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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三)孤儿院的不速之客

  黑沉沉的天幕中,有亮闪闪的小星星正努力地散发着寒冷的光芒,看一眼就让人全身忍不住瑟瑟发抖。

  厚厚的窗帘遮蔽下,房间里柔柔的暖气充盈着,感觉就像是在温暖的三月。晓晨只穿着一件薄薄的低领线衫,颈脖处雪白的肌肤若人怜爱。

  “阿日。”晓晨拿着手机,声音轻柔,嘴角浅浅的笑意使人沉醉。电话那头林旭日嘴角温柔地一扯:

  “晓晨好吗?好久没有打电话给你了。”

  “恩,很好。”晓晨笑着,“阿日呢,球赛还顺利吗?”

  “是,再打赢两场比赛后就能进四强了。”酒店客房里,林旭日一身休闲打扮,左手松松地插在裤袋子里,脸上洋溢的温柔有绝伦的美。

  “恩,那很好啊。”

  “晓晨有看我的比赛吗?”

  “恩,有看啊。”晓晨心里沉了一下,最近的几场似乎都不是很认真地在看哦,尽管他在球场的风采那样耀眼,所以,心里面有些惭愧。

  可是林旭日是那样的甜蜜,温柔的笑容就像三月里柔和的春风。

  “阿日,我现在济洲。”

  “济洲?”旭日一惊,“怎么去那里?”

  “我送妈妈回来。”声音突然之间没有了力量。

  “是吗?”林旭日听着却是那样的惊喜,晓晨终于肯叫她妈妈了啊。“阿姨回了济洲,晓晨你送她回去吗?”

  “……是。”晓晨面容惨淡。

  “晓晨,终于接受她了,真是太好了!”

  “……是啊。”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阿姨呢,到了济洲她只有一个人了?”晓晨,会不会留在阿姨身边呢?林旭日微微皱眉思忖,如果是这样固然好,可是,李家应该不会这样轻易放手,尤其是他,李承俊,虽然晓晨放弃了与他的订婚,可是,他应该没有那么容易就罢手。心里,突然有些紧张。

  “阿姨,一个人要怎么生活?”

  “……哦……”她已经陪伴在她应该陪伴的人身边了,两个人,应该不会孤单。

  “怎么了?”旭日眉毛微微一挑。

  “没有。”晓晨揉揉眉心,她还没有准备要告诉旭日她去世的消息,这样,旭日在球场一定不会专心。可是,也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所以现在旭日问起来一下就问住了晓晨。

  “是不是很累?”旭日温柔地笑着,一南一北的距离可是很遥远那,一路都很辛苦吧。

  “我这几天里都不会有比赛,晓晨,我去看你好吗?”因为比赛的地方也正好在北方的高校,已经有好久没有见到晓晨,所以脑中突然就有了这个想法,有些急切。

  晓晨却一惊:“什么?”

  “我,很想念你。”轻轻地说,脸上有羞涩的绯红。

  晓晨也低头微笑:“可是,好远的路呢,你还要打比赛,会很辛苦。”

  “没有关系!”

  “不行,赶来赶去你一定会累着,对比赛,肯定也有影响啊!”

  “可是,好想见到晓晨你。”

  晓晨笑着:“等打完比赛,就可以回来了不是吗?”

  是这样没错,可现在正思念得厉害呢!

  “咚咚!”门口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晓晨微微一惊,转过身去。

  “晓晨。”是承俊,他的房间在晓晨的隔壁,没等晓晨的回答承俊就自己推门进去。

  “晓晨。”承俊笑容灿烂。

  晓晨有片刻的呆滞,旭日和承俊不知该招呼哪一个。

  好象是承俊的声音。电话那头的旭日突然眉宇一皱,他怎么也在?

  “身边有人吗?”旭日小心地试探。

  “哦……”晓晨有些呆楞,她看看承俊,承俊正直直地看着她,他应该不知道晓晨是在和谁打电话,脸上耐心等待的笑容很平静。

  “哦,是啊,我有空再打给你。”晓晨的话语突然有些仓促。

  旭日更加疑惑不安:“晓晨?”

  晓晨笑着,眼睛偷偷看向承俊:“那先这样,我再打给你。”

  为什么要这样仓皇……旭日眉头越皱越紧,难道承俊果真在她的身边。

  “晓晨……”

  “我再打给你好吗?”晓晨的笑有些僵硬,有些抱歉。她轻轻合上翻盖,心里,有些不忍。电话那头的旭日定定地看着手机,却只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嘟嘟”的忙音,心里,突然就有些错乱,于是站在那里楞楞的好一会儿。

  晓晨看向承俊,微微一笑。

  “哥。”

  “打完啦?”承俊笑着。

  “是。”晓晨也笑着,“是阿日的电话。”声音有些飘忽。

  “哦。”承俊的笑骤然有些僵硬,可还是努力地笑着。不过,是通电话而已。心里,轻轻地一笑。

  “明天我们就要回去了。”

  “恩。”晓晨应着,坐了下来。承俊跟着在晓晨的身边坐下。

  “晓晨也不想多留几天吗?”承俊搓着手问。

  “……恩。”留在这里也只是徒增伤悲而已。不过,有一个地方,是一定要去看一看的。晓晨突然心里一震。

  “恩,那我们就早点回去吧,妈妈一定很挂念。”

  晓晨微笑着点点头。

  “阿灿……你对他,还是很怨恨吗?”

  阿灿哥!心里猛然一震,接着,一颗心就瑟瑟地疼。

  “我不想说他。”晓晨低下头去,两只手紧紧地绞在一起。

  “等时间慢慢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

  “……可能是吧。”但至少现在是不可能的了。

  “阿灿,也很可怜。”

  “……”

  “他一个人,承受所有的罪责,心里的煎熬要怎么去忍受。”

  “……”

  “他说他想去旅行。”承俊微微一笑,换了一种比较轻松的语气,“这样对他也好,让心情放松一下,回来之后,应该会好一些。”

  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晓晨并不想理会,可是耳朵却听得那样认真。她沉沉地叹息一声,将头转了过去。可是承俊还在她耳边断断地叙着。

  “希望他能够很快振作起来,我很想帮帮他,可是,总是被他拒绝。”承俊无奈地笑着,恩灿就是这样,把自己看成是一个无法饶恕的罪人,任何人的接近他都小心地躲避着,仿佛所有接近他的人都会因为他的原因而遭来灾难。想起来,承俊就心疼不已。

  心,好沉重!

  晓晨惟有沉沉地叹息,心中压抑着的阴郁让她无力承受。

  “哥!”晓晨打断承俊的话,她的胸脯微微起伏,“明天一早我想去看爸爸和妈妈。”

  承俊愣着,他看着晓晨,他的话语让晓晨难受了吧。于是,心软了。

  “好。”

  “恩。你要不要陪我去?”

  “好啊!”承俊笑着,他哪里会不愿意。

  “那么,早点睡觉吧。”晓晨看着承俊,柔柔地笑着。

  “恩。”承俊微笑点头。明白自己又被晓晨收服了,可却是那样心甘情愿。

  寒冷的夜,有些淡淡的温柔。

  客机在济洲机场降落,薄雾朦胧的清晨里“隆隆”的响声打破了晨的宁静。

  清晨的薄雾轻轻濡湿了行人的头发,在顶端闪烁着晶莹的光泽。

  两座公墓紧紧地挨在一起,墓前洁白的百合花簇拥着,散发着淡淡的芳香的气息,照片上的男人和女人都温柔地笑在花丛中。

  晓晨静静地看着照片上的两个人,淡淡的笑容挂在嘴边。

  “我就要走了,爸,妈。”晓晨心里说着,嘴角的笑容扯了扯,“你们,要开心地在一起,这样,我想起来也会觉得很开心,就像,你们还留在我身边一样。”

  轻轻地叹息一声,心里并不感到轻松。

  可是,真的要走了。

  “晓晨,走了吗?”身边的承俊轻声问。

  晓晨微微转过身来,淡淡地笑:“恩。哥,我想去一个地方。”

  承俊一愣:“要去哪里?我陪你去。”

  “不用。”晓晨笑着,“我想一个人去。”

  承俊心里疑惑,又有些焦急。这些天总是和晓晨在一起,晓晨也几乎没有离开过他的身边,现在一个人出去,会不会迷路呢?承俊隐隐担忧,眉头轻轻皱了起来。可是,这是晓晨的家乡啊,是晓晨从小生长的地方,这个担心似乎多余了一些。承俊在心里一笑,只要是晓晨的事情他总是那么心急。

  “那好,我去买机票,等一下电话联系好了。”

  “好。”晓晨淡淡轻笑。

  清晨的风,带着薄雾的味道,清清的,冰冰的,尽管寒冷但也有清新的感觉。

  乳白色的欧式别墅高贵气派,孤傲地挺立在清风中。房子看起来也有些年岁,但依旧让人心中震撼。

  别墅门前,晓晨孤美单薄的身影站立在风中,放在大衣口袋里的双手轻轻握着,双眼,定定地望着面前这幢豪华的花园别墅,冷风掀起她大衣的领子,在耳边一下一下地拍打着。

  唉——

  轻轻地叹息。

  离开这里,八年了!八年前,这里曾经是她的家。

  可是,父亲破产后,它被作为资产拍卖,她和旭日不得不从这里搬了出来。其实,也不能说搬,因为出来的时候什么物件都没有带出来。

  那时候,正是江家最落魄最凄惨的时候。……

  漂亮气派的江家别墅在黄昏暮色中依然有它尊贵的气质。

  晓晨和旭日呆呆地仰望着,晓晨的眼里,泪水盈盈。

  已经不是她的家了,却似乎依然能够看到妈妈美丽的身影在厨房里忙碌,她和旭日依旧躺在草地上追逐嬉闹。豪华的雕花大铁门打开了,晓晨和旭日背着书包笑着朝妈妈挥手说“再见”,妈妈温柔的目光目送着他俩走远……

  心里,无比的痛。旭日感觉着晓晨的痛苦和伤悲,于是紧了紧握在手心的晓晨的手:

  “晓晨,我们走吧。”

  “我们要去哪里?”晓晨带着哭腔的声音。

  旭日一怔,握着晓晨的手不禁颤抖了一下。是啊,能去哪里呢?两个小孩子,身无分文,能够去哪里……旭日心急如焚,于是只能无措地一笑:

  “走吧。”

  巨大的苦痛在晓晨小小的心脏疯狂翻涌,晓晨终于支撑不住,蹲下身子痛哭起来……

  尘封在心中的记忆。

  晓晨轻轻地笑着,小的时候只会在阿日面前哭,小小的人真的快要崩溃了。现在,八年后,再次来到这里,没想到心里竟能如此平静,是不是自己已经变得坚强?晓晨想着,轻轻笑着。

  豪华的雕花大铁门突然“咣当”一声被打开,沉浸在记忆之中的晓晨冷不防一惊,心里,有些“怦怦”跳得慌,眼睛,急切地望向里面。

  一个大男孩从别墅里面走了出来,他的身上有着和承俊一样大少爷的尊贵的气质。见他穿着一身运动服,想必是去晨练的吧。晓晨看着他,双目有些迷茫。现在,他就是这里的小主人……

  见有人盯着自己,这个男孩也有些好奇地看向晓晨,惊讶之后嘴角有微微的笑意,因为晓晨的美丽让他折服。

  这下让晓晨有些不好意思了,于是轻轻一笑,迈开了步子。

  再见了!

  心里,平静如水,惟有淡淡的笑容挂在嘴角。

  见晓晨离开,男孩也不由得一笑,开始了他的运动。

  应该是个过路的吧。可是,真的很漂亮!

  男孩想着,脚步逐渐加快。

  “叩叩!”

  孤儿院的绿色铁门没有关紧,微微留着一条缝,男孩轻轻地将它扣响。

  一大早的又是谁啊?

  正在院子里打扫的大妈疑虑着过来开门。

  “对不起。”

  哟,这又是哪家的儿子啊!大妈顿时眼睛一亮,将门开得更大一些。

  “你找谁啊?”见他还背着一个大黑包,应该是从远方来的吧。

  “对不起,请问这是‘博爱’孤儿院吗?”

  这小伙子真是的,那么大个招牌挂在门口他难道没看见吗?可是,大妈脸上的笑容还是很和蔼可亲。

  “对,这里就是。”

  男孩终于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那么晓晨所说的博爱孤儿院应该是这里没错吗?

  “那么,我可以进去吗?”

  “可以。”大妈说,“不过,你有什么事吗?”

  男孩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我可以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吗?”

  在这里住?大妈惊讶地张大了嘴,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没人管的孤儿啊,而且看起来还挺有钱的样子!

  “这个,你得问我们院长。”

  “是吗?那好,谢谢!”男孩颔首一笑,拉一拉背包走了进去,留下大妈一个人拿着大扫把呆楞着。

  男孩没走几步又停下脚步回转身来,看着大妈,男孩轻轻一笑:

  “不好意思,请问院长室在哪里?”

  小小的房间朴实而整洁,房间里有着一股温馨淳朴的味道,让人心里安稳。

  这个院长,五十多岁,朴素而亲切,就是不知道自己的她能步能接受自己的请求。

  “请喝水吧。”院长将一杯热茶递到男孩面前,男孩微微一惊,赶紧起身双手捧过。

  “谢谢!”

  院长微微笑着坐在了她的办公椅上。

  “谢恩灿?”

  “是!”精神一振。

  “名字不错。”

  “是吗!”恩灿不好意思地笑了。

  “你是说你想在我们院住上几天?”

  “是,我可以在院里做些事情,或者,我可以拿出一些钱来作为我这些日子的生活费。”

  “不不不。”院长笑着打断恩灿的话,“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想来我们这里住呢?你的家在那么远的地方,为什么要来这里呢?”

  “啊,那是因为……想为这里的孩子做些事情。”恩灿说得有些害羞。

  “那为什么要选择我们这家孤儿院,而不去别家呢?”

  “因为……有个朋友曾经住在这里。”

  “他是谁?”如果是曾经在这里住过,那么她这个院长肯定认识。

  “厄……”恩灿笑着揉揉眉心,笑容里很是为难,“能不能不说她的名字?”

  院长一愣,这孩子,到底是什么心思?却一笑:“那好吧,我留你在这儿住下来。”

  “真的吗?”恩灿大喜,“谢谢你,院长!”

  院长笑着:“可是也不是让你白白呆着的,有空的时候希望你能帮忙做些事情。”

  “那是当然!”

  “那好,等下我让一位老师帮你准备房间。”

  “好,谢谢!”

  没想到事情能进行得这么顺利,恩灿心里暗暗高兴。

  晓晨……

  可是想起这个女孩,心里就沉沉痛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