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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戏终
长长一出戏唱完了,与贾母等先送了弘皙福晋与弘昼福晋离府,而棠儿却随了我来到贾母处,邢王夫人并凤姐探春等人都避嫌各自回房去了。棠儿与我继续絮絮而谈道。“好妹妹,今儿老太太已经和我说了些你们家的事。我虽不好说什么,可是,你的事我还是要照应的,必然不致于叫你吃亏的。” 眼波一转,棠儿却又笑道。“只是有一条,今儿我想见见你们家的那个宝玉,行是不行呢?” 贾母忙笑道。“只求福晋别笑话就是了。” 棠儿皱眉道。“老太太叫我棠儿也就罢了。在草原上时,我的祖母就是叫我棠儿的。” 贾母笑道。“哪敢如此称呼呢?不成体统。” 棠儿叹道。“偏儿你们汉人就是规矩大礼数多。我们草原上的女儿没有这么多的讲究。老太太,你不知道,我在这里,多么想我的草原,想我的那头小红马,更想我的老祖母。如今见了你,心中觉得亲切,竟如同见到了自己的祖母一般呢。你老好歹成全我一回,从今儿起,没人的时候,就叫我棠儿如何?” 一双妙目紧紧盯着贾母,目光中流露出十分的依恋。我忙道。“外祖母,你就应了吧。这样的孙女儿只怕天上也没处找去。” 贾母无奈笑道。“好罢,从今儿起,在我心里头,你和玉儿是一样的。我一样的心疼,一样的记挂着。” 棠儿大喜道。“哎呀,今儿真是喜事呢。我竟又认了一个祖母了。在这里,我一样有人疼有人挂的了。” 看看她的笑容竟有些天真,我心中十分感动,这个美丽的女子,占尽命运的偏爱,不但拥有无双的姿容,冰雪的聪明,更兼内心深处一份善良与真挚格外动人。然而,谁又知道,就是这样的女子,在内心深处,一样有一份亲情与乡愁让她寂寞与牵挂。她眼角那一丝隐隐的盼望,就是她对亲人的思念与淡淡的乡愁吗? 却见贾母笑盈盈从床头的一个描金的小匣子中取出来一块红绳络的翡翠来,只见翠色纯净,一看就知是不凡之物。 贾母将此物为棠儿挂在颈上,笑道。“这还是我小时候,我的祖母给我呢。是我们家家传的一个物件儿,听说,是可以驱邪避凶的。今儿你是双身子的人了,我就送了你,让它给你挡挡邪气,好庇佑着哥儿顺顺当当地生下来。” 我故意嗔道。“外祖母偏心,只疼她,不疼我了。” 棠儿笑道。“你很不用这样,也不用心疼这块翡翠。你还有事要求我呢,倒不巴结着些儿?” 我心中一动,笑道。“我如今并没有事要求你呢。” 棠儿正要回我一句,却见宝玉进来了。家常打扮的他依然是唇红齿白,平日里天天和他一处也没觉得怎样,今儿借了棠儿的眼光再细一打量,果然也是清秀脱俗,另有一种风流气度。也难怪宝钗袭人她们对他执着不弃。 只听贾母笑道。“宝玉,快来见过傅国舅府的棠儿福晋。” 宝玉忙上前深深施礼。棠儿笑道。“快不用这样,如今,我是你林妹妹的姐姐。论理,你叫我一声姐姐也是使得的。” 宝玉忙道。“不敢造次的。” 棠儿却对我笑道。“怨不得叫宝玉呢,果然如宝似玉!” 贾母笑道。“不过是你夸奖罢了。” 棠儿身后的秋英姑娘早已经忍不住转出来,对宝玉打量个不住,对紫鹃轻笑道。“这个模样品格儿,竟与我们爷有些仿佛呢,眼睛尤其象。大约也只有他可以配得起林姑娘呢。” 听闻此言,我与宝玉都不觉红了脸。棠儿笑道。“这有什么好害臊的,你们汉人都是面皮极薄的。也罢了,今儿我来你们家吃了酒,听了戏,认了祖母,见了宝兄弟,也都四角俱全了。如今天儿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明儿妹妹到我那里去一回吧,我还有事找你呢。老太太也去,也瞧瞧我家的园子,虽不及你们的雅致,也有些野趣儿。” 说着就站起身来告辞而去。贾母忙率众人直送出府门去。直到傅府的车走得看不见影儿了,贾母这才回身回房。又命鸳鸯道。“你去叫大家都来,我有话说。”又想了一想,道。“姨太太和宝丫头不用来了,还有探春惜春姐儿两个也不用来了。”鸳鸯忙叫人去各房叫人去了。 一时众人都来至贾母房中,独贾赦与贾政还未从衙门里回来。凤姐儿笑道。“叫人去请老爷了,再有一柱香时分也就来了。要不,老祖宗先训着话,没的大家在这里大眼对小眼的没趣儿。” 贾母冷笑道。“今儿且等等他们。他们是我的儿。如今,我的委屈不和他们说,倒说与谁去?凤哥儿,你今儿这话说得倒有些意思。我也真想知道,如今,我们这府上,谁是大眼谁是小眼呢?可叹无论你们是如何的,我竟是个没长眼的了!枉自活了这么大年纪,竟都活到狗身上去了!枉自叫人算计了去,我还给她数钱呢!” 大家见贾母说得不象,忙都跪下了。我也忙捱着炕沿跪下。房中人这么多的人,黑压压跪倒了一片,却连声咳嗽声儿也不闻。向王夫人看去,只见她面沉如水,却依然保持着镇静,只是,略微颤抖的手出卖了她,可见她心中也不是不紧张的。 一时,贾赦与贾政匆匆而来,一进门,见大家都跪倒了一片,不觉一征。忙亦跪下请安。贾母冷笑道。“你们也不用做这些象生儿给我看。若真的厌了我,就明白地说与我知道,我自带了宝玉和孙女们到南京去,也离了你们的眼,叫你们安生些。” 贾赦与贾政滴泪道。“母亲何出此言,真叫我们作儿子的死无葬身之地!” 贾母冷笑道。“只怕我才叫你们逛得死无葬身之地了呢!”“ 贾政膝行几步,叩首道。“还请母亲明示。若我们作了不好了,母亲重重责罚就是。” 贾母长叹一声,两行热泪竟是夺眶而出。往日慈祥的脸上俱是愁苦之色,见她内心煎熬成这样,我心中一痛,也早已经落下泪来。 贾母先问贾赦道。“我先来问你,为什么孙家的银子你就是不还?难道我们家的女儿只值这五千两不成?若你还有半分为人父之心,明儿你先还了这银子再来和我说话。迎丫头在孙家受的苦,你打量我真的不知道?”贾赦忙回道。“不是不还,实在是没钱。若有钱,一定还上了。” 贾母转头对鸳鸯道。“去柜子里拿五千两银票来。”又对贾赦道。“孙女儿的赎身钱,我出了。也告诉那个孙绍祖,若是再有半分欺凌我的迎春,我必不饶他。我一定要亲自进宫去见元妃,叫她来为她的二妹妹主持一个公道的。” 贾赦忙接过银标,退到一旁再不敢言声儿。 贾母又骂贾政道。“林丫头可怜,早早儿的她就没了父母。是我硬接了来这里的。你妹夫家也是江南的一个大户人家,难道他们就真的养不活这个女儿了不成?虽说,她吃穿用度都是府里的,一则,都是从我这里出的,并没有用你们的钱。二则,她父亲去的时候,留了多少钱给她,你们不说,难道我心中竟是没有数的?告诉你们一声儿罢,她父亲早早的就写了一封信与我,将交给林丫头的钱物交待明白了。我不说破,也只是想给你们留个脸面,自己填补上就完了。不曾想,你们竟是这样狠心的,全不念骨肉之情,算计了她的钱,还要来算计她这个人!” 贾政哭道。“母亲这是什么话,我何曾有此心,更无做过此事。黛玉是敏妹的唯一骨肉,在我心里,看得玉儿比宝玉还重些,哪里能这样欺侮于她?” 贾母凌厉的眼神往贾琏身上的扫,贾琏忙叩首道。“老祖宗明鉴,这也是听了父亲的吩咐罢了。我从林姑父那里拿了四十九万两,我自己只留了九万两,另外的四十万两,都给了父亲了。” 贾赦忙道。“我们这房只留了二十万两,另外的二十万在那一房里。” 贾政听闻,忙道。“大哥何出此言?我并不没见什么二十万两银子。” 贾赦道。“问你的太太就知道了。” 贾政忙向王夫人看去,王夫人早已经吓得面色发白,只是不肯言声儿。 贾母大怒而起,将一个杯子摔到众人面前,颤声道。“我到底养了一群什么样的畜生?这么多人联手来算计一个孤女?你们的心肠到底是狗是狼?” 她颤微微走到王夫人面前,以手指道。“林丫头到底哪里碍了你的眼,你算计了她的钱,还要将她送到宫里头去?这样大的事,为什么不说给我知道?你到底是安的什么心?” 贾政霍然而起,用手将王夫人一把扯了起来,质问道。“母亲说的都是真的?” 却不知王夫人如何为自己开解,且听下回分解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