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这次叶归根被流放到这偏僻的乡村小学里，他对马天龙是极为不满的。在开学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是带着很大的情绪的。每天早上，他磨磨蹭蹭，总是磨蹭到第一节课下课或是快下第一节课时才到达学校。下午没有课，他更是来的迟了，有时甚至不来。

　　是的，在一开始，他一下子还不能适应这每天不回家的生活，再加上天不太冷，所以只要不是该他值班，他就每天都坚持回家。因为数他离家远，有二十多里的路程，所以也就没有人对他的迟到行为理睬。

　　这样的日子持继了很久，直到有一天，这平静局面才彻底地被打破了。

　　这天下午刚上课，学校命令所的老师都带上那把刚发下来的新扫帚，到大路去清扫卫生。

　　为什么呢？因为东安市驻村工作队的领导为羊骨头村小学多方拉资，整修了一座也算得上体面的教学楼。如今，他们已经完成了任务要回东安市去了。

　　为了显示对上级领导的尊敬，羊骨头大队的有关领导关照学校，一定要在明天九点以前把由羊骨头村经过羊骨头小学的这一段路扫干净。要让领导在干净的路上离去。另外，学校还要组织学生乐队，为领导送行奏乐，如果可以，还要找出几个学生代表在领导车缓缓通过欢送人群时，一旦领导下车致意，则上前作挽留状，并哭泣出声，诉说领导给羊骨头带来的各种好处。到时电视台将来羊骨头小学门前作现场拍摄。

　　叶归根懒散惯了，他还是处于一种委曲的情绪中没有醒来。当他拿着扫帚翩翩来迟时，大家都已干的热火朝天了。分管后勤的副校长曹天马粗声粗气地呟喝他：“叶归根，咱大家都劳动哩，你去干啥了？”

　　曹天马五十四岁，教了一辈子书。他性格耿直，再加上羊骨头小学的几个老师在过去又都是他的学生，所以，他就养成了一种说话很不讲究方式的习惯。有时候，对老师们的态度，以及办理一些事情不免有点家长制的独断专行意味。可是，这一次，对叶归根，这个刚来的年轻人，他还是耐了性子，讲了客气的。

　　但是，叶归根那里知道这些，一直沉浸对马天龙的仇恨中不能自拨，自觉委屈的要命，见曹天马吵他，马上来气了，把头一横，挑衅似地看着他说：“喝口水，让不让？”

　　曹天马没有一点思想准备，他没想到平时不声不响叶归根如此对他不敬，当下也是气恼的很，但他毕竟年岁大了，他忍了忍，没有再说什么，直顾自己拿着一把扫帚去一边扫去了。

　　事后，他对学校的赵文涛老师说：“我看叶归根这个人不行，学校大扫除，搞卫生居然迟迟不到，我批评他，他还很不服气。”

　　几天过去了，好象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校园从表面上看倒是蛮平静的。这天下午，学校集中所有的教职工开会。在会上，曹天马作了简短的发言，然后就宣布了一项新制度，大意是学校不能没有规矩。以后必须按时签到，凡是迟到一次从专项奖金里扣除0。5元，请假一天扣除1元。一个学期的出勤奖为30元，扣完为止。念完这些规定，他还煞有其事地来了个此地无银三百两。但见他唾沫星乱飞，一只手上下挥舞着说：“咱们的这项规定不针对任何人，不管是谁，只要你不违反，这纪律就奈何不了你。”

　　是的，羊骨头小学总共有十老师，连曹天马和张生二人在内，除了叶归根之外，其他九个人全部骨头村的。也就是说，只有叶归根一个人天天迟到。这一点，当这个制度被曹天马念完时，所有的老师都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这项制度，说穿了，就是为叶归根量身定做的。当时，叶归根心里仅管有些不舒服，但他还是没有放在心上。

　　叶归根想：这有什么，这三十块钱的补贴我不要了，让我早点来那是办不到的。

　　其实，叶归根不是不能早来，仅管说路远有点麻烦。在中学时他是五点半起床跑操，签到。现在他只需要六点起床做饭，吃喝洗涮毕，剩下的三十几分钟他照样能骑摩托车赶到学校。但事实上，叶归根每天都是睡到七点多钟，才懒洋洋地起床的。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二个多星期。一天晚上，叶归根有事到中学去，见到了他从前的一个同事。那个同事工作能力强，又极会见风使舵，如今已是领导班的一个小成员了。他见了叶归根，有点抱怨地说：“叶归根，你那扯淡脾气，啥时候能改一改呢？今年暑假我是如何对你说的。你只需一百块钱的东西，就把马天龙那老儿打发了，就不用下去了。你可好，在我面前答应的唯唯诺诺，转过身就又和老马生起闷气来了。这下好了，他不顾你孩子小，一点也不讲客气，堂而皇之地就把你贬到羊骨头去了。我不知道，你又在羊骨头如何得罪了那个曹老头了，他最近一个多星期，来中学告你了四回。说你自由散漫，无视学校纪律，迟来早走，看他那劲头，对你意见大着呢。”

　　……