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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夏日的傍晚,彤舒云卷,斜阳的余晖舞蹈于河面,欢乐而放肆。远处重山延绵,落霞怅惋,大地沉湎暮霭的苍茫。倚山而建的伊雁市第二人民医院沉醉在黄昏的迤逦之中。 傍晚的病房安静宁和。 唐晓风坐在护士站里整理出院病历。 这些病历离归档期限只有两天了,若再不整理归档到月底这些大夫们又要因拖欠病历“受罚”了。 在病房,病人的诊疗护理都集中在白天。 白天的病房就像医护们的战场。 人们印象中的医院永远是一派宁和的景象,只有身在其中的医护才能感受到它的紧张忙碌。 尤其护理组。 白天,每个班次的护士都像披盔戴甲的战士出征战场似的忙碌于病房与病人之间,哪里有时间整理出院病人的病历。 校对医嘱的护士对出院病历只能是过完医嘱便随手搁在文件篮里,至于要按照归档病历要求进行规范整理只得等夜班护士闲暇时再作整理了。 今天,唐晓风上的是衔接昼夜班间隙的班次。 她喜欢这个班次。 因为,这班次使她上下午都可以睡懒觉。 26岁的唐晓风是一名拥有八年护龄的“老护士”。 护士不分昼夜的倒班工作使大多数护士都有总也睡不够的感觉。因此睡觉对于护士来说还真是人生一大幸福呢! 唐晓风当然也不例外。 自打工作以后睡觉便成了她的最大爱好,看书和听音乐都被迫退居“二线”了。 她常对“死党”徐贞然说:“睡觉是把身体交给床铺以休整体力的倦怠;读书是把心灵交给圣贤以求得致远的宁静;听音乐则是把灵魂交给‘声之诗人’以求得情操的修炼。“ 此外,她还喜欢追崇时尚之物。 在她看来,无论乾坤如何轮回,星物如何移换,时尚总是伸向时代命脉的触须。 其内容包罗万象,它可以是一种紧随潮流的新锐思想也可以是一种休闲方式(此种休闲方式必须足以映衬时代经济)。 对于女孩子来说,时尚的话题自然离不开服饰。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服饰也是一种无声的语言,它向人们传递着装者的生存状态以及时代的变迁。 唐晓风对服饰有着天生的敏锐,她的窈窕身段和端庄之态总在不经意中便将设计师的创意初衷展示得淋漓尽致。 但是与时靓衣霓裳相比,唐晓风更喜欢她的护士工作。 她对病区的时段喜好更倾羡于黄昏时段。 傍晚的病房相对闲暇。 此刻,病房的安逸与白天的“硝烟战场”的气氛迥然不同。 一些病情轻,生活自理的病人三两成群地倘佯在病区长廊。有时,他们也会聚在护士站弧形桌旁与一桌之隔的值班护士轻松漫语。 这时,将褪未褪的余晖透过落地玻璃窗射入病区回廊,映照在病人的身上,柔媚的斜阳竟为憔悴的病人平添了几许盎然地生机。 每次看到病人的一张张无欲无求的面庞,唐晓风总不禁怅惘感慨到:“人们何以缠绵在床的时候,才顿悟名利的微渺及健康的重要?而一旦挣脱疾恶,他们又会将瞬间的感悟抛掷云外。其人生观又回到追逐初始,仍为生存或利禄而忙命奔波。” 曾有病人感慨:“医院不仅是人们‘修理’身体的场所,它还是休憩灵魂的净土。”也许,正是基于这样的因素,才使得顽疾身侧的人们少了几分矫俗造作,多了几许自然率真。 因而,“病室友谊”也显得格外诚挚。 于是,便有了“同病相怜”这样温软的词语。 无论病人的率真属于偶发抑或天性,唐晓风都非常喜欢医患之间不含任何功利的纯粹的人际关系。 因为,这种建立在非物质基础的人际关系无时不刻地折射出人性的光芒。这种用大爱维系的人际关系既是人类最原始的人事又是最高境界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八年的护理生涯,培养了唐晓风的端正的职业思想。 她常对自己带教的护士生说:“护士职业是一份讲究奉献精神的职业。选择了护士职业就是选择了奉献。因此,我们应该把每一个病人都视作最亲切的人,为其患心生忧虑,为其痛心生怜惜。护士只有达到这样的境界,才能感受到护理事业带来的幸福。” 因为,带教老师的举止言行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一个护生的执业态度。她希望自己的工作态度及价值观念能给护生们带来积极影响。并希望通过身传言教的方式帮助她们树立正确的职业价值观。 “昨晚,你的鼾声简直就是七级地震。电析雷崩的,害我瞪了一宿的天花板。今晚,你还是这样的话,明天我就要求换房!” 一阵拖沓的脚步声和含糊不清的言语声打破了病区的宁静。 唐晓风循声望去,原来11床的郑大伟和12床的粟一正端着饭碗从长廊尽头走来。 郑大伟一边吃饭一边数落粟一,塞满东西的嘴巴吐字含糊。 他一边说话一边模仿粟一的打鼾姿势。 粟一昨天下午才入院,郑大伟比他早三天入院。 郑大伟对医院环境比粟一熟悉。 所以,他对粟一的态度俨然上级对待下级一般,满口都是教导性语言。 两人并肩走到护士站前。郑大伟猴般机灵地朝护士站里偷窥了“啊,天助我也!” 他一看是唐晓风便不愿向病室挪步了。 他拽着粟一一屁股坐在护士站的椅子上,附耳道:“喂,这护士美眉够靓吧?” “嗯,挺靓!”粟一偷偷看了唐晓风一眼,压低嗓音说到。 “让你看看老兄的泡妞水平。” 粟一一脸惊愕地看着踌躇满志的郑大伟。 “小唐,忙着呢?”郑大伟向唐晓风讨好地说到。 “今夜是忙一些”唐晓风忙着整理病历,头也不抬地答到。 “晚饭吃了吗?”郑大伟接着殷勤地问到。 “吃过了”唐晓风没有放下手里的活,只顾低头翻阅病历,没有看这对难兄难弟, “你九点钟下班是吧?” “你怎么知道我九点钟下班?!”唐晓风惊讶地问到。 “我知道你这时候上班,一定是九点钟下班。想请你吃宵夜,不知道你肯不肯赏脸?” 这郑大伟来了几天,对急诊科的医护都较熟识。所以,说话也比较随便。 在众多护士中,郑大伟最喜欢唐晓风。 他喜欢唐晓风不仅仅因为她的打针技术好,更令他心驰神往的是她的庄重优雅。在他眼里,她就像一颗耀眼的星辰,迷人而遥迢。让人艳羡却又难以企及。 “不知什么样的男人才配得她的婉转!”郑大伟由衷地叹息到。 “我哪里敢宰你这铁公鸡哦!”唐晓风侧着姣好的脸庞,半开玩笑地说到。 “被你这么温柔的羔羊‘宰’乃三生有幸,只怕你不肯给我‘被宰’的机会呢!”郑大伟一语双关地道。 聪慧的唐晓风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她故意将话题岔开:“喂,你说谁是羊呢?倘我是羊羔,你可是笨牛了。” “呒——我是牛。为你掏心干活的黄牛。”郑大伟说着便“呒、呒”地学牛叫。 唐晓风见他愈说愈离谱便佯装生气地说道:“好了,快吃饭!看,饭都凉了。当心治好一个支气管炎又捡个肠炎回家。该回病房了,等会还要量体温呢!” “喔!我真的发烧呢!说来还真怪,每次见到你,我都发烧(骚)呢!”郑大伟舍不得放弃与唐晓风聊天的机会。 “别跟我讨价还价,快回病房去。”唐晓风不想和郑大伟继续闲扯,便故意加重语气地说到。 再过半小时就得给发热的病人测体温了,还有定时用药的病人也该备药了。她想整理完手中的病历便下病房做事。 郑大伟和粟一一对“难兄难弟”意犹未尽地回病房了。 唐晓风继续认真地整理病历,每一页都历尽无遗地细看。生怕稍有疏忽就会令科室受蒙羞。其姿其态温柔可人,尽显风流。 “痛死我了!痛死我了!卫生纸呢?!快帮我找些卫生纸来!哎哟,疼死我了!”随着话音一同“飚”进来的是一身材匀称,四十开外的男人。 不速之客弓腰捂肚地冲进护士站,未等唐晓风回过神来,已径直从弧形桌最靠右的抽屉里扯出两张手纸飓风一般“飚”出去了。 唐晓风对眼前发生的事情,吃惊得瞠目结舌。 她上周刚从外科轮转至急诊科。 科室里,除了主任外出学习未归未曾谋面之外,其他同事她都见过。这不速之客她没见过。 她纳闷地想:“这人不像是医院外的。因为,外人不可能这般大大咧咧毫无礼仪,更不会如此熟悉科室环境。那么他会是谁呢?” 唐晓风的脑海里实在搜索不出这风一般的人物。 “唉,管他是谁呢,不过是要两张纸罢。以往还不是常给病人,就当他是病人罢!”唐晓风这么一想,心里便轻松了。 唐晓风抬头看了墙上的钟:“噢,八点钟了。” 该给病人测量体温和定时给药了,等会还要写护理记录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