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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下晚自习铃声响过,学生们陆续走出了教学楼。 教学楼的电灯渐渐熄灭,不一会儿成了一座黑黝黝的没有生气的空楼:宿舍的玻璃窗闪闪烁烁相继亮了起来:昏黄的灯光透过玻璃窗,投射到户外地上,和朦胧的月色交相辉映,仿佛像童话幻境。 树木下,道路旁,操场上,墙角处,到处可以看见拥抱在一起,忘情接吻的恋人。 徐静独自在操场散步,听英语广播,一面考虑如何为苏平住院募捐款的事。 今天上午第三四节是自习课,徐静,于曼和部分同学去医院探望了苏平。苏平的精神状态很好。医生说,苏平的伤势不轻,是粉碎性骨折,至少得住一个月院,估计需要医疗费用2万元左右,学校一分不出,苏平家境又贫寒。唯一的办法就是向全校募捐。 孙同出了教学楼,穿过操场向宿舍走去,发现徐静一人在散步。开学以来他很想和徐静聊聊,想把一首爱情诗送给她,可是一直没有机会。于是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徐静跟前,英语打招呼:“Hey!Xu Jing.Its me.” 此刻徐静似乎忘记了听英语,在心中筹划捐款的方式,突然被孙同打断了思维。她吓了一大跳,没有马上作出反应,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背后有人招呼她,迅速转过身来,发现孙同站在面前。 明亮的路灯下,孙同宽宽的前额闪烁着白光。人们说,有这样前额的人,心胸宽阔,有福气,有智慧。也许是这个原因,孙同在个人情感上才很理智,总是给你一种纯净的感觉。 孙同读中学时受韩寒现象的影响,开始偏科,讨厌数理化,酷爱文学,开始在当地报刊上和网络上发表诗歌,散文和小说。很自然,他无论如何也过不了高考的独木桥,也不会有韩寒那样的造化,那样让人望而兴叹的命运——被北大破格录取的千载难逢的机遇。然而,孙同的基础知识和综合素质绝对比韩寒出色,甚至会使那个因为过分偏科而读几本书写了几篇文章似乎出了名的韩寒感到自惭形秽,尤其是英语,孙同学得很好,高考得了145分英语总分150分是韩寒永远做不到的。 中小学生容易偏科,凭兴趣往往可以学好一两门课程。固然,在某种意义上,兴趣是成功之母,但学习成功只有兴趣还不够,还需要其他很多条件,如遗传因子,会直接影响你的终极发展:学习方法和努力程度决定你达到一定水平的成败。现代科学发展一日千里,学科的分类日益精细,要求你不能偏科,尤其是中学生。在当代,一个不懂基础科学的文学爱好者,不可能成为作家,更不可能成为出色的作家。而且你不是朱自清,也不是林舒,更不是钱钟书,不会有他们那么深厚的国语底蕴,因此你不懂现代科学的基础知识,就写不出有现代精神的作品。孙同和那些偏科的中学生一样当然不理解这个道理。可是我们有些大人偏偏支持他们,把他们越引越偏离轨道。那场关于韩寒现象的辩论的嘈杂声仿佛余音末绝,有时还在我们的耳畔萦绕!破格录取那个偏科生“帮样”的力量似乎还在起作用。 孙同是徐静的中学校友,又是同届。他们都是中学文学社的成员。他和徐静 同一年步入K研修学院学习。孙同很喜欢徐静,徐静也钦佩孙同的文学才华。但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像一个人和自己的影子,既密切又有距离。这种关系能长期保持,完全在于徐静。徐静心中只有两个念头,一个是学习,另一个是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至于像别人那样,找男朋友,享受潇洒又浪漫的大学生活,不能说她不想,但想得很少。 “是你呀?有事吗?我以为是坏人来袭击我!”徐静夸张地说。 “看你说的,没事我还敢打扰老同学吗?没事还敢耽误你的宝贵时间吗?鲁迅先生说,耽误别人的时间是贪财害命……”孙同一打开话匣就盖不住了。 “快别啰嗦啦。啥事?就直说吧。”徐静催促道。 “我们走走怎么样?边走边说好吗?”孙同建议道。 “可是时间……”徐静有点犹豫。 “离就寝还有一个多小时呢。”孙同抬起手腕借着路灯光看了一下手表。 “那好吧。我正好有点事想和你谈谈。” 孙同在琢磨:“徐静要和他谈什么?难道她看出我喜欢她吗?难道她要提出警告,打消我的念头吗?”孙同的心跳加速,脸色由白变红,又变成了土黄色,眼里露出了失望的光芒,双手微微颤抖起来。不过,在清幽的上弦月光下,他的神态变化徐静绝对不会发现。 暑假期间孙同写了一首爱情诗,向徐静倾诉自己的衷情。写这首诗时他绞尽了脑汁,参考了沙文、雪莱、贝伦,徐志摩等古今中外大诗人表现爱情的名篇,酙字琢句,反复修改,多次润色,前后用了十多天时间。他写完就立即把她发表在网上,希望徐静也能看到。开学以来,他一直把诗稿揣在衣兜里,想找机会送给徐静。他每次和她见面前就急切地想把诗交给她,可是一看见她,他的心就开始加速跳动。他担心万一她微微一笑拒绝接受,那就会弄得很尴尬!就会适得其反,彻底把事情搞糟。他心里警告自己,不能冒失从事,想到这里,就改变了原来的想法,打消了把情诗交给徐静的念头,心情随即平和了许多,神情恢复了常态。 孙同是个自尊,慎重,又有责任感的人。他从来不去做自以为“该出手就出手”那种鲁莽的事。也从来不去做一厢情愿的事。何况是爱情呢?如今,尽管在 大多数大学生眼里,爱情只不过是大学生活中的一种滋补品,一种消遣,是一种精神和肉体的即刻需要,来去随便,合分自由。但孙同对爱情的价值却持另类观点——爱情是一个人的终身大事,是神圣的,是庄严的,因此是负有责任的。 他们来到篮球场,在场外的一个水泥长凳上坐下来。 “你想和我谈什么事儿?先说吧。”孙同来了个先发制人。 “哎?老同学,你这是怎么啦?你来找我谈事儿,反而让我先说。哪有这洋的道理?”徐静佯装生气地说,心里却嘀咕着孙同到底要和她谈什么。徐静心里明白,孙同很喜欢她,但和他在一起时,总是保持一定距离,谈吐文雅,不露神色。这么晚了孙同找她有什么事呢?不会是提出他心里的想吧?如果提出该怎么回答?在这方面她没有任何经验,成熟的比较晚,或者说太晚。而且从来没哪个男生敢向她说“I like you!”或者“I love you!”这并不是徐静没有魅力,吸引不了男生,而是她在男生面前举止矜持,态度严肃,言谈慎重。因此男生们在背地议论她时说:“伴徐静如伴虎!”熟悉她的男生都对她很重尊,即使那些被 称为花花公子的男生在她面前也得老实七分。 “那好吧。我问你,听说你和杨鹏,回来那天上午打了马俊一顿是吗?” “你听谁说的?”孙同问道。 “这你不要问。有没有这回事?”徐静是听肖茗敏说的,当然肖茗敏是从刘宇那儿知道的。 “……”孙同沉默不语 “我问你呢,怎么不说话呀?”徐静一脸严肃,用责备的语气说。 “有。可是马俊这小子实在是气人。他不但不同情我们,反而幸灾乐祸。” “为什么让别人同情?” “——不同情也可以。可是他制造流言蜚语,幸灾乐祸地说什么凯旋……” “照你说,你们打他有理是不是?”徐静不耐烦地打断孙同的话。 “可能有些不合适。”孙同语气里透出几分不服气。 “不是可能,也不是有些不合适。而是非常错误。不管马俊如何不好,但你们打他是错误的。使用暴力解决问题是无能的表现。而且他是我们的同学,我们对他负有帮助的责任。你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应当友好地和他相处,热情帮助他才对。”徐静非常认真,语气不容置喙,仿佛逼着对方接受自己的意见似的。 “……”孙同像个小学生受到老师的批评似的,低着脑袋沉默不语,脸色忽而红忽而白,一只脚尖儿不停地在光滑的水泥地上画圈儿。 “建议你和杨鹏商量商量,最好反省一下自己,抽时间和马俊谈谈,认个错,道个歉。大家在一起和谐一点,友好一些,快乐一些,多好啊!。别别扭扭的,有什么意思?你说呢?”徐静换了轻松的语气。 “那好吧。我接受你的批评和建议。Thanks a lot”孙同心里非常佩服徐静看问题的方式。 “现在该你的了。有什么事找我?” “听说你今天去看苏平了。他怎么样?有人给他陪护吗?” “于曼留下了。医生说像他这样的粉碎性骨折,恐怕至少得在医院治疗一个月。” “那得花不少钱呀?他家也不富裕。怎么办呢?”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照我说——”孙同沉吟了一会儿,“我们向全校募捐怎么样?” “我们不谋而合,我也是这样想的。”徐静高兴地几乎跳起来,脸上顿时开了花,声音充满了愉悦。 “怎么操作?” “我想先把我们的想法和夏教授说一说,征求他的意见,然后我招集班委商量一下,拿出具体办法。你可以向你们班同学做些宣传工作,希望大家到时支持。” “没问题。我带头捐2百元。” “尽力而为吧。”徐静说,然后关切地问:“你的身体怎么样?身上还疼吗?” “没事了。”孙同听了徐静的问话,仿佛在冰天雪地冻得发抖的人走进暖气融融的室内,顿时温暖了全身,从头至脚感到热乎乎的,生命之歌的旋律欢乐地跳动。 “杨鹏呢?” “他也没事了。” “那就好。你们这次的遭遇本身是件坏事,但从另一个方面看,丰富了你们 的人生经验,成为你们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我赞称精神财富有时比物质财富更 有价值这个论断。“ 徐静的看法很新鲜,也很透彻。连日来,孙同和杨鹏的情绪一直低落,仿佛天空变低了,太阳失去了光彩,周遭一切都变了形,自己从里到外的形象都被扭曲了,常在一起唉声叹气。挨了打又丢了钱,真是祸不单行。越想越恼火。当初就不应当为了几个臭钱,去挖人家的新生,这明明是干缺德的事,偏偏去干。后悔莫及!该自己倒霉,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呀!他们俩的思维好像驴拉磨似的,总在同一条道上反复,绕不出那个圈儿。听了徐静的一席话,孙同的心空顿然亮了起来,充满了欢愉,好像一阵风吹散了布满天空的乌云阳光灿烂,苍空蔚蓝,百鸟歌唱。 “太感谢你了。你说得太好了!”孙同心情激动,结结巴巴地说,“呃,还有,还有……” “有啥事就直说。什么时候变成结巴啦?”徐静看出孙同似乎还有话说。 “暑假期间,我在新浪博客上发表了一首诗,你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抽时间看看,多批评指教。”孙同红着脸,谦虚地说。 “谢谢,我会拜读的。我是你的博客读者,你的文章不错,立意新颖,文字清逸。我喜欢。” 孙同听了徐静对自己博客的评论,感到心花怒放,但他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让徐静觉察出来,抬起右手习惯地挠着后脑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