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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一)逃婚后
星期六, 是承俊期待已久的日子, 本来应该是很喜庆的日子, 心,却那样惶惶跳得厉害…… 昨天,非常坚定地跟晓晨说明天就举行订婚仪式,晓晨没有反对,可也没说什么,承俊猜不懂她的沉默。 所以,现在要去敲晓晨的房门,心,慌得厉害。 一只手紧紧握着门把手,瘦长的手指骨节突起得那样厉害,直到手心冒出冷汗,还是没有勇气打开那一扇门。 昨天,她没有说什么,她没有反对…… 心里稍稍安慰,却还是很害怕。轻轻转动把手,门,慢慢打开,屋里的一切一寸一寸地映入承俊的眼眸,直到门被完全打开。怔怔的承俊突然失笑:还是逃跑了…… 整整一天, 没有晓晨的消息, 却也不想出去寻找, 亲友们,早被遣散…… 承俊狠狠喝下一口白酒,所剩无几的酒在酒瓶中“咕噜”一声滑落。 呵——沉沉叹息着,浓重的酒气随着叹息声一并散出,承俊不禁打了一个响鼻。 李妈妈推门进来,看着颓靡成烂泥似的儿子,心里一阵惊痛。 “承俊。”李妈妈坐在承俊身边,承俊却依旧旁若无人地喝着酒、发着呆。 “先不要着急,等晓晨回来再说。” 晓晨……心里猛然一惊,这个名字对他就有这么大的牵制力。承俊转头看着窗外,暮色已经沉沉压来,今天没有太阳,天空阴冷得好象某些人的心,这会儿看着又好象要下大雨的样子。可是晓晨还没有回来……心里,已全是对晓晨的担心。 李爸爸背着手走来,皱着眉在承俊门前踌躇着,想一想还是不要进去了,于是叹息一声,又背着手离开。 虽然逃婚的打击让承俊对晓晨一下子难以释怀,可是,此时却是多么希望晓晨的身影能够出现在门口,然后像往常一样,远远地就大声喊着“哥——”那样的话,该有多好……承俊怀想着,两眼透过玻璃窗一直紧紧地盯着大门口,可是,门口一直没有什么动静…… 雨最终还是下大起来,毫无前奏的一下就倾盆而下,在路上的人应该都来不及躲藏吧,那么晓晨呢,她现在在哪里…… 眼睛骤然一亮,回家的路上,有晓晨的身影! 却是孤孤单单,淋在雨里,她走得那样慢,似乎就想让大雨淋透她全身,可是,那么冷的天,这样淋雨怎么可以! 承俊的目光紧紧地跟着晓晨的身影,虽然心疼得很,可是受伤的心一时无法将她原谅,所以,只是这样紧紧地看着。 看着、看着,目光渐渐移近,深邃的瞳孔却在刹那变得惊骇,承俊一下子从沙发上蹦了起来——晓晨! 雨中的晓晨晕倒在自家门口。 已躺在暖暖的大床里,李妈妈给晓晨擦了身子,换上了干爽柔软的睡衣,晓晨却还在昏迷中,脸色苍白没有血色。医生说晓晨是因为身体虚弱,再加上淋雨受了风寒才会晕倒,没有什么大碍。李妈妈和承俊稍稍松了口气,却还是紧张地看着晓晨。 承俊坐在晓晨身边,一直静静地看着沉睡中的她。今天本来是个很幸福的日子,这会儿应该是和晓晨出现在热闹、美好的婚宴上,在司仪的唱词中为对方戴上象征着情定一生的订婚戒指,接受亲友们最最诚挚而热烈的祝福,然后,承俊在一片祝福声中轻轻吻上晓晨光洁的额头,面前,是晓晨一张娇羞的脸…… 可是,现在,晓晨的脸如此苍白,嘴唇青得没有一点儿血色,真是让人担心啊! 静静地看着晓晨,承俊什么也不愿意去想,其实已经心累得没有力气再去想些什么。只想着晓晨能够早点醒过来,如果晓晨醒来的时候能够轻轻地叫他一声“哥“,那么,他阴郁了一天的脸应该会有笑容绽放吧。 李妈妈来看过几次,每次推门看见的都是承俊木然端坐的身姿,如雕塑一般,连眼睛都没动上一动吧。李妈妈无奈地叹息,对晓晨,承俊从来都是这样毫无怨言,即使这次逃婚这样严重的事情承俊都没舍得说她一句,心里应该有怨言吧,只是,到了晓晨面前总是显得这样无能为力。又叹息一声,李妈妈轻轻关上了门,一退身,后面有人绊了一下,李妈妈有些受惊地转过头,却见承俊的爸爸一脸担忧地站在自己身后。 “是你啊,站在人家后面也不说一声。” 李爸爸蹙着眉头:“恩……晓晨怎么样了?” “还睡着呢,承俊一直陪着她,我们就不要进去了。” 李爸爸听着,顿一顿,背着手慢慢走开。李妈妈跟在身旁。 “今天晓晨居然逃婚,对承俊来说打击太大了。” “……恩。”李爸爸闷闷地说。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一直都好好的,那个男孩子怎么就冒了出来。” “晓晨从小就喜欢那个男孩吗?” “恩,你忘记了当年我们在济州孤儿院接晓晨,晓晨哭着不肯跟来,那个男孩子就在啊。” “……恩……”李爸爸皱眉想着,却回忆不起来。可是,那么多年过去了,晓晨还能这样惦念着,想必小时候的感情一定很好,而且,长大了居然还能在这里遇见,这冥冥中也不能不说是天意的安排。但是承俊该怎么办,那小子,可不会轻易放手啊! 叹着气,李爸爸闷闷地走开。李妈妈停下脚步看看他,也叹息一声跟了上去。 第二天中午晓晨才慢慢苏醒过来,醒来的她身子还是十分虚弱。平时晓晨的身体一直都很好,这次居然会昏睡那么长时间,昨天不知在雨中走了多久。而且,心里是有什么在作怪吧,所以才会感觉那么累…… 一睁开眼睛就看到承俊一张微笑着却隐隐忧郁的脸,晓晨突然有些心惊。看着晓晨醒来,承俊惊喜的同时却有沉闷的尴尬,看着晓晨竟说不出一个字来。晓晨虚弱的目光游移在承俊脸上,一声轻轻的“哥”让承俊心里涌起一阵又一阵的酸楚,他淡淡地笑着,责怪着晓晨说你这个傻瓜怎么去淋雨了呢,你不会找个地方躲躲吗!晓晨听着,笑而不语,眼前的这个男人总是能包容她对他所造成的一切伤害,尽管心里是那么的痛苦,可一到她的面前就虚弱得没有了力量。为什么不责怪呢,应该骂我打我才对啊,这样,至少心里会稍稍舒服些,可是,他又是这样温柔。 晓晨的身体虚弱得很,所以一整天都在床上打发时间,偶然翻翻画报,可更多的时候却还是缩在床头,抱着膝盖木然地望着窗外一片茫茫的雨的世界。 不知道阿日现在怎么样了…… 逃婚?李晓晨居然逃婚! 漂亮的女孩脸上有一抹诡异的笑容,却是那样得意。 今天的婚礼,承俊还是没能如愿,所以承俊,你还想和李晓晨在一起吗?李晓晨,注定不是你的真命天女! 站在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前,胡海琪手里举着红酒杯,沾沾自喜的笑容映照在窗前狐媚非常。 清业大学校园, 孤单落寂的身影游走在校园小径,以前很少这样一个人在校园里走动,这几天却常常是一个人。 悦耳的钢琴声悠然飘来,听这曲子,那么柔静,可是心里那样的烦躁不安。抬头一看,不知不觉到了钢琴房。是谁弹着这曲子,想必心情一定静如止水。 不由得想进去探个究竟,站在钢琴房前,透过门上小小的玻璃窗,胡海琪漂亮的身影映入眼帘,承俊嘴角微微一扯,有凄寒的味道。 轻轻推门进去,里面的人弹奏得那样专心,竟丝毫没有察觉有人到来。 就这样静静地站在背后听着这首柔和的曲子,胡海琪弹奏的身姿很是安然,雪白的琴键在胡海琪漂亮的指间悠然跳跃着。承俊不禁走上前去,修长的手指轻轻扶上雪白的琴键,赫然跳出一串音符。胡海琪一惊,弹奏的双手骇然停住:谁? 猛然转头,却见一张让她备受思念的英俊的脸,只是脸上的沉寂如一汪起不了任何波纹的死水。 “承俊!” 承俊嘴角轻轻一扯:“想不想听我弹一首?” 胡海琪那样怔惊,平常的承俊可不会这样,身子不自觉地站起身来。 坐在熟悉的钢琴前,承俊双手轻轻覆盖在琴键上,思绪却在一刹那禁锢:曾经,只为晓晨一个人弹奏……那首《菊花台》,是晓晨的最爱…… 深深地叹息一声,十指骤然跳跃。却是一串急促的音符,在承俊指间那样惊人地爆发出来,胡海琪有些呆楞。音乐却又渐渐缓慢了下来,幽幽地流泻着,仿佛是在倾诉着自己的心情,让人的心一下就被它的黯然紧紧攫住。正在静静体味这份沉静,舒缓的节奏中却又加入急如骤雨般的音符,十指在琴键上的跳跃让人看不清方向。来不及适应这样急促压抑的节奏,胡海琪的一颗心紧紧屏息着不能呼吸。 折户神治的钢琴曲《鸟之诗》被承俊弹奏得这样出神入化,因为,正有这样的心情…… 胡海琪深深地叹息着,李晓晨,竟能把李承俊折磨成这个样子! 双手突然不听使唤地从后面轻轻抱住承俊的腰,脸紧紧地贴上承俊的后背,环抱着的双手更加用力,琴声骇然停止。 “承俊,晓晨让你这样受伤,让我跟你在一起吧……” 惊愣的承俊骇然地杵在那里,微微转头,感受着背后的人幽忧的气息。嘴角突然无谓地一扯,承俊一笑: “你觉得我会放弃她吗?” “可是她逃婚了,她都逃婚了你还要坚持什么!” “……”承俊心里惊痛,是啊,她居然逃婚,他深爱的晓晨……居然……逃婚……十指骤然紧绷,突起的骨节泛起刺目的白。 胡海琪更加用力地抱紧他,抱紧这个她深爱着的男人,这次,不要再放过他! 承俊沉沉地叹息一声,伸手去掰胡海琪环抱在他腰间的手,她却抱得那样用力,任性地不想松开。承俊怔住,任由她这样紧紧地抱着,原本拽着她手腕的手突然轻轻盖上她的手背,柔和的温柔的一瞬,胡海琪心中那样惊喜。承俊握着她的手渐渐用力, “你还对我抱有幻想吗?”承俊的手那样使劲,让胡海琪生生地疼,“不用了。” 什么?胡海琪骇然,李承俊你……刚刚明明那样温柔的动作……心里的酸痛来得那样突然,小小的心脏承受不了地喘息着。 “承俊!” 承俊一下松开胡海琪的手,从容站起身来:“我,绝对不会放弃晓晨!无论用什么办法,她一定要在我的身边!” 胡海琪惊骇的双眼充满着怨恨。 “再见。”轻轻抛下这一句话,承俊嘴角微微一扯,静静地从胡海琪身边离开。胡海琪盈溢着泪水的双眼那样受伤,瞪着他,心里的怨恨一并爆发: “李承俊!” 门,却在那时飘然关上,胡海琪痛苦的身影在渐渐变小的门缝里慢慢消失不见,门,“嘭”一声关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