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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
乌云散去,纯净、明丽的天空又露了出来。 当了妇女主任的张小芸,表面上看是比在学校轻松多了,按以前的性格,她可能会主动请缨重回课堂,但看到连年不断的政治运动,自己原来在师范学的专业也难得有了用场,又想了女儿心仪每天都要照顾,也就把想法埋了心底。 熟悉一个月后,她发现这个位置并不是刚开始来时想的那么简单,从前教学时,各门课程可说是很专业、很单纯,可妇女工作却是更全面、更复杂,原本不善交际的个性和处世方式,也不得不大转弯。那天下午,被局长在大会上点名批判的“腐化堕落份子”吴松花找到张小芸,要她这个妇联主任帮自己伸冤作主。 吴松花走进张小芸的办公室,就把门关了,抽抽泣泣地说:“张主任!你也是一个女人,也亲身体贴过我们女人的难处,我和我老公结婚都三年了,我们两个人的性格都是蛮好的,唯独欠缺的是,我老公有病,他做那事根本做不来,每次当我和他睡到床上时,他也亲我,吻我,摸我全身,可一爬到我上面,他就呕吐,头晕,那东西总是软得像没有骨头的蚯蚓,他是一个司机,在湘运开车,这几年,我陪他去了县城、地区、省城的大小医院,药也吃了不少,仍是一点效果也没有,他说他可能是先天性,现在也不愿吃药了。他带了一个徒弟,常常把他带到家里面来吃饭,他跟他徒弟直言不讳地谈论我和他的事,要他徒弟帮他,和我做夫妻之间那种事,我刚刚开始还怕羞,不愿意,我老公就借口出去有事,把他徒弟留在我家里,那徒弟也懂事,就劝我,说他师傅是一个好人。我和他徒弟有了那事以后,我老公对我还是以前那个样子,他说,只要我不离婚,随我跟哪个做都行,我知道他心里的苦处,也不想太没良心,就只跟他徒弟保持这种关系,我老公都没说我,你说说,管他教育局长什么事啊!” 吴松花一口气说完这些,伏在办公桌上,号淘大哭起来。张小芸听了,心里一时想不出说啥才好,她拿了自己的手绢放在吴松花手里,劝慰道:“吴老师!你也不要太伤心,有些事情,领导也不了解情况,话或许说得太重,但作为一个为人师表的人民教师,我们是得处处注意自己的形象。” 吴松花望了望张小芸,说:“张主任!都说妇联是我们的娘家,是为我们说话的地方,你可得替我拿个主意啊!” 张小芸说:“我们会按你所说明的情况作一些调查,然后再酌情处理。” 吴松花离开后,张小芸的心中成了五味瓶,站在女人的角度,她很理解吴松花的无奈与痛苦,世上只有架桥的没有拆桥的理,这种情感落在谁身上也不好受,可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孩子们对人和事的观察都是直视的,良心、道德、法律在他们幼小的心灵里还没有任何轮廓,吴松花站在讲台上,同学们对她的印象可想而知,她想了很久,没想出一个取舍来,决定去找一下李国梁。 已经快下班的时间了,李国梁的办公室里还有两拔人在请示工作,张小芸就等了二十分钟,等办完以后,张小芸就把吴松花的事跟他汇报了。 李国梁不以为然地说:“你个张小芸也是乱弹琴,这样的事也来找我啊?你应当去找县妇联,让你的顶头上司给你拿办法啊!” 张小芸就笑着撒了个谎,说:“我刚去了,都下班了,怎么你这里平民百姓来也不能来啊?” 李国梁注释了她一眼:“你要是平民百姓我当然欢迎了,可你不是,你是一个基层干部,你也是一个具体的执行部门,你不能再象过去那样了,你要帮领导分担子,要主动给群众减忧愁,你懂不懂?就拿这个事来说,你先要考虑国家的法律,要维护党的纪律和原则,还有单位的制度,这不是良不良心、同不同情那么简单,法律、道德、良心,谁轻谁重,你心里要有个份量,谁取谁舍,要心中有数,严格按照国家法律和制度办事,当机立断,决不能心慈手软,你告诉那个吴松花,要么跟老公离婚,要么就跟那相好断绝关系,二者必选其一。否则,就不要上班,回去跟娘过算了。” 张小芸紧瞪着他说话的脸,李国梁往自己身上扫了一下,说:“你看着我干什么?” 张小芸微笑了一下,说:“我在听你说呢!” 李国梁接着说:“小芸!你以为当个妇联主任就是喝茶看报那么简单?在任何一个岗位上,要当好一个干部,比你那教书没得轻松呢!妇联这一摊子,婆婆妈妈,坛坛罐罐,事端多着呢,没听到古人云:清官难断家务事,你可得认真对待了。” 张小芸说:“听你这一讲,我还得又下番苦功夫了?” “你除了要下苦功夫,更重要的是调整好心情和心态,做领导的,你那个菩萨心肠先要收起来了,否则,你就办不成事,就拿吴松花来说,明摆着的,剪不断,理还乱,现在取舍一个,只痛苦一时,再下去,就要痛苦一辈子了,你不相信,就按我的去处理,暂时也许觉得太残忍,一旦想通了,还得感谢我呢!” 李国梁凹陷的眼眸里,透出一种深邃。张小芸说:“我是得多象你学呢!” “也不能这样说,任何人的长处都要学,要多看点马列和毛主席的书,多学会独立思考,养成自己对事物的判断能力,不要有依赖思想,什么事都要找上边领导。哦!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我就要调到地区去了,以后要记得多给我写信。” “如芬姐去吗?” “她目前不会,以后再看情况吧。” “那我可以去看你吗?” “那当然欢迎啦,我正求之不得呢!” 从李国梁那里出来,张小芸茅塞顿开,整个人轻松了下来。街上的行人,在熙熙攘攘地走着各自的前程,杂沓的脚步声,如人的心情一样浮躁,神似的喧闹里,总有一种豁达,明明暗暗,渐近渐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