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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解冻
突然,钱国志的母亲追了出来,望着李家宝的背影,心里非常着急,禁不住大声喊了起来:“李家宝,李家宝--你别走,别走哇!你站住,快点儿站住!” 老人急切的声音里,流露着质朴的真情。李家宝不得不站住了。钱母紧跑几步,赶到他的身边一把就把他抓住了,气喘吁吁的,连连剖白她的心境:“李家宝,你可不能走!你要是走了,让俺们国志也下不来台呀!再说了,你大婶顶着房梁过日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还能用人脸朝前,不用人脸朝后啊?快,你可得听大婶儿的,大婶儿不是势利眼,你也瞧得起穷百姓,快跟大婶儿回去!里院儿已经准备了饭菜,酒桌上没你可不行!” “不,大婶儿!和你老说话,啥话我也不藏着。事出有因,前前后后的,你老都知道。我在这里,大家说话都不方便……” “瞧你说的!穷老百姓过日子,事情过后就拉倒,有啥不方便的?好人肚子里装良心,凭着良心,咱就有喘气儿说话的本钱。除了梳头照镜子,谁还看后脑勺儿记事儿啊?大婶说句公道话,别看你忙忙活活两头受了夹板儿气,末了末了儿,还是两头感谢你!你要是不跟大婶儿摆派头儿,就快跟大婶儿回去喝喜酒,也替你大婶儿高兴高兴!” 钱母挽住了李家宝的胳膊,不由分说,挟着李家宝,顺一个夹道一直朝前走,到了顶头,推开了一个院子门。原来,钱家是前后两趟平房,前后院是相通的,中间夹着一个挺大的庭院。由于前趟房前边有一个规规矩矩的院子,事先不知底细的,谁也想不到,房后还有另一番天地。李家宝随钱母进了后趟房的房门,钱母把他领进了西屋,只见一张桌子上已经布满了菜肴,有鸡有鱼有肘子,那叫餐桌上的三大件儿,已是十分讲究了。钱母很得意,茶壶里早就沏好了茶,给李家宝倒上一碗,指着桌子有意自我炫耀:“其实我和亲家在前屋周旋的时候,俺们国志和玉梅就在这院儿张罗饭菜呢。玉梅的爹妈一点儿也不知道。你也没有想到吧?我这个厉害老婆子,还会留这么一手儿!李家宝,说实话,我真得谢谢你呀。你说说,哪能媳妇进了婆家门儿,女婿不见老丈人儿呢?让外人看着,我这当老婆婆的,脸儿也没处搁呀!这回就好了,盆儿摞着盆儿,碗儿摞着碗儿,啥啥都归了正地场,该当婆婆的当婆婆,该当丈母娘的就当丈母娘,还不多亏你成全?今儿呀,我肚子里早就想好了,咋说我也得敬你三杯酒。话是咋说的啦?想起来了,知恩图报!李家宝,有你在,大婶心里高兴。今天,咱们得好好热闹它一下午,你就放量喝,不喝它个人仰马翻,咱就不算完,听大婶儿的,听见没?”钱母非常兴奋,就像儿子是刚结婚,任谁也听得出来,她那满肚子说也说不完的话,都是从心底掏出来的,更是母性感情的自然流露。她是市井里的母亲,又是守寡多年的母亲,说话从来不用查文件,也不用看男人的眼色,出处都在一副热心肠里,一旦喜兴起来,就真实,就亲切,就感人。 李家宝十分珍视老人的感情,不愿让她失望,就老老实实地告诉她:“大婶儿,您让我喝三杯,我一定喝三杯。但喝一下午,我真的不行。下午两点,我必须赶回家里,家里还有别的事情。” “回家不回家,也不在一个下午,真有事儿,就晚上办!” “大婶儿,”李家宝面对钱母感人的真诚,不得不向老人耐心地解释,“大婶儿,对你老人家我可不敢撒谎,其实,我的爱人也从北京回来了。她和我结婚块八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公婆。我要是不按事先定好的时间赶回去,她一定会以为这里出了什么乱子。”实在不得已,李家宝只得把赵岚的情况向钱母交了实底儿,“我来来回回这么跑,其实,也是赵岚的意思,她在家里,不知道该有多急呢!” “真的呀?” “大婶儿,说起来苦水灌肠子,我还能骗你吗? “家宝,要是这样,那咱们现在就开席。你先坐着喝口茶,大婶儿马上就把他们喊过来!” 老人家一下着急了,磨身就出了屋子,小跑着跨出房门,急急忙忙,颠颠儿地向前趟房奔去了。她那矮粗胖的身材虽然不算笨拙,但身上的肉却是上下一颤一颤的。李家宝不由得跟了出去,望着钱母急切的动作,心里非常感动,只觉得,一个事实已然被他看得真真切切,普天下母亲的一颗心,都是为儿女跳动的。 不大工夫,人们都来到了这里。钱母和郝玉梅的父亲都推李家宝坐上座,李家宝坚决不肯,到底还是把郝玉梅的父母推上了正位。面对酒席,郝玉梅的父母很惊奇。想不到,他们的亲家母人虽厉害,却是通情达理。从见面起,她就板着脸,逼着亲家“二进宫”,“三顾茅庐”。事情办妥之后,她又热情款待,理是理,情是情,界限分明。亏她寡妇家家,把什么事情都想得周周到到。 酒席开始了,众人无不感慨。尤其是郝玉梅的父亲,一番言语令人深思:“人哪,该知足偏偏就不知足。儿女之间的事情,老人却想按照个人的意志打转转。到头来,只落个悲惨二字。到了悲惨的时候,女儿女婿开口叫声妈,却是又惊又喜,也心满意足了。不过,这经过本身也叫人知珍惜,感真情……今天,国志和玉梅双双来见父母,作为父亲,我非常惭愧,但我向你们保证,父亲今后决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自私……痛苦的经历告诉我,人活着,就得宽容一点儿,也大度一点儿。这一点,我就得学习在座的李家宝了……真的,至今我才真正理解活到老学到老的含义!不如人,就得学人家。李家宝不计前嫌,就要到美国读博士去了,却诚心诚意管我叫师父,我也答应了,那就师父学徒弟,往后我要真诚待人。李家宝,夏志平,国志,就让我和玉梅的母亲,也敬你们一杯酒吧,就算是我向你们道歉!同时也希望你们,该拿我当父亲的,还拿我当父亲,该拿我当叔叔的,就拿我当叔叔……”眼见着,他已是热泪盈眶,再也说不下去了。 触景生情,郝玉梅无论如何也忍不住泪水了,看着衰迈的父亲痛苦地当众认错,凄怆地请求晚辈谅解,蓦然生悲,顿生哀怜,仿佛父亲的话语如同鸿雁中箭发出的悲鸣,深深刺痛了她的心,情不自禁,凄厉地发出了一声哀叫:“爸……” “唉!”郝玉梅的父亲忙不迭地答应,不知所措的声音明明是颤抖的,也是催人泪下的,女儿终于重新管他叫爸了,不由得,他的热泪滚滚而落。 钱母被深深地打动了,情不自禁,撩衣襟擦眼泪,赶紧主持场面:“好啦好啦,我的亲家,快别难过了。哭坏你我不心疼,可别哭坏亲家母和我儿媳妇,!来吧,大家快端杯吧!” 亲家母矮粗胖,说话却幽默,也很讲火候,郝志发禁不住破涕为笑,连连赞赏:“亲家母识大体,顾大局,也心疼我女儿。玉梅,别哭了,听你婆婆的,大家共同干一杯!” 钱国志和李家宝什么也没说,都很深沉,陪着三位老人一起干了杯,二人不禁互相看了看,钱国志颇有愧意,也不说话,拿起酒瓶子就往李家宝的杯里倒酒,又给夏志也平倒上,最后是他自己的,同样也是倒得满满的。他无言地端起杯,举向李家宝和夏志平。李家宝和夏志平明白他的心思,和他撞了杯,心照不宣,三个人都是一饮而尽。 李家宝立刻借机告辞,钱母不再留他,却不许别人去送,而且理由十分充足:“你们都坐着,我去送。俺们娘俩有缘分,缘分里就有悄悄话儿,你们就别碍事啦!”送到外面,钱母的眼里闪着泪花,话语简单又动情,“家宝,不嫌弃你大婶儿,走之前就来串串门儿,大婶儿给你包饺子……” 李家宝很感动,回到家里,赶紧向赵岚讲述了一切,赵岚凝着眉头,静静地细听,没有再流眼泪,只是变得空前深沉。 晚上,大大出人意料,郝玉梅的父母突然来了。 “师父!”李家宝赶紧向二位老人鞠躬,热情地抓住了师父的手,真心真意地为他们感到高兴。 赵岚见状,也是连忙向二位老人施礼,热情地把郝玉梅父母让进隔扇,请他们快坐。李家宝的父母见来了外人,知道自己家里屋子小,同郝玉梅父母热情地打个招呼,就领着孙子和孙女到外面去乘凉。赵岚赶紧又把郝玉梅的父母让到外屋,笑容满面地沏茶倒水。郝志发望着赵岚,不仅态度真诚,甚至有些谦卑,十分艰难地开了口:“岚岚,你郝叔是特意来向你道歉的。以往郝叔不对,我写的那些信,写得缺德,郝叔恳请你原谅。特别是逼你带走侠女,郝叔做得实在是太过分,太不近人情了……你这个郝叔,浑哪!自己有官欲,害怕得罪秦要武,不光害得玉梅要死要活,也让你吃了那么多苦头,受了委屈……” 赵岚有意岔开悲伤的话题,连忙向玉梅的母亲询问玉梅的情况:“玉梅现在怎么样?有孩子了吧?” “孩子其实早就有了。我是来之前才看见的。大的是个男孩儿,叫钱雪湖,小的是女孩儿,叫钱雪娇。乡下生的,为孩子将来能念书,一直住在他城里的二叔家……多亏你和李家宝,一点儿不记仇,我这才重新见到女儿,也抱过了我的外孙子和外孙女儿……”郝玉梅的母亲十分感慨,眼里闪着泪花,禁不住看了看郝玉梅的父亲。 “感激你们哪……”玉梅的父亲仍有愧意,又要道歉。 “师父,不说那一段儿了!”李家宝想把话岔过去。 “不,”老人执意不许把话题岔走,十分认真地忏悔,“家宝啊,还是让你师父知错改错吧。那个侠女是我领养的,千不该万不该,我也不该拿小小的孩子难为岚岚。我领来的孩子今后我养,我会善待她的,国志和玉梅都同意了,也会拿她当亲生的女儿。” 偏偏这时,侠女不声不响地进来了。她是看见家里来的客人很面熟,想知道,他们到底是自己的什么人。顿时,屋子里静了下来,不约而同,大家的目光都望着她。 “怎么啦,大家怎么啦,妈妈?你们是有事情要背着女儿吗?”侠女急中生智,用英语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赵岚一时很难办,可是再难办,也来不及回避了,明明知道女儿的用心,当着不会英语的客人也不能用英语说话,只得用汉语回答:“快看看,侠女,还认识你的姥爷和姥姥吗?” 侠女看了好半天,忘记了礼貌,回过身来惊恐地看妈妈。 “快叫姥姥!”赵岚沉稳地吩咐她。 她转过身去,听话地施一礼,怯生生地叫了一声姥姥,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情,赶忙躲到母亲的身旁。 “那是姥爷,还认识不认识?”赵岚认真地提醒她,意在告诉女儿,对姥爷莫计前嫌,一定要讲礼貌。 侠女对郝玉梅的父亲窥视很久,也不说话。其实,她早就认出来了,这个人就是那个不会笑只会拿糖哄她,教她仇恨陈路和自己爸爸的姥爷,可她不肯相认。 “快叫啊,叫姥爷!” “不!”侠女紧张地申辩起来,“他让我长大以后找陈路和李家宝报仇!李家宝是我的爸爸,郝玉梅根本不是我的妈妈,我不杀人,我不杀我爸爸!”侠女死死地拽着母亲的衣服。 看着孩子惊恐的模样,赵岚禁不住泪花闪闪,郝玉梅的父母已是热泪潸然。 “作孽哟,姥爷作孽哟……”郝志发就像复活了人性…… 夜里,侠女在梦中大声惊叫着:“妈妈,我不杀人,我不杀人 啊!李家宝是我的爸爸,我不杀我爸爸……”侠女的哭叫声十分凄厉,令人心酸不已。忽然,她扑扑棱棱地站了起来,慌慌张张,扑向窗户就当门。 李家宝和赵岚赶紧扑住她,知道她的行为是恐惧中夜游的症状,连连哄她:“别怕,侠女,爸妈都在这儿呢,别怕,别怕!侠女爱爸爸,侠女是好孩子!好孩子哪能做坏事呢?不可能,侠女是爸妈的乖女儿,快别怕……” 孩子忐忑不安地重新入睡了,李家宝和赵岚怎能不凄怆? 外屋的老人早醒了,只听孩子奶奶在叨咕,既像是说给孩子爷爷听,又像是说给里屋听:“孩子大了,他们又想要了,想得倒挺美!我的外孙女儿,谁也别想给我领走!” 听到婆母的话,赵岚望着可怜的侠女,心潮滚滚翻腾。这一切一切,因何而起?孩子的亲生父母如果像郝玉梅似的,徇情时侥幸没有死,如今会不会思念他们的女儿?可是,孩子的亲生父母又是谁呢?她深情地望着侠女,默默地落了泪,仿佛侠女以及她生身父母的不幸也是她造成的一样。忽然,她悄声问李家宝:“家宝,你帮我想一想,我到底见不见郝玉梅?” 李家宝的心里很清楚,此时,妻子的思绪是错综复杂的,思索片刻,带着一种一切都已经过去的口吻,委婉地宽慰她:“聚会时他们去,自然就见到了,他们不去,就不要使他们难为情……” 赵岚未置可否,默默地抹眼泪,仰起头沉思许久,才悄悄地开口:“家宝,陪我出去走走吧,我憋得慌,喘不过气来……” 李家宝深情地望着她,表示理解地点点头。 他们从家里走了出来,赵岚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又以商榷的口吻征询李家宝的意见:“陪我到湖滨去看看,好吗?” 李家宝深懂她的心,委婉地抒发自己的情感,非常巧妙地宽慰她:“八年来,李家宝坎坎坷坷,终于和自己的妻子可以无忧无虑地并肩徜徉了。今天夜里没有风,看一看平静的湖水,心情自然也会平静,是吧,心宽志远的岚岚?” 赵岚立刻靠近他,挽住他强壮的胳膊,两个人相互依靠着向前走。月光下,湖水恬静,怎么也看不出,这么平静的湖水也会溺人。赵岚难以抑制那一晚的心境,凄然地问李家宝:“看见那块石头了吗?”李家宝点点头,赵岚仗胆似的,将李家宝领到那块大石头上,相互依偎地坐下来,向他慢慢地讲述,“那天晚上,我苦到了极点。寒风刺骨,悲哀牵魂。我心里恨着你,孤零零地坐在这里,望着冰面上一个个冰窟,只觉得是一张张血盆大口,吞噬了玉梅,回到家里,听到母亲的哭泣,又得知父亲患了癌症……” “你看,冰雪融化了,你那封冻了八年的心,不是也解冻融化了吗?如今,咱们已经知道郝玉梅没有死,湖边不是也可以接待另一对回首往事的情侣吗?” “家宝,还是你理解我。玉梅没有死,本来是大好消息,可我乍一听,却光顾想自己的委屈了,有点儿自私了,是不是?” 李家宝摇摇头,心疼不已地楼紧她,连连哄劝:“岚岚,不是自私,是付出的感情太多太多,突兀的刺激过大过大,完完全全是正常的感情…… 赵岚深深地往李家宝的怀里偎了偎,似乎爱人的胸膛可以融化她的一切不快,颇为感触地喃喃而语:“家宝,有话能够说出来,原来也是很幸福……” 李家宝听不得如此独特的幸福感受,连忙机警地提醒她:“岚岚,或许是长期生活在空想的口号里,压力过大,猛然脚踏实地地回到现实里,精神上反而有些不适应吧?” 李家宝说到这里,忽然听见有人在喊他和赵岚的名字,声音十分犹疑,似乎也胆怯。两个人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站着钱国志和郝玉梅。顿时,赵岚的心里颤抖了,郝玉梅的举止也是不知所措。如此突兀地相见,两个人却像事前早已商量好了一样,茫然地站了片刻,几乎是同时,一步一步迈向昔日的好友,蓦地,又同时变作急切的小跑。两个人面对面了,反倒又站住了,一时间,相互望着,谁也说不出话来。突然,两人同时向前一扑,紧紧地抱在一起了。热泪替她们省略了见面语,哭泣表达了着心声…… 李家宝向钱国志走了过去,悄声问他:“见到了父母,郝玉梅忆起了往事,是吧?” 钱国志的回答很深沉:“不错,她的感触实在是太多了,辗转反侧地睡不着,想起她要寻短见的那一夜,说她应该叫“好愚昧”,又说她感激我,如今也感谢你们,说她必须女继父业。我不能不支持她,就认真想了想我自己,想像你们那样,或者是做大一些的事情,显然已是很难了,但辅导辅导儿女,我可能还是个老高三。玉梅想寻短见那一夜,可是真冷真冷啊,你能相信吗?就是现在,看看眼前的湖水,我的心里也磕牙……” 意外地见到郝玉梅,李家宝和赵岚的心情空前舒畅,仿佛他们意外地获得了一服良药,彻底屏除了心中的愧疚感。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恰巧是同学们聚会的日子。他们想把孩子留在家里,轻手利脚地去参加同学间的活动。忽然,侠女一反常态,说什么也不干。不管家里人怎样哄劝,她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流泪,拽着母亲的衣服就是不肯撒手。就连男男劝她,让她和自己跟着爷爷奶奶到楚爷爷家去找表哥表弟一起玩儿,她也不听,反而一本正经地告诉男男:“小弟,你不是野孩子,姐姐也有了自己的爸爸和妈妈,我可不想回到那个姥爷的身边去,他可怕,难道你还不同情你的侠女姐姐吗?” 侠女似乎早已知道了一切,她那过于早熟的话语令人感伤,令人凄怆,赵岚和李家宝不忍心让孩子处于恐怖之中,只得把男男留下,带着侠女去了孟宪和家。来到老孟的家门口,李家宝敲门先进去,对大家关照过侠女的事情以后,才来接赵岚母女。 许爱萍急忙跑出来迎接赵岚母女,寒暄、亲热之后,顿时满腹嗟悔:“当时我真傻,连结婚是咋回事儿也不懂。知道有今天,早点儿结婚该多好。看你们俩,已经轻手利脚地要出国了,我却必须一天到晚地洗尿布,成了返城知青的可怜户。” 来到屋子里,孟宪和的父母看着李家宝和赵岚,满心欢喜。老太太特别心疼侠女,也是她会哄小孩儿,不一会儿,侠女就非常乐意跟孟奶奶在一起了,让她在孟奶奶家等父母,她也心甘情愿了。也许她是知道,那个让她为郝玉梅复仇的姥爷找不到这里来,她有了安全感吧。片刻,董金华和郭俊德带着“闯天下逍遥游”的一群以及易俊红,扑扑腾腾地闯了进来,她立刻就和孟奶奶到另一个屋子去了。 犟牛看见赵岚,马上就发表心得:“赵岚,前天被你们几个一刺激,说我是犟牛,我还真得好好犟一犟了。瞅着吧,就像鞠老师说的那样,不死就年轻,年轻就有望!日后我得写小说,第一本就写你们几个。理想,爱情,事业,波折,一切都是现成的,咂咂嘴,确实怪有滋味的!你说能行不能不行?” 赵岚见他跃跃欲试,却又将志气裹进自我解嘲的幽默里,就爽快地支持他:“我赵岚从不赞成谦虚,玩儿真的,谦什么?想做实的,虚什么?你孔繁军写我,我当然高兴。不过有言在先,敬请笔下留情,别用真名儿,也别抓住爱情就黏糊,你写的不知羞,我自己还脸红呢!”说完,她看了看李家宝,二人相视一笑。 忽然,许爱萍问赵岚:“复生呢,不来啦?” 董金华立即现出得意的神色,“你问我呀!”他示意许爱萍把耳朵送过来,对她悄悄耳语,“一大早,他就上我家去了,让我告诉你们,别人问起他,就说他直接回乡下了。” 孟宪和看见他们的神情,猜到陈复生不会来了,就赶紧言归正传:“诸位,说笑暂停,志气抱负也事后再抒发。我建议,在给徐老师开追悼会之前,大家都拿出一点儿心意,帮帮健在的徐师母。听许爱萍说,徐师母住的还是那间小平房儿。烧煤必须倒炉灰,倒泔水必须找阴沟。夏天还好说,一到冬天,师母就得遭罪。她们婆媳双孤,如今孩子又在外地,老太太至今没看过电视……大家说,惨不惨……咱们是不是凑点儿钱,带着台电视机去看望师母?这个份子全班来凑,几十碗水汇成桶,也是一人一份心……”老孟几次欲流泪,又几次忍住。说到此,他忍不住了,擦擦眼泪,清清嗓子才吩咐众人,“巧在今天是星期天,多数人都能来。不过,昨天我通知的,都是闯天下战斗队的,咱们就都是发起人。一会儿,大家分头去找人,十二点在一百门前集合。赵岚和易俊红,你俩得去执行一项特殊任务。你们代表大家先去看看鞠老师,并通知他,明天上午给徐老师开追悼会。下午两点,一班和四班联袂聚会。” 老孟自然而然地又成了头儿,大家也都听他的。中午,听着信儿的同学几乎都来了,就连尾巴尖儿杨春来,也笑嘻嘻地赶来了。只有郝玉梅、陈复生、初祖田、孙义仁和伊更新没到场。来的人都出三十元,花了一千二百多块,买了一台很大的黑白电视机。他们还嫌美中不足,没有批条儿,就买不到彩电。尽管如此,眼看着徐老师家也有大电视了,大家还是很高兴,就轮流抬着,兴高采烈,去慰问徐师母。 徐师母热泪盈眶地接待大家,却抹着泪水不收电视机:“你们不忘徐老师,我和我的老母亲真是太谢谢你们了!不过,电视机老师不能收。你们都是徐老师的亲学生,谁都知道,徐老师生前两袖清风,与物质从不肯无原则地亲近。我只代表他收下你们的一片心意,他高兴,我也就心满意足了。如果我收了你们的礼物,九泉之下,他的灵魂就会不得安宁……” “不,”孟宪和连忙宽慰感激涕零的师母,“师母,恕学生不能遵命,弟子们是诚心诚意替先生敬一敬先生的老母亲。让我们的老奶奶有台电视机陪一陪,九泉之下,徐老师肯定会是欣慰的,这样,我们也能好受些……” “不,你们就不要强迫师母了,既然你们管我叫师母,你们就要理解我的心……”徐师母依然洒泪拒绝。 李家宝赶紧出了面,未曾言语泪已先落:“师母……你也得宽慰宽慰我们这些学生啊……我们都有一颗心,心是跳动的,你不替老奶奶把电视机收下,我们的感情……能受得了吗?你就忍心让我们,让我们永远怀着愧疚,敬奉一台没有人看的电视机吗……” 徐老师的爱人哽咽难语,同学们纷纷落泪,不管师母同意不同意,就替老太太把电视机摆好,打开了。 顿时,老太太乐了,说得大家愈加心酸:“可得谢谢你们,真是怪好儿的,老了老了,坐在炕头儿上,也能看电影……” 老太太的几句话,说得徐师母再也说不出话来,伏在李家宝的肩上,就呜呜地痛哭起来…… 第二天,追悼会在实验中学的小礼堂举行,会前,门外突然开来一辆市政府的小车,市长和他的秘书亲自抬着花圈,走进了肃穆的会场。当鞠老师和新老书记、校长快步迎向了市长。原来,五十年代初,徐老师曾是这位市长的班主任。市长向徐老师的遗像敬献了花圈,三鞠躬之后,才对大家致谢:“谢谢老师和校友们,使我有机会怀念我的老师。” 追悼会开始了,老校长主持会议,孟宪和代表全体学生哀痛地致悼词: ………… 十年前,先生不幸逝世,弟子们各在一方,音讯阻隔,不得消息,事后获悉噩耗,无不惋惜,沉痛不已,意欲追悼,尚无能力,亦无机遇。 先生在世时,呕心沥血,抱病操劳,别无他求,但求弟子成才,报效国家,聊以自慰。那时,弟子们或顽皮,或刚愎,或不谙世事,令先生夜以继日,不尽费心。 先生以大业为重,关怀每一位弟子,或劝诱,或讽喻,或批评,或鼓励,循循善诱,只寄希望于他们,学有所成,每日上进,与洋人并肩,毫不逊色。 先生慧眼识真才,单为李家宝能与赵岚携手并进,勤奋成才,便茶饭无味,惴惴不安。拳拳之心,殷殷之举,同辈师长何人不知?知情学生谁不感佩? 可是,一阵阴风,一夜苦雨,莘莘园丁,沦为资产阶级的反动学术权威,封建主义的孝子贤孙,崇洋媚外的牧羊犬,社会主义不共戴天的敌人…… 逆境中,弟子们渐有感悟,耿耿于怀,愤然自学,亡羊补牢,卧薪尝胆,坚韧不拔,但求学有所成,效力国家,振兴民族,报答先生。 功夫不负有心人,砥砺之回报,而今颇为丰厚。先生之弟子,甚有佼佼者。七七年高考入大学者,一班学生达三十人之多。自学不怠,入学后在校考研者,亦不乏其人:陈复生,清华,攻读物理硕士研究生;郭俊德,上海复旦,攻读物理硕士研究生;孟宪和,北大,攻读古典文学硕士研究生;夏志平与董金华明年考研;李家宝,中国数学研究所输送,赴美攻读博士学位研究生;先生所瞩目、关爱之赵岚,早已于北大外语系登台执教,将赴美攻读拉美文学博士学位。 弟子之有成,先生之心血。今敬告先生,并非弟子们得意忘形,只图慰藉先生在天之亡灵。先生唯物,则是以表达弟对先生的崇敬之情与反哺之心。 先生两袖清风,至今家徒四壁,然而先生最富有。先生之弟子,桃李芬芳,弟子即将开创的事业,皆为先生之心愿。弟子们的一切成就,尽皆先生的丰厚遗产。 安息吧,先生,有您的学生在,您的事业,将一复代一代,万代永存。可敬之先生,也便永垂不朽! 与会的师生无不动情。新老书记和校长都是热泪潸然,徐师母已然泣不成声,弟子们尽皆慨然,肃穆的会场,涕泗不已。市长也哽咽了,紧紧地握住了徐师母的双手…… 追悼会散后,市长找到李家宝和赵岚,真诚地向他们敞开了心扉:“不是鞠老师给你们在报纸上发消息,写文章,我就不会知道咱们双齐市出了两位货真价实的大才子。留两天吧,给教育口好好讲一讲赵岚写的《赠言》,大有必要啊!” 李家宝和赵岚连连推辞,市长见二人坚辞不肯,就转求鞠老师和实验中学的新老书记和校长,态度非常诚挚,也很幽默:“鞠老,看来我是请不动我的二位校友了。但我相信,他俩绝对不敢不服从母校老师和各位校领导的决定。我也是你们的学生,真心真意恳求你们,就替学生快快出面相请吧。学生出场地和请帖,并且保证,决不给领导和老师出纰漏。” 见此情景,鞠老师非常动情,诚心诚意地替市长说话:“家宝啊,该讲一讲,就当仁不让地讲一讲吧!打倒了四人帮,讲一讲赵岚那《赠言》,确实大有必要哇……一想起你们的小屯子和大熊他们,你老师就忍不住心酸。钱国和,就是那个大熊,已经死了呀!老师与谁说,与谁说哟……” “大熊死啦?”李家宝一惊,顿时想起了钱母,她寡妇失业的给每个儿子都准备了房子,可怜,大熊已经死了…… “他又打架啦?”赵岚以为大熊是死于打架斗殴。 “不,不是……是他杀了人,才被判死刑的啊……” 看着鞠老师,李家宝忽然想起楚老写的一首古体诗来: 往事有情触心怀,愁思无限牵梦来。 不堪回首偏追索,悄然老泪衬头白。 眼见着,鞠老的形象恰如楚老的感怀,为他的学生他已经控制不住他的感情了…… 原来,大熊下乡的生产队里,有一个名叫宋园园的女知青爱看《水浒》,却得不到指导。她崇尚侠义行为,偷偷爱上了大熊。她爱大熊仗义疏财,她爱大熊敢两肋插刀。至今,她也心甘情愿地为大熊守孝,自做侠女…… 一次,队里一个外号叫小地痞的男青年,突然求宋园园帮他补袜子。宋园园不答应,小地痞就在一天晚上截住了她,逼她非得马上谈恋爱不可。宋园园非常害怕,慌不择路,就逃进了大熊的宿舍。小地痞追进来,大熊让他滚,他不听,就被大熊打了个乌眼青。从此,小地痞就再也不敢得罪宋园园了。宋园园知恩图报,就把大熊当作依靠,事事都听大熊的。给大熊吃喝,她从不吝惜;为大熊献身,她欢天喜地。一天,他俩在看地的窝棚里正在偷尝上帝的禁果,一个送水的女青年突然撞了进去。见他俩赤身裸体,顿时无地自容。这位贸然闯进去的女青年叫丁杰女,看见他俩浑身精光地在宣泄本能,吓得不知如何是好,慌乱中呆呆地定住了。大熊慌忙抓衣服,宋园园不顾胴体赤裸,当即跪倒在地,泪水涟涟地恳求丁杰女,千万千万别往外讲。好心的丁杰女答应了宋园园,对外不但没讲这件事,还和宋园园从此成了好朋友。可是对大熊,丁杰女却常常笑嘻嘻地有意难为他,不是让他帮自己打水,就是让他给自己买好吃的。大熊有把柄攥在人家手里,有时心里不情愿,也不敢不做。时过不久,队里进了基本路线教育工作队,似乎这里的资产阶级已经复辟,一切都必须打倒,批判。丁杰女暗里寻思,在工作队驻留期间,可不能再难为大熊。万一工作队发现什么,问起来就会不好回答。这样想过之后,即便她真有事情需要男同学帮忙,也有意找其他男生。可是丁杰女这边好心好意不找大熊了,大熊那边却偏偏犯了寻思,是不是丁杰女把自己给出卖了?大熊平时说一不二,自逞英雄,却最爱脸面。他怕丢人现眼,就找到丁杰女,把她邀到没人处,冷着脸正告她:“你可积点儿德,管住你那张破嘴,别不够哥们意思!” 丁杰女一听,好心不得好报,心里生气,嘴一撅,就故意赌气:“我自己的嘴,你管不着!” 大熊一听,心里更加没了底,急得火烧火燎的。恰恰就在这时,工作队找大熊谈了话,黑着面孔敲打他:“不管什么事情,还是自己交代为好,免得别人揭发,自己被动。” 其实,工作队只是掌握了大熊带人打群架的事情,不过是对他敲山震虎。大熊却认定是丁杰女出卖了他。他脸上发烧,心里怨恨,急得团团转,还是怕丢人。一股怒火蓦然往上蹿:你不仁,我不义,别以为黑宋江不敢杀了阎婆惜!他平时最恨的就是叛徒,稀里糊涂,就把丁杰女当成了叛徒。他怀着满腔义愤,抓住丁杰女单独外出的一次机会,不由分说,活生生地把丁杰女给掐死了。那过程就无须多诉了,破案之后他的下场也必然。可是对他的死,道义上又该怎样定论呢?宋园园至今仍为大熊守孝,誓不嫁人,听起来很感人,却是什么意义上的人生呢?可是他们队里的一小帮儿,对宋园园敢做节烈女子,至今也很佩服…… “家宝啊,大熊也是知青啊,在我看来,他还是个孩子……可是,他死了,死的一点也不光荣,也毫无义气可讲。他恨叛徒,杀的却是无辜,并且很残忍,但我还是常常想起他来。一次做梦,他就要被枪毙,我拼命朝法场奔去,高喊着,‘不要判他死刑,他是读《水浒》没有得到指导啊!’枪响了,我的呼喊没有用,他应声倒了下去,我不顾一切地跑过去,抱起他来,他满脸是血,那表情,却好像他死得其所……我醒来以后,心里十分后悔,后悔没给他们讲一讲怎么读《水浒》。他的死,在道义上,到底应该如何定论啊?家宝,想一想,大熊为什么会办出这种令人悲哀、令人心疼的事情呢?你和陈路也曾仇恨过,为什么最终会和好呢?认认真真讲讲吧,讲一讲什么才是大志与大智,讲一讲如何才能作到蹉跎岁月不蹉跎,对今天的在校生和社会青年都有很大的好处哇!” 鞠老师热泪潸潸地恳求李家宝,在场的师生无不伤感,谁都看得出来,鞠老师这一番催人泪下的讲述,是一位正义的老知识分子目睹中国现状以后对后来人的一片善意和爱心,更是一位爱国华侨对民族气节的特殊关爱。他看见了李家宝一群的成材过程,也看见一些学生对社会的恶习已是熟视无睹,习以为常,甚至自以为是地自诩为老练,他就真切地看见了这种习以为常和自以为是里所包藏的愚蠢和愚昧,希望他的每一位学生,学到知识就去做正经、正义的事情,切莫以知识而世故。面对鞠老师如此这般的恳求,已然为大熊落泪的李家宝和赵岚还能说什么呢?他们早已被鞠老师的真情深深地打动了,他们只能从众愿,听师命,做老师希望他们去做的正经、正义的事情。 市长擦擦眼睛,再次向李家宝恳求:“还是讲一讲吧……” 李家宝和赵岚互相看了看,刚要点头答应。忽然,一个声音喊了起来:“哥,你不能答应!” 众人一惊,只见两个很像李家宝的女学生站了过来。原来是六妹玉蓉和七妹玉琴。她俩其实已经来了一会儿了,见哥哥分不开身,就在一旁等着,听明白是怎么回事,眼见哥哥嫂子要答应,就急忙喊了一声。来到近前,她们赶紧把一份电报交给了哥哥。李家宝和赵岚看了,就把电报呈给了市长,市长念出了声音:喜,出国日期提前,急,见报即归,五妹,振先。 市长念罢电报,皱一皱眉头,又笑了一笑,就把头转向了鞠老师,就势商量:“鞠老师,那就下回再说吧!” “不,”赵岚突然插了话,好像大熊正在在催促恳求她,就连忙替大熊说话,“不,不一定他们说急就得急……”说到这里,她含在眼里的泪水就簌簌地流了下来。 鞠老师急忙问她:“你怎么啦?” “鞠老师,好像大熊在哀求我,他的话非常清楚,你就让李家宝讲讲吧,让大家今后谁也别学我,我死的不值啊……” 鞠老师和李家宝立刻都明白了,说到大熊死,赵岚受到了强烈的刺激,是强迫症使她产生了幻听,李家宝连忙向市长保证:“市长,我讲,一定要讲!” 答应过市长,李家宝赶紧回头看赵岚,赵岚正在向外面跑,李家宝慌忙追了出去。赵岚立刻扑向他,热泪滚滚,一头扑在他的怀里,呜呜痛苦,哭出心酸以后,突然腼腆地笑了,立刻宽慰李家宝:“你把事情统统讲出来,我的心情一定会非常舒畅……” 追悼大厅里,市长本来也要追出去,是鞠老师眼含泪热将他止住了,赶紧向市长和大家解释缘由…… 市长和大家听了鞠老石的讲述,纷纷落了泪,市长禁不住喃喃而语:“真想不到,有心的知青会经受如此的精神折磨,可他们却正在补救各行各业的断代,从这个层次思考问题,鞠老师,你老也该给大家讲一讲,你为什么这样呵护尊重你的学生……” 《红痴》的故事到这里已经可以打住了,李家宝和赵岚在蹉跎岁月里不情愿蹉跎的故事也无须再讲下去了,再讲,就应该是李家宝和赵岚以及他们的子女在美国刻苦求学和尊严做人的事情了。不过,在这里可以稍稍透露一点点情节…… 李家宝在美国完成学业以后,w先生在为他和他的家人举行的送别家宴上,非常亲切、幽默,而且,真诚、庄重地告诉可爱的李侠女和李毅男:我们可爱的侠女小姐和毅男先生,你们一定真切地看到了,美国人非常喜欢炫耀自己国家的星条旗。但是,在同你们一家的交往中,我们却看见了永远飘扬在你们心中的五星红旗!你们对五星红旗的感情,比起我们对星条旗的感情,来得更深沉,你们的年纪还很小,但是小小的年纪,你们却有着你们父母一样的尊严。能结识你们这样一家人,已称得起我们全家的殊荣。我们一旦说起你们,就大有相见恨晚之感,也惋惜相处短暂。我们心中都有一种十分幸运的感受,情不自禁,就要为你们和你们的国家感到骄傲和自豪!今后,我们全家不仅欢迎你们,也欢迎你们家族中的任何一位成员到我们家里来作客,并且热切地希望,能够根据你们的意愿,随时向你们发出邀请。同时,我们也真诚地期待,能到你们的家里去作客,那将是非常值得庆幸而且愉悦动人的拜访,如果你们欣然发出邀请的话! 再透露一点点有关李家宝个人的情节。 在李家宝的论文答辩完成以后,w先生曾十分热忱而又郑重地对论文答辩委员会讲了这样一番话:“我敢雄辩地、坦诚地、非常欣喜地告诉诸位,在我和尊敬的李家宝先生以及其他同行共同研究的领域里,显然,这位李家宝先生将是一位大有希望的带头人。为此,我为我与黄广亭先生能像楚良图先生和欧阳子健先生一样,曾做过李家宝先生的导师,感到十分的荣幸和骄傲!也为伟大的中国和伟大的中国人民,感到由衷的自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