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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从马俊借给于曼钱那天起,K研修学院校园里,又多了一对恋人。时间很短暂,但给人留下了难忘的印象。你会常常看到马俊和于曼在校园散步。马俊脸上写着旁若无人的神态,身子不由地向于曼靠近,于曼下意识地躲闪,因此两人间的距离总是拉开1米左右,像鬼打墙似的绕着圈圈走。你也会常常发现马俊蹲在女生公寓前的一棵老槐树下,嘴里叼着半截香烟,一会儿翘首,可怜巴巴地看看于曼住的那间宿舍窗户,一会偏头,焦虑地瞅瞅女生公寓门口。 女生公寓门口歪歪斜斜挂着一块小黑板,上面用白粉笔潦潦草草写着:“女生公寓男生止步。”马俊和其他追女生的男生一样,最讨厌这个警示牌,以至于到了刻骨仇恨的程度,每逢看见它就恨得直咬牙,心里恶狠狠地骂。他骂那块黑板,骂那黑板上的警示,骂决定挂警示牌的人,骂写警示的人……要不是这块王八蛋牌子,他马俊就会摇晃着窄肩膀自由出入女生公寓,就用不着像守株待兔似的一蹲就是半个多小时,甚至更长时间。 那块警示牌不止一次遭受劫难,或者被扔在地上,或者被偷走。学院保卫处曾几次试图抓获肇事者,然而每每不了了之。 这天晚饭后,马俊照例来到女生公寓前等于曼。不过今天的马骏有点特别,不仅嘴角左边叼着半截香烟,而且上嘴唇右边敷着块土黄色创口贴,好像马戏团的小丑,显得十分滑稽。 晚自习预备铃声响过后,女生们三三两两陆续走出公寓,从马俊身边匆匆走过:他仿佛是一根死树桩,很少有人看他半眼。偶然有几个结伴走的女生看到他那副模样儿,边走边低声议论几句,随即咯咯地笑几声。 马俊蹲了一个多小时,直到管公寓的老太太哗啦一声把门从里上了锁,也不见于曼的人影。马俊的心像烧红的铁锅里泼了一瓢冷水,一下子凉了半截。他怏怏不乐地站起来,吐掉烟头,朝着那紧闭的门狠狠地骂道:“我操你妈!”然后又朝着那块警示牌吐了两口唾沫。 那块警示牌也像个小丑,斜眼歪嘴地嘲笑他。 “你妈的,这块破牌子。等着瞧吧,老子总有一天要让你粉身碎骨。”马俊心里骂着,悻悻离去。 马俊像癞蛤蟆陷进糖罐子似的,坠入了爱河中,全身心溶化着于曼,挖空心思找借口纠缠于曼。于曼无法摆脱他,只好硬着头皮做戏。谁让她接受人家的恩赐呢!钱——这个既平常而又神秘的玩意——有时能把巨人变成矮子,也能把矮变成巨人,能把恶臭的变成香甜的,也能把香甜的变成恶臭的,能把纯洁的变成肮赃的,也能把肮脏的变成纯洁的。马俊心里想:“钱是个好东西,一个八九十岁的糟糠老翁有几千万,照样可以玩年轻美貌的骄妻,一个年轻的帅哥没钱,连黄脸婆也摸不上。你于曼花了我的钱,你就得听我的摆布。”马俊的这种逻辑于曼也看得出来。她和马俊在一起,心里很不痛快,这不仅仅是因为他们不般配, 常常招来嘲笑的目光,而且从马俊嘴里不时冒出一些不堪入耳的低级下流话语, 使她不能忍受。于曼觉察出马俊是个很危险的人,和他在一起很不安全,因此时刻提防着他。 一天下了晚自习,于曼准备离开教室回宿舍,马俊凑到她跟前,嘻嘻地笑了两声,神秘兮兮地说:“我们出去散会儿步,俺想,想和你谈谈。俺到教学楼门口等你。”马俊说话的语气不容置喙,这使于曼十分不快。 如今,在大学中流行着五花八门的恋人亲热,比如,牵手走称为牵羊式亲热,男的搂着女的腰走称为腰带式亲热,男的用一只手搂住女的脖子走称为围脖式亲热,男女相互搂住对方的腰走称为连体式亲热,男的背着女的走称为胸背抚摸式亲热等等。 马俊和于曼在校园里绕着圈圈散步,几次靠近于曼,蠢蠢欲动,想抬起左手放在她的肩上,或搂住她的腰部,像其他恋人那样,围巾式或腰带式地亲热,但于曼几次把他的手扒拉开,闪在一边,两手插在裤兜,和他拉开一定距离。马俊一次又一次感到失望。 “今晚的天气不错,是吗?”马俊没话找话说。 “……” “你冷吗?” “……” 于曼沉默不语。气氛突然紧张起来。马俊很尴尬。 “你有啥事要和我谈?”过了好长时间,于曼冷冷地问。 “哦,哦,我……”马俊原来打算直言告诉于曼“我爱死你了”,可是突然觉得时机还末成熟,过早地说这句话,会把事情弄糟,于是改变了想法,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想了想:“我想知道,你们家种了多少田。” “你问这干什么?” “哦,嘻嘻,随便问问,随便问问。” “你还有别的事吗?” “……” “没有别的事,我就回去了。我得打开水。”于曼说着就要走。 “着啥急?我求你再走一会儿好吗?”马俊带着哭腔恳求道。 马俊之心于曼熟知也。于曼不好拒绝,只好默默地跟他走。 马俊和于曼来到了“劝学亭”,并肩坐在一条青石长条凳子上,俩人一时沉默不语。 天上零乱地漂浮着白灰色的薄云层,像缀着旧棉絮似的。云层之间稀稀落落地闪烁着星光,残月在云层中忙碌地穿行着。于曼向一旁移了移身子,然后抬头仰望夜空。 如果你静心仰望幽远的夜空,你的头脑会生发出无限的遐想。于曼开始想自己的心思。突然一颗耀眼的流星从上空划过,瞬间消失在天际。她想起10年前父亲出车祸的前一天晚上,那也是9月的一个夜晚,他们全家正在场院忙农活,一颗流星从上空掠过。父亲说,天上有一颗流星坠落,地上就会有一个人死去。 刚才马俊问她“你们家种了多少田”,于曼觉得很无聊。可是不知怎的这问 话又在她的耳际响起。 她想起被车祸夺去双腿的父亲,想起含辛茹苦的母亲。现在该是收割大田的时候了。姊妹四人谁都帮不上妈妈的忙,这阵妈妈一定累瘦了!于曼的心魂越过 了千山万水,飞到了还末脱贫的家乡,看到了辛苦劳作的乡亲,看到了又黑又瘦的妈妈背着一大捆谷子在崎岖的小道上艰难地行走,突然被脚下的石头绊倒,挣扎着爬起来,然后又跌倒……于曼的眼里涌出了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淌。她忘记了马俊坐在她身旁。 马俊嘴角叼着半截香烟,环顾四周,兴奋地望着一对对抱在一起的恋人。在他们对面的一条石凳子的一端,一对恋人靠在一根亭柱子上,半躺着抱在一起,互相忘情地亲吻着,女的不时发出令人销魂的呻吟。马俊望着他们的举动,听着肉麻的呻吟,情绪昂奋,心跳剧烈,欲火中烧,浑身燥热,几次回头偷偷地看于曼,不由自主地向她移动身子。 夜风吹起于曼的几缕秀发,带着她身上特有的清香气味在马俊面前嬉戏,不时轻轻抚摩一下马俊的脸颊、嘴巴、鼻子、眼睛……马俊被撩拨得浑身不住地颤着,他醉了!晕了!疯了!他突然转过身子,一个老鹰抓小鸡的动作,伸出双臂死死抱住了于曼,嘴里喃喃道:“啊呀!宝贝——,亲爱的,我爱死你了——你是,你是我的,……”一边说一边在于曼的脸上,脖子上到处乱啃:接着张开嘴巴叼住于曼的下嘴唇,像蒲松龄在“画皮”里描述的那个吸血鬼似的,贪婪地吸吮起来:同时一只手在于曼的胸部飞快地乱摸了几下,然后迅速向下移动……这一切发生在几秒钟之内。于曼没有任何设防,被马俊这突然袭击吓傻了。她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很快被马俊的口臭熏醒了,开始反抗,可是她身子动不了,马俊像根沉重的圆木死死地压在她身上。她想喊,喊不出声音,马俊的大嘴巴像个胶皮碗紧紧地堵在她嘴上。于曼挣扎着,反抗着,趁马俊不备,狠狠地咬了一下他的上嘴唇。马俊万万没有想到于曼竟然会对他下毒口,“啊呀”了一声,放开了于曼。 于曼从石凳坐起来,用手理了理头发,吐了几口唾沫,用手背擦了擦嘴,狠狠地骂道:“流氓!”说完站起来,默默地离开了马俊。 马俊用一只手捂着流血的上嘴唇,呆呆地坐在石凳子上,像座泥塑像似的半天没有动弹。 对马俊昨晚的非礼行为,于曼非常气愤,决心从此再不理他:她今晚呆在宿舍没出来,只是为了躲避马俊。 这事发生在去年9月份。 事隔不久,于曼成了苏平的女朋友 马俊虽然不是个省油的灯盏,但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嘴边的肥肉被人抢走。然而,他决不能让自己落个鸡飞蛋打的下场,要把借给于曼的3千元钱按银行利率连本带利一分不少要回来。 常言道,一文钱逼倒英雄汉,何况3千元呢?他苏平也是个穷光蛋。我看你于曼怎么办?马俊得意地想着。 马俊常常拉着脸子和于曼要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