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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

  回家重操旧业的李有根很难适应一个人的生活,以前的房子因为前面临街一段卖给了信用社,所以只好要生产队搬到别人家一个地方去办公,自己住到后面那一段,不象人家那样一出门就是街道,而是潭水。别人看上去可能不是那么顺眼,李有根却没在乎,只不过是这次回来,屋里什么都没有,一切都要置新的,他把最后领的一个月工资添了锅、碗、瓢、盆、食盐、菜油等必需品,当这些配好后,他才发觉自己长这么大,对这样一些维生的基本伎俩不光是陌生,简直根本不会做,想起父亲李家富在时,都是他在灶台转的,后来就有了公共食堂,这几年在河口公社也是用餐票打饭菜吃,跟张小芸在一起,虽说她不会杀鸡剁鱼,但做的饭还是香喷喷的,特别是她炒的西红柿鸡蛋,还有酸菜干鱼,令他想起都露馋。人常是这样:失去了,才感到它的存在。

  没有柴火,饭菜也煮不熟,他现在每天得去狗脊岭的山上打柴,打一担柴一个来回,要半天时间,刚打的柴是不能用的,还得把它晒干,不然,点也点不燃,搞得满屋子都是烟,呛死人,打柴要趁队里没上工的空闲时间,耽误了出工要挨批斗,还要选天气,遇到刮风下雨也做不成,米市桥的人一到晴天,都去砍柴的,虽然遍山遍岭都是柴,但那些勤快的人家有的会准备半个月以上的柴火。

  李有根已经很长时间没住这里了,屋子是格外的寂寞和冷静,当然,比这冷的还有他的心,孤家寡人,与他相伴的是潭水河唏哩哗啦的不停的流淌,这声音常会使他辗转难眠,一个人躺在床上,他想过张小芸,那个“牛鬼蛇神”的日子比他可能还要难过,自己虽然劳动,但至少不会挨斗,跟她这几年,做床上的事都无趣,偏偏又还是生个女孩,将来连踩个打谷机的都没用,俩娘女都是那么索然无味。

  想到最多的是张嫂说他正月初一撞了女人洗澡会倒霉的事,想不到这么快果真应验了,心里便恨死了老袁的女人,早不洗,迟不洗,偏偏初一洗什么澡,又想了那女人在生产队一年忙到头,连个洗澡的时间也抽不出,就怪自己太莽莽撞撞,既然那天正屋里没人,退出来不就啥事也不会发生?却要拘礼节去灶屋里找他,那女人的裸体比传说中的妖魔鬼怪还可怕,如果不遇见她,自己不至于现在这样愁苦不堪。。。。。。昏暗的煤油灯下,一只大蜘蛛在床顶上面爬着,这是人们常说的“梦魇蜘”,他会在人睡着时,变成各类鬼怪,抽人的骨髓,吸人的血,力气比人还大,李有根从床上一跃而起,拿了一把扫帚,把那东西打死了,又上去踩了一脚,心里却还不寒而栗,想到从前可不象这样的,如今却这般胆小。

  队里上工的时候,李有根还时常穿着那件草绿色衣服,这是他在公社当武装干事时上边发的,一年两套,一套灰色的,一套草绿色,也就是从他的衣服上,人们还会想到他曾经也当过公家人的,现在什么也不是了,原来趾高气扬的兴头少了一大半,成了一个普通社员,和队里的社员一块干活,免不了要夸耀一些这些年在外面工作上的春风得意,他说自己的案子是一个冤假错案,到时也会象县长李国梁那样,肯定会平反,官复原职。四月二十八日,公社书记带领工作组在田边地头督促检查“插完早稻过五一”的进度时,看到李有根莳的秧苗有的东倒西歪,有的脚一离开,秧苗就浮了水面上,就把他喊了上来,跪在田埂上,让他学着其他社员莳田,整整一上午,李有根既羞又愧,象尿撒在裤裆里,硬咽地流出了眼泪。

  这件事弄得生产队长也脸上无光,人民公社要保障人人有事做,还不能饿死人,农活无非这几种,也想不出好办法,看到他身材高大,无奈之下便安排他去经济田里看西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