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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新学期开始时,上面安排了龙翔担任张小芸所在的米市桥完小的新校长。 龙翔比张小芸大两岁,刚满二十三,长得又高又瘦,细细的腰身,强而有力的胳膊,还有一头闪亮的浓发,看上去很精炼的那种。 张小芸跟龙翔早就认识,去年暑假教师集训时在一起半个月时间,下半年全县选派四十个教师去湖南师院进修,他幸运地被选上了,七月才进修回来。张小芸看到龙翔上进心强,很喜欢创新,象火一般的热情,大刀阔斧的作风,处处表现出一种生龙活虎的性格,在他的带领下,大家都很勤奋,学生学习热情高涨,学校里的篮球、乒乓球、象棋、围棋、扑克等体育项目也办得极有特色,各项工作都搞的有条不紊,这样雷厉风行的处世作风给张小芸的内心里留下了极好的印象。 米市桥完小共有八名教师,其中六名都是在米市桥街上的,他们只是中饭在学校吃,一到晚上,学校里就只剩下龙翔和张小芸两个人,好在学校在米市桥的中间,周围都是住户,只不过被一堵围墙隔着,并不冷清。以前的校长是个五十多岁的教师,虽住学校,但张小芸难得跟他在一起闲聊,龙翔可不一样了,他跟张小芸在一起无话不谈,理想、事业、爱情,从办公室到宿舍,只要有点时间,两个人的嘴巴就不会闲着,龙翔是校长,张小芸是副校长,顾及到张小芸是女性,所以在工作上和生活上,龙翔总是以一个大哥的身份和口气,处处照顾着张小芸,张小芸也心知肚明,两个人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都比较默契。 这天是周日,龙翔来到了张小芸的房间,见张小芸在看《禅宗精华》,龙翔说:“你这么年轻,怎么信起佛来了?” 张小芸把书放下,侧着头说:“你难道一点也不信吗?” “我是不信的,这都是一些迷信的东西,麻痹人的意志,太消极了。”龙翔摇着头。 “那是你没领会的缘故,我没感到它的消极,反倒觉得它有积极的一面。” “我第一次听到人说,佛也有积极的一面。” “真的,但愿你有时间也去仔细看一些佛学的书籍,就不难明了。” “我不想看这方面的,我喜欢看一些哲学的和历史的。” “我也看的。” “不知道你有没有体会,学过哲学的人觉得自己很高大,读过历史的人觉得自己很渺小。” “这我是有同感。” “可佛教就不一样了,它总是把自己得到的幸福感恩于菩萨,把自己遭遇的苦难归咎于前世,这不是信仰,而是愚昧。作为我们奋发向上的年轻一代,还是远离它更好。”龙翔的声调高了一些,他想说服张小芸。 “我跟你的想法不一样,这世界上的一种学问或理论,我认为先接触,后理解,增大自己的知识面,也蛮好啊。沙士比亚有句名言:千万不要妄加评论你所不知道的道理,否则,你可能会用生命的代价来补偿你所犯的错误。” “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唯物主义者,我是相信事在人为,一个人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是的,我也赞许你的这一观点,这与佛并不矛盾,其实佛学也有一些辩证法的,我以后打算写一篇《佛学与辩证法》,以消除一些人对佛的误解。” “这不存在误解,简直是一种误导,一种麻木。” 张小芸感觉到两个人的话越来越会不投机,怕扫了两人的兴致,就换了个话题,说:“今天怎么不回家了?” 龙翔说:“这段时间,家里也没啥特别忙的事,下雨,我也不想走,弄得一身脏兮兮的,难洗衣。” “今天中午我们两人吃什么菜啊?” “你说呢,喜欢什么啊?” “今天又不逢墟,想吃也没卖啊。” “你想吃的话,再想办法弄啊。” “哦!是的,你说得对,我想吃泥鳅褒汤,或油炸。” “那好啊,我们自己去田里抓好不?” “你行不行啊?” “我从小就在田边地头长大,哪有不行的啊。” “那我们就去自力更生好了。” “我看天还下雨没有?”龙翔到外面望了望天空,说:“运气不错,没下了,我们去田洞里抓吧。” “那好吧,我陪你去。” 龙翔拿了一个小木桶就走,张小芸就说:“你枪没枪,铳没铳,怎么去抓啊?” 龙翔哈哈的大笑起来,说:“你跟着我后面捡鱼就行。” 秋末的田野里,土地终于闲歇下来,那被捆晒的稻草,立在田墈上,活像一排排的人影。一群群的麻雀,一群群的鸭子,还有不出名的野鸟,都在寻觅着遗漏的稻谷,牛群也开始潇洒着,加入到这支队伍,吞噬着禾蔸上重新发出来的绿芽。圳坑里的水只有脚踝深了,那一寸两寸长的鲫鱼和鲃鱼,在水里来来去去闪着银光,龙翔一见,对张小芸说:“我们今天就吃这种鱼好了。” 张小芸说:“你把它们抓上来再说啊。” 龙翔抱了两捆稻草,跳到圳坑里,在上面塞了一个围堰,在相隔二十米左右的下面又塞了一个,张小芸以为他要把里面的水用木桶提干才抓鱼,没想到龙翔从圳墈上扯了一把杂草,扎成一个长枕头一样的草辊子,从下游一直往上辊过去,水里的鱼没空子可钻,就在辊子上粘着,有的往辊子里的草缝隙里躲,四只手连抓带捧都忙不过来,龙翔的创新精神的确让张小芸大开眼界,她是第一次看到有这样的捕鱼方式,于是笑嘻嘻地夸奖他说:“这是你们家祖传的吧?” 龙翔不服气:“这么简便的方式如果也要祖传,那不是说我们祖先的智慧太低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