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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刚开始时聂斯的电话象鬼魂附身毫无分寸的随时报到。有时深夜来个午夜凶铃,有时清晨来个扰人清梦。那阵子依律其实很厌倦这种电话。这种厌倦的感觉时常令她想起那个酗酒的父亲…… 听外婆说父亲以前并不怎么喝酒,只是在母亲生依律难产离他而去后开始无休止的买醉。记忆中的父亲总是很模糊,依律讨厌酒味,而父亲总是喝着酒,有时打着难闻的酒嗝,他从没好好待过她,有时候甚至还大声喝她。这让她更远离着他。依律从没好好认真正眼看过他。在依律13岁时,因喝醉撞上一车而结束他浑浊的一生。依律那时没有感到悲伤却感觉终于松了一口气。 依律很小很小就被外婆拉扯大的。外婆以惊人的坚忍接纳着家的残破和不完整。 外婆原在一家国营棉纺织厂上班,后因倒闭而下岗,靠在街边摆地摊维持生计。 依律的家在一个悠长僻静的小胡同。小胡同有点陈旧,两边的石灰墙壁有点斑驳。在这小胡同的尽头,就是依律那带有小院的家。小院里种着许多花花草草,也种着些许葱蒜,外婆说种着这些葱蒜以备急用。还种着一棵依律最喜欢的梨树,因外婆说那梨树是妈妈种的。因妈妈喜欢梨花。依律就感觉与梨树特别亲近。 小时候依律常望着梨树出神地想象妈妈…… 梨树不算高大但树枝已不安分地伸出围墙外。一到春天,梨花开得一簇簇,春风拂过时顿时满天飞……每当这时依律便会觉得没有任何花能与这梨花媲美的了。 她喜欢这种意境,纯粹的素白!飘逸的素白!每每这时她便会仰起头,让脸轻触几片,或伸出手接住几瓣放鼻子闻闻。以至后来依律把QQ的个性签名上写着:归零路上,梨花满天飞……MSN共享个人信息上写着:门掩梨花,剪灯深夜语…… 依律放学后穿过狭长小胡同听到自已的脚步声时,常会突然感觉有点孤单,但想到小院风景,心便会慢慢舒展开来。且会远远听到隐隐传来的外婆最爱听的粤剧《帝女花》或《分飞燕》…… 粤剧是我国南方一大剧种,是岭南艺术。流行于广东,广西及港澳东南亚华侨聚居地区,唱念均用广州方言。那时外婆最爱听的是家喻户晓的这两段:《分飞燕》,《帝女花》。且百听不厌,小时候依律一直不明白,外婆为何总不厌其烦地反复听这两段。她听得都生厌了,只因懵懵懂懂地觉得外婆也许心里苦着,没啥爱好,就由着她吧。后来慢慢长大懂事后,从左邻右舍大人口中陆续知道一些有关外婆的故事。才渐渐明白外婆何以如此痴爱这两段粤剧。 外婆一生很悲苦。年轻时很美,被来县城演出的小粤剧团的一演员看中而有了妈妈,因种种缘由终不能相守一起。外婆坚强地坚持把妈妈生下并独自抚养成人。 而陪伴她的很多时候都是这两段粤剧。听说这两段粤剧就是那粤剧演员演唱的。 后来依律也喜欢上了粤剧也是因外婆的原因。但依律除喜欢外婆的这两段外,还喜欢上《昭君出塞》、《崔莺娘》、《庵遇》、《沉醉东风》。大学时还上台表演过《庵遇》呢。 外婆就这样在依律的成长里渐渐走进暮年。 依律也出落得婷婷玉立,只是有着同龄人少有的沉默和内敛。邻居都说她象年轻时的妈妈。依律有时也在想象妈妈的样子,可是脑海总是一片素白。也许妈妈象梨花一样美吧,她常这样想象着安慰自已。并因此而满足地微笑着。 外婆不光在外面摆地摊,还到父亲那纸箱厂联系了糊纸盒的活计,收摊回来或者遇上雨天不能外出摆地摊,她就呆在家糊纸盒。 高三时有次依律晚自习回家,看见外婆在有点昏黄的灯下一丝不苟地糊着,心疼地说:“外婆,我来帮你糊吧!”外婆抬起头望了她一眼,额头上的皱纹像冬天的老树皮一样,一褶一褶的,有点零乱的银发在灯光的光晕下显得有点迷朦,如飞絮。依律才发觉外婆真的真的很老了。多年后这褶子这飞絮一直深深烙印在依律的脑海挥之不去。每每忆起这幕,心便会有种揪心的疼痛。当时外婆慈爱地笑了笑:“不用了,你也累了,早点睡吧!明天还得早起,快高考啦!要养足精神啊。外婆忙得过来。”依律只好心疼地说:“那外婆您也别忙太晚了,也早点睡吧!”转过身,不想让外婆看见眼里盈满的泪。回房眼泪像潮水一样汹涌。她发誓自已一定要考上大学。要让外婆欣慰而绽满笑容。 …… 依律一直都自责着自已轻易把手机号告诉了聂斯。只是那天跟他在网上正聊到这些刚好有事要外出一趟,只好说:“要不你把信息发在我手机上,我们接着聊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