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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现在下午3点多了,该起来吃些东西。”徐静放下手里的书,看了看手表,轻柔地说。 “……” 于曼用被子蒙着头,从昨天晚上10点钟一直睡到现在。徐静感到有点惊讶,她来到于曼床边,轻轻地推了推她,关切地说:“你哪儿不舒服?起来去医务室看看。” “……”于曼没有丝毫反应,仍就静静地躺着不动,仿佛失去了知觉。 今天是星期六。肖茗敏一大早就被刘宇叫走了:李媛媛也出去了。宿舍只有徐静和于曼。 昨晚的故事会比预想的还成功,听众热情高涨,兴致勃勃。徐静从中感受到夏教授对她说的那句话——精神的东西有时候比物质的东西更有价值。同学们多么渴望得到精神的东西啊!可惜近来这种人类特有的东西太少了,少得可怜,很不容易得到它。 人如果缺少精神的东西,即使物质的东西堆成山,心灵也是空虚的,寂寞的,痛苦的,就像囚在笼子里鸟儿一样,失去了蔚蓝的天空,也就失去了大自然恩施的自由:无论给它多少谷物,它都不会欢快地歌唱。 参加故事会的同学都很开心,很激动,很兴奋,仿佛焕发了精神,因为心灵受到了滋润,好像久旱的禾苗得到了一场甘露。 然而,徐静的心情却不同,她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像无数根针无情地刺着还未愈合的伤口,痛苦难以忍受。她万万没有想到闻雯讲了她三年前发表在网上的一篇故事。她发表这篇文章时,想引起人们的注意,希望能通过文章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的线索。当时有许多网友发表了评论,表示对文章不幸的主人公同情,对分离骨肉亲情惨无人道的人贩子愤慨。然而,那只是表示“同情”和“愤慨”而已。徐静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她的那篇文章像一首没有特色的流行歌曲,很快被人们忘掉了。 她从心底感激闻雯,但她没有表示,也没有向任何人表露她埋藏在记忆深处的秘密。她激动的情绪和痛苦的心灵像火镰打在火石上,立即碰撞出希望的火花,在她心田里忽明忽暗地闪烁。晚上她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直到凌晨4点多才睡了一会儿。因此一天头脑昏昏沉沉,没精打彩,什么也不想干,哪儿也不想去,只待在宿舍洗洗衣服,随便看看书。 “你睡的时间太长了,快起吧。”徐静过了一会儿又催促道。 “……” 于曼轻轻地蠕动了一下身子,没有出声。 于曼昨天看过校医后,心情很激动,很害怕,晚上也没有参加故事会,独自在校园散步,流眼泪,独吞苦果:后来遇见苏平,任性地拒绝了与他谈话。 于曼回到宿舍,别的室友还没有回来,就和衣躺下,蒙着头睡了。 不顺心的事儿大小不同,轻重有别,像苍蝇蚊虫似的,常常会来纠缠你。对 待它们最聪明的态度是,放声大笑。这就需要你不断地修养,练就一个豁达的心 胸。这话说来容易,做来难。但事儿落在自己头上,就另一个样儿了。 有的人遇到不顺心的事儿,辗转反侧,通宵不眠:有的人则相反,蒙头大睡,昼夜不起。于曼就属于后者。她从昨晚9点钟躺下,一躺就是十八九个小时。她好像保持一个姿势,蒙着脑袋,面朝里。她似睡非睡,忽儿觉得脑袋满满的,重重的,仿佛变成个大铅球,压得喘不过气来:忽儿觉得脑袋空空的,轻轻的,仿若变成个大气球,在空中飘忽。 接踵而来的打击好像使于曼的脑细胞停止了活动,她什么也想,什么也不能想,只是昏昏沉沉地睡着。 “Its time to get up!”徐静见于曼继续睡着,知道她心里有不痛快的事,想跟她谈谈,于是坐在她床头边,用右手轻轻地抚摸她的秀发,柔声问道:“你哪儿不舒服?要不要叫校医?” “几点啦?”于曼翻了个身,慢慢地坐起来,用手背揉揉松惺的眼睛。 “快下午6点了。”徐静说着,提起桌上的暖水瓶,倒了半杯水,递给于曼。 “谢谢!”于曼接过水杯,喝了两口,又把水杯递给了徐静。 “你哪儿难受?感觉怎么样?”徐静关切地问道。 “……”于曼轻轻地摇摇头,眼里闪着泪花,怔怔地盯着床脚。 “你饿吗?我们吃饭去好吗?”徐静递给于曼几张面巾纸。 于曼没有去接面巾纸,却突然呜咽哭起来了。 徐静见于曼伤心地哭着,眼泪和鼻涕流在一起,像小溪似的顺着脸颊往下淌,流到嘴角,滴到被子上。 徐静一面替于曼擦眼泪,一边默默地望着她,不知怎么安慰好。 “你心里有啥不痛快的事和我说说,总憋在肚子里会憋出病的!” 于曼咬着下嘴唇,无奈而痛苦地摇了摇头。 于曼真想和徐静倾诉,把满肚子的欺凌、耻辱和痛苦一吐为快,可是她没有勇气。她害怕,她害怕像利剑般的世俗的目光从每个角落向她喷射,杀死她美丽的青春:她恐惧,她恐惧如蚊虫似的闲言碎语在四周飘忽,毁坏她做人的尊严。 “无论发生什么事,天塌不下来。”徐静虽然还不知道于曼发生了什么事,但已看出了她非常痛苦,隐约觉察出她遇到了难以摆脱的麻烦,“记得有个哲人说过,你对什么事都感到可笑,你就成熟了。看开点想开点,没有过不去的高山。” 其实徐静用来安慰于曼的这些道理,于曼也懂,是近来一直支持她的精神支柱。 人们通常有个共同的习惯,当别人遇到不幸时,设法苦口婆心地劝解。其实对绝大多数人来说,别人的劝解没有多大作用。对待他人不幸的最佳做法,是为他做些什么,而不是说些什么。 徐静意识到在种情况下劝说的成效很小,于是紧紧地把于曼搂在怀里,默默地坐着。 过一会儿,于曼慢慢地停止了哭泣。 “我想吃点东西。”于曼从徐静的怀里挣脱出来。 “开饭了。我去打饭,你在宿舍等着。”徐静拿起饭盒准备去食堂。 “等等,我们一起走。”于曼慢慢下了床正要穿鞋,突然觉得眼前一黑,接着眼里飞出了一串串细碎的金花。她扶着床头倒在了床上。 “你怎么啦?”徐静赶快上前抱住于曼,慢慢地把她平躺在床上。 “我感到头昏。”于曼脸色蜡黄,浑身无力,觉得房子在晃悠,眼前的一切都变了形。她赶紧闭起眼睛,额头上沁出一层露珠般的细小汗珠。 于曼伸着双腿静静地躺着。 徐静从来没有单独处理过病人,望着双目紧闭,面色苍白的于曼,心急如焚,非常害怕,一时慌了神儿,不知怎么办好,急出了一身汗。 她从枕边拿起手机,拨打班主任王小雨的手机,对方关机。 过了老半天,于曼慢慢睁开了眼睛,很快又闭上,脸色像粉墙。 “好些了吗?”徐静用面巾纸轻轻地擦去于曼脸上的汗水,“想喝水吗?” 于曼无力地点了点头。 徐静拿过水杯,扶起于曼的头,喂了几口,慢慢地把她放好,然后轻轻地给她盖上被子。 看着于曼的脸色渐渐地恢复,睁开了眼睛,徐静欣慰地问道:“你好多了吗?” 于曼点点头,嘴角露出了一丝惨淡的微笑。 “我找校医去,你躺着休息。” “用不着。我不要紧的,就会好的。我想吃些东西,你给我买一个馒头二两大米粥和一份咸菜。” “好的。你好好躺着。”徐静拿着饭盒去了食堂。 不一会儿徐静端着饭进来了。 于曼挣扎从床上坐起来。 “你别下地,靠在床头上,我喂你。”徐静说着打开饭盒,来到于曼跟前。 沁人心脾的米香味儿顿时在室内弥漫开来。 米粥的香味唤起了于曼的食欲,她的眼睛倏然亮了起来。 “我自己来。”于曼从徐静手里接过饭盒,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了。 徐静看着于曼吃得很香,像母亲看着自己的孩子似的满心高兴,几乎忘了自己吃饭。 “要不要听点音乐?”徐静想让于曼心情好些。 “随便放一首歌。” “我们听听邓丽君的《小城故事》吧。”徐静知道邓丽君是于曼最喜欢的歌手。徐静打开随身听,放进盘磁带。音乐顿然响起,接着飞出了邓丽君的甜美圆润歌声: …… 小城故事多充满喜和乐 …… 欢乐的气氛在室内弥漫开来。 于曼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像高倍镜头下的花蕾慢慢绽开,脸上现出了愉快的笑容。 徐静望着于曼的笑脸,脸上现出了欣慰的笑容。 “你想吃馒头吗?” “给我半个。” “好的。” 于曼接过馒头咬了一口,就着咸菜慢慢地嚼着,突然感到一阵恶心,好像一只无形的手搅动着肠胃,胃里的东西直向嗓眼蹿,“哇——哇——”地吐了一地,溅得到处都是,酸臭味在室内顿时散发开来,令人窒息。 徐静忙放下饭盒,关掉随身听,给于曼递过几张餐巾纸,拿起扫帚和簸萁处理呕吐物。 “我看还是去医务室看看。万一有什么病及早治,别耽误了。”徐静一边处 理呕吐物,一边劝说。涉事不多的徐静根本不会想到于曼呕吐的原因。 “……”于曼摇摇头,没有出声。 于曼心里渐渐地明白了,自己的例假推迟10多天了,至今还没有来。昨天在医务室大夫的目光,盘问的语气,今天的呕吐,都说明了问题。 她仿佛走进了迷惑阵,脑袋轰的一声巨响,完全失去了方向,找不到出路。她不知道怎么办。她害怕极了,只好默默地祈祷求助上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