只是,随便画画……”

  “是吗?”承俊的手指再次触碰少年的脸,如同触碰在自己脸上,晓晨觉得有喘不过气来的窒息。

  在害怕什么呢,本来就没有什么啊!

  晓晨壮一壮胆子,努力地笑着。

  “我们画画的时候是要找模特的啊!”

  “可是他不行!”

  承俊一把扯去画纸,却听到“嗤”一声,画被扯成两半,承俊顿时惊愕,同时愣住的还有晓晨。

  可是,承俊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想要扯下那幅画而已,并没有想要破坏它。

  可是,晓晨愤怒了,

  “喂,李承俊,你在做什么!”

  承俊心里很是抱歉,脸上却不甘示弱,他将画重重地拍在桌上,看着晓晨,却已生气不起来,

  “你画谁都可以,但就他不行!”

  “我喜欢画谁就画谁,不用你管!”

  “你……”

  哼!晓晨眼里噙着泪水狠狠地瞪着承俊,直把承俊看得手足无措起来。无论什么时候,承俊都无力与晓晨较劲。

  晓晨是真的生气了,她抹一把掉下来的泪水,“噔噔”跑了出去。承俊看着晓晨的背影,又看看被扯成两半的画,顿时理亏起来,搓着手愣在那里。

  晓晨的房门口,承俊踌躇着,想着要不要敲门。房里,隐隐传来晓晨轻轻的抽泣声,这更让承俊着急起来。

  “晓晨。”承俊敲一下门,晓晨坐在床沿没有理他。承俊继续敲,“开门,晓晨。”声音如此轻柔,全然没有刚才逼人的压迫感。在晓晨面前,他永远只有缴械投降。

  可是,晓晨是不打算理他了,一个人哭得伤心。

  李妈妈不知怎的闻风而来。

  “怎么了?”

  看到承俊一脸沮丧的狼狈相,李妈妈就已略知一二了。

  “是不是惹晓晨不高兴了?”

  “没有啦……”

  “没有?那这是怎么回事呢?”

  “没什么,妈。”承俊陪着笑脸,妈妈向来是站在晓晨那一边的。可是,想一想,自己才是她亲生的啊!

  “真没什么事妈,您回去睡吧!”承俊推着妈妈走向她的房间,妈妈却嗔怪地给了他一拳,承俊吃痛地咧开了嘴。

  “跟晓晨求饶求饶吧,你这个哥哥怎么当的!”

  “是是是!”

  “老妈在这里呢,你别想着欺负她!”

  “是是是!”

  “你别‘是是是’的,快去啊!”

  “是是是!”

  焦头烂额。

  家里的两个女人,就是一片天。

  终于打发走了爱管闲事的妈妈,承俊已是身心疲惫。看看晓晨的房间,今天是别想晓晨的原谅了。于是,承俊挠挠头发,苦恼地走进自己的房间。

  清晨,

  饭桌上——

  承俊不时地看看对面的晓晨,心不在焉地啃着面包。晓晨脸色冰冷,看也没看他一眼。

  “我吃完了。”晓晨喝过一口牛奶,放下了杯子。

  “都没怎么动啊晓晨。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妈妈,我吃饱了。”说着站起身来,“妈妈慢慢吃,我去学校了。”

  李妈妈不解地看着晓晨,很快,就将逼人的眼球向承俊剐了过去,承俊苦苦地向妈妈笑了笑,又将目光停在了晓晨身上。

  晓晨背起背包向妈妈道了别,义无返顾地走了。承俊赶紧放下面包,匆匆向妈妈道别,抓起书包跟了上去。

  妈妈和家佣张嫂面面相觑,继而都笑了。

  “小鬼两个闹矛盾呢!”

  “这样才更亲热嘛!呵呵!”张嫂开心地笑了起来。

  “孩子长大了,我们是管不着了!”

  “不过,少爷对待小姐那真是一口心思啊,小姐在少爷那里吃不了亏,倒是少爷,常常受委屈哦!”张嫂给李妈妈倒上果汁。李妈妈“扑哧”一笑,

  “好象是哦!呵呵!”

  晓晨一个人不紧不慢地走在学校的路上,承俊跟在后面跟她保持着距离。跟了一会儿,见晓晨没有要停下来等他的意思,承俊终于忍不住,快步赶了上去。

  “晓晨!”

  晓晨看都不看他,顾自己昂首挺胸地走着。

  “还在生气吗?昨天,我不是故意的!”

  哼!晓晨将脸撇到一边。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没想到会把画扯破!”

  晓晨“呼”地叹息一声,鼓着腮帮快步走着。

  承俊无奈。

  “我送你别的东西作为赔偿啊!”

  “不用了。”冷冷地说完,晓晨拐进了校门。

  “中午我找你吃饭!”承俊赶紧冲着她的背影喊,却见晓晨头也不回。承俊无奈地一摸头发:Y头,脾气真大!想着,朝自己的学校走去。

  傍晚放学,

  承俊知道 晓晨下午有三节课,估计到她回家的时间赶紧打来一个电话,电话却是小美接的。

  “啊,承俊啊!”小美激动得不行,很想大声喊出来,可意识到这样不妥,于是突然之间又压低了声音,落差太大,所以声音听起来颤颤的。

  那边承俊眉头一皱:“晓晨,她怎么不接电话?”

  “晓晨去厕所了,要我去找一下她吗?”

  “不用!”承俊喊住她,“她要回家了吗?”

  “恩啊,东西都已经理好了。承俊你要过来接她吗?”

  “啊,不是。”臭Y头,中午挂我电话,对我避而不见,回家也不先告诉一声,看我怎么收拾你!不过承俊也只有想想的胆,他要是敢收拾晓晨,妈妈就先把他给收拾了!想一想,自己的日子真不好过,不由地长出一口气。

  “怎么了承俊?”见他半天不说话,小美奇怪了。

  “啊?哦,没什么。”承俊清醒过来,“没事了,谢谢你。”说着挂断了电话。

  啊,就这么完啦?还想和承俊再多说几句呢!小美紧追不舍,几个“喂喂”喊过去却只有“嘟嘟”的回声,小美痛心疾首,脚指头都跺烂了。

  晓晨回来的时候小美还嘟着嘴,鼓着腮帮。

  “怎么了,被人打啦?”晓晨伸手将小美鼓起的腮帮压瘪下去。

  “你哥给你打电话了。”说着把手机递给晓晨。

  晓晨脸色淡了下来:“承俊吗?”她接过手机。

  “不然你还有哪个哥哥?”小美觉得好笑。

  “哦。”晓晨把手机塞进了背包。

  “你不给承俊回个电话?”

  晓晨嘴一厥,想起昨天那一幕心里就委屈。

  “不用理他。该死的臭男人!”

  声音很轻,小美却听到了:

  “该死的臭男人?……晓晨……”

  晓晨看一眼小美,叹了口气:“没事啦!”

  “你怎么这么说承俊啊!”小美环顾一下教室“幸亏她们都走了,不如我就等着给你收尸了。”

  晓晨好笑地看看她,抿了抿嘴:“谢谢你为我担心了。我先回去了。”

  嗳!小美看着晓晨,心里无端地又悲悯起来。多么幸福啊,和承俊在一起……

  “顾亚美,你还想不想回家了!擦个桌子擦半天没擦完,你别耽误我回家看《犬夜叉》啊!”

  “知道了知道了你个母夜叉!”

  卫生委员的呵斥把小美拖回了现实世界。她从盆里捞起抹布,“啪”摔在桌子上使劲地搓。

  晓晨应该走好一会儿了吧?承俊练着球,心思却不在这上面,打起球来心不在焉。队员们都觉得奇怪,平时他可是比谁都拼命的啊!

  “承俊!”

  “啊……”承俊正思忖着,对那个声音的反应慢了半拍。

  所以——

  “啊——”传给承俊的球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他笔挺的鼻梁上。承俊只觉一阵巨痛,继尔似乎有两股热乎乎的液体从鼻孔里钻出来。承俊本能地用手捂住了鼻子。鼻血沾了他满手。

  糟糕了!队员们大惊失色,连教练都一时愣在那里。

  李承俊,居然会被球砸成这样……

  真是不可思议!

  “承俊,你没事吧?”队员们赶紧向他跑来。

  承俊仰着头,鼻孔已是通红一片。

  一位队友扯来一团纸巾捏成两团塞进承俊的鼻孔,终于堵住了汩汩流下的鲜血。这样的狼狈相,都可以上报纸的头版头条了。

  “对不起承俊,我不是故意砸到你的。”传球的那个队员惊惶地站在旁边,把李家大少爷砸成这样,罪孽不轻啊!

  承俊却低下头来轻轻一笑:

  “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不专心。”

  “虽然狼狈一些,但还是很英俊!”队员们打趣地说。

  承俊笑了。

  “承俊,没事吧?”是教练。

  “没事,教练。”承俊慢慢把头低下来,“教练,可不可以给我请个假,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什么事情让李承俊今天如此失魂落魄,以往不管公司的事情再多再忙他都绝不耽误练球的每一分钟,今天,有点奇怪啊。

  教练蹙眉寻思。

  “可以吗,教练?”

  “好,去吧。”没有什么不可以答应他最喜爱的球手。

  “谢谢教练!”承俊感激万分,他在教练肩上一拍,急急跑了出去,留下一脸诧异的教练和队员们面面相觑。

  一路小跑着,终于远远地看到了晓晨的背影。承俊心里很高兴,虽然鼻子堵得他很难受,但此刻是感受不到的了。

  “晓晨,晓晨——”就快要追上她了。

  晓晨听到喊声不禁转头一看,却吓了一跳,看着越来越近的承俊,晓晨心里突然一阵紧张,拔腿也跑了起来。

  为什么要跑呢?承俊又不会拿她怎么样!可是,晓晨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跑了起来。

  晕,她跑什么?承俊又急又纳闷,停顿了一会儿又加快了速度。可晓晨也跑得更快了。

  搞什么呀,跟我比赛谁先到家吗?承俊想不通地摇摇头。幸好这条路上行人不多,不然人家一定以为环城河畔一小青年正要劫财劫色,而且还是穿着球服,长得挺帅的一失足小青年!

  承俊正要放开他的两条长腿追上去,却见晓晨不跑了,背对着他停在那里,像被点了穴似的。

  又怎么了?承俊被搞得莫名其妙,不觉笑了起来。

  “嗳,怎么不跑啦?”承俊跑到晓晨身边。

  “有蛇。”晓晨目光呆呆的。

  顺着她的目光,承俊果然看到不远处一条发育得很可怜的小黑蛇在那里伸着小小的头,吐着信子看着晓晨。

  承俊一下就乐了:“有蛇你不会绕开走啊?”

  “我腿迈不开。”晓晨的声音开始颤抖。

  哈哈!承俊觉得很好玩,一笑,鼻子一用气,一团纸巾被喷了出来。承俊摸了摸,不流血了,索性把另一团也拿了下来,这只也不流了。承俊很满意,把两团纸巾扔进了身边的垃圾箱。可是鼻孔还是红红的,有血迹。

  承俊在花坛里拣了根树枝,很大无畏地朝蛇那边走去。蛇的头开始转向承俊,承俊才不理它,只一挑便把它甩进了河里。承俊扔了树枝,拍拍手走向晓晨,却见晓晨蹲在地上,双手紧紧地环抱在胸前,看样子快要哭出来了。承俊心软了:

  “怎么样啊?”

  “哥……”晓晨抬起头,泪光闪闪,楚楚可怜。

  呼——承俊叹了口气,心里非常高兴,终于喊我“哥”了。

  “上来吧,我背你。”

  趴在承俊的背上,承俊只觉得她手指冰凉冰凉,不禁有些慌了:不会是真吓到了吧!

  “你还好吧晓晨?”

  “恩。”

  “还在生我的气?”

  “你鼻子怎么了?”

  “还不是因为你!”承俊借题发挥,“跟我生那么大的气,我一着急,流了多少鼻血你知道吗?差一点就要吐血了,再差一点就要没命了!”

  晓晨才不相信他的鬼话,看他鼻子红得跟胡萝卜似的猜想一定是他走路不长眼睛撞的。

  到家了,妈妈给他们开了门,一看到这情形吓了一跳。

  “怎么了这是?”

  “妈,”承俊把晓晨放下来,“事情是这样子的。”

  于是承俊把他为什么流鼻血以及晓晨半途遇蛇的经过跟妈妈讲了一边。妈妈听了,如释重负,她本来想象的情景是这样子的:

  承俊和晓晨吵架,吵得很凶,吵着吵着就打起来了。晓晨一急之下一拳头砸在承俊鼻梁上,承俊一声惨叫,鼻血跟着喷了出来。承俊气急败坏,于是一把将晓晨推倒在地,扭伤了脚。

  听了承俊的解释妈妈心里多么欢喜,想这兄妹俩多相亲相爱呦!

  “妈妈,你不知道那条蛇有多可怕!”

  “是吗?”妈妈故做惊讶,配合着女儿。

  “有这么……”想了想好象夸张了些,于是又将圈圈缩小了点,“这么粗!”

  “那么粗啊!”妈妈露出了害怕的神情。

  这么粗的那是它大爷!承俊看着她俩一唱一和,觉得好笑。

  “那一定吓坏了吧晓晨!”妈妈拉过女儿的手,发现她的手有些冰凉,“呀,手都冰凉冰凉的!”

  “现在好多了妈妈。后来是哥哥把它扔进水里的。”

  这是真话!承俊笑了。

  “哎呦,我儿子那么勇敢啊!”妈妈笑眯眯地伸手摸摸承俊的脸蛋,承俊很不自在,眉头皱了起来:

  “好了,我要回学校练球了。”

  “还要回去啊?”

  “我是请假出来的!”说着将目光瞟向了晓晨,那神情就在说:还不是因为你!

  可是晓晨看看他,看到那红红的一块,偷偷地笑了。

  “承俊啊,先去洗个脸吧,把鼻血擦干净。”

  “好,让钟叔帮我把车开出来。”

  今天早上被晓晨一折腾,都忘了开车。

  他看一眼靠在妈妈身边偷笑的晓晨。看来事情算是解决了!承俊心里突然觉得很轻松、很开心。

  晚上,

  承俊进了晓晨的画室,见晓晨正在调色,这次画的不是林旭日,倒让承俊觉得愧疚起来。

  “大小姐,忙呢?”承俊在一把椅子上坐下来。

  晓晨奇怪地看他一眼,应该还要再装一装生气的样子。

  “对不起啊。”

  晓晨听着,心里偷偷笑开,却还是板着面孔,

  “我的画卖给画廊最低也有300块。”

  “什么?”

  “300块!”

  “哦……”承俊突然醒悟,他在兜里翻了翻,有5张,索性都给了。

  晓晨也不客气,拿着钱脸上的神情似乎还算满意,她在承俊面前晃晃崭新的5张大钞,教训似的说:“后悔了吧?”

  “啊……”承俊笑了,只要大小姐你不生气百倍千倍我也给。

  晓晨手里握着钞票,在承俊的旁边坐下来。

  “鼻子不流血了啊?”

  “啊,早好了。”两个人彼此看着对方突然有些尴尬。

  “晓晨啊,”承俊说,“我们结婚吧。”

  声音那么轻柔,像在表白更似恳求。

  “不要!”那么斩钉截铁。

  承俊的心陡然一痛,

  “是因为林旭日吗?”

  “只是……你的求婚太寒酸了,我不能答应!”

  站起身来,晓晨戏笑着看看承俊,

  “我要上去了。”

  顿一顿,晓晨背着手迈开步子,把承俊一人留在画室。

  我没有听错吗?晓晨在说什么?巨大的欣喜在承俊胸膛泛滥,他如在云端飘游,晕晕忽忽忘记了自我。

  可是,晓晨确是那样说的!

  定一定心,细细回味,才敢真实地确定。

  晓晨答应了!

  巨大的喜悦包围着他,承俊幸福地闭上眼睛,脸上的笑容如阳光般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