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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虽然马俊似乎有创造新闻的特异功能,这次的特大新闻不完全或根本不是他的作品,他只不过添了些油加了些醋而已。 你别说添油加醋也是一种本领。这种本领是属于古今中外小人们的专利。他们的眼珠子瞪得圆溜溜的,时刻窥视着自己用正当手段无法战胜的对手,捉风捕影,肆意捏造,污荣毁誉,极尽鄙劣之能事。 马俊的功劳在于给一则新闻插上了恐怖的翅膀,一大早就飞遍了全校,惊得人们瞠目结舌。不用说,徐静和于曼也很快知道了。正如徐静的判断,这则新闻确实与于曼有关系——于曼的男朋友苏平出事儿了。 昨天是9月5日,天清气爽,秋阳明媚:知了伏在树木枝叶间,断断续续的弹奏,旋律悲凉,如泣如诉,令人心烦意乱。 下午两点许,英三2班的苏平和1班的杨鹏、孙同扮装成新生,每人手里拉着一个带轮子的黑色行李大箱,出现在北京S研修学院大门口。 苏平来自东北,身量魁梧,足有1米85,是校篮球队的中锋:五官棱角分明,浓眉下闪着两只丹凤眼,模样有几分像电影《三国演义》中的关公:性格沉静,少言寡语,善于思考,气量宽大,为人诚实,学习刻苦,是当今女生理想的那种帅哥。 杨鹏是山东人,身高1米75,瓜子脸,高鼻梁,双眼皮:性格直爽,善于言表,为人耿直:英语听力和口语很好,曾参加北京大学生英语演讲比赛,荣获二等奖。 孙同的家乡在江苏省,中等个头,娃娃脸庞,面貌清秀,性格热情而单纯,天真烂漫,像个孩童:爱好文学,经常在网上或在报刊上发表散文诗歌。 每年9月份,新生入学高峰期间,北京K研修学院就秘密派出不少学生到别的民办大学搞地下活动——“招生”。这是招生办胡主任创造的一种速成而经济的招生法,名曰“接收法”。“招生”的学生必须经过胡主任的特别培训。此方法操作简单,行为卑鄙,实施不易。装成新生的学生,像“反特”影片中的特务似的潜入目标学校,进行地下活动,四处默默游说,交朋结友,寻找老乡,信口诋毁人家,巧言抬高自己,承诺减少学费,引诱新生上钩。 苏平一行三人经过胡主任一周的严格培训,今天出来执行任务。校方向他们承诺弄回一个学生,提成1000元:钱数可观,撩拨人心! 苏平他们目不旁视,步履自信,神态自若,正要走进大门,不料被两个警卫拦住。 这两个警卫,身着蓝色警服。一个身材高大,肥头大耳,满脸凶煞,手里握着一根乌黑的警棍:另一个身材瘦小,表情沉郁,垂着两只空手。两人对峙而立在门口,像两根柱子,一高一低,一细一粗,看起来有点滑稽。 “请三位出示录取通知书。”瘦警卫尖声说道。 苏平他们是初次出来“招生”,原以为作了充分的准备,能顺利进入目标学 校,万万没有想到一开始就遇到了障碍。胡主任的一周培训,似乎什么都讲到 了,什么不测之事都估计到了,并作了各种演习,就是没有想到人家要录取通知书。这下可抓瞎了!三人立刻慌张起来,心突突地跳了起来。杨鹏和孙同互相对视了一下,然后不约而同地将目光一起集中在苏平身上,仿佛在问:“苏哥,我们怎么办?快想办法!”。苏平极力克制自己,装出一副镇静的样子,礼貌地祈求道:“二位大哥,我们是慕名而来上学的,没有录取通知书。请大哥谅解,放我们进去吧。” “是吗?”瘦警卫放低嗓音,极力装出一副威严的样子。 “不敢说慌。”苏平说话的语气诚实,但脸上现出了慌张的神色。 “你是从哪儿来的?”胖警卫问道,嗡嗡的嗓音,听起来像钟声。 “辽宁。听口音大哥好像也是东北人。”苏平分明是想和警卫套近乎。可是胖警卫对苏平的拉近乎的话没有反应。 苏平的表情有些尴尬。 “是不是让他们进去?”胖警卫征求瘦警卫的意见。 苏平三人望着瘦警卫,心开始狂跳起来,仿佛被审判的犯人等待着宣判。 瘦警卫好像没有听见胖警卫的话,不屑地白了苏平一眼,把视线转向杨鹏和孙同:“你们俩哪儿的?” “我们是一起的,不不!我们刚认识。”孙同慌张地涨红了脸,脑袋里一片空白,所问非所答。 “示出你们的身份证!快点!”瘦警卫声色威严地大声命令道,声音听起来像宦官叫喊。 “好吧。”苏平极力控制自己慌恐心情,慢慢放下箱子拉杆,开始佯装在衣兜里找身份证,找了半天,掏出两只颤抖着的空手,嘴唇微微哆嗦着说:“啊呀,我,我忘带身份证了!” 两个警卫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胖警卫厉声喝道:“打开你们的箱子!”苏平见势不妙,转身便跑。 胖警卫飞起箭步,蹿了上去一把揪住苏平的头发,把他摁倒在地。 杨鹏和孙同慌了神,不知所措,站在那儿呆若木鸡。 瘦警卫向扬鹏和孙同尖声叫道:“不要动!” 这喊声虽然音量不大,但杨鹏和孙同听来如雷掼耳,震得他们脑袋像爆炸似的轰的一声!他们浑身哆嗦着,不约而同地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几乎同时,四五个彪形大汉仿佛从天而降,出现在他们面前,把他们团团围住,接着无情的脚掌和拳头像冰雹似的落在他们身上。 “大哥,大哥,求——求求你们,绕了我们吧!” “行,行好吧,别,别打了……” “啊呀!啊呀!啊呀呀!” “……” 苏平三人号叫着求饶,声音渐渐地消失了,只听得噼哩啪啦的拳打脚踢声。 他们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苏平他们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发现三人一起躺在一片陌生的小树林里,浑身疼得火辣辣的,像散了架子似的。 一个癞蛤蟆蹲在不远处,两只绕着一圈金钱的眼珠子瞪的圆鼓鼓的,警惕地望着他们:几只苍蝇嗡嗡地乱叫着,在他们头顶上盘旋:远处隐约传来了地地的汽车鸣笛声。 苏平咧着嘴挣扎着坐起来,右手臂撕裂般的疼痛,他用左手捡起一块小石头,狠狠地向那个癞蛤蟆仍去。那只癞蛤蟆惊恐地呱呱的叫了两声,颠着屁股窜进了草丛里:几只乌鸦从树上惊起,“哇哇哇哇”地叫着向北飞去,留下一片阴森森的气氛。 太阳渐渐地坠落在西山后,余晖透过铅灰色的云层,照射在摇曳着的枝叶上,反射出斑斓的光彩。没有风,没有人影,偶尔响起几声小鸟啾啾的叫声,四周静寂的可怕。 苏平他们三人似乎谁也没有注意到这小树林傍晚的景色。 人在危难中,唯一的心思,是设法尽快逃离恶境,求得安全生存。这是本能 所致。至于精神上种种幻想和享受,暂时遗忘,深深地埋在心灵的深处。 也许,他们三人有谁注意到,在云层后面下沉的那轮如血的夕阳和树枝叶上跳动着的那奇异的霞光,但无心去欣赏。 他们你拉我揪,挣扎着站起来,像一场恶战结束后沙场上存活下来的伤兵,互相搀扶着,惶然向传来汽车笛声的方向艰难地移动。 夜幕很快垂下,严严实实地罩在大地上:天幕上星星疏疏落落,忧郁地眨着眼睛:周遭一片漆黑,令人憋闷得心脏要爆炸似的漆黑:远处闪烁着微弱的汽车灯光,星星点点,好像鬼火在跳动:不时传来几声微茫的汽车鸣笛声,音调苍凉,像鬼怪嚎叫:一只不知名的鸟儿凄惨地叫了几声,从头顶掠过,顿时消失在黑暗的深处,给这黑夜笼罩了一层浓重的恐惧色彩。 苏平三人,迷失了方向,分别不出东南西北,只是循着远处车灯闪烁的方向,摸索着向前艰难地移动。 突然,一只又大又黑的野狗不知从哪儿钻出,像幽灵似的出现在他们面前,蹲在地不走:龇着钢钉似的牙齿,在黑暗中闪着白光:瞪着灯泡似的两只血红的眼睛,不友好的瞅着他们,神态十分霸气。杨鹏和孙同几乎同时弯腰捡起石头,向那野狗扔去,大声喊道:“给老子滚开!” 那野狗不慌不忙地起来,发出怨愤的哼哼声,大摇大摆地走开:没走几步又停下来,回过头依依不舍的望着他们。 “人不走运连野狗也想欺负!”孙同自嘲地说,一面弯下腰寻找石头,可是没有找着。 “算啦,别理它。”杨鹏说。 从早晨到现在,他们一点东西也没吃,一口水也没喝。似乎肉体的疼痛使他们忘记了饥渴。 他们走出了小树林,来到一条小河边。河水汩汩地流着,在黑暗中反射着粼粼波光。看见了水,他们本能地突然感到了口渴如焚,暂时忘了皮肉疼痛,也顾不上考虑水是否卫生,争先恐后地扒在河边痛饮了一顿。 他们坐在小河边,休息了一会儿,觉得身上的力气渐渐在恢复。 他们刚刚站起来,要搀扶着继续走路,突然从旁边玉米地里窜出一个彪形大汉,手里晃动着一把匕首,在黑暗中闪着寒光,凶神恶煞地立在他们面前,像一堵无法逾越的墙壁。 “留下你们所有的钱、手机、手表及别的贵重东西,否则让你们都立刻见鬼去!”他凶横地命令道。这命令声音不高,分明是压低嗓子发出来的,但非常冷酷,严峻。他们三人听来仿佛五雷轰顶,吓得立即瘫倒在地上,无力反抗,哆嗦着掏钱物,摘手表。 “把东西放在地上!” 他们乖乖地照办。 “还有别的吗?都掏出来了吗?”那家伙晃动着手上的匕首。 “没有了。”苏平颤抖声音说。 那家伙上前抓住苏平的头发,把他从地上揪了起来。明晃晃的匕首尖儿几乎顶着他的前额。就在这一瞬间,苏平的记忆匣子哗然打开——他面前的强盗原来是几小时前在S研修学院大门前飞步上去抓住他的那个胖警卫。 那家伙飞快地搜查苏平衣裤所有的兜子,在牛仔裤的一个后兜里掏出一叠百元票子,随即“啪的”给了他一个耳光,然后把他猛地推倒在地,恶狠狠的命令道:“马上都给爷滚!” 苏平三人战战兢兢地从地上爬起来,搀扶着赶紧离开。 那强盗随即收起钱物,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一切发生得那么突然,结束得又那么迅速,简直像一场恶梦! 昨天上午,他们三人领受了“任务”时,胡主任给他们每人预支了4千元,作为“学费。”这下子可完了,连自己的几10元零钱都被抢走了。 “这笔帐一定要算,这家伙逃不脱法律的惩罚。”苏平暗自思忖。 塞外的夜风越过西山顶,呼呼地吹着,等待收割的枯黄的玉米梗叶瑟瑟地抖动,发出凄凉的声响,仿佛老妇人在呜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