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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聂斯平常到迪厅找阿BEN都是选择放慢歌的那个时段,阿BEN与同事交待一下,便可抽出近1小时的时间陪聂斯喝酒。

  这晚聂斯提前了30分钟进来,正是沸腾到顶的时段。炫目的灯光抛着诱惑的眼风,极近挑逗的喧嚣音乐刺激着未梢神经,伴杂着忽高忽低的口哨和尖叫声,空气中混杂着酒、烟和汗水的味道,放浪形骸疯狂舞动的,是沉沦的躯体。停止思想的头颅,被晃荡得愈加浑浑浊浊……

  在这里,浓缩了都市夜里所有的疯狂和魅惑!

  今晚聂斯第一次近距离地走近阿BEN的DJ工作台。忙碌的阿BEN示意他自便。

  工作台不大,阿BEN的脚边放着一个装满花花绿绿单曲唱片的大背包。阿BEN脖子上架着副耳机,他不时地弯腰,熟练地挑出一张唱片来放,同时在另一台唱机上,他转动着另一张唱片,并且做着混音的准备工作。一边的耳机被提起来。有时还会用肩膀夹着耳机,在寻找进行MIX的适当位置。时不时抬头观察CLUB里的人,有时,还忙里偷闲地喝一大口水,对着麦克风来几句挑逗的话语,带动整个CLUB的气氛,待整个CLUB里的人们HIGH了起来时,便又低头挑选下一张唱片……

  聂斯站在高处,望着下面的人群在灯光眩目的舞池里,疯狂扭动着,挥舞着……

  有点奇怪自已竟然一点也HIGH不起来,只冷眼旁观着。读大学时偶尔也会携蓝跟一班同学这样去放纵。

  许是老了!心想。

  舞池的中央有人在一片口哨声尖叫声中随着音乐和光怪陆离的灯光放浪形骸恣意扭动着,挥舞着……

  是一女子,披着长发,那长发因夸张的扭动幅度过大而飞扬起来……

  仰头的瞬间,灯光下飘忽闪现的那张脸令聂斯大为一震:蓝!

  聂斯几乎是连拖带抱地把喝得有点迷醉的蓝带出迪厅,推进车里。

  “蓝!你怎么能这样作践自已?”聂斯沉痛对蓝说。

  “怎么啦?聂斯!你不高兴?我们以前也这样疯狂地癫啊?”蓝眯着微醺的眼,看着聂斯一脸的严肃,忽然莫名地大笑起来。“我只是闷得发慌,快发疯啦!

  你知道吗?“

  聂斯沉着脸不语。点了一根烟,狠狠地吸着……

  他知道她的苦。那晚她流泪告诉他她狠心离开他的真正原因。那个人面兽心的上司是怎样地践踏她后要挟她,亦要挟她那正要官运亨通的父亲,而她在父亲几近哀求的眼神中心软了,打消了告那禽兽。后亦因有了BB,那禽兽又以此逼她结婚,自感对不起聂斯而狠心作出无奈之举。

  终于艰难地离婚了!终于到了同一个城市,以为可以近距离触摸到那久违的人!

  对方的心却似乎找到尘埃落定的归宿。自已却仍然无所归依。

  “你知道吗?在这城市里,我没有朋友。”

  蓝大笑过后便安静下来,抬头望着聂斯,透过车窗玻璃霓虹灯的光影在她脸上忽明忽暗重叠交替着,聂斯隐约看见她眼里有东西在闪烁,随即很快滑落于黑暗中,他似乎听到那东西跌落的声音,在黑暗里寂静的碎裂回响……

  蓝随即转身脸贴着玻璃望向车窗外,幽幽地说:“这城市很繁华,流光溢彩。于我却如隔着玻璃,看得见摸不着!”

  聂斯心一滞,静默不语。曾经的自已,何尝不也一样?

  从上衣口袋摸出打火机,又点燃了一支烟……

  蓝并不十分醉。

  开车送她回到她租住的民房,聂斯不禁酸楚起来。

  往事一幕幕,不堪回首。

  他依稀看见了自已曾经的影子。那租房的流金岁月!

  那片如飘在江中的叶子,时常无比的沮丧和绝望,会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和无助。孤独没有晴天的湿润日子。

  安顿好蓝睡下后,聂斯心情复杂地离开了蓝的家。

  漫无目的地开车在深夜寂寥的公路上游了好一会,感觉倦意袭来时才猛然惊起该回家了。

  依律公司同意了与聂斯公司的合作。上司要求依律尽快约聂斯洽谈有关事项。

  依律安排他们在一个周未见面。

  两位优秀的男人虽从未正式谋过面,但因依律的关系,或多或少对对方略知一二。但气氛总显得有点不自然。空气里有着警戒气流在涌动流淌……

  从某种角度感觉:似乎只有对峙,没有馁协!

  幸好有敏锐的依律从中极力周旋。洽谈还算顺利。

  聂斯最近心事重重,郁郁寡欢。依律看在眼里,没有问及。想他许是在为公司的事劳心费神吧。

  当公司的一切事务都告一段落,日常营运渐渐正常运作,初具规模的工厂也渐渐步入正轨时,依律却发现聂斯似乎比以往更忙更夜归家。

  俩人之间似乎隔着一条无形的河。各自把心事蒙上一层薄纱,又象是半敝着一扇门,试图诱惑着你的好奇,静待你入内探个究竟。可彼此高傲的自尊又阻止着欲踏入内的脚步。两人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僵持着,疏离着……

  也许他们彼此从一开始就是对方的对手,彼此一直在较量着。有关那自尊!

  忧郁这时渐渐开始在依律的心尖蔓延开来,且以惊人的传播速度蔓延至眉心,眼,脸……直至很多时候都蔓延成一尊静默的雕塑。

  依律很多时候又开始一个人呆着。

  一个人默默吃饭,听着自已吃饭的声音,夹菜时筷子碰到盘子的脆响。

  寂静无声无息,却伴着记忆缓缓而来……

  很多个聂斯夜归的夜晚,翻出久违的碟片,蜷缩在沙发上,想外婆时就放那些粤剧,想老师时则放那些怀旧英文歌……偶尔会默默地流一会泪。

  有一次听着听着睡着,梦里梦见自已回到那条斑驳的旧巷子,外婆慈祥地微笑着,疼爱地抚摸着自已的头,满头银发如飞絮,头顶梨花漫天飞舞……依律大声呼喊着扑向外婆,身子却似乎被无形的力量扯着,靠近不了……

  醒来却发现聂斯不知何时已回,静静地凝视着自已,轻抚着自已的头。

  “做梦了么?”聂斯哑着声音问。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酒味。

  “嗯!”依律突然就流下泪来。

  “对不起!宝贝!”聂斯轻轻拭去她的泪。那泪如火般灼着聂斯的手指,痛至心尖。方才依律撕心裂肺般呼喊外婆的声音如在撕裂着自已的心,他愧疚最近自已是怎么了,怎可如此地疏忽着她?

  最近,蓝的忧伤令他的日子开始出现倾斜,工作上的精力透支令他心力交瘁!

  他只好用酒精来麻木来逃避!

  从沙发中心疼地把依律抱起,往房间走去。

  没有开灯,黑暗中,他无声地不停地需索着她。仿佛要把自已全然溶化于她。

  溶入她的生命里,那单薄的生命里……

  彼此抚摸着对方的脸,却都一手温热的湿润!

  最近上司找种种借口请依律吃饭。

  依律佩服他的是,他的借口却总有诸多缜密理由让人推辞不得。

  依律隐约担心的东西似乎越来越清晰起来。

  这天快下班时,依律正收拾东西准备早点离去。上司却似乎长了千里眼,打内线把她叫进办公室。说他今天生日,希望她能陪他吃顿饭。因他不想一个人孤单过。本想推辞,见上司满怀期待的眼神,心一软又答应了他。致电聂斯,说晚上跟朋友去吃饭,晚餐请聂斯自理。

  晚餐订在名为尚格的高级西餐厅。一如餐厅名:浪漫时尚浸润其中。红烛摇曳得令人心驰……

  也就在这心驰的温馨中,上司的手越过那道摇曳火苗轻轻握住了依律的手,依律惊慌得轻轻把手抽了回来,说声对不起!惶然而逃……

  上司追出,狼狈地说对不起!依律!但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依律低头不语,不知如何是好!只想快点逃离。

  扬手叫不远处的的士,却又被前面的人拦截了去,上司这时已悄然开车过来:“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自已叫车。”说着又左右观望,却仍不见有空车驶过。

  “这会儿是搭车高峰期,难截车,还是让我送你回去吧!”

  无奈,只好上车。

  一路无语。

  下车的当儿,被不远处正开车回来的聂斯看见。聂斯静默了片刻,把车调头急速驶离……

  聂斯回来时,一身酒气。

  依律心疼地用毛巾帮他擦拭,毛巾却被他一手近乎粗暴地打掉在地。

  “别假惺惺啦!”

  依律被他突如其来的粗暴吓呆了,这样的言语这样的动作。让她好生陌生。

  默默拾起毛巾,转身欲去把毛巾洗了,却被聂斯从后面大力地一把捉住了手,扳过依律的身子对着自已。

  “依律!告诉我,你爱我吗?”聂斯醺红的眼逼视着依律。

  “怎么啦?聂斯!你今晚怎么啦?”依律诧异!伸手怜爱地抚摸着聂斯那醉得发红发烫的脸。

  “说你爱我吧!”聂斯拉近依律,紧紧的抱着。把头埋在依律发堆里,突然就流下泪。

  依律不知所措,任由他抱着,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聂斯渐渐安静下来时,躲着依律询问的目光,一时竟无语。

  只是低低地哑着声音说:“我想好好睡一觉!”

  依律点点头。心中一阵难过。

  从何时开始,聂斯已不再在她面前透明他的疼痛,他的心事?

  怀念以往,那彼此透明着自已过往的日子。那些日子曾经越过旧围墙,虽张扬着悲伤,却悬挂于各自窗前……象风铃般撞击出爱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