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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解结
一路上,我没有回答紫鹃,因为,我的心还雪藏在一个不知名的角落里。紫鹃也没有再问,只是,往日总是甜美的笑容里添了些忧伤。 回到潇湘馆,一进门,一股热气带着些淡淡的栀子香气立时包围了我,让已经全身冰冷的我竟打了一个机灵。身后立时有人为我披上一件衣裳,我转头看时,却是宝玉。 烛光下,他温润如玉。他的眼光在烛光下如清流澈的湖水,荡漾起万千的温柔与关怀。他轻轻拉着我的手,用他温暖的手为我焐着,他的气息瞬间包围了我。这种温暖与安全的感觉让我的心突然变得无尽的心酸与忧伤。怔征地,我落下泪来。 不能不落泪,我问自己的心时,心告诉我,这个时候,我一定会无尽地悲伤。 泪落如雨!打湿的,却是黛玉的花颜。 林若兮的精魂啊,你是这样的悲伤。你在哭什么呢?是哭你悴不及防地遇到了傅恒,还是哭你永远不可能离开宝玉,离开永恒的宝黛恋情? 泪落如雨!泪光中,宝玉的眼中有无尽的怜惜。在他眼中,哭泣的林妹妹永远是最美最纯的爱情理想。这样晶莹的泪水,怎么能?有背叛与欺骗? 泪落如雨!慢慢冲洗出一种决心,一种选择。将我对傅恒邂逅的一种心酸和甜蜜,在这个雪天永远地埋藏。 泪落如雨!是因为,太明白,邂逅的才是真正的爱恋。与傅恒眼神交汇的那一刹,才是真正的爱情。可是,我却只能让这份爱情成为一个作茧的青虫,永不化蛹为蝶。 哭泣着,终于将头靠在宝玉的肩上。 这个肩不够坚强?不要紧,他的心是爱我的。我可以让它越来越坚强。 这个肩不够厚实?不要紧,他是的心是爱我的。我会它慢慢能挑起家的责任与重担。 这个肩还不够成熟?不要紧,他总会成长,可是再沧桑他还是爱你的。 若兮,这个肩,才是你的心永远的家园。 宝玉只道我是累着了,温柔道:“今儿父亲叫我去陪客人了,所以就没去老太太那里陪你。你没有生气吧?明儿,我陪你去园子里赏雪,可好?” 我淡淡一笑,道:“明儿还要陪三妹妹去傅府呢。有极要紧的事。赶明儿你知道了。” 宝玉叹道:“算算日子,三妹妹就快进宫了,她心里头必定是不自在的,好妹妹,你好生劝劝她,别太伤神,伤了身子。” 我点头道:“天不早了,明儿还要早起。你的话我都记下了。你先回去吧。什么话,明儿我回来再说。” 宝玉嘱咐紫鹃道:“我叫人送了参汤来,教雪雁在小厨房热着呢。你叫林妹妹喝了再睡。” 紫鹃笑道:“二爷的话我都记下了。天也不早了。才我看见你们那里的人在我们门口等着呢。这大冷的天,别叫她们再等了。” 宝玉问道:“ 这就回去了,又来接什么?来的是谁?” 紫鹃瞅我一眼,叹道:“还有谁?是袭人。” 我暗暗叹息一声,忙道:“你这就回去吧。这样冷的天,仔细冻着了不是玩的。袭人是个仔细人。你又何苦让她来受这冻?” 宝玉一征,道:“你又何尝不是个仔细的?也罢了,我先回去。明儿我也有话要告诉你呢。” 一夜无话,一夜无梦。却仿佛总是睡不踏实。睡梦中,总觉有细细的声音在敲击窗棂。 又或者,是昨儿雪落的声音? 第二日醒得极早,窗外却因雪光的映照明亮起来了。紫鹃见我醒了,忙侍候我穿衣裳。我见屋内无人,就拉了她的手笑道:“你且放心。我是永远不会离开这个家,离开老太太的。我也永远不会做任何对不住棠儿姐姐的事。傅国舅,只能是当朝的名臣,只能是棠儿姐姐的丈夫,他的生命中,不会有我。也永远不可能有我的。” 紫鹃一征,慢慢在床沿上坐了下来,眼圈已经红了。她哽咽道:“国舅爷年纪轻轻就已经这样本事,身份贵重不说,人物儿也丝毫不差宝二爷什么。我虽是个下人,可是我也瞧得出来,他是比宝二爷更好的。而且,我也看得出来,他的眼里头,心里头,是有姑娘的。” “就是姑娘真的嫁了他,只怕棠儿福晋心中也是愿意的。这样的人家儿,哪家没有个三房四妾的呢?就是傅府上,也是有几个通房丫头的。秋英就是一个!棠儿福晋还许她说,等她将来有个一男半女的,就正式抬了籍,纳了妾呢。” 紫鹃叹道:“以姑娘的性情,只怕与棠儿福晋也是和的来的,嫁过去,也只有好。没有坏。” 她忧伤地瞅着我,道:“可是,老太太不能没有你,宝二爷更不能没有你啊。我眼瞅着你们一块儿长大,一起笑一起哭,一起烦恼。二爷已经把你当成个他的性命一般。你若去了,他只怕也就活不成了。” “眼底下,府里头出了这些事!哪一件不是姑娘一件件费心思打点,应付过去的?若是离了你,这个家又怎么办呢?姑娘你总说,眼下就要有一件泼天大祸,我虽口里不说,心里早就难受得了不得!只怕这祸也只有姑娘你才解得。你若走了,这个家可怎么办呢?” 我对紫鹃微微一笑,柔声道:“所以啊,我不会离开这个家的,更不会离开宝玉。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他,为了这园子里的姐妹啊。” 见紫鹃眼中依然有无尽的疑惑。我却不肯再说,只笑道:“今儿打扮得要素净一点,也不用施脂粉了。” 紫鹃笑道:“也是,今儿三姑娘是最要紧的。” 挽了一个家常髻,除了一朵小小珠花再无别物。 系上水墨弹绫的长裙,杏色的袄儿,外头再披一件大红的昭君套。 没有施脂粉,只是用清水揉了一点胭脂在唇上晕开,让有些黯淡的唇色恢复红色。 镜中人清淡如梅,只是,眼波流转处,多了一点淡淡的哀愁。双眉若颦,眼若含烟,这,才是原来的黛玉应有的神态与气质吧? 提笔写下几张做小菜的方儿,交给紫鹃拿好,让她到傅府后交给秋英。想一想,又嘱咐道:“你呆会儿叫厨房里炖上一点子老鸭汤,晚上回来我要请宝玉和二姑娘三姑娘来吃火锅儿的。另外的东西,你叫雪雁去凤姐儿那里要去。” 紫鹃目光中露出无限欢喜,道:“这个容易,我这就去嘱咐她们。” 默默地,我在窗前的椅子上坐下来,架上的鹦鹉见我来了,扑楞着翅膀,跳跃着叫道:“姑娘来了,姑娘来了?” 我亲自为它换了食水,又拿了一个蛋黄儿喂它。它却长叹一声道:“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心中突然一痛,不知不觉间,竟又落下泪来。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有人柔声道:“林妹妹,你怎么又哭了?” 一方洁白的丝帕为我试去泪痕,宝玉焦虑的脸又出现在我面前。我忙笑道:“大早上的,何曾哭来,只是才被这扁毛畜生把灰扇到眼里头去了。” 宝玉忙道:“你可别用手揉,手是极脏的。我来给你吹吹。” 说着便凑过来,冲着眼睛轻轻吹着。 他的气息如家乡的雾霭,清新而亲切。心中的一点酸痛忽然就好了许多。 我轻轻推开他,笑道:“已经好了。” 宝玉打量我道:“不用脂粉竟更清灵些呢!好妹妹,以后你就这样打扮才好。” 紫鹃进门正好儿听到,听着宝玉的话傻气极大,不由得笑道:“二爷的意思是叫我们姑娘少花些脂粉钱可是?你也听老太太说过了,我们姑娘有钱,只是叫你们家使了。那些钱,凭什么些贵重的脂粉买不得呢?” 宝玉急道:“我何尝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林妹妹,不施脂粉也好看,更见清幽。如同江南的幽兰,天然丽质,更见风姿。” 紫鹃笑道:“ 不过是开玩笑罢了,二爷何用急成这样?” 我瞅她一眼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个实心的人,还来惹他作什么?上回你把他惹病了,叫老太太,太太一顿骂,还不足?必要再捱一回再罢?” 紫鹃笑道:“罢哟。姑娘不用骂我,我以后再不敢的了?” 对着宝玉扮个鬼脸儿,紫鹃笑道:“才姑娘叫我到我们小厨房准备呢,说下雪了,今儿晚上请二爷吃火锅儿,二姑娘和三姑娘都来陪你呢。” 宝玉笑道:“我是最爱吃火锅的,看着热闹,吃着也热闹。” 我叹一口气道:“你这个喜聚不喜散的脾性什么时候才改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